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劍曲 正文 第三章
    魯班廟,一間破落的小廟,平時沒有香火,只有在魯班誕辰時才會有幹活的熱鬧一番,所以也養不住廟祝,倒是浪客孤人臨時棲身的好地方。

    進大門是個小天井,迎面便是神殿,殿後有一列三開間的矮房,實際上是廟會臨時的廚房,院子倒是滿寬敞的。

    冷一凡若無其事地穿過神龕後的小門,踏人後院,日光掠處,心頭驀然一緊,房裡居然亮著燈火。

    他止住腳步,定了定神,目光透過本來就沒門扇的空框心頭又是一震,瘸了一條腿的木桌上燃池支蠟燭,桌上居然擺有酒食,桌邊坐了個蓬頭亂髮的怪人。

    這怪人就是所謂可怕的殺手麼,他挪步走了過去,到了門框邊,這下可就看得真切了。

    這怪人灰髮蓬亂,絡腮滿臉,鬚髮紮結在一起,看上去約莫是花甲上下的年齡,桌上一個瓦罐子,兩隻土碗,竿葉攤開,一大堆燒臘鹵萊。

    「你就是浪子?」怪人開了口,沒抬頭。

    「不錯!」冷—凡冷聲回答。

    怪人抬起頭,兩道電炬似的日芒照射到冷一凡的臉上,可怕的目芒,幾乎像是有形之物刺在臉上。

    冷一凡的心房微一收縮,步了進去、「閣下是……」

    「先別問,喝上幾碗再說。」

    聲音像是在敲破鑼,聽在耳裡使人感到渾身不自在,配上他的尊容和髒得相當可以的土布長衫,更教人感覺到怪。

    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冷一凡拉一拉長凳,在怪人對面坐下。

    「倒酒!」怪人大刺刺地發話:「酒菜是老人家的,地方是你的,你可以算作是主人,主人應該替客人倒酒,這道理你懂?」

    冷一凡左續轉了好幾個念頭,最後端起酒罐子倒滿了兩碗酒,暗忖:「看你這老怪根要變什麼把戲?」

    「這還像話!」怪人端起碗:「來,喝吧!」

    冷一凡在巧姐兒家裡已喝過酒,根本已沒興致,但他還是舉碗照喝,一連陪怪人干了三碗。

    這不像是喝酒,彷彿是大熱天趕路渴極了在灌水。

    第四碗倒上,怪人伸手抓萊吃。

    冷一凡沒動手,靜靜坐著,心裡在想:「這老頭除了怪和目露驚人之外,一點不像是音音所稱的可怕殺手,既來殺人,何必要帶酒菜來消遣,這當中有什麼蹊蹺不成?」

    他想不出所以來。

    「你不吃點菜,路還遠呢?」

    怪人嘴裡塞滿了滷菜,吐語不大靈光,但還可以聽得出來。

    路遠,這是什麼意思?

    冷一凡淡淡地應道:「在下已經吃過了,你閣下自己用吧!」

    怪人不再言語,自顧自地吃喝,一口酒,一指頭萊,吃得有板有眼,似乎旁邊根本沒冷一凡這個人存在。

    冷一凡相當不耐,但他忍住了,默坐著不吭聲,靜待下文。

    好不容易等到罐底朝天,菜盡灑光,怪人用衣袖擦淨了口邊的灑漬萊渣,舐舐舌頭,伸了個懶腰,轉頭向毛。

    「都準備好了?」

    冷一凡心中一動,他在跟誰說話?

