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絕色少女突然嬌軀閃動,剎時鬢影釵光,滿室生香,她們圍成—圈把李德威圍在當中。
李德威雙眉一揚,道:“怎麼,要困我?”
對面一名絕世少女嬌笑說道:“我們不敢,我們怎麼敢困李大俠您呀,我們只不過是奉郡主之命,歌舞以娛樂嘉賓罷了。”
李德威道:“誰是你們郡主?”
那少女道:“我們郡主呀,當然是我們王爺的妹妹。”
李德威道:“她現在何處?”
那少女道:“李大俠想見我們郡主麼? 那不難,等我們載歌載舞娛嘉賓之後,我們郡主自然會來跟你見面。”
李德威冷笑—聲道:“你們郡主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沒那麼好心情,也沒那麼多工夫,我還要去找闖賊李自成,躲我者生,擋我者死,你們要小心丁。”
抖動魚腸劍向外沖去。
那少女突然一聲銀鈐般格格嬌笑,十八名半裸少女圍成的那個圈子立即開始轉動,柳腰款擺,手兒舞動,接著個個櫻桃綻破,檀口半開,唱起了歌。
果然是載歌載舞,舞姿輕盈,歌聲曼妙。
不知道這是什麼舞,十八具玲瓏胴體在眼前扭動,無論怎麼跳都是動人的。
不知道她們唱的是什麼歌,歌聲軟綿綿,嬌滴漓的,聽起來讓人心跳耳熱,難以自持。
李德威只覺得熱血上湧,一陣心跳,腦中跟著一昏。
他說不出這歌舞有什麼奇特之處,可是他清清晰晰地覺出,這歌舞有—種奇異的力量,能控制別人的心神,歌聲低時,讓他混身酸軟,昏昏欲睡,歌聲高時,卻又讓他熱血上湧,心跳劇烈,腦中發昏。
現在他知道敵人為什麼安排十八名半裸少女在這兒了,他也相信這十八名半裸少女圍成的這個圈兒確能困人。
他心中驚駭,提一口氣便要再沖。
突然,十八名半裸少女圍成的圈兒轉動加快,歌聲也跟著突然高揚。
李德威只覺全身熱血猛然往上一湧,一個身軀似平要地飛起—般,心口一悶,腦中頓時一昏,剛提起的一口真氣立時散了,緊接著又覺得天旋地轉,站立不穩,砰然一聲坐在了地上。
他坐了下去,幽兒的轉動馬上慢了,歌聲也隨之降低,不但低,而且好軟好軟,跟催眠曲似的,同時,那十八名半裸少女的舞姿也跟著慢了下來,好慢好慢。
李德威馬上就覺得心口不悶,腦中也不昏了,可是現在他卻覺得四肢酸軟,一點力氣也沒有,而且那低而軟的歌聲像千百條無形的繩子一般,唱—句就像在他身上繞了一匝,漸漸捆得他遺不過氣。
他心膽欲裂,猛提一口氣便要往起竄。
哪知,他不提氣還好,這一口氣提得也不知道是太夠了還是怎麼,心口一陣劇疼,立時把他疼昏了過去。
他人昏過去了,可是他好像覺得心裡還明白,他打從心裡叫:不能田在這兒,不能困在這兒,他也想掙扎,奈何四肢一點也用不上力氣。
他好像覺得身周有人在笑,而且聽得出是女子的笑聲,那一陣陣的笑聲忽近忽遠,近的時候就在身邊,遠的時候好像遠在天邊,過不多久,笑聲由近而遠,不到轉眼工夫,他就什麼也聽不見了,一剎時間好靜好靜。
他想睜開眼,可是兩個眼皮重逾千斤,怎麼睜也睜不開。
就在這時候,他好像聽見有人在他耳邊說了話,是個輕柔甜美的女子話聲:“倦了,睡一會兒吧。”
這話聲一遍又一遍,不住地在他耳邊響起。
他知道他不能睡,只一睡著就全完了。
奈何他敵不過那一陣陣襲上身來的倦意,那輕柔甜美的女子話聲似乎有一種奇異的魔力,話聲在他耳邊響起—次,他就覺得倦一分,到最後他實在支撐不了了,突然放棄了掙扎,身子一松,睡著了,什麼也不知道了。
李德威醒過來子,他有知覺了,頭一個知覺就是覺得他躺在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身上還蓋著什麼,臉上有個什麼東西在緩慢地移動,涼涼的,滑滑的,像條蛇似的。
