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一凡轉頭望向地上的老者,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這老者胸前刺虎,谷老太爺胸前刺龍,谷家派人追殺這老者,音音也要殺他,他的身份音音當然知道。
如果揭開老者的來路,其他的底牌便可以掀出來,說不定連女殺手和江湖秘客的真面目也會暴路。
從情況的發展看,這錯綜複雜的公案互有關聯,嚴格地說,應該就是一個公案。
心念之中,抬頭道:「音音,我問你一個問題,當然,你也可以不說,但我不得不問。」
「什麼問題?」
「他是誰?」手指了指地上的老者:「你為什麼要殺他而且用這種殘酷的手段?」
「你一定要知道?」
「如果你不說,我——定想知道也沒用,不過遲早我還是會知道的,你不說別人會說。」
冷一凡挑了挑眉。
「你所謂的別人就是指請你保護這老狗的神秘蒙面人」
音音的眸子又放射出野性的芒影,而且還在閃動。
「可能!」
「浪子,我忽然明白了一點……」
「明白了什麼?」
「他請你保護他非常恰當,這個人相當聰明,對事物的判斷也很正確,他這一手可以算得上是一記絕招。」
「你這一說,我反而迷糊了,為什麼?」
「很簡單,他自己沒把握救人,所以才請你保護人,因為他知道我們的關係特殊,我絕對不會對你動剪刀。」
冷一凡心中一動,音音說的是有道理。
換了別人,誰也不敢答應請求,而自己之所以應承,除了極想找到音音外,憑恃的也是這一點。
「這推斷相當正確。」
「他沒表明身份,也沒說出理由?」
「唔!」冷一凡默默點頭。
音音眼睛連眨,望著室頂的天花板點點頭,閃動的目芒代表他的智慧,而神情顯示她在盤算或決定了什麼。
「浪子,你能幫別人的忙,而且一言九鼎,當然也會答應幫我的忙,對不對?」野性的眸光照到冷一凡臉上。
「這……」
莫測高深的話使冷一凡沉吟了一陣子,最後勉強吐出兩個宇道:「當然!」他無從猜測音音的意向和目的。
但可想而知一定是令人頭痛的問題。
「你答應了?」
「你還沒說出要我幫你什麼忙?」
事情並不太困難,只要你肯,便能辦到。「
話鋒頓了頓,才接下去道:「請你替我查證,托你保護這老狗的蒙面客胸前是不是刺有一頭豹子。」說到最後一句眸光突然變得很可怕。
這種目光,只有在即將開始搏噬的野獸身上才會出現,「豹子?」
冷—凡的兩眼倏然瞪大,震驚莫名地望著音音,先後出現了刺龍和刺虎,現在居然還有豹子。
龍、虎、豹三者之間定有關聯,情況變得更詭譎,但也是謎底即將揭曉的前兆,這就彷彿大自然中的現象天亮之前更黑的道理一樣。「
自己能辦得到麼?
他忽然冷靜下來,這問題相當嚴重,江湖秘客知道自己的來路,還能指點改變殺手招式,可見功力在自己之上,尤有甚者,彼此之間敵友未明。
「對,豹子!」音音沉重地點了下頭。
「音音,你必須告訴我原因!」
「你一定要知道?」
「我不能盲目行事,至少我得清楚行為是否正當。
「好!我告訴你。」
