忽然,一聲聲傳呼傳了進來:「貝勒爺到,貝勒爺到!」
「查緝營」的統帶忙停了步,神情一肅,然後一步跨出了「簽押房」,就在門邊垂手恭立。
皇甫公子頭又低下去了些。
旋即,一陣輕捷步履聲由遠而近,「查緝營」的統帶躬身低頭。
一個頎長身影進了「簽押房」,正是玉貝勒,統帶跟了進來。
四大護衛留在了門外。
玉貝勒進「簽押房」坐在統帶的座位上,統帶一旁佇立。皇甫公子忙趨前打扦:「見過貝勒爺!」
玉貝勒微一抬手。
「謝貝勒爺。」
皇甫公子站起來,退一步垂手哈腰。
「你有什麼急事,非馬上見我不可?」玉貝勒冷冷—句。
「回貝勒爺的話。」皇甫公子道:「草民有急要大事稟報。」
「說。」
「褚家女兒褚玉蓮,跟褚家總管事戴南山之女戴雲珠,窩藏叛逆李豪。」
統帶神情一震,要說話。
玉貝勒畢竟是大人物,沉得住氣:「怎麼回事,說給我聽聽。」
「是。」
皇甫公子恭應一聲,把他的所見、所知,一五一十詳細稟報,倒是沒添油加醋,可卻把他乘機要挾的事省略了。
靜靜聽畢,玉貝勒顏色不變,只揚了揚劍眉:「有這種事,是你親眼所見。」
「回貝勒爺的活,是草民親眼所見。」
「沒有錯。」
「回貝勒爺的話,要是有錯,草民願意領罰。」
「好,你稟報得好,我從『查緝營』撥人給你,你去把褚家女兒跟戴南山的女兒給我抓來。」
「回貝勒爺的話,褚家女兒已經死了。」
統帶一怔,也一震。
玉貝勒還是沉得住氣:「怎麼說,褚家女兒已經死了。」
「是的。」
「怎麼死的?」
「用把匕首自絕死的。」
「那就抓戴南山的女兒。」
「回貝勒爺,戴南山那個女兒讓叛逆李豪救走了。」
統帶臉色一變。
玉貝勒仍然顏色不變:「那你來告什麼狀?」
「回貝勒爺的話,褚、戴二人教女無方」
「皇甫華,人家一個女兒死了,一個女兒跟人跑了,你還要怎麼樣?」
皇甫華一怔:「貝勒爺。」
「褚家跟你有什麼仇,不過是褚家女兒不願意嫁給你而已,就拿今天的事來說,你要挾不成,又來密告,是不是也很卑鄙了。」
統帶忙躬身:「回稟貝勒爺,卑職不知道」
「跟你沒關係。」玉貝勒一抬手道。
統帶一顆心總算落了下去,冷汗也沒再冒了:「多謝貝勒爺 !」
皇甫華定過了神:「貝勒爺知道了。」
「什麼事瞞得了我!不妨告訴你,褚家已經早一步稟報我了。」
皇甫華臉上變了色:「這,這」
「這什麼,從今以後給我好好跟褚家聯手當差辦事,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是。」
「聽清楚了麼?」
皇甫華忙道:「聽清楚了。」
「還有別的事麼?」
「沒有了。」
「那你可以走了。」
「走」,而不是「滾」,玉貝勒已經是相當客氣了。
皇甫華如逢大赦,恭應聲中施禮,然後急急退出「簽押房」,一溜煙不見了。
皇甫華走了,統帶忙哈腰:「貝勒爺,怪不得咱們搜不者那個叛逆,敢情」
他話剛說到這兒,玉貝勒已冷然道:「派人給我緝拿這兩個東西,只一發現,格殺勿論。」
這「格殺勿論」跟玉貝勒懍人的滿臉殺機。聽得,看得統帶身軀為之一震,他忙低頭躬身:「是!」
屋漏遭逢連夜雨,行船偏遇頂頭風。
人要是到了倒楣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
這恐怕就是皇甫公子最好的寫照了。