他下意識地一驚,猛然睜開了眼,他看見有樣自由的東西在他眼前一閃就不見了。
接著,他看見個人,這個人就坐在他身邊,應該說這個人生在床邊,他是躺在一間精雅小屋的一張軟榻上,枕邊香香的,是種醉人的幽香。
這間小屋布置得很華麗,很氣派,不亞於王侯之家。
軟榻前坐的那個人,是個女子,年輕輕個大姑娘,長得不算頂美,可是很動人,她,赫然是那位自稱姓李,自稱是叛將謝嘉福的外甥女兒,一手安排謝嘉福反正的那位大姑娘。
大姑娘是大姑娘,可是現在她臉上已沒那天真的笑意,代替那天真笑意的,是一層望之懍人的薄薄寒霜。
李德威幾疑眼花,呆了—呆,叫道:“姑娘……”
大姑娘冷冷說道:“你應該改改稱呼,叫我郡主。”
李德威猛然一怔,剎時全明白了,他挺身便要往起坐,可是他四肢酸軟,—點力氣沒有,除了四肢酸軟,沒有一點力氣之外,他跟常人一樣。
他沒再動,也沒說話,半天才說出一句:“你高明,我時運不濟”
大姑娘冷冷說道:“應該說朱明當滅,李順當興。”
李德威忍不住一陣氣怒,冷笑說道:“朱明當滅,李順當興,打古至今,哪一個賊寇能成事……”
大姑娘霍地站了起來,冷叱說道:“你身為階下囚,死在眼前,還敢…—什麼叫賊寇,成者王侯敗者賊,有—天我李家得了天下,朱家便是賊……”
李德威冷笑說道:“別跟我來這一套,我威武不能屈,要怕死我也不到‘彰德’來了,我早就把生死置於度外,恨只恨我一時不察,中了你們的奸計……”
大姑娘道:“什麼叫奸計,兵不厭詐,這種事本來就是鉤心斗角的事。”
李德威道:“只怪我太糊塗,只怪我太相信人了,以至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我恨不得橫劍自刎,一死以謝……”
大姑娘忽然坐了下來,道:“事已成定局,你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李德威臉色一變,沒說話。
事實上大姑娘沒說錯,事已成定局,縱即他用劍砍爛了自己又能怎麼樣。
大姑娘嬌靨上那層寒霜突然間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無限的誠懇,一雙美目凝注在他臉上,柔聲說道:“暫時,我不會放你,你也走不了,氣也好,急也好,那都無濟於事,一點用也沒有,既然這樣,你我何如像朋友般心平氣和地談談。”
李德威冷冷一笑道:“你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大姑娘道:“外頭有戰事,這兒沒有,你我之間總可以找些話題。”
李德威沉默了一下道:“心平氣和我做得到,漢賊不兩立,正邪同冰炭,要你我像朋友般,我做不到。”
大姑娘陡地雙眉一揚,但旋即她又斂態說道:“我沒想到你是這麼固執個人……”
李德威道:“擇善固執有何不可,有何不該?” ,大姑娘搖搖頭,道:“我不跟你爭辯,也不願勉強你什麼,只要你能平心靜氣就行了,至於願不願像朋友一樣,那隨你……”
頓了頓道:“我叫李瓊。”
李德威沒說話。
大姑娘李瓊道:“事實上我哥哥不在‘彰德’,‘彰德’這一帶的兵馬完全歸我指揮,為了防人打擾我哥哥,我故意命人傳出消息,說我哥哥在‘彰德’……”
李德威暗暗一聲苦笑,有一次的錯誤,這種事本是錯誤不得的,毫厘之差便失之千裡……
