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客 正文 第二六章 轎中靚婦
    轎中人冷笑連聲道:「臭老頭,你的功力也不過爾爾,還狂吹什麼大氣!」

    方石堅道:「那你再接一掌試試看,」看字聲中,雙掌一提,功運十成,「旋風掌」圈劃而出,像沙漠裡突起的風暴。

    「轟隆」聲中,四名抬轎的大漢與靠近轎子的高手,被旋風捲四撞,那頂轎子連人離地而起,接連幾個翻滾,到了三丈之外,轎桿全折,一時人仰馬翻,亂成一片。

    方石堅一個彈身,直逼那轎桿的轎前。

    轎中人仍沒現身,她似乎真的見不得人。

    暴喝聲中,眾高手拔刀亮劍,圍了上前,但很顯然地,每個人臉上全是驚震至極之色,方石堅兀立如山,連眼角都不覷他們一下。

    突地,轎中人揚聲道:「你們統統上馬,去辦事要,此地由我個人應付!」

    十餘高手,面面相覷。

    轎中人再次道:「這是命令!」

    命令兩個字,威力可就大了,所有高手,連袁霸天在內,齊齊認馬登鞍,策馬疾馳而去,四名抬轎的,也彈身隨馬群奔離,剎那間走個罄淨。

    方石堅本待攔阻,但想到能控制住轎中人才是上策,所以沒有行動。

    沉默了片刻,一行人馬走遠了,只剩下霧樣的塵影,轎中人開了口:「閣下不報姓名可以,但請說出真正意圖。」

    方石堅不假思索地道:「只要看看你的真面目,別無意圖。」

    轎中人道:「你這大把年紀了,為什麼不打算能有個善終呢」

    方石堅打了個哈哈道:「有,有,早打算好了!」

    沉默了好半晌,轎中人不再出聲,方石堅有些不耐煩了,大聲道:「你到底出不出來?」

    沒有反應,方石堅心裡疑雲陡起,轎中人在弄什麼玄虛。

    又過了片刻,方石堅揚掌道:「看來老夫得請你出來!」

    驀地,一個帶濃重鼻音的聲音道:「不能發掌!」

    但就差那麼一丁點,方石堅的掌已然吐出。

    轎簾飄處,一個尺許見方的木箱形東西,拋向空中。

    方石堅聞聲知警,硬生生把吐出的勁道消卸。

    同一時間,一條黑影,快若浮光掠影,凌空劃過,攫住木箱形的東西,毫不遲滯,投入道旁林中,突然的情況,只那麼一瞬,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方石堅單聽聲音,就知道這人影是「傷心客」,但這突發的情況,卻使他窒住了,他一時無法想像其中的蹊蹺,只是明白了一點,留帖要自己改裝易容是正是這怪客。

    轎簾更次飄起,轎中人終現身,方石堅但覺眼前一亮,現身的,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一身黑,襯著瑩白如玉的肌膚,充滿了誘人的魅力。

    她是誰?

    黑衣婦人目光朝「傷心客」消失的地方一掃,揚聲道:「朋友既敢出頭管閒事,為何不敢現身明來?」

    沒有反應,不知道「傷心客」是走了還是伏在林中。

    黑衣婦人轉向方石堅道:「他是誰?」

    方石堅冷冰冰地道:「你問老夫,老夫問誰?」

    黑衣婦人口角一眠,道:「老頭,你是存心與本會作對,是嗎?」

    「就算是,又怎樣?」

    「要你好看,」玉掌雙揚,圈劃而出,陰風颯然而起。

    方石堅只覺寒罩身而至,冰寒之氣,灸骨砭膚,忙功集右掌,圈起一片勁皮,迎了過去,「波」地一聲,方石堅被那陰寒的掌風刺得打了一個寒噤,護身寶甲遮掩不到的地方,如被冰刀切割,所幸要害大穴全在寶甲護持之下。

    這是什麼功力,如此霸道?