皇甫公子灰頭土臉,狼狽的奔出了內城,狼狽的順著大街往前走,心裡越想越懊惱。
雖然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心裡也不無慶幸,慶幸的是玉貝勒沒對他怎麼樣,仍要他好好當差辦事,足證玉貝勒還是很看重他皇甫華,看重他皇甫家,也就是看重他。
儘管慶幸,可是狀沒告成,到手的兩個美嬌娘飛了,心裡還是很不是味兒。
心裡已不是味兒,一眼瞥見前面不遠處,有個人從一家客棧裡出來,轉身就拐進了客棧旁的一條胡同裡。
有個人出客棧,拐進胡同,不算稀奇,來往的人多了。
稀奇的是,這個人雖然極力掩飾,可是還是讓皇甫公子看出來了,她是戴雲珠。
戴雲珠怎麼會在這兒。
他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看見了戴雲珠,那個「叛逆」李豪應該不遠了。
人那能老「背」?說不定到了轉運的時候了,而且恐怕就從這一刻起。
皇甫華心頭一陣猛跳,加快步履趕了過去。
到了那條胡同口,急忙拐了進去,快得像一陣風。
進胡同就看見了,前頭那個戴雲珠,低著頭快步在前頭疾走,胡同裡沒別人,只她一個。
是該轉運了,她還沒走「丟」。
皇甫華急忙跟了進去,加快腳步直追。
追是追,但既不敢追太快,也不敢追太近,是因為胡同裡沒別人,追得太快,太近,會讓戴雲珠發覺。
跟著、跟著,戴雲珠又拐了彎兒,拐進了一條橫著的小胡同裡不見了。
皇甫華一急,他又加快腳步,還好,真是老天爺幫他,戴雲珠仍然沒有走「丟」,仍在橫著的這條小胡同裡快步往前走,仍然是低著頭,仍然是頭都不回。
這條小胡同更沒人,更靜,好極了。
皇甫華飛身掠了過去,人在半途就叫:「戴姑娘!」
戴雲珠很自然的停步回身,皇甫華恰好也掠到近前,戴雲珠看見是人了,不由一驚。
皇甫華陰笑:「沒有想到吧,『北京城』說大還真不大呀!」
戴雲珠嬌靨色變:「是麼?」
皇甫華道:「你看呢?」
「那就要問你想幹什麼了?」
「很簡單,告訴我那個李豪在那兒,然後你跟我走。」
「要我跟你走幹什麼?」
「你說呢?」
「最好你告訴我。」
「行,我跟褚老爺子說的話,永遠算數。」
「你跟我們老爺子說過那麼多話,我怎麼知道是那一句?」
「就是我要玉蓮跟你的事。」
「我們姑娘已經沒有了。」
「不要緊,我好湊和,一個也行,其實,有你我已經很知足了。」
戴雲珠臉色變了一變:「我還得先告訴你李豪在那兒,那才是要緊事兒,是不是?」
皇甫華一點頭:「對。」
「你找他又要幹什麼?」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不,據我所知,你對付不了他。」
「我不對付他,我會讓別人來對付他。」
「玉貝勒。」
「不錯。」
「這恐怕由不了你。」
「怎麼?」
戴雲珠抬玉手,伸出水蔥似的一根指頭,往他身後一指:「因為他就在你身後。」
皇甫華一回頭,可不,身後站個人,正冷冷看著他,不是那個現在叫嚴四的李豪是誰?他知道,上當了,他也是個機靈人兒,一聲沒吭,回過頭來就撲戴雲珠。
是個好主意,找軟的掐。
可惜,嚴四、戴雲珠都不笨,人家早防著了。
他剛轉過頭,只是脖子後頭一陣風,緊接著脖子上就上了一道鐵箍,喉頭一緊,氣一閉,身子一軟,就不能動了,他知道,這下完了,心膽欲裂,魂飛魄散,可惜,一切都遲了。