音音咬咬牙,揚了揚手中的剪刀,用一種令人股慄的腔道:「這是剪刀的故事,我只能簡單地說,二十年前,關外有兩座最大的牧場,毗鄰而設,其中一座叫天馬牧場,不但生產最好的種馬,而且得地利之便,水源充足,牧草豐茂。
「天馬牧場,我聽說過!」冷一凡忍不住插了句嘴。
「聽我說下去,而另一座牧場卻常常缺水,缺水便影響到牧草的繁衍,雙方常因水草而發生爭端,另一牧場處心積慮要兼併馬牧場。」
「啊!」
「在某年的某天晚上,事情爆發了,另一牧場重金聘請了三個赫赫有名的殺手,加上他們自己的精稅,全力進犯血洗天馬牧場,場主浴血戰死,場主夫人。」說到這裡,聲殺哽住。
「場主夫人怎樣?」
冷一凡感覺到自己血管裡的血液已加速了奔流。
「她被強暴,被三名殺手輪暴,因為她是關外有名的大美人。」音音的臉上掛下了淚珠。
「該殺!」
冷一凡衝口叫了出來,心裡已明白了一大半,三名殺手就是龍虎豹沒錯,謎底將要揭開了。
「之後屍音音努力咬牙:」場主夫人自殺,用的。就是這把剪刀!「說著,又把剪刀揚了揚。
冷一凡靜待下文。
「這次血劫,唯一倖存的是場主的三歲幼女。」
「就是你?」冷—凡的臉孔已經脹紫。
「不錯,我被娘的師妹冒死救出。」野性的眸子充滿了恨毒,似乎要噴出血來,淚水已佈滿了雙頰。
這是個血淚和仇恨交織的故事,能使人熱血沸騰。
冷一凡全身的血已經沸騰,他也感染到了當事人的憤恨而這憤恨演化成了基於正義而生的殺機。
「那三名助紂為虐的殺手叫什麼?,」江北三凶!「
「我知道了,天龍谷強,地虎李太山,人豹龍非。」冷一凡也猛挫牙:「只是不知道他們各依外號在胸前刺了標誌這麼說來,天龍就是谷老太爺?」
冷一凡眼前又幻出了那條張牙舞爪的紅龍。
「谷老太爺叫谷鋒,他不會武功。」
「這……」
冷一凡一怔,想了想,盡量抑制住狂動的情緒道:「他就是天龍谷強,我替他診病時發現了秘密,差點被殺了滅口。」
「好,好!太好了!」音音連連點頭。
「音音!」冷一凡捉住音音的雙手,「我答應你辦這件事,即使是豁出生命也要求證,我發誓盡全力。」
「浪子!」
音音可怕的眸光裡進出了另一種光影,像是感激,又似乎有別的表微,她把頭埋在冷—凡胞前,簌簌抖個不停。「
冷一凡換手環上他的肩背,輕輕拍撫。
兩顆心復一次交融,但可惜是在這種氣氛之下。
「浪子!」聲音像夢囈。
「音音!」圍環的手臂緊了緊。
雙方似乎已連入了另一種境界,美妙的夢境。
但這夢境只保留了短暫的片刻,音音突然掙開他的雙臂後退了—步,吐了口氣,眸光又回復原先的可怕。
冷—凡像有一樣握緊的東西突然手頭松落,錯愣了—下隨即回到了現實,心神振了振。
「音音,我這就去找人!」
「我等你,最遲到明天這個時候!」
「也許不需要這長的時限,看情形吧!」
「唔!」
冷一凡再次握了握音音的手,毅然轉身離開密室。
庵外,冷一凡無目的地走著。
他在僻靜的地方兜圈子,他判斷江湖秘客既然托自己辦這件事,定會在附近觀望,只要他發現自己出庵,必然會出面查詢情況。
可是問題的重點在於自己是否他的對手,能否替音音完成這件事?