    黑衣婦人心中大起嘀咕,她怎麼也想不出這白髮老人的來路,論身手,決非普通人物,但搜遍枯腸,就是想不出來,當下冷哼了一聲道:「再接一掌試試!」她想從老者的招式中,摸索他的來路,寒風再起,比剛才的一掌,又加強了若幹勁道。

    方石堅以十成功力,施出了「旋風掌」一剛一柔兩股勁氣會合,發出一聲暴響,方石堅呼吸一窒,又打了一個寒噤,黑衣婦人卻被旋勁帶得打了一個轉。

    黑衣婦人驀有所覺,慄聲道:「冷面修羅也會使這種掌功,你老兒與『招魂幡』是什麼關係。」

    方石堅心頭一動,信口道:「我老人家是他師兄!」

    黑衣婦人粉腮大變,激動聲道:「你……閣下是『招魂幡』的師兄?」

    「不錯!」

    「從沒聽說過『招魂幡』還有師兄……」

    「信不信由你。」

    「那『冷面修羅』是閣下的師侄了!」

    方石堅想起了在飛雲堡中,自己誤掏出「招魂幡」的標誌,被對方的太上護法「五嶽神魔」童一認作晃「招魂幡」的傳人,突然下令開堡放人,原因還是一個謎,現在這黑衣婦人從「旋風掌」判斷出這點,頗不簡單,心念數轉之後,道:「老夫不必告訴你。」

    蹄聲雜踏,沙塵滾滾,又是十餘騎從前道馳來,顧盼間臨到現場,紛紛勒住,當先的兩騎,一個是鷹鼻老者,另一個赫然是「金龍幫」少主「毒心公子」佟大業,方石堅的目光發了紅,驚「噫」聲中,雙雙下了馬,朝黑衣婦人抱了抱拳。

    「毒心公子」奇詫的掃了方石堅一眼,道:「這位是誰?」

    黑衣婦人輕聲道:「這位閣下自稱是『招魂幡』的師兄?」

    鷹鼻老者驚聲道:「這倒是從未聽說過?」

    方石堅大感困惑,「一統會」與「金龍幫」為了爭江湖霸業,水火不容,曾發生火拚,怎麼會連在一起?

    「毒心公子」再次打量了方石堅一眼,期期地道:「芳駕認為如何?」

    黑衣婦人道:「諒來假不了!」

    鷹鼻老者左右望了一眼,道:「兩位動過手?」

    黑衣婦人點頭道:「是的!」說完,又目注方石堅道:「請問『招魂幡』現在何處?」

    方石堅冷冷地道:「你問他幹嗎?」

    「有事!」

    「什麼事!」

    「個人私事,希望閣下能見告。」

    「你不說出原因,老夫不會告訴你。」

    「這……這……」她似乎有難言之隱。

    方石堅心念疾轉,要救蕭美玲,必須擒住這婦人,作為人質交換,不能久泡磨菇,如被對方識破行藏,事情便難辦了。

    鷹鼻老者道:「芳駕,我們辦事要緊。」

    黑衣婦人略一沉吟道:「你們先走!」

    鷹鼻老者朝「毒心公子」一偏頭,道:「少幫主,我們走!」

    「毒心公子」點點頭,一幫人狂馳而去,志在黑衣婦人,所以並不攔阻。

    黑衣發人又開口道:「閣下既然承認是『招魂幡』的師兄,請見示名號?」

    方石堅大聲道:「告訴你早忘了,不過,你得向我老人家報個名?」

    「閣下什麼也不肯透露,我為什麼要報名?」

    「最好別惹火了我老人家!」

    「已經惹過了。」

    「很好!」手一揚,一縷指風,應指而發,施的是「一指功」咫尺之隔,指發即至,破風有聲。

    黑衣婦人估不到方石堅會猝然出指,但她反應相當神速,本能地一偏身,「嗤」地一聲,衣袖洞穿,她身後的黑轎也開了孔,驚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閃避稍慢,勢非穿胸洞腹不可。

    方石堅一指落空,改指為掌,伸縮之間,狂風倏湧,黑衣婦人急切中揮掌迎擊,「波」地一聲,挾以一聲悶哼,黑衣婦人蹌踉退到轎邊,乘勢縮身入了轎,方石堅倒為之一愕。

    就在此刻,蹄聲又傳,兩騎馬驟馳而至,是從去道奔來,到了現場,勒轉馬頭,赫然是「毒心公子」與鷹鼻老者去而復返。

    「佟大業,你找死!」

    話聲使方石堅全身一震,車轉身,呈現在眼前的,赫然是「無回玉女」蔣蘭心,手中已亮出了金劍,人比日前似乎又憔悴了許多。

    她又離開了許州了,為什麼?