只聽身後嚴四道:「戴姑娘,開門。」
開門,開什麼門?皇甫華雖出不了聲,可是他看得見,只見戴雲珠轉身過去推開了左近一戶人家的小窄門。
「皇甫公子,走吧!」
嚴四推著皇甫公子走了過去,身不由己,根本由不得他不走。
進了兩扇小窄門—,戴雲珠跟了進來,隨手把門關上,皇甫華他走在最前頭,看得最清楚,眼前是個院子,還是個不算小的院子,院子是院子,看樣子像個後院,還是個荒廢了後院,因為院子裡到處是雜物,角落裡甚至已經長出雜草來了。
皇甫華心往下沉,人涼了半截。
怎麼不。第一,人家事先連地方都看好了。第二,帶到這種地方來,還能幹什麼?可惜自己沒想到,還以為轉運了呢?他想說話,他想求,奈何出不了聲,說不了話。
平日跋扈,囂張,現在表現得可一點也不像個英雄,簡直有辱那四個字「皇甫公子」。
他兩腿發軟,身子直往下滑,終於,雙膝挨著了地。
這是什麼意思,任何人都知道!戴雲珠揮手就是一個耳括子:「你怎麼不想想,你害人的時候?現在知道求人了,遲了,你饒過誰了?」
皇甫華嘴張了幾張,就是說不出話來。
嚴四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戴雲珠叫道:「我不要聽,他說什麼都是白搭。」
皇甫華一張臉已經沒了人色,半邊臉有點紅,那是戴雲珠剛才打的。
嚴四道:「你是從內城出來的,幹什麼去了,是不是又告狀去了?」
皇甫華沒敢有反應。
戴雲珠又是個耳括子:「是不是?」
這一巴掌比剛才那一巴掌重,打得皇甫華滿眼冒金星,臉腫了,嘴破了,血流了出來,牙都掉了。
皇甫華那敢承認,他低下了頭,他想哭,眼淚真流了下來。
只聽嚴四道:「戴姑娘,是你來還是我來?」
「我來,我要給姑娘報仇。」戴雲珠的神色怕人。
嚴四點了皇甫華一指頭,鬆了手,人也走開了。
皇甫華還是跪著,還是不能動,還是出不了聲。
只聽戴雲珠一聲叫:「皇甫華,你是畜生,不是人,甚至連禽獸都不如。」
她右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多了一把匕首,雪亮,森寒,一看就知道鋒利無比。
「我要一刀一刀剮了你。」
戴雲珠咬牙切齒,像變了一個人。
寒光一閃,皇甫華僅有的一隻耳朵落了地,立即一身血,人還發了抖。
嚴四輕咳一聲道:「戴姑娘,就算我說個情,給他一個痛快吧!」
戴雲珠又叫:「便宜了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手起刀落,她把匕首送進了皇甫華的心窩,又往外一拔,一股鮮血噴了出去,噴出去了老遠。
皇甫華眼往上翻,身子抖著趴倒在地。
戴雲珠突然哭了,哭著叫:「姑娘」
她也跪下,淚眼望天:「您沒走遠,雲珠給您報了仇了,姑娘」
嚴四不忍看,也不忍聽,他把臉轉向一旁。
玉貝勒在「查緝營」統帶的「簽押房」裡背著手踱步。
能背著手踱步,應該是很悠閒。
玉貝勒看上去是頗修閒,但是似乎也有那麼點焦急,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他像想起了什麼事,神情一震,臉色倏變,腳底下停住了,向外急叫:「叫『查緝營』統帶,快!」