    「一切齊備!」外面居然有應聲,但不見人。

    冷一凡的心驀然抽緊,但情況是—個迷。

    「沒有疏漏?」怪人再問。

    「五十丈方圓之內,抖到比毯子還乾淨,保證一隻蒼蠅也漏不進來。」

    「很好!」

    怪人轉回頭來,細瞇著眼望著冷一凡,眼縫間露出的目芒像一絲絲的銀線,又像刺人的針,慢條思理地開口說道:「浪子,現在你可以說話了,心裡有什麼問題儘管提出來,務必要讓你心安理得地上路。」

    最後一句話已顯露出了端兒,也證實了音音所傳的消息不假,對方是蓄意殺人米的,只是對方的行徑太怪誕。

    冷一凡努力鎮定了一下心神。

    「先請教閣下的稱呼?」冷一凡開口問,手緊握著靠在胯邊的劍柄。

    「聽清楚。老夫(武林判官),又叫(神秘劊子手),專業就是殺人!」

    簡單的自我介紹,但每一個字都帶著濃濃的血腥味,的確令人耳目驚心。

    「沒聽說過!」冷—凡保持冷靜,事實上他真的是沒聽說過什麼(武林判官「)、(神秘劊子手)什麼的名號。

    他的冷靜給人的感覺是,要不是有所依恃,便是裝懂無知。

    「你當然不會聽說過!」

    怪人雙目一張又瞇了回去,就這—張的瞬間,像—蓬銀芒乍射乍滅,接下去道:「劊子手行刑從來沒失誤過,受刑人從沒漏網,而且四周戒備森嚴,不虞被第三者窺探,故所以」武林判官「這名號只有水不再開口的受刑人知道不會傳出江湖,老夫也不希望它傳揚開來。」

    冷—凡微微—笑,令人莫測高深的笑。

    「這麼說,閣下的光臨是要殺人?」

    「一點不錯:」

    「對象就是在下。」

    「對!」

    「哈!」

    「浪子,在這種時辰,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怪人又張了一次眼,吐口氣道:「老夫所執行過的受刑人,大部份在臨刑之前便巳嚇得半死,少數的急怒發狂,像你這種表現還是頭—次碰到,你以為老夫是在開玩笑麼?」

    「不,在下知道閣下十分認真。」

    「你不怕死?」

    「怕死並不一定活得了,身為武土,雙腳踏的是生死兩條路,不是生便是死,根本用不著放在心上!」

    「有道理,也有意思,順便告訴你一點,受刑人臨刑之前喝三碗酒,這是慣例,你聽說過?」

    「唔!是聽說過。」

    冷一凡暗暗一挫牙,想不到這怪人來殺人還帶酒食,竟是這個用意,眉毛一挑,道:「太有意思了,閣下做事真是中規中矩,設想周到!」

    「你還有什麼問題就快問吧?」

    「只有一點,殺人的理由?」

    「對,問得好,其次你不問老夫也會自動告訴你的,不教而誅謂之虐,老夫行刑絕對是光明正大地執刑,判你死刑的理由是你不久前在南陽道上殺害(天狗)畢鵬,有這回事麼?」

    「有這回事,」冷一凡坦然承認道。

    但心頭卻是大凜,自己不該大意報出名號,女殺手音音就是因此而知道自己的來路。現在又是毀—大意犯錯的延續這是不可原諒的錯,說不定因此而誤了本身的人事。

    心念之中,又道:「在下殺的是不可赦之人!」

    「老夫不管這些,只是讓你明白被執行死刑的原因而已只受理,江湖案件。」

    「誰是苦主?」

    「這點老夫有義務保守當事人的秘密,也是規矩。

    「既然閣下的大名沒傳出江湖,當事人如何找上門,誰知道閣下是職業殺人者?」

    「老夫有手下專門找上當事人承接案件。」

    「哦!原來如此,這是好生意,代價不低吧?」

    「言止於此,時辰已到,你可以抄劍抵抗,這是老夫最公平之處,而且行刑完畢,會料理善後,絕不令受刑人拋屍露骨,這叫側隱之心,人皆有之!」說著,徐徐站起身來。

    「哈哈哈哈」冷一凡忍不住笑出聲來。

    —個以殺人為業的惡徒,居然也談惻隱之心,的確是普天下之大稽,會讓人笑掉牙,他也起身離開桌子,站到有限的地方,面對怪人。

    怪人順手抓起在桌邊的竹棍,酒杯口粗細的竹棍,漆成了紅色,看來很不順眼,難道這就是他殺人的利器?