    「毒心公子」與鷹鼻老者雙雙下了馬,「毒心公子」笑著道:「妹子,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無回玉女」殺機滿,咬牙道:「你想死。」

    「毒心公子」口角一撇,笑容未斂地道:「妹子,姓方的已成眾之矢的,你對他仍不死心嗎?」

    「無回玉女」芳容一慘,一劍攻了出去,金劍出手無回,「毒心公子」忙不迭地彈了開去,差一點被金芒掃中。

    方石堅心頭一片昏亂,又見伊人,愛恨難分。

    鷹鼻老者語意森森地道:「少幫主,咱們沒多少時間磨,由卑座處理如何?」

    「毒心公子」點頭道:「瞿總管,看你的吧!」

    鷹鼻老者突自懷中取出一個製作很精巧的半尺長圓筒,後退三步,道:「蔣姑娘,這筒子裡裝的是腐蝕藥水,鋼鐵也能蝕化,老夫只要一按卡簧,毒汁噴出,無人能避,著膚即蝕,你這月貌花容,大概不願被毀,我們少幫主對你一往情深,盼你速作決定。」說著,筒口對正「無回玉女」的胸部。

    「無回玉女」粉腮一變,金劍一動,就待出手……

    鷹鼻老者又道:「蔣姑娘,你毫無機會,毒水噴射,廣及一丈範圍,沾上一點也不成。」

    「毒心公子」接口道:「妹子,我實在不願意這樣做,但我太愛你了,不願看著你投入別人……」

    「無回玉女」厲聲道:「你放屁!」

    方石堅殺機陡熾,雙掌電揚,挾十二成功力,劈向鷹鼻老者,誰也想不到他會猝然出手。

    驚呼與慘嗥自發,鷹鼻老者的身形被震得騰空而起,曳空飛栽三丈之外,接著是刺耳慄聲的慘叫,人在地上扭動翻滾,顯然他已自食惡果,被他所持的腐蝕毒水所侵。

    「毒心公子」面呈死灰。

    老者的坐騎也當其衝,跌在地上,口鼻溢血,慘嘶不止。

    方石堅目光射向「毒心公子」「毒心公子」亡魂盡冒,連坐騎也不要了,閃電般逸入道旁林中,瞬眼即杳。

    「無回玉女」深深望了方石堅一眼,欠身道:「敬謝老前輩援手!」

    方石堅「唔」了一聲,心裡五味雜陳。

    「無回玉女」又道:「請問老前輩如何稱呼?」

    方石堅暗暗地挫了挫牙,揮揮手,勉強擠出三個字道:「你走吧!」

    「無回玉女」愣住了,她生平沒見過這麼怪的人。

    方石堅不敢正面和她對視,側轉身,面向那頂折了轎桿的黑色大轎?

    奇怪,轎中人一無動靜?

    「無回玉女」口唇動了動,想再說什麼,卻沒說出口,歎了口氣,再次欠身為禮,然後舉步離開。

    方石堅望著她落漠的身影,心裡想叫住她,問問她的去向,也想抖明身份和她談談,但喉間似塞了什麼東,使他開不了口。

    漸行,漸遠,方石堅感到她的確遠離自己了,這距離永遠無法拉攏,情海譎波,使他們相逢如陌路,這是誰的錯?