如果江湖秘客真的是「人豹」龍非,一旦身份被揭,反應不可言喻,勢必是一場搏命之戰。後果如何,實在無法逆料。
突然,他想起守庵的中年婦人,剛才進庵不見她的影子,而音音似乎把普渡庵當作了她的地盤。
難湖口中年婦人就是音音口中當年救她的師姑,如果是那中年婦人便是「推元反戕」之人。
這謎底便算揭曉了,可惜剛才忘了追問這件事。
圈子的範圍逐漸擴大,冷一凡兜到了庵側百丈直處,是一片『竹木交織的雜樹林,很茂密,眼望不透。
「浪子,你在找區區?」
江湖秘客的聲音突自密林中傳出,不遠,但因為林子密—
眼不能發覺。
「不錯!」
冷一凡止步,內心下意識地—一陣緊張。
「請你辦的事怎樣了?」
「不辱尊命。」
「人還活著?」
「對!」冷一凡在心裡急急盤身,要如何迫使對方來現身,如果不面對面,就無法解決問題。
「那你還找區區何事!」
「有一個重大的問題必須解決。」
冷一凡已經打好了主意。
「什麼重大的問題?」
「事關李太山,他暫時還活著,不過……
「你已經知道他的身份?」
「不錯!」冷一凡注意偵測對方的位置。
「不過怎麼樣?」
「閣下觀身出來,我們面對面地談,這問題對閣下的關係太重大,在下的保證快要結束,以後是閣下的事。
冷一凡故意誘迫對方。
「這樣談不也是一樣麼?」
江湖秘客的語調已經開始有些不正常。
「不一樣,在下不喜歡捉迷藏。」
「非面對面不可?」
「對,」否則在下立刻就走,有什麼嚴重後果由閣下自己負責,諾言已經兌了現,一切到現在為止。「
沉寂了片刻。
「浪子,算你狠,到林子裡來吧!」
江湖秘客屈服了,不再說一的話。
冷一凡步近林子。
江湖秘客出現在眼前,依然蒙著面。
冷一凡迫近到一丈距離之內,迅快地估量了下現場的形勢。
這一塊林中隙地方圓不過兩丈,三方是竹林,一邊是矮樹,竹林枝刺縱橫,不是穿越,他又挪了挪身軀,佔住矮樹的方位。
「浪子,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在下要先談自己的問題!」
「噢!你自己有什麼問題?」
冷一凡是故意不觸正題、以免打草驚蛇,使情況突變,另方面他的確是希望解開心頭上這可怕的結。
「閣下知道在下的身份,也熟知在下的武功路數?」
「對,這好像說過一次了,區區沒否認。」
「在下想知道原因。」
「目前不是時候,對你有害無益。」
「閣下無須再用任何藉口在下已經打定了主意,非弄明白不可,如果閣下不說,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冷一凡在神情上顯露了他的決心,語調也十分堅硬。
「那一條路?」江湖秘客目爆寒芒。
「劍下見真章。」
「哦!如果區區不想跟你動手呢?」
「那由不得閣下。」
「如果區區承認不是你的對手呢?」
「那是不可能的事,閣下既然已改變在下的殺手招式,而且凌厲不減,這已經說明了閣下在劍道方面的造詣,而熟知在下劍路,能應付自不在話下。」
「就依你所說,那你分明不是區區的對手,你最後又能得到什麼?」
這是實話。但冷一凡不願再忍受冤魂附身般的不安與痛苦,他已經鐵定了心,同時他對音音的諾言必須兌現,一切後果在所不汁。
「在下就是要證實一點。」
「萬一你因此送命,又證實了什麼?」
「在下不會改變主意,不在乎生死。」
「浪子,先談談地虎李太山的事如何?」
「不,先解決在下本身的問題。」
江湖秘客如刃目芒連連閃動,不知在盤算什麼。
但冷一凡絲毫不為所動,他非要如此做不可,生死二字真正地已置諸度外。
這樁事不能解決,音音的事也免談。
「浪子!」江湖秘客的語音忽然變得平和:「你聽區區的說,在幾天之前,區區可能跟你相抗衡,至少不會毀在你手之下,但現在,區區不堪你一擊。」
「這話是什麼意思?」
「女殺手替你解毒,巧妙地為你打通了生死玄關,使你功力倍增,區區還有什麼抗衡的餘地?」
冷一凡大駭,為什麼自己的一切對方全知道,真的是陰魂不散麼?