佇立門外的四護衛一躬身,還沒有恭應。
只聽一個話聲急急傳了進來:「卑職回來了。」
像一陣風似的進來個人,正是「查緝營」的統帶,他進門躬身:「貝勒爺!」
玉貝勒急道:「人派出去了麼?」
統帶道:「回貝勒爺的話,派出去了。」
玉貝勒道:「派人追他們去,告訴他們,不必到處亂找,緝拿李豪跟戴雲珠,只暗中盯著皇甫華就行了。」
高見,玉貝勒不愧料事如神,只是,可惜遲了一步。
統帶微怔:「貝勒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李豪跟戴雲珠必殺皇甫華,他們一定隨時伺機下手。」
統帶明白了,為之瞿然:「是。」
恭應聲中,他轉身就要走。
「回來。」玉貝勒突一聲輕喝:「我自己去了。」
他行動飛快,一步跨出了「簽押房」。
統帶只覺得身邊刮過了一陣疾風,等他定睛再看時,玉貝勒跟他的四護衛已經都不見了。他也急急跟出了「簽押房」。
玉貝勒真是快如疾風,他追出了「正陽門」,只見有十來個黑衣壯漢,提著刀正在前頭走。
誰都能一眼看得出,那是從內城裡嚇人的衙門裡出來的,吃公家飯的,披著虎皮的爺們兒。
玉貝勒一聲輕喝:「站住!」
那十來個聽見了,停步回頭,一見是玉貝勒,急急回身趕到近前打扦:「貝勒爺!」
玉貝勒道:「有誰看見皇甫華沒有?」
「回貝勒爺,沒有看見皇甫華。」一名領班暴聲回答。
玉貝勒眉鋒為之微一皺。
就在這時候,「查緝營」的統帶也趕到了,玉貝勒沒騎馬,他也硬是憑兩條腿趕來的,而且是穿戴整齊,真難為他了。
他喘著趕到面前施禮:「貝勒爺!」
玉貝勒道:「怎麼你也來了?」
統帶道:「貝勒爺發駕親出,卑職焉敢不來,卑職還命營裡選派了一批人手,他們隨後就到。」
玉貝勒道:「你還另選派了人手?」
「是的。」
「那也好。」
說話間,十幾個黑衣壯漢奔出了「正陽門」,一眼望見玉貝勒跟他們統帶都在這兒,急急趕了過來,至前行禮:「貝勒爺!」
玉貝勒在這兒,就沒他們統帶受禮的份兒了。
只聽玉貝勒道:「兩個兩個分開來,從這兒散開往皇甫家搜尋,不許放過任何—條小胡同,沿途打聽皇甫華跟叛逆李豪,還有戴南山女兒戴雲珠蹤影,一有發現,立即信號連絡。」
廿多近卅個黑衣壯漢一聲恭應,立即兩個兩個分開來展開行動。
統帶微楞道:「貝勒爺」
玉貝勒道:「他們出城來沒看見皇甫華,我擔心咱們已經遲了一步了。」
他還真擔心對了。
統帶明白了,忙道:「貝勒爺請回府吧,卑職帶隊。」
玉貝勒微一搖頭:「能那樣就用不著我親自來了,我擔心一旦真有什麼,你應付不了。」
還真是。
這位「查緝營」的統帶可不是頭一回抓李豪了,他深知李豪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他一聲也沒再吭。
玉貝勒又道:「我看還是你回營去吧!」
貝勒爺發駕親自出動,要他回營,這位「查緝營」的統帶可沒那個膽,他也是個聰明人,絕不會糊塗得幹這種事,他忙道:「不!卑職追隨貝勒爺!」
玉貝勒道:「你要不嫌累,那就走吧!」
所謂「累」,是指整齊穿戴。
統帶也知道這累人得很,可是沒有辦法啊,誰叫是個做官的!玉貝勒帶著四護衛往前前走了。
統帶忙跟上去。