    人影終於從視線中消失,不見了,只留心頭上一股莫名的悵惘與悲衰。

    他並非真的完全不愛她,他也並非無視她獻身的事實,但,自尊與傲性使他不肯回頭,只消一點頭,一句話,便可挽回這場可能的悲劇,但他不願如此,寧可忍受那蝕心的痛苦。

    鷹鼻老者蜷縮成一團,沒了聲息,看來已斷氣了。

    「老弟,怎麼回事?」現身的是「傷心客」

    方石堅搖搖頭,沒說話。

    「傷心客」又道:「她不是很愛你嗎?」

    「那是她自己的事!」

    「老弟,你不能如此無情!」

    「無情?」

    「嗯,她的身體曾經奉獻與你,這是一個女孩子所能做到的愛的極限!」

    方石堅心神俱震,為什麼連這件秘密他都知道?太可怕也太不可思議了,他對自己真的是陰魂不散,不由脫口道:「閣下怎麼也知道?」

    「傷心客」悠悠地道:「算是又一次碰巧,那晚我也在邙山上。」

    方石堅下意識的一顫,突地欺向轎門……

    「傷心客」淡淡地道:「老弟不必費事,她早走了!」

    「什麼,她走了?」

    「是的,在你不注意時溜了!」

    一跺腳,方石堅激動地道:「閣下既然看到,為什麼不打個招呼?」

    「傷心客」道:「算了,這女的不好惹,若不是你信口胡說是『招魂幡』的師兄,使她有所顧慮,早下毒手了!」

    「毒手,她有什麼毒手?」

    「你想像不到的,就如方才……」

    「對了,閣下帶走的是什麼東西?」

    「一箱子產自南荒的毒蜂!」

    「毒蜂?」

    「不錯,螫人可致命的毒蜂,如你劈中那木箱,放出毒蜂,想想,結果將如何?你功力通了玄也是空的,只要被刺上一針就夠你消受了。」

    方石堅心頭一寒,道:「這倒是想不到的事,閣下怎麼知道的?」

    「傷心客」道:「我在附近聽說『一統會』得到快訊,你在許州出現,準備聯合『金龍幫』共同對付你,所以就趕了來,昨晚發現你已被對方秘探盯上了梢,不得已殺人留字。」

    「啊」了一聲,方石堅又道:「轎中那女人是什麼身份?」

    「傷心客」目芒一閃,道:「是『一統會』的副會主,新近羅致的,姓名來歷不詳,聽她手下人無意中透露,為人詭辣萬分,隨身帶的一些東西,儘是歹毒至極人物,目的是對付你。」

    「連閣下也惹她不起?」

    「不是惹不起,而是為了你老弟的大事!」

    「什麼?在下的大事?」

    「嗯!你想救一個叫蕭美玲的女子,對不對?」

    方石堅駭然退了兩個大步,瞪目結舌,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自己的事「傷心客」竟然瞭如指掌。

    「傷心客」笑笑道:「你很驚奇,是嗎?其實這並什麼值得驚怪的,天下沒有絕對的秘密,只要有心,便可察微知著,當然,其中也有巧合的成份,比如,你在禿頭峰頂,與田大娘所談的一切,我就恰巧聽到。」

    方石堅打了一個冷戰,道:「閣下全知道?」

    「傷心客」顯得很淡漠地道:「不能說全知,但差不多。」

    方石堅暗地一咬牙,道:「閣下為什麼專一探察在下的行動與隱秘?」

    「我說有巧合的成份。」

    「但閣下也說有心二字?」

    「哦,不錯,是說了!」

    「為什麼?」

    「我以前曾說過咱兩一見投緣,所以忍不住就要管閒事,不過,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對你老弟絕無惡意。」

    「這……在下倒相信,可是說句實話,這使在下深感不安。」

    「傷心客」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弟,別那麼想,沒什麼值得你不安的,我只是一半出於關,一半出於好奇,得便嘛,就助上你一臂,旁的沒什麼,比如方纔我任那婦人走脫,這對你將要採取的行動有好處,少了一個勁敵?」

    方石堅心念一轉,道:「閣下似乎無事不知,現在我問兩個問題……」

    「我不一定知道,你問吧!」

    「第一,『一統會』會主是誰?」

    「是一個女人!」

    「什麼,『一統會』會主是女的?」

    「不錯!」

    「什麼樣的女人?」

    「不知道,除了她的親信,沒人見過她。」

    方石堅愣愕了片刻,又道:「第二,『鬼塚神燈』之主歐陽仿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

    「傷心客」沉默了片刻,道:「歐陽仿的確已經死了!」

    方石堅激動不已地道:「閣下根據什麼這樣說?」

    「傷心客」語調顯得很平靜的道:「我曾經在現場撿視過他的遺骨,他是服下了一種叫『坐化丹』的奇藥而死的,那種丹藥服下之後,只消一個對時,便可化為白有,毛髮衣物無存。」