    竹棍能擋芒利刃?

    愈是這樣,愈令冷一凡加深戒心。

    因為從目芒他已看出這怪人功力到了某一極限,也許這竹棍勝過任何可怕的殺人利器。

    「準備抵抗,先出劍,否則你毫無機會!」

    「未見得!」

    「後悔是你的事,老夫不能誤了時辰。

    怪人橫起了竹棍,一抽,寒芒耀眼,是一支劍身極窄的三尺利刃。

    冷—凡暗吃一驚,竹棍藏劍,這是想不到的事,竹棍本身代替了劍柄和劍鞘。

    對方已亮兵刃,他不能不拔劍,左手微抬,右手抽劍,現在,他面臨一個重大的抉擇,如何用自己的劍。

    假使用普通劍法,等於是賭命,毫無制勝或自保的把握要是施展獨門殺手,很可能會暴露身份來歷。

    後果之嚴重簡直不堪設想,那的確比死還要嚴重,死,自己一條命,洩了身份因而導致不良後果,那就死不瞑目。

    怪人亮出了—個架勢,完全脫離劍道常軌的架勢。

    冷一凡的心開始冷縮,從對方的古怪架勢,他意識到無法以一般的劍術應付,那支結劍無法預測攻向什麼部位,僅乎所有要害全在對方控制之中,而自己無論是採取以攻應攻或是絕對防守,都留有致命的空隙。

    他的額頭開始冒汗,生死只決於—念。

    「快出手!」怪人催促。

    「該不該施又殺手?」冷一凡自問。

    門風使燭光搖,劍身泛出的寒芒跟著閃爍。

    汗水已浸透全身,冷一凡已很長時間沒眨眼睛,極痛苦的選擇,他下不了決心。

    如果僅是生死問題,他不會猶豫,也不會顧慮。主要是問題,嚴重遠超過死亡,而且他還不能現在死,他必須要活下去。

    「浪子,吉時已到!」怪人已準備出手。

    冷一凡猛一咬牙,作了決定,很可怕的決定:「自己必須活下去,要活下去只有殺人眼前面對的只有(武林判官)一個,掩了他的口,問題便減輕了八分,如果不幸被他倒地之前喝破,那只有狠下心腸對付他的手下。」

    心念之中,手中劍斜斜向右上方揚起。

    就在這生死即將見於—瞬的條忽之間,一條人影撲到門邊。

    「平!」地一聲趴伏在門檻上,再不動了。

    雙方都本能地彈開,齊把目光掃向伏屍之人。

    「啊!李貴……」怪人暴叫出聲。

    臥在門檻上的,是一個中年人,背上不冒紅,由怪人這—聲暴叫,證明死者正是剛才在外面跟他應答的手下。

    怪人彈掠過死者到了院地中。

    冷一凡原地不動,想不到的意外:使他大為震驚。

    「什麼人?」怪人喝問。

    「你就是以殺人為業的(武林判官)?」

    一個女人的聲音反問,聲音很空洞,似近又遠,聽不出傳自什麼位置,彷彿發自虛無之間,又像是深山幽谷裡的回聲。

    冷一凡站到門檻邊,心裡忽然—動。

    「不錯,你到底是誰?」怪人再問。

    「女——殺——手」一字—頓,充滿了恐怖之情。

    「女殺手?」怪人的破嗓子變了調。

    冷一凡登時激動起來,應該想得到的,音音即然傳了這急訊。她便不可能袖手不管,她會是怪人的對手麼,她這一插,使自己在千鈞一髮之際保住了秘密,這是筆極大的人情,自己—向不願意接受別人的人情,但這一筆卻非領受不可。「