玉貝勒這麼一位俊逸軒昂人物,帶著四名雄赳赳氣昂昂的四護衛,已經夠惹眼的了,再加上後頭跟這麼一個穿戴整齊,還不算小的武官,其惹眼就可想而知了。
百姓們,能避的都避開了,沒避的也都站在遠處看著,誰都知道,這一定有什麼事,誰也都知道,這麼個不算小的武官,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前頭那位俊逸軒昂人物的身份,就可想而知了。
百姓中也不是沒有知道玉貝勒的,指指點點,低聲議論,剎時就傳遍了,更知道必有什麼大事了。
不知道有些百姓是怕做官的,還是巴結做官的,在這種情形下,絕對有人出來密告,暗遞消息。
正走著,迎面奔過來一名黑衣壯漢,近前打扦:「稟貝勒爺,有人看見一個像皇甫華的人,前不久進了前頭一條胡同,好像是去跟一個女人。」
玉貝勒臉色微一變:「皇甫華是個富家公子,百姓也有不少人認識他,究竟是不是他,應該不難知道。」
「回您的話,聽那個人說的,應該不會錯。」
「那個女人呢?」
「只知道是個女人,沒看見臉,要不要把那個人叫來,您親自問話。」
「不用了,發信號,把所有的人召過來。」
「是。」
那黑衣壯漢—一聲恭應,探手入懷,摸出一物,隨手往上一扔,只聽「嘶!」地一聲,直上半空,隨聽「波」!地一聲在半空中爆為一蓬,像煙火似的,可是煙火在大白天裡看不見,這東西在半空爆為一蓬紅光,也有一蓬濃煙,白天看得見。
還真有用,不到一會兒工夫,近卅名黑衣壯漢全被召到了玉貝勒面前。
玉貝勒道:「有人看見,前不久有個像皇甫華的人,為了跟一個女人,進了前面的一條胡同,現在大家仍然兩個兩個散開來,以前面那條胡同為準,在三里方圓內搜尋,不放過任何—處,不放過任何一點可疑的跡象,立即行動。」
玉貝勒一聲令下,恭應聲中,近卅名黑衣壯漢立即展開行動,轉眼間都進入了那條胡同。
統帶上前道:「貝勒爺」
玉貝勒道:「皇甫華為跟—個女人,進了那條胡同,什麼樣的女人值得他跟,顯然是這是誘他上鉤,以他的聰明跟歷練,應該不會上這個當,可是要是他上了這個當,那就是他凶煞罩命,到了該死的時候了。」
統帶臉色變了一變:「您放心,他不會」
「你錯了。」玉貝勒截口道:「我不關心他的死活,我只關心能不能抓著李豪。」
轉身帶著四護衛行去。
「是。」統帶應了一聲,一句話也沒敢再多說,急忙跟去。
玉貝勒帶著四護衛跟統帶進了那條胡同,胡同裡已經是寂靜、空蕩,沒人影了。
胡同裡的每個門都是住家,但這時候每個住家都緊閉著門,不知道是不敢開門,還是沒人出入。
玉貝勒儘管很關心能不能抓著李豪,但他表現得永遠沉得住氣,永遠不形於色。
他背著手在前頭緩步走著,一點也不像抓人,還關係著一個人的死活,倒像在閒逛。
逛著,胡同走了一半了,玉貝勒停了步,就在這胡同一半處負手卓立。
忽然,左近有戶人家開了門。
四護衛反應快,兩名閃身就要撲過去。
玉貝勒抬手攔住,適時從那兩扇門裡走出個中年人來,他一眼就看見了玉貝勒,統帶那一身穿戴讓他一怔停了步。
只聽統帶喝道:「官裡正在這一帶捉拿叛逆,不要出門,進去。」
小百姓那能聽這個,見這個,那中年人一驚,臉色大變,急急轉身進了門,砰然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放心,這下就是打他他也不敢出來了。