    方石堅駭然,同時也感到一陣失望,他是希望事實如田大娘與毀塚的人所料,歐陽仿仍在世間,或可與蕭美玲有破鏡重圓的可能,現在經「傷心客」這麼一說,希望便徹底破滅了,自己已經從「造化老人」那裡求到解藥,如果蕭美玲一旦恢復心智,知道這噩耗,她能活下去嗎?豈不仍然是一場悲劇……

    人,在碰到與心願相違的事時,總下意識地希望能推翻事實,方石堅現在便是這種心理,皺緊眉頭,期期地道:「閣下能從白骨看出他服過『坐化丹』?」

    「傷心客」以斷然的口氣道:「當然,任何一種特殊的藥物,都有其特徵,這要內行人才能看得出來。」

    方石堅不甘心地道:「閣下對藥的是內行?」

    「傷心客」笑笑道:「你老弟看似不相信的樣子,我說的可是實話,所謂內行,並不代表就是岐黃聖手,只是指某些特殊的藥物而言。」

    這一說,方石堅死了心,沒話說了。

    「傷心客」轉了話題,沉重的道:「方老弟,我是傷心人,所以也最同情傷心人,你不能辜負『無回玉女』她太可憐,一個女孩子一旦把身心交付了男人,她除了委以終身,再沒別的路走,如果說有,那便是解脫,你想想看?」

    方石堅悚然而震,這是實在話,他沒理由拋棄,但一想到詭言自殺,又說出走,結果是當場現身,一種騙的感覺,使他的心又硬起來,他不願對「傷心客」吐露心聲,漫應道:「在下會考慮的!」

    「傷心客」吸了口氣,道:「希望你慎重考慮,不要製造悲劇,事完了,上路吧!」說完,轉身沒入道旁林中,倏焉而逝。

    他的確是個神出鬼沒的怪人,行為令人莫測。

    歐陽仿真的死了,想著,方石堅長長一聲歎息,眼有又浮現「無回玉女」憔悴的面影,「傷心客」的一番話,像一根刺插在他心上,他的確得好好地想上一想。

    他沉重的開始舉步,走過轎邊,下意識的掀簾一望,只見這頂轎子是籐皮編造的,難怪震灩,轎後洞工,想來黑衣婦人就這樣悄然溜走的。

    「金龍幫」總管鷹鼻老者的屍體,百孔千洞,在冒著黃水,腐蝕的藥水夠歹毒,使人看了不寒而慄。

    日頭已升得老高,路上有了行人,方石堅疾步離開現場。

    陳州一帶,提起周家口的馬家店,真是無人不知,並不是店房的規模大,而是店主馬寡婦待人好,夠意思,遇到一些落魄的客人,付不出店賬,打個哈哈,上路,有時還贈盤纏,一般江湖道上的朋友,僅知道馬寡婦夠義氣,她是否道上人,沒人知道。