    「你敢現身面對老夫?」怪人又開口。

    「我一向不面對活人!」

    「什麼意思?」

    凡是我面對過的人,全都已長眠不起屍恐怖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慄,天底下竟然有這等狠辣的女人。

    怪人本是便是個恐怖的血腥人物,現在他碰到的是個比他還凶殘的人物,而且是個女人會這種情況,他連做夢也估不到。

    「你不敢現身?」

    「還不到時辰,換句話說,你的大限未到。」

    「你以為用大話就可以打發老夫?」

    「武林判官,這不是大話,你一共來了八名手下,對不對?

    他們已結束了罪惡的生涯到閻王殿懺悔去了,以後你得另行招兵買馬,一個人做不了買賣的。「

    「你……」。

    「閣下可以請便!」

    「你跟浪子是一路?」

    「不相干,女殺手獨來獨往!」

    「你會後悔跟老夫作對!」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言之過早。」

    怪人緘默了片刻轉頭望了門框裡的冷一凡一眼,片言不發。

    彈身掠牆而去。

    冷一凡鬆了口氣,收起劍,先把堵在門檻上的屍體移開,然後站在院地中等待女殺手音音現身。

    等了老半天毫無動靜,心裡不由嘀咕起來,音音莫非已離開了,她為什麼不跟自己照個面?難道她是跟蹤武林判官而去,轉念一想,似乎明白過來,剛剛她否認與自己有任何干連,如果她此刻現身,便拆穿了真面目,而且還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她定是這種想法。

    他又想,武林判官今晚栽得夠慘,目的未達,還折損了八名手下,不用說,他此後與女殺手定然是勢不兩立。

    音音今晚殺人,可以說全是為了自己。

    彼此是補識,而且在極不友好的情況下認識,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星星在眨眼,房裡的燭光將殘。

    經過這折騰,冷一凡已無睡意,再回房去也是窩囊,他考慮離開。

    就在此刻,一條人影從牆頭飄落,很熟悉的身影。

    冷一凡精神大振,忙迎前一步,道「音音……呃!女殺手。」

    他想起了雙方的約定,互不稱名道姓:「我該向你說聲謝謝麼?」

    音音已到了冷一凡身前。

    「你謝我什麼?」

    「緊要關頭的援手。」

    「我……援手,什麼意思?我本來是要隨後趕到,因為急著

    辦一件事,所以耽誤了,現在才到,你……沒事?「

    目光掃向門側:「你擺平了對方?」

    冷一凡怔住了。

    「這到底什麼蹊蹺,你是故意否認剛才的事麼?」

    「浪子,作怎麼啦?我一直擔心你不是這可怕人物的對手,還好,你的功力比我想像的要高出許多,居然能把他擺平!」

    音音目芒連閃。

    「喇!是!」冷—凡含糊地應著,他想:「音音如此做必然另有用意,不能予以截穿,否則會壞了她的事。」

    心念之間,轉了話題道:「你忙著辦什麼事?」

    「殺人!」

    語音很平淡,似乎殺人在她眼裡不當—回事。

    「殺人,殺什麼人?」

    「就是那兩個能指認我在涼亭邊殺人的人:」

    「哦!」冷一凡為之心頭一窒。

    他立即想到那兩名一個絡腮鬍,另—個額有刀疤的漢子,她殺他倆為了滅口,兩漢子一死,再沒人能指證她了。

    音音橫挪了兩,仔細望了那具被冷—凡移開的屍體,轉頭望著冷一凡道:「你殺的不是『武林判官』,只是他的手下,是專門出面承攬生意。」

    冷一凡傻了眼,人明明是她殺的,她又再來這—招,否認了所有的事實,到底是為什麼?