忽聽「嘶!」「波!」,半空中又見紅光濃煙。
紅光,濃煙升起處,在前面不遠橫著的一條胡同。
統帶急叫:「貝勒爺」
玉貝勒眉梢兒一剔,道:「走!」
他帶著四護衛趕了過去。
統帶急忙跟上。
玉貝勒現在可不像閒逛了,他帶著四護衛快步趕,可苦了統帶了,他本就趕不上玉貝勒跟四護衛,何況還有一身累贅,可是偏偏不能慢,等他帶著跑的趕到了,何止喘,簡直就上氣接不了下氣,差點沒趴下。
眼前這地方是開著門的院子,門是破舊的,院子是髒亂的,不只髒亂,還到處是瓦礫雜草。
近卅個黑衣壯漢都趕到了,一個正指著院子裡向玉貝勒稟報:「稟貝勒爺,這兒不久前有人來過,地上還有血跡。」
大家都看見了,地上有很明顯的踐踏痕跡,更明顯的是一灘已經凝固了的血跡。
另一黑衣壯漢道:「稟貝勒爺,照這些痕跡看,來過這兒的人至少有兩三個,而且有一陣子了。」
對,血跡都凝固了。
兩三個人,也差不多。
玉貝勒道:「你們看,這兒像個殺人的地方麼?」
那黑衣壯漢道:「回貝勒爺的話,像,這兒是個荒廢了的院子,適合下手,要不是殺人,也沒有這麼多血。」
玉貝勒道:「這兒是個殺人的好地方,可是大白天,把屍首弄走可不容易。」
還是真的,胡同是住家的所在,總免不了人來人往。大白天想弄走一具屍體,談何容易。
那黑衣壯漢猛點頭:「您說得是,要是在這兒殺了人,屍首一定還在這兒。」
院子裡到處堆放著雜物,藏具屍體並不是難事。
黑衣壯漢這麼一說,大夥兒的目光忙都投向那一堆堆的雜物。
統帶這時候已經不喘了,忙道:「貝勒爺,您看要不要找?」
廢話。
玉貝勒道:「你看呢?」
好,碰個釘子。
這,任何人都懂,也都知道該怎麼做,何況是個做官兒的,統帶忙向那些黑衣壯漢揮手:「還站這兒看什麼,快找找去。」
近卅名黑衣壯漢—聲答應,立即分散開來,去那一堆堆的雜物裡找尋。
剎時間,只聽砰然連聲響,只見雜物滿天飛。
突然,一名黑衣壯漢叫:「在這兒,貝勒爺」
他剛叫了一聲「貝勒爺」,貝勒爺已帶四護衛到了他身邊。
大夥兒都跑過來,連統帶也趕到了。
都看見了,就在眼前,一堆雜物裡,藏著一具滿身是血的屍體,這個人,大夥兒都不陌生,正是那位皇甫公子皇甫華。
統帶驚怒叫:「貝勒爺,他們竟真下了毒手。」
玉貝勒臉色早已變了,煞白,看上去嚇人,只聽他冰冷道:「派人把屍首送皇甫家。」
統帶忙恭應:「是。」
玉貝勒又道:「傳令禁衛出營,動用所有人手,傾全力搜捕李豪、戴雲珠,只一發現,格殺勿論。」
「是。」
統帶再次恭應,他低著頭,都不敢看玉貝勒的煞威。
「北京城」震動了。
「北京城」慌亂了。
人心惶惶,雞飛狗跳。
禁衛各營動用所有人手,傾全力出動搜捕叛逆,這是自人關以來,從來沒有過的事。
這表示,「叛逆」非同小可,絕不等閒。
也表示,玉貝勒決心不讓「叛逆」再逃出手去。
當然,嚴四跟戴雲珠知道了,他們兩個現在的所在地,是一處偏僻的沒人地方。
現在,只要是偏僻沒人的地方,就是他們兩個的好去處。
倒不是嚴四怕了,躲了,而是像這種大規模的全城搜插,想完全避過實在不容易,只要碰上,就絕對免不了死傷。
嚴四他不願多傷無辜,何況這也是殺不勝殺,到那時候再躲再避,不如現在根本就不朝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