對方的真面目如果不予以揭穿,就休想有片刻的安寧,這等於無形中被對方控制,這跟身後老盯著一個鬼沒什麼兩樣,威脅太大了。
「在下的一切,閣下似乎隨時隨地都在留意?」
「那倒是沒有,湊巧罷了!」
冷一凡定睛望著對方,一目不瞬,生怕—眨眼對方就會消失似。
不管是否是對方的對手,他都要一試,心裡已完成了出擊的準備,他決定用自己家傳的那式殺手。就可以得心應手。
對江湖秘客,他已沒保密的必要。
「在下是個實事求是的人,一向不喜歡湊巧這兩個字。眼睛最不會說謊,也最是洩露一個內心的秘密。
冷一凡現在的眼神,已透露了他內心的意圖。
「浪子,你到底要什麼?」
「印證一下劍術。」
「區區說過不想跟你鬥……」、「那是閣下自己的事,即使閣下不拔劍,在下也一樣會出劍,而且絕不保留,閣下自己斟酌吧!」
說著,真的拔劍離鞘,而且迅捷地擺出攻擊的架勢。
他不能稍有猶豫,更不會給對方任何機會,難說勝負尚在未定之天,但他必須盡所能全力一搏。
「浪子,你是擔心區區對你別有所圖?」
「在下不否認。」
「要區區發誓麼?」
「不,寶劍最鋒利,比誓言可靠多了。」
「能不動劍的解決方式麼?」
冷一凡深深一想,打蛇隨棍上!是提出條件的時機,自己已經掌握了形勢,不怕對方出什麼花樣。
「有一個簡單的方法,閣下誠心的話很容易辦到!」
「有什麼方式?」
「解開裡外衫,亮出前胸!」
江湖秘客顯然地一楞之後,哈哈大笑起來。
冷一凡神色不變,戒備毫不鬆懈,他不能有一絲絲的怠忽,否則就會給對方可乘之機,握劍的五指更緊了。
江湖秘客自動停止了笑聲。
「浪子,區區終算知道你的心意了!」
「閣下知道在下什麼心意?」
「你懷疑區區是『人豹』龍非,想證實一下,對不對?
江湖秘客一下子點出了冷一凡的真正意圖。
「在下不否認。」
「這的確是簡單,袒出了胸脯又道:」滿意了麼?「
冷一凡窒住了。
光溜溜的胸脯,根本沒刺有任何形象,連胸毛都沒有。
江湖秘客從容地把衣衫整理好。
「浪子,還要動劍麼?」
「要!」冷一凡脫口衝出了一個字。
一個單調的字,但顯得無比的堅決。
因為他已橫定了心。兩件事一次辦,非揭開對方真面目消除頭上的陰影不可。
對方居然甘願解衣讓人查驗不肯動劍,這也使他感到極大的困惑,因而更加強了他的決心。
逼人解衣是一種侮辱,而自動解衣卻是丟人現眼,江湖秘客難道不怕丟人?「
「浪子!」江湖秘客兩眼泛出寒芒。
「得意不宜再往,區區私屈以求全,而你步步進逼,不嫌太過份?」
「閣下去掉蒙面,在下立即收劍!」
「浪子,你認定區區不是你的對手?」
這句話問得冷一凡心頭一窒,的確真是江湖秘客的對手麼,有把握擺倒對方麼,自己的懷疑並不能肯定對方居心不良。
只是心頭的陰影不去,便將寢食難安,而且對自己肩所負,的任務,形成極大的隱憂……
「浪於!」江湖秘客又開口道:「區區有個折衷的辦法希望你能接受。」
「什麼折衷建議?」
「等江北三凶的公案了結,區區紿你—個交代,如何?江湖『秘客的語調又和緩下來,目芒也已收斂。
冷一凡想到了普渡密室中的音音和「地虎」李大山。
音音所托的事算已經力妥,既然江湖秘客不是「人豹」,那就是說「人豹」仍在暗中一龍一豹隨時都會對音音威脅。
而且從事實的表面看,江湖秘客對自己仍有保持自己身份不洩的大人情,人不可以太絕情……
「閣下說話算數麼?」
「浪子,如果區區存心使詐,什麼保證都是空的,如果區區語出至誠,說一句便已足夠,對不對?」
「好!」在下相信閣下一次。「
「一個人能得到別人相信一次足夠了,你自己的事談到此為止,現在談區區的事,你說,是什麼重大的事?」
「地虎李太山只能活到明天這個時候,換句話說,在下依諾言替閣下辦的事時限到明天時刻為止,再以後便是在下自己的事了!」
「浪子,區區向你致謝,時間足夠是什麼意思,在這段時間之內他準備做什麼?」
人在音音手上,而他要自己保證地虎李太山的安全,他的行動立場定然於音音是對立的,自己的立場有事先予以澄清的必要。
「在下還有句話說在前頭。」
「有話儘管說。」
「不管發生任何情況,在下站在音音姑娘的這一邊。」
「你不說區區也知道。」
「那太好了!」