只聽李瓊又道:“我有事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恰好碰見你跟那個真道人進城,當時我就覺得你們兩個有點怪,後來發覺真道人是我們的人,你不是,我更動了疑,於是我就暗中盯住了你,你殺了真道人,夜闖我的住處,一舉一動都在我耳目之中,你行刺不成僥幸逃脫,當時用武力對付你很難奏效,又怕讓你發現我哥哥不在‘彰德’,所以我只有用這個方法騙你入彀,好在你並沒有見過謝嘉福,各為其主,我也是不得已,你要原諒……”
李穗威道:“你沒有說這話的必要,誠如你所說,各為其主……”‘李瓊道:“這麼說,你並不怪我。”
李德威道:“怪你干什麼,我只怪我自己。”
李瓊道:“你也不必過於自責,你並役有食朝廷的俸祿,你為朝廷做的已經夠多了。”
李德威道:“什麼叫我沒有食朝廷俸祿,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並沒有為朝廷做什麼,我盡的只是我的職責。”
李瓊道:“隨你怎麼說吧,事到如今,怪誰也沒用!”
李德威沒說話。
李瓊道:“早在我到城報找你的時候,我就在那些吃的東西裡做了手腳,我下的是蠱,沒有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十八金釵’引發不會發作,現在你體內的蠱毒已經誅除盡了,可是我給你服了另一種藥,這種藥的名稱我不便告訴你,我只能告訴你,吃了這種藥之後,要沒有我獨門的解藥,你永遠會四肢酸軟,無力動彈……”
李德威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瓊道:“不讓你打擾我哥哥,好讓他專心一意運籌帷幄,纏軍作戰,早一天打下京城。”
李德威冷冷一笑道:“京裡又有謀臣,武有上將,多個我不見得會怎麼樣,少個我也不見得會怎麼樣。”
李瓊道:“這就是了,那你大可以安心在我這兒呆些時日!”
李德威沒說話,他心裡明白京畿一帶的兵馬不能作戰,朝廷打算南遷,軍隊毫無斗志,目苗闖賦猖獗,賊兵勢眾,一路攻城陷鎮,節節勝利,京畿一帶人心惶惶,軍民士氣低落,京城實在岌岌可危,可是他也明白,急無濟於事,他如今被田在這兒連動都不能動。
明白歸明白,一時疏忽遭賊所困,他心裡不但急,而且氣恨,可是他沒有流露出來,哪怕是一絲絲。
只聽李瓊又道:“你可以放心,我不會永遠把你困在這兒,只等我哥哥打下京城,我馬上就會放你走,我知道,那時候放你,對你來說已經是太遲了,可是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我是李家人,我當然幫我哥哥……”
李德威忍不住道:“你們就那麼有把握把京城打下來麼?”
李瓊口齒啟動了一下,旋即搖頭說道:“軍機難測,這個很難說,不過我哥哥誓必打下京城不可,要不然他做不了皇帝。”
李德威道:“李自成他糾眾造反,就為當皇帝麼?”
李瓊道:“朝廷奸佞橫行,北邊外患連年,強敵壓境,奸佞禍國,怨聲載道,哭聲震天,你以為朱家該拱手讓賢麼?”
李德威冷冷一笑道:“打古至今,沒有一個朝廷沒有奸佞,沒奸佞也顯不出忠良,天災頻仍,國窮民困,朝廷又哪來的力量對付外患,在這國家危急存亡之秋,你們身為大明朝的於民,不思竭盡一己之心,效力朝廷,抵御外侮,反而乘機糾眾造反,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你們良心何在,人性何存? 怨聲載道,哭聲震天,你們要不聾不瞎,就應該者得見,聽得見,那流寓失所,扶老攜幼的哭黎,他們是怨的哪一個,罵的哪一個……”
李瓊道:“改朝換代,總是要有所犧牲的……”
李德威雙眉一揚,就待駁斥。
李瓊話鋒忽轉,道:“咱們不談這些,換個話題,好麼?”