    通風報信是她,殺人解圍是她,不承認有她的理由,自己卻沒有理由逼問,倒是有件事無妨向她求證一下。

    「有件事想請教?」

    「別那麼客氣,說吧,我知道的就會告訴你。」她表現得很爽快。

    「出面僱請『武林判官』殺我的誰?」

    「蒲青山!」

    「蒲青山是誰?」

    「南陽首富,開了十八家綢緞莊,七間當鋪,蒲財神的稱號,遠近馳名,盡人皆知,天狗畢鵬是他的左右手,你砍了他的手,他能不報復麼,這一說你該明白了。」音音一口了說了出來,毫不漏滯,如數家珍。

    「明是明白了,不過……」

    「不過什麼?」

    「對方怎會知道是我下的手?」

    「嗨!你的記性太差,你在南陽道上殺天狗畢鵬之時,曾報了名字,死人不會再開口,但活人卻有耳朵,當時在暗中除了我之外,難保沒有第三者,對不對?」

    冷一凡啞了口,一時疏忽,貽害無窮,對自己的行動影響太大了,如果當時有警覺,只道號不報名,便不致發生這麼嚴重的後果,現在追悔已遲。

    「浪子,你像是很怕別人知道你的姓名?」

    「不錯這點我不否認!」

    對女殺手音音,他是沒有否認的必要,兩人是初識,但距離卻十分接近。

    「為什麼?」音音逼緊一步問。

    「對不起,這點我目前不能告訴你。」想了想才接下去道:「江湖人,每個或多或少有些不足為人道的秘密,比如你叫音音,沒姓,而你要我稱呼女殺手,這點可以作為我不能告訴你的最佳解釋。

    「很好的解釋!」音音笑了笑:「你的口才不賴。」

    「好說。」

    「對了,浪子,你為什麼要呆在這種鬼地方,不是為了沒錢住店吧?」略略一頓又道:「如果為了阮襄差澀,我倒是可以……」

    「你錯了」冷一凡急應:「因為我是浪子,隨遇而安,圖個

    逍遙自在,不作興住店,也不喜歡拘束。「

    「說得好聽,真的是這樣麼?」

    「信不信由你。」

    「這倒是無關緊要,浪子,我鄭重警告你,你要時時小心提防,武林判官會不擇手段對付你,他絕不甘心忍受這蝕本生意的。」

    「我明白!」

    「嗯!那就好。」

    一個女人如果對某一個男人表示出關切,就等於說明了她對這男人產生了某種程度的好感。

    冷—凡當時能體會得出來,但他盡量排斥這一絲意念,因為他早已暗下決心,在自己的大事未了之前,不談兒女之私。

    同時對方是心狠手辣的女殺手,她野性的美固然給人一種強烈的異樣感受,但她的作為卻使人覺得可怖。

    由此,他想集秀麗美於一身的巧姐,兩個是顯明的對比,各有千秋。

    音音突然地揚起頭道:「有人來了!」

    冷一凡心中一動,傾耳聽去,果然牆外有了聲音,從聲音判斷,來的不止一二人。

    音音腳步一挪,道:「我們最好是不在—道,省得招惹意外的無謂麻煩。」說完,急彈身閃進矮房,動作相當的俐落,有如夜翔的蝙蝠。

    冷一凡心念急轉:「音音避免兩人同時出現在別人的眼前,顯然有她的道理,事實上:除了自己還沒人知道她就是恐怖的人物女殺手,唯—見過她真面目的兩個人已經被滅口,現在來的會是武林判官……」