江湖秘客忽然揚起頭,轉動,目芒連閃,看樣子似乎發現了什麼情況。
他的舉動冷一凡立即注意到了,難說雙方已獲得協議,但警惕之心仍然沒絲毫放鬆,在目前狀況下,誰也不敢保證會發生意外的變化。
「浪子,有人來了!」江湖秘客開了口。
「噢!」冷一凡心中一動,但沒回頭,照江湖秘客的目光顯示,如果真的有人來,是在他身後的方向。
「他好像在尋找什麼……」
「什麼樣的人?」
「一個蒙面人。」
「蒙面人,跟閣下一樣?」
「浪子,記得她在南陽道上殺死天狗畢鵬的事麼?」
「當然記得,怎樣?」
冷一凡仍沒回頭,他沒聽到任何聲息,而江湖秘客還在開口說話,要是有人,距離定然不近。
他不能防江湖秘客耍花槍。
「谷府大總管奉命帶一樣東西到中途天狗交換,結果你誤會天狗欺負懷孕的女人而殺了他。
「東西被大總管帶走,大總管又被殺,東西被劫走,殺人劫物的便是此人,如果你擺下此人,便可解開這個謎底。」
「哦!」
冷一凡已經心動。
「他開始朝這邊移動!」
冷一凡半側身望去,果然發現一個蒙面人緩緩朝這邊走來,真的有人來,江湖秘客說的是實話。
再轉回頭,江湖秘客業已消失不見。
冷一凡窒了一窒,轉過身,面對來人方向。
現在他只有照江湖秘客的話做一途了。
蒙面客漸行漸近。
冷一凡看出這蒙面客正是音音被劫持在轎中時,現身喝退谷府武士的秘密人,也正是殺傷地虎李太白的兇手。
這問題便顯怪涎了!蒙面客既是谷家的人,而谷老太爺便—是天龍谷強,天龍地虎人豹並列江北三凶,三凶會互相殘殺麼?
心念之間,蒙面客已到了三丈之內。
冷一凡反迎了上去。
蒙面客止步。
「浪子,總算是找到了你!」
「在下也在找閣下。」
「那真是太好了,浪子,你把那受傷的弄到什麼地方」
蒙面人雙日凶芒煨煨,看上去十分可怕。
「閣下是說地虎李太山?」冷一凡故意點破。
「什麼?你已經知道……」
蒙面人似乎相當震驚。
「不錯,在下已經知道他的身份。」
「人現在何處?」蒙面人厲聲喝問。
「人就在附近不遠,不過閣下恐怕見不到了。」
「什麼意思?」
因為閣下已經注定要留在此地。「
「嘿嘿嘿嘿……」蒙面人發出一長串刺耳的陰笑,好一會才收斂了笑聲道:「浪子,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敢說這句不知死活的話?」
「在下能耐不高,不過對付你閣下綽綽有餘。」
冷一凡突然想到了「人豹」龍非,原先懷疑江湖秘客。結果證明不是,說不定眼前的便是……「
「浪子,你會說的,老夫敢打賭你會問一句答一句,迫不及,待地說出一切,而且將死得像一條狗!」
「那就讓事實證明好了。」
「當然先拔劍準備保命吧!」說著,他自己先亮出了劍接著又道:其實你拔劍也是多餘,老夫既然立意要殺你,你沒任何機會,再不會有武林判官來救你,對了有句話先問你誰替你解的毒?「
提到毒,冷一凡殺機熾烈起來。
「原來使用(閻王令)歹毒暗器的是你閣下!
「閻王令之毒,當今江湖上能解的沒幾人,老夫問你是准替你解的毒?」
「他好像在尋找什麼……」
「什麼樣的人?」
「一個蒙面人。」
「蒙面人,跟閣下一樣?」
「浪子,記得她在南陽道上殺死天狗畢鵬的事麼?」
「當然記得,怎樣?」
冷一凡仍沒回頭,他沒聽到任何聲息,而江湖秘客還在開口說話,要是有人,距離定然不近。
他不能防江湖秘客耍花槍。
「谷府大總管奉命帶一樣東西到中途天狗交換,結果你誤會天狗欺負懷孕的女人而殺了他。
「東西被大總管帶走,大總管又被殺,東西被劫走,殺人劫物的便是此人,如果你擺下此人,便可解開這個謎底。」
「哦!」
冷一凡已經心動。
「他開始朝這邊移動!」
冷一凡半側身望去,果然發現一個蒙面人緩緩朝這邊走來,真的有人來,江湖秘客說的是實話。
再轉回頭,江湖秘客業已消失不見。
冷一凡窒了一窒,轉過身,面對來人方向。
現在他只有照江湖秘客的話做一途了。
蒙面客漸行漸近。
冷一凡看出這蒙面客正是音音被劫持在轎中時,現身喝退谷府武士的秘密人,也正是殺傷地虎李太白的兇手。
這問題便顯怪涎了!蒙面客既是谷家的人,而谷老太爺便—是天龍谷強,天龍地虎人豹並列江北三凶,三凶會互相殘殺麼?