李德威冷笑一聲道:“怎麼,怕聽那義正辭嚴的口伐。”
李瓊搖搖頭,道:“我並不怕什麼,即使你如何的慷慨,如何的激昂,那也不過是枉費口舌,於事毫無補益,既如此,何如換些輕松的淡談。”
李德威道:“當此國家危急存亡之秋,內憂外患交侵之際,我的心情沒有辦法輕松……”
李瓊眉梢兒揚起,道:“那麼我問你,心情沉重能如何,憂慮又能如何?”
李德威道:“那是我的事……”
李瓊淡然一笑道:“你的事怎麼樣,據我所知,你的心情並不如你所說的那般沉重。”
李德威目光一凝,道:“你這話……”
李瓊笑笑說道:“據我所知,你有兩個紅粉知己,要是你的心情那麼沉重,你怎麼會談這些兒女私情。”
李德威呆了一呆,旋即肅然說道:“你弄錯了,她們一腔熱血,深明大義,是我救國救民的戰友,-我救國救民的伙伴。”
李瓊道:“說得好聽啊!”
李德威道:“信不信在你,而且也無關重要。”
李瓊道:“我只信一半,你懂我這句話麼?”
李德威道:“我不懂。”
李瓊道:“我可以解釋給你聽,我所以說只信一半,那是說我相信她兩個是你的戰友,是你的伙伴,可是我不相信你們之間能完全不談兒女私情,我是個女人,我清楚,男女之間相處久了,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兒女私情來的,這是想掩都掩不住的。”
李德威道:“我不願意在這上頭跟你爭辯。”
李瓊道:“這麼說你是承認了?”
李德威道:“我沒心情談這些,戰友伙伴也好,紅粉知己也好,那都跟你沒關系。”
李瓊道:“當然跟我沒關系,跟我有什麼關系? 只是我要問問你,像你這麼一個人,一個刺客,要以我的脾氣,擒下你就該馬上砍……”
李德威道:“隨你的便,要割要剮任你。”
李瓊道:“你急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我該殺你卻沒殺你,現在不拿你當階下囚看待,有一天我還打算放你,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李德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道:“不知道。”
李瓊道:“我可以告訴你,我自小在男人堆裡長大的,跟著我哥哥東奔西跑這麼多年,我已經完全沒有女兒家那種忸怩態了,我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很早我就知道有你這麼個人了,我一直想見見你,見著你之後,打從那第一眼起,我就愛上了你……”
李德威道:“謝謝你的好意,我不敢領受。”
李瓊毫不在乎,道:“我知道你把我當成一個盔女,就像你剛才所說,漢賊不兩立,正邪同冰炭,那不要緊,我也不計較那麼多,我自己也明白,我這種愛是不會有結果的,我不能嫁給你,你也不會要我……”
李德威道:“你很有自知之明!”
李瓊道:“我有自知之明,可是你也要明白,你現在落在我手裡,一切都得聽我的,說得不好能聽點兒,你得乖乖的任我擺布……”
李德威淡然一笑道:“不見得,情之一事是不能勉強的,你可以控制我的人,卻無法控制我的心。”
李瓊道:“我知道,而且知道得相當清楚,你剛才沒聽我說麼,我不能嫁給你,你也不會要我,所謂漢賊不兩立,正邪同冰炭,你既然有這種想法,怎麼會對我動情? 我可以告訴你,我並不要你對我動情,並不要你愛我,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過些日子,食同桌,寢同床,跟夫妻一樣地過幾天就行了。”
李德威心裡有點驚,有點急,可是他表面上仍一村泰然模樣,他道:“那恐怕辦不到。”
“誰說的,” 李瓊挪身坐上床沿兒,望著他含笑說道:“現在你躺在我床上,我坐在你身邊,不跟夫妻一樣麼? 你能不願意麼,你能躲還是能把我推開?”