    心裡頭還沒轉完,來人已經出現。

    三條人影,從神殿後的小門步了出來,直到冷—凡身前數尺之處才停住。

    籍著矮屋門裡透出微弱燭光,看出現身的一個錦衣人,年紀三十開外,精悍之氣外溢,一接觸便使人感覺到他不是尋常人物。

    另一個半百老者,瘦得像根竹竿,一身灰衫像是掛在衣架子上,再一個留有山羊的老者冷一凡認識,正是谷家的二總管。

    三人的出現使冷一凡大感意外。

    「這裡也有一個屍錦衣人指了指門邊的屍體:」三總管,看看是什麼人。「

    瘦如竹竿的老者步了過去,仔細翻檢了一下屍體,口裡「咦!」了一聲,轉回身來道:「此人……屬下似乎在那裡見過!」

    冷一凡微感一震,這錦衣人難道就是襄陽之霸谷大公子不然這老者不會自稱屬下,想不到他會親自出馬,看來事情不簡單。

    「想想看,死者到底是誰?」錦衣人吩咐。

    「哦!屬下想起來了,兩個月前在碼頭上見過,當時盤問他的來路,他自稱肅天保,是個經紀人!」

    「牙客?」

    「是的。」

    冷一凡心裡明白,實際上死者是做殺人買賣的經紀人,專門出面替「武林判官」招攪生意,這點音音曾經說過錦衣人灼灼目芒轉投在冷一凡面上。

    「你叫浪子?」

    「在下正是!」

    「廟裡廟外的人全是你殺的?」

    冷—凡心裡疾忖:「這批武林判官的手下,她替自己的於漏底,絕不能抖出她的名頭,自己代她承任了吧!」想到這,淡淡地道:「不錯,是在下做的。」

    「殺人的理由是什麼?」錦衣人目芒閃了一下。

    「為了不被殺。」

    「死者都是什麼來路?」

    「不知道!」

    「浪子,你回答得挺乾脆的。」錦衣人語帶不屑:「從死者放屍體的位置看來,是有計劃地包圍住在這小廟,封鎖了所有通路。

    如果說他們找上你是為了財,看樣子你沒有具備這資格,除非你暗藏有令江湖人眼紅的東西,如果說是中了恩怨,你沒有不認識對方的道理,對不對?「

    「很對,可惜又是揣測,不是事實。」冷一凡冷冷地回答。

    反正已經頂上了就頂到底,如果扯出真相,勢必又牽出天狗畢鵬的命案,問題就複雜了。

    心意幾轉之後,反問道:「閣下一行找到了魯班廟,為的就是這幾個人的被殺?」

    「這是碰巧上,找你另有原因。」

    「噢!請教?」

    「二總管,你告訴他。」錦衣人山羊鬍老者比了個手勢看看上去這襄陽之霸倒是派頭十足,氣焰迫人。

    「二總管挪了挪腳步。

    「浪子,你剛剛已經承認殺人?」

    「不錯!」冷一凡硬起皮回答,當他然不能改口。

    「你跟女殺手是什麼關係?」

    「毫無關係可言!」

    「浪子,你想賴也不成,我們有足夠證據……」

    「對,你聽著,南陽主家血案,女殺手出現在場留了血字,誰是兇手已是不爭的事實!而天狗畢鵬是到主家作客,你在半路上殺了他,承認麼?」

    二總管語意咄咄逗人,彷彿法官在庭上對罪犯宣示了案情。

    「在下不否認殺畢鵬,殺他的理由是向一對年輕夫妻下毒手。而那女的是個孕婦,這種暴行天理難容,扯不上女殺平。」

    「不必狡辯,聽下去!」

    二總管撫了撫山羊鬍,目芒似冷電般—閃,聲音沉了下去:「女殺手到了本地之後,三個尼姑加上本府五名弟子,—共是八條人命,在加上今晚的,足足—十六條。半個時辰前。老夫等得到密報,有個神秘女子在一帶出現。

    果然又發現了血案「死者有個共同的特徵,差不多全是背心或肋下挨刀,現在你又當場,還有什麼話說?」「只一句話,碰巧!」

    「哈哈哈哈!」錦衣人大笑一聲,陰陰地道:「浪子,天底下沒有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巧事,如果說有,便是碰上,一句話,你必須交代出你自己和女殺手的來路,清清楚楚地交代出來。」