心念之間,蒙面客已到了三丈之內。
冷一凡反迎了上去。
蒙面客止步。
蒙面人抖了抖手中劍,前欺數步。
「閣下多此一問,在下不會答覆你這問題,只是有——點可以告訴閣下,既然閣下承認是用毒之人,那在下殺人便可以心安理得了!」
冷一凡也前欺兩步,到近在出手的距離,緩緩手劍離鞘眸子裡透出了殺光。
「你會死得心安理得!」
「閣下準備自保」古怪的起手式亮了出來。
蒙面人的劍也告上場。
冷一凡心念疾轉,對方既是毒道高手,就不能讓他有任何用毒的機會,上次是幸虧了女殺手,現在就難說了。
「在下要出手了!」
要殺該殺的人,根本用不著講究君子風度,但他仍然保持了武道的精神,先招呼再出手。
「你最好是先出手,這是你唯一的出劍機會。」
「好!」
隨著這一個「好」字,劍芒乍閃,所謂的電光石火,好字餘音未己,閃光已滅,劍側斜停在半空,彷彿根本就沒揮動過。
太快,快得似乎超過了人所能的極限,沒有任何別的聲息,兵刃沒有碰觸,空氣仍是靜止狀態。
蒙面人的劍停在中途,只揮出一半。
刺目的殷紅從蒙面人的左胸冒起,像爆開的大紅花,但眸即向下浸濡,割裂的胸衣這時才翻開,血水從擺腳下流,隨被地面堆積的枯葉吸收。
「浪……子!」
然後是一聲長喘,蒙面人歪了下去;冷一凡吐了口氣,手中劍徐徐垂落。
江湖秘客出現在丈許外的樹林間。
「浪子,你一劍要了他的命。」
「谷老太公分明胸刺紅龍,而且曾因練功而走岔,既然他是個不會武功的生意人,這應該作何解釋?」
「這謎底很快就會揭曉。」
「谷鋒谷強是兄弟?」冷一凡不捨地追問。
「對,一點不錯,谷強從小流浪在外,幾乎沒有人知道谷老太爺還有個兄弟,當然更不會想到」(江北三凶)之首曾是他的兄弟。「
「這麼說……現在谷老太爺不是本來的谷老太爺,而是由他的兄弟谷強取代冒充?」冷一凡掃了管家一眼。
「事實證明是如此。」
「那本來的老太爺呢?」
「這便是最後要解開的一個迷。」
「……」冷一凡皺了皺眉頭。
「浪子,人交給區區處理,你快回庵去。
「回庵……繼續保護(地虎)李太山?」
「不,現在要保護的是女殺手。」
「保護女殺手?」
冷一凡震驚莫明,他又陷入了另一個迷惑中,神秘而可怖的女殺手需要保護麼?為什麼由江湖秘客來傳話。
心念之中道:「在下不太明白閣下的意思。」
「你回庵去一看就明白。」
冷一凡心念疾轉,「庵裡只有音音和守庵的中年婦人,另外是被控制的(地虎)李太山,如果女殺手出現的話八成是為了李太山。
議自己的判斷,音音不是女殺手的對手,為什麼江湖秘客要自己去保護女殺手呢?莫非……「
他忽然想到了從沒漏面的「推元反戕」,而「推元反戕」是站在音音一邊,這情況便不同了。
想到這一點,立即彈身奔向普渡庵,女殺手對他解毒救命之恩,他不能袖手不管。
普渡庵。
佛堂裡兩女對峙。
—個是音音,手持利剪,滿面殺機,一個蒙面的是女殺手,執著一柄閃著碧芒的短刀。
刀和剪都是殺人的利器,而且飲過不少人的血。
中年婦人坐在佛桌邊的地上,正好堵住那道通往地下室的暗門,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木木地望著兩個女子。
冷一凡奔到佛堂門口,一下子呆住了。
中年婦人掃了突然現身的冷一凡一眼,原本木然的面孔變了一下,眸子裡閃出兩道極細的精芒。
但只是非常短暫的一瞬,立即又回復木滯的神色。
冷一凡的注意力被一刃一剪吸住,沒發覺中年婦人神色的變化。
現在是白天,雙方近在咫尺,頭一次在這種距離,這種光線之下看女殺手,體態婀娜矯健,露在衣外的肌膚勝雪。
雖然蒙著臉,但可以想像得到她年紀不大,人也絕不會太醜,即使臉長得醜,憑這一身肌膚和體態便足以吸引任何男人。
她倆為何拚命?