李德威一驚,更急了,他明知無可奈何,道:“你應該自重。”
“自重?” 李瓊笑笑說道:“我愛你,這並不是罪孽,再說一個盜女懂什麼自重,是不? 我們盜女表達愛的法子跟好人家的女兒不一樣,知不?”
伸手在李德威臉上輕輕擰了一下。
李德威現在不但急,而且氣,臉色一變,道:“你簡直……”
“無恥,是不?” 李瓊嬌笑說道:“不要緊,我替你說,其實你也真是,明知我是個盜女,卻對我說廉恥,這不是有點可笑,也過於苛求麼?”
的確,李德威也明白,自己說她是個盜女,既是如此,對盜女說廉恥,的確可笑,的確是苛求。
他明知道她是借題發揮,但卻莫可奈何,而且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好。
李瓊忽然目光一凝,兩眼之中出現一種讓人心悸的異彩道:“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我忽然有一個很奇怪的念頭,我想親親你。”
李德威可真是大大吃了一驚,忙道:“姑娘,你……你要是這樣的話,不如殺了我!”
李瓊搖搖頭,道:“我不想殺你,也捨不得,要不然我不會留你到現在了。”
說著話,她慢慢地俯下身去,美目中那種讓人心悸的異彩更盛了。 I李德威急道:“姑娘,這是逼我嚼舌……”
“嚼舌”李瓊嬌笑說道:“不會的,我知道你不會,不管現在的處境怎麼樣,將來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不會這麼輕視你這有用之身的,這樣死也輕如鴻毛,是不?”
她的身子俯低了,嬌靨也越來越近了,不管怎麼說,她畢竟是個動人的女兒家,此情此景應是令人心撼神搖的。
李德威只覺那跟枕釁香氣一樣的異香越來越近,越來越濃,眼看著那張嬌靨也越來越近,已經到了他跟前,他既驚又急,額上都現了汗,奈何他沒有辦法動,沒有辦法躲。
忽然,他想起了她沒露出身份來以前的李瓊,那時候她天真,她柔婉,女兒家畢竟是女兒家,怎麼會又怎麼敢這樣兒做,剎時間他認為李瓊,只是在捉弄他,他認為李瓊絕不敢這樣兒。
一念及此,心中不免稍松,心裡是松了些,可是李瓊的嬌靨己近在眼前,急促的鼻息都吹到了他臉上,對他仍是一種威脅,他忙閉上了眼。
要是不閉眼,直直地瞪著李瓊,應該還好些。
他剛一閉眼,突覺唇上落下兩片香香、涼涼、軟軟,還帶著輕微顫抖的東西,蜻蜒點水般,一碰就離開了。
李德威怔住了,也驚住了。
長這麼大,他還沒福消受過這個,可是現在……
他只覺全身熱血上湧,胸氣激蕩,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燙,沒有一處不是怪怪的!
他突然睜開了眼,他眼都紅了,他好氣,他想罵…………
他沒看見李瓊的臉,李瓊不知道什麼時候背過了身,他只看見李瓊那左耳根,那本來雪白的耳根好紅好紅。
不管什麼樣的女兒家,在這一刻總是最動人的。
剎時,李德威又呆住了!
同時,他清晰地覺出,身下這張床在顫動著!
過了一會兒,李德威定過了神,可是他“沒敢驚動她”
又過了一會兒,李瓊耳根上的那片紅雲才漸漸褪去,床不動了,李瓊的耳墜兒也靜止了,可是她並沒有轉過身來,只聽她道:“是不是比一般女兒家膽大?”
李德威下意識地一驚,連忙團上了眼,他沒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故作瀟灑的輕描淡寫,他覺得不夠,話說得太重了,他又覺得不忍。 。
他不明白他為什麼不忍,剛才他還卑視她,不齒她呢,現在一付心腸全然軟了。
他感覺得出,李瓊回過了身,很緩慢,很緩慢。
他也感覺得出,李瓊的一雙目光帶點怯意投射在了他臉上剎時間他覺得好生不忍,而且覺得一股熱意泛上了面頰。
“你怎麼不說話呀!”