    在店房最後一間的閣樓裡,一男兩女在低聲談話,男的是方石堅,業已改回原來的裝束,女的正是田大娘與蕭淑玲。

    田大娘滿面悲慼之容,淒聲道:「照你這麼一說,歐陽仿是真的死了?」

    方石堅黯然頷首道:「是的,『傷心客』說得很肯定,他沒理由說謊。」

    田大娘用衣袖擦了擦眼睛,道:「唉,小玲實在命苦,她一旦清醒,如何受得了!」

    蕭淑玲幽幽地道:「大娘,我們怎麼辦?」

    田大娘道:「先設法把她救出來再打算。」

    方石堅沉重地道:「大娘可想好了行動的腹案?」

    田大娘搖搖頭道:「如果要硬闖救人,是辦不到的事,那裡無異龍潭虎穴,只有一個辦法,能擒住對方一個重要的人,作為交換。但得等機會,做起來也不容易。」

    「知道美玲姑娘的情況嗎?」

    「不知道,仍在設法探查?」

    「總會堂設在何處?」

    「陳州東門外五里的藏龍堡,固若金湯,連飛鳥都難以出入。」

    房門啟處,一個鬢腳飛霜的高大老嫗跨了進來。

    方石堅欠身喚了聲:「馬大娘!」

    這高頭大馬的老嫗,正是店主馬寡婦,馬寡馬笑笑道:「方少俠與淑玲姑娘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方石堅的臉,頓時緋紅起來,下意識地把目光投了過去,蕭淑玲也正好投過目光,四目交投,蕭淑玲嬌羞地一笑,垂下螓首,方石堅趕怪收回目光,內心一陣怦然,她那一笑,嫵媚極了,看來,她芳心中似有某種默許。

    他能愛她嗎?不能,「無回玉女」已在雙方之間劃了一條鴻溝,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

    馬寡婦爽朗的一笑,張開了大嗓門道:「瞧,羞成這樣子,其實,這是人生大事,沒什麼好羞的,尤其是江湖兒女,更應該大方些,當年我和那口子,嗨,甭提了,死追活求只差沒跪下。」

    田大娘解了愁容,笑道:「表妹,你是大美人呀。」

    馬寡婦口角一撇,道:「美人倒不是,大可是大了,挺腰對立,與那口子鼻尖對鼻尖,決不輸他。」

    三人全笑了,馬寡婦突地一斂笑容,放低了聲音,正色道:「大表姐,有消息了!」

    「噢,怎麼樣?」

    「和尚見線賣袈裟,黃白之物可神真通,小李子全說了!」

    「小李子是誰?」

    「我收的乾兒子,有內堡當侍衛。」

    「怎麼說。」

    「美玲姑娘被安置在後堡一間密室中,有兩名婦人守護,室外由內堡侍衛巡,五人一組輪班,一柱香換一班,今晚二更該他輪值……」

    「他知道我們的目的?」

    「不知道,不過,他相當機靈,猜也猜得到,彼此心照不宜罷了!」

    (缺二頁)

    「敢闖本會堂。」

    方石堅慄聲道:「你是誰?」

    中年女子口角一撇,道:「不必問,反正來時有路,去時無門。」

    燈光乍明,無數人湧現房外。

    方石堅大為喪氣,原先以為太順利,想不到中了圈套,要救人看來已成泡影,但打草驚了蛇,以後就根本不必再想救人了,是被馬寡婦出賣嗎,不可能,那可能是買通的侍衛小李子出了毛病,但現在去想這些是多餘的了。

    中年女人冷笑了一聲又道:「冷面修羅,聽說你在許州現身,忽然又來到陳州,動作倒是蠻快的,我們等的是歐陽仿,想不到你自投羅網,不過,這也好,抓住你,歐陽仿要出頭了。」

    方石堅心念一轉,道:「你們把蕭美玲藏在什麼地方?」

    中年女子不屑地道:「你想,這能告訴你嗎?」

    方石堅暗中已打定了主意,身形一欺,伸手便抓。

    中年女子舉掌便劈,門外人群中一名武士,飛射入房,長劍刺向方石堅後心。

    驚呼,暴響齊作,方石堅前胸中了一掌,後心挨了一劍,由於護身寶甲遮護,毫髮無損,而他已牢牢的扣住那中年女人,扭臂,旋身,鐵劍架上了女的項頸。

    這些動作,全在一瞬之間發生。

    那名出劍的武士倒縱出房。

    方石堅押著那中年女人,來到房門邊,冷聲道:「有擔待的出來答話!」

    人圈中,一個年齡與被制者彷彿的中年婦人越眾而出,陰聲道:「姓方的,你最好放了她?」

    「辦不到。」

    「你還妄想能活著出去!」

    「芳駕什麼身份!」

    「內堡總管!」

    「很好,現在長言短敘,把蕭美玲放出來!」

    「你做夢嗎?」

    「別迫在下殺人!」

    「你盡可殺了她!」瀟湘子提供圖檔,xieˍhong111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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