沒有人看冷一凡—眼,似乎忽略了他的存在。
「你非把地虎交出來不可!」
女殺手開了口,聲音就像她手裡那把刀一樣的鋒利。
「除非我不能再用剪刀!」音音回答,語意堅決。
「你不交人,就永遠不能再用剪刀。」
「也許是你永遠不能再用刀!」
冷一凡明白了,關鍵仍在地虎李太山的身上。
江湖秘客曾利用自己與音音的關係請自己保護李太山,現在女殺手要的也是李太山,江湖秘客又要自己保護女殺手。
李太山是音音的血海仇家,她要親手殺他報仇。
女殺手要李太山的原因不明,但可想而知她跟江湖秘客是一路的,以江北三凶的作為而言,八成也是為了一個仇字。
「女殺手,我的剪刀並不比你的刀鈍!」
「我的刀也相當鋒利!」
「我們用事實來證明!」
「很好!」
一刀一剪,無法預測鹿死誰手。
但冷一凡不願見任何一個流血,他必須要阻止。
心念之中,跨進門檻。
「不許動手!」劍已制在手中。
這回三對眼睛全投到冷一凡身上。
音音兩眼血紅。
「浪子,你要阻止?」
「不錯!」
「你到底站在那一邊?」
「站在我自己這一邊!」
「那你就站到你自己一邊去,這裡不許任何人插手。」音音聲色俱厲,本來就帶野性的目光此刻相當可怕。
「本人這一邊正好是你們兩邊的中間」
冷一凡上前一步,手中劍閃電揮出,的確是在兩女之間這一揮同時罩住了雙方。
音音和女殺手同時後閃。
這一來成了鼎足之勢,彼此他可以攻擊任何一方。
音音的臉孔已完全繃緊,眸子裡的殺光也告凝固,厲聲道:「浪子,你竟然硬橫一枝,別以為我不會殺你?『』冷一凡沉聲道:」當然,我知道這一點。「
音音又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冷一凡道:」我不希望看你們流血,有問題大家敞開來談,我來作一個中間人,用和平的方式擺平。「
女殺手冷冰冰地道:「除了用刀無法擺平。」
音音立即接口道:「對,只有用剪刀才能解決。」
事實上冷一凡相當為難,一刀一剪相持不下,加上他一劍,結果將是什麼?
他最擔心的從沒露過面的「推元反戕」,意料中,那可怕的神秘人物會插手,而必然是站在音音一邊,後果難以想像。
他的目光不期然地投向中年婦人,但看到仍然是一張平常而帶點呆木味道的臉,與以往稍有不同的是沒絲毫驚懼之色。
她會是施展「推元反戕」神功的殺手麼?