李瓊問了他一句,話聲柔得出奇,李德威道:“我沒什麼好說的。”
他故作鎮定,但顯然他失敗了。
李瓊道:“你心裡一定很惱,很氣,是不是?”
李德威想說聲是,可是轉念一想,他突然笑了,他盡量讓的笑看來自然,看來輕談:
“很惱很氣? 我為什麼要惱氣?”
李瓊怔了一怔,但旋即她唇邊掠過一絲笑意,道:“這麼說,我錯了,你不氣惱,很高興,很得意?”
李德威道:“當然,有女投懷,自獻櫻唇,這種事兒哪兒找去。”
李瓊揚起了眉梢兒,帶笑說道:“有點兒求之不得,是不?”
李德威道:“可真有點兒。”
李瓊嬌靨突然一紅,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初次,在我來說這是破題兒頭—遭兒,我覺得怪好玩的,再來—個好不好?”
李德威鎮定不住了,連忙睜開了兩眼,他所看見的,是李瓊帶著狡黠笑意的一張臉,突然,他明白了,他上當了,讓人捉弄了,他臉上剛一熱,忽然間李瓊的臉也紅了,她忙把臉轉向—旁道:“看來你的膽子還沒我大呢,虧你仗‘魚腸劍’殺氣騰騰,威風八面。”
李德威心頭一震,忙道:“我的魚腸劍呢?”
李瓊道:“我很喜歡那把劍,我拿走了。”
李德威一急道:“你……”
李瓊道:“人都顧不了,還顧什麼‘魚腸劍’?”
李德威聽得一怔,頓時無言以對。
的確,人都顧不了,還顧什麼“魚腸劍”。
過了一會見,他才道:“你究竟打算把我怎麼樣?”
李瓊道:“我不說過了麼,還要我說幾遍!”
她說過,要留他在這兒些時日,等李自成破京之後自會放他走。
李德威想想急出了一身汗,道:“姑娘,你要是放了我,我一輩子感激……”
李瓊霍地轉過臉來,道:“你這是求我?”
李德威暗一咬牙道:“可以這麼說。”
李瓊的眉宇間突然掠過一片煞氣,道:“你看錯人了,別想在我面前動什麼心眼兒,我不會那麼傻,我愛你是一回事兒,我對我哥哥又是一回事兒,我會放你,但不是現在。”
李德威暗暗叫苦,道:“姑娘……”
李瓊突然笑了,笑得很動人,她剛才看起來挺嚇人的,搖搖頭,道:“現在我不能放你,現在放了你,等於是把我的命交給了你。”
李德威雙眉一揚,道:“我可以保證,絕不傷害姑娘。”
李瓊搖頭笑道:“我不信,我除了哥哥,我誰都不信。”
李德威還待再說。
李瓊突然站了起來,道:“你別再說了,就是你說干了喉嚨磨破了唇,我不放你還是不放你,各為其主,換換你是我,你也會這樣,說不定你早就把我殺了,時候不早了,你也該餓了,我叫他們把飯送過來!”
她裊裊走了出去。
李德威看著她出去,沒說話,一時間腦子裡湧起了很多很多的事兒,可卻又像一片空白似的,什麼都沒有。
他怎麼辦? 他能怎麼辦?
難道說真被她一直困到闖賊破京之後不成?
這一陣昏迷,昏迷得連日子都忘了。
不知道今天是幾月幾日,也不知道闖賊抵達京城了沒有。
正在想著,外頭傳來了一陣輕盈步履聲。
這陣輕盈步履聲剛到門口,一陣沉重面急促的步履聲又由遠而近,隨聽一個低沉話聲說道:“郡主,屬下有急要大事稟報。”
只聽李瓊在外頭問道:“什麼事這樣匆忙?”
那低沉話聲道:“王爺派快騎回來……”
不知道是李瓊提醒了他,還是他自己驚覺屋裡有人,隔牆有耳,話說到這兒,話聲突然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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