    「如果在下不說呢?」

    「區區不喜歡聽這個字。」

    「事實如此,閣下不喜歡也得聽。」

    三總管瘦如竹竿的身軀晃了晃?開口道:「二先生,依屬下看,把人帶回去慢慢問,他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會承認的,問下去是浪費時間。」

    冷一凡心中—動,這錦衣人並非谷大公子,二先生這種稱呼很怪,只有一點可以認定,他在谷家的位份不低。

    二先生抬了抬手,表示同意三總管的意見。

    枯瘦的身形—晃,三總管伸出鳥爪似的手,抓向冷一凡極其詭異的手法?使人有無法抗拒之感。

    冷一凡手中連鞘劍畫了一個圈,很奇妙的守勢,不管對方抓向什麼部位,都在圓圈控制之中,而且守中又帶著攻,手臂如被切中,非報廢不可。

    三總管並非泛泛之輩,中途抽手,改抓為劈,恰恰在圓圈中劃過瞬間。快如電閃,就只差那麼一絲絲。

    冷一凡無法重複原式,急切裡來了個脫袍讓位,身形暴縮,避過了這一掌。劍已離鞘,猛覺風聲有異,本能地朝側後揮劍:

    同一時間,三總管又拍出一掌,冷—凡以劍鞘橫切,抗拒雙方,與擾劍像是一個必然的連續動作。

    「噹!」地一聲,二總管劍被擋開。

    三總管的一掌也告落空。

    就這麼—了點餘裕,冷一凡已取好架勢。

    三總管也亮了劍,於二總管的劍呈崎角之勢。

    冷—凡在巧姐兒的家門口會經領教過二總管的劍法,三總管請來也不是庸手,他又面臨—個痛苦的場面,如果不用獨門殺手,很難應付這兩支劍。

    但獨門殺手絕對不能展露,除非能封住這三張活口,可是他考慮到暗中也許另有眼睛問題便嚴重了。

    二先生沒有行動的跡像。

    兩支劍功出,拔劍的劍術,驚人的功擊,冷一凡猛的挫牙,全力抗拒,左臂和右肩同時一麻,一劍是被撐開了,但他已受了傷,暫時的一頓,他明白如果不用獨門殺手,很難逃過對方第二次攻擊。

    主意還沒拿定,兩支劍又為駭電之勢攻到,他忘命地揮劍低擋,仍然不使出殺手。

    一支劍被擋開,另一支劍卻劃過左上胸,劇疼,打了個踉蹌,持劍的手一緊,已被二先生扣住。

    不知二先生,如何出的手,反正已被制住下,這瞬間,他的呼吸一空,血行也告停止。

    三總管迅捷地反扭冷一凡的左臂。

    二先生鬆開下手。

    冷一凡在昏亂中回過神來,失悔不用殺手已經晚了,他很清楚不殺人就被人殺的道理,然而他的顧忌太大,很難把握這原則。

    「帶走!」二先生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且慢!」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在場者的目光環:投注過去,在牆角落的地方有個女人的身影,沒人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來的,彷彿她本來就站在那裡。

    夜色很濃,角落裡更暗,但從模糊的形像,難兩以看出是個蒙面女子。

    冷一凡已意識到是誰。

    「什麼人?」二先生喝問。

    「女殺手!」刺人耳膜的三個字。

    冷一凡心頭一動,不像是音音的聲音,想來她是故意改變聲調。

    她剛才不久避入矮房,眼前的情況使她不得不現身,她蒙了面,目的當然是不想被人看到她的真面目,她現了身,情況將變成什麼樣?

    二先生打了個哈哈道:「女殺手,你終於露面了,怎麼樣,你的男伴在我們手中,可以好好談上一談麼?」

    女殺手淡淡地道:「你錯了,他不是我的男伴,他的死活跟我無關,我不是為了他才出面的。」

    冷一凡窒了窒,音音為什麼要這樣說?「

    二先生「噢」了一聲道:「那你為何出面?」

    女殺手道:「告訴你們一個你們極想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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