從以上種種跡象判斷,是她的可能性極高,她偽裝得太好了。
音音厲聲道:「浪子,你如果不讓開我就先向你出手,這是最後,一句話,我不會再多說一個字!」
空氣頓時緊張到無以復加。
女殺手沒開口,誰也不知道她心裡打什麼主意。
「呀?」地—聲厲吼,鋒利的剪刀截向冷—凡,她真的出手廠,迅奇詭,根本無法看出招式和刺向部位。
冷—凡是高度戒備著的,手中劍以同樣快捷的速度劃。大衣無縫的守勢,是家傳殺手絕招之中的式,「叮!」地一聲,音音倒退了—個大步。
虎口發麻,她的剪刀象刺在—片有彈性的鋼網上被大力震後。
人影—晃,女殺手斜偏著彈向音音,動作太快,冷—凡只是感覺到這個情況,根本來不及阻止。
女殺手「嚶!」了—聲,被阻住了。
阻住她的那中年婦人。她本是坐在佛桌旁地上,誰也沒看清她是如何起身截阻,動作之快簡直不可思議。
冷—凡的呼吸在瞬間—窒。
現在,已看中年婦人變成了另外—個人,眸子裡的精芒像兩根極細的銀線,直射在女殺手的蒙面巾上。
「推元反戕,你就是……」他脫口叫了出來。
「早在意料之中」女殺手接了口。
態度已完全改變。
中年婦人擋在音音前面督女殺手,女殺手的短刀倒在肘後,保持著出擊之勢,冷一凡立腳的位置在雙方的三角點上。
女殺手幽聲道:「如果猜不錯,芳駕應該是」辣手仙娘「的傳人金嬋?」
中年婦人道:「不錯,你猜對了!」
她一口承認。
冷一凡心頭一凜,「辣手仙娘」這四個字她聽說過,在一甲子之前,這四個字可以把人活活嚇死。
想不到中年婦人會是她的傳人,照此看來,音音很可能是第三代傳人,音音應該沒會「推元反戕」這門功力。
「女殺手!」中年婦人又開口,現在她已經不是普通婦人,而是比女殺手更可怕的殺手:「你師出何門?」
「我不想告訴你!」
「你不要自誤,說出來對你有好處,也許彼此師門有淵源,我可以衡量該不該讓你死在自己的刀下。」
「推元反戕」就是讓出手的人死在自己的兵刃之下,表面上看完全與自殺無異。
冷一凡的心一直抽得很緊,女殺手能抗拒這種神功麼?自己本身呢?
「我死芳駕也活不了!」
「會有這等事?」
「會的,而且—定會。」女殺手似乎很有把握。
「說說一定會的理由?」
「用不著,事實會證明。」
女殺手的刀曾經血洗過南陽主員外家,在襄陽也飲過不少人血,刀上的功夫當然不是等閒。
而中年婦人的上一代最可怕的人物之一「辣手仙娘」的傳人,單只「推元反戕」這四個字,就足以令人顫慄。
照女殺手剛剛這句話,大有兩敗俱亡的意思。
在江湖秘客的判斷中,女殺手很可能不是中年婦人金嬋的對手,所以才有此情,江湖秘客的功力也深不可測,為什麼他自己不出面而要屬手別人?「
女殺手開始活動步眼,似要選擇最合適的出刀角度中年婦人穩如泰山。
音音也開始挪步。
中年婦人再加上音音,女殺手很可能死路一條了,非加以阻止不可,任何一方都不能見血。
冷一凡已拿定主意。
他身形一挪,插進女殺手與中年婦人之間,口中沉聲說道:「你們先不要打,把話拉明瞭再動手不遲。
音音遞撲到冷一凡原先立腳的位置,冷一凡被圈在三個女人的中間。
撇開女殺手這一方,中年婦人與音音對冷一凡而言,正成犄角之勢,現在三方面都已停定。
「浪子,你真的非插手不可?」音音眸射殺機。
「我只是要阻止流血。」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受人之托。」
「又是那蒙面秘客?」
「對,我不否認。」
「你採取跟我敵對的立場?」
「音音,不會有這樣的事。」
「真的?」
「當然!」
「那你就出去。」
「這……」
冷一凡非常為難,女殺手對他有救命之恩,而音音是他靈犀已通的對象,他無法袒護任何—方。
而對於中年婦人,他並無把握對付……「
中年婦人寒聲道:「浪子,這可是你自找的。」
右手倏地圈揚而起。
冷一凡只有出劍一途了。
他別無路走,就在劍勢將發的瞬間,忽然感覺—股奇強無比的暗勁襲上身來,持劍的手不由自主的扭轉,劍尖指向自己心窩。
冷—凡心中登時大駭,但卻無法救回這情勢,劍尖已自抵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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