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十四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林中,每一具死屍都是被抓碎天靈,有的尚在泊把冒著鮮血,與腦漿紅白相間,厥狀之慘的令人不忍目睹。
韓尚志呆了一陣之後,喃喃的道:「陰煞莫秀英!」
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不久前桃林之內,同樣的一幕。
這種殺人手法,可說是殘忍到極點。
「天齊教」的高手,本來是要搜索自己和拜弟東方慧,想不到卻遭「陰煞」毒手。
奇怪的是竟然不見「陰煞莫秀英」的影子,自己在十丈外的林中,她決無不發覺的道理,以她殘毒的生性,會放過自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破風之聲,倏告傳來!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緊……
刷!刷!刷!四條青影,瀉落當場,赫然是不久前圍攻老哥哥「南丐」的「天齊教」。
八個青衣老者之中四個。
韓尚志登時俊面一寒,帶煞目光,冷冷地照定四個青衣老者。
四個青衣老者,一瞥地上的死屍,同時驚「噫!」了一聲,面現駭極之容,其中一個三角臉的老者突地朗指韓尚志道:「冷面人,想不到閣下是『陰煞莫秀英』的傳人……」
韓尚志一愕,會過意來,對方懷疑自己是下手的人,冷冷的道:「你說什麼?」
「閣下的手段夠狠!」
「你再說一句,我活劈了你!」
四老者齊齊怒哼一聲、各站一個方位,把韓尚志圍在核心位置,三個青衣老者的掌風,毫髮之差,全告落空。
韓尚志乘閃身反轉之便,再度壁出一掌!快!快得猶如電掣。
「砰!」又是一聲悶哼,迎面的—個青衣老者,掌勢尚未全收,駭人勁道,已罩身而至,登時口角溢血,遲到八尺之處,搖搖欲倒。
另兩個老者,寒氣大冒,他們看出「冷面人」的功力,竟然比「南丐」還要高出—
籌,一時之間,不敢猝爾出手。
韓尚志對「天齊教」本有一番隱恨,因為她母親「賽嫦娥王翠英」改嫁天齊教主,再加上該教對丐幫的鬼幅陰謀,更是恨怒交加,大喝一聲:「你兩個也得受點教訓!」
喝聲中,雙掌分劈而出,同時攻向兩個青衣老者。
兩個青衣老者,不敢硬接,刷!的朝兩邊移開八尺,一旋,從左右反擊過來。
韓尚志雙掌疾收,一式「擂鼓撞鐘」,向左右分迎。
「波!波!」兩聲大響,兩老者同時被震退—丈之多,登時額角沁汗。
韓尚志一旋身,撲向左面的老者,「靈龜一式」電閃出手……
「躺下!」
慘哼聲中,那左面的青衣老者,應聲而倒。
右面的那老者,不禁驚魂出竅!
韓尚志霍地回身,攻向右邊的老者,「靈龜二式」又告出手。
「砰!」夾著一聲慘哼,那老者連對方如何出手都看不出來,便已被震得飛瀉而出,栽落一丈之外,「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兩個傷勢較輕的老者,扶起另兩個傷重的老者,其中那三角臉老者獰聲道:「冷面人,這筆帳本教會向你師徒索討的!」
韓尚志怒哼一聲道:「你敢再把本人和『陰煞』連在一聲,我要你們四人血濺當場!」
突然一
一個冷冷的但極嬌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冷面人,『陰煞莫秀英』難道辱沒了你?」
韓尚志陡然一震,電掣回身,一看,不由驚得退了兩個大步。
距自己不及兩丈之處,站定了一個風姿綽約的中年美婦,美得像一朵盛開了的牡丹,正望著自己微微而笑,他對女人下意識的感到憎惡,然而這美婦卻使得他心頭一陣蕩漾,面孔不自禁的發熱,她太美了,美得像畫中人,尤其那雙眸子,像在噴著火焰。
她是誰?
竟然能欺近到自己身後二丈之內而不被自己發覺?
四個青衣老者,齊齊面現死灰,在一旁咳嗽不已。
中年美婦露齒一笑,有如春花乍放,韓尚志心裡又是怦然而跳。
聽方纔她發話的聲音,應是豆蔻芳華的少女,想不到她已是三十過外的婦人。
韓尚志一斂心神,俊面一片冷漠,寒颼颼的道:「尊駕何人?」
美婦人笑吟吟的道:「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五字出口。使韓尚志驀然心驚,不可一世的女魔,竟然是這麼一個天仙也似的美人,誰能相信。
「尊駕真是的『陰煞莫秀英』?」
「你認為不是?」
一句話反問得韓尚志啞口無言。
四個青衣老者,互望了一眼,轉身就待離開……
「回來!」
聲音嬌嫩悅耳,但聽在四老者耳中,不啻是魔音鬼語,各打一個冷顫,停下身來,驚怖的望著「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笑態依然的道:「天齊八宿,怎麼只來了四個!」
韓尚志這才知道四個青衣老者,連未現身的四個,叫做「天齊八宿」。
「陰煞莫秀英」一頓之後,又道:「沒有我陰煞的示下,公然就敢離開現場,哼……」
這一哼,哼得四個老者全身一顫。
「不過,算是你等命大,照往例本人殺人不過百,地上的十四人已恰好湊足百人之數,你等算是福星高照。」
韓尚志恍然大悟「陰煞莫秀英」原來已殺足百人,所以才不向自己下手,但這女人美如天仙,毒逾蛇蠍,殺人在笑談之間。
「不過……」
這「不過」兩字,預示著還有下文,四老者又是一震。
「陰煞莫秀英」向韓尚志一指道:「本人向來不掠人之美,這位哥兒是否願放過你們!」
四老者的目光轉向韓尚志,他們這才知道「冷面人」並非「陰煞」之徒。
韓尚志哼了一聲道:「你們滾吧!」
「陰煞莫秀英」立即接口道:「你們可以走了,不過寄語你們幫主,明年的一百條人命,本人要在『天齊教』選取,因為你等剛才說過要索討血債,這算是一個儆戒!」
韓尚志心裡為之一寒,她說出來輕描淡寫,簡直不把殺人當回事。
四老者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掉頭狼狽鼠竄而去。
「陰煞莫秀英」轉面向韓尚志道:「冷面人,那邊療傷的小叫化於是你什麼人?」
「在下結拜兄弟!」口裡說,心中不免暗地一驚,原來這女魔早巳發現自己二人。
「喂,不錯,他能接我三招而不死!」
這下勾起了韓尚志原來的氣憤,冷冷的道:「在下拜弟蒙你厚賜……」
「怎麼樣?」
「我老哥哥也蒙你高招!」
「誰?你老哥哥是誰?」
「南丐!」
「陰煞莫秀英」笑得花枝亂顫的道:「老要飯的是你老哥哥,小要飯的是你拜弟,如此說來,你也是個要飯的?」
韓尚志被她這一調侃。怒意更熾,冷哼了一聲道:「我已答應了他們一件事!」
「什麼事?」
「照樣要把你打得口噴鮮血!」
「陰煞莫秀英」先是一楞,既而一陣前仰後合的狂笑道:「冷面人,你?憑你要把我打得口噴鮮血?」
「不錯,我還要殺你為武林除害!」
「哈哈哈哈,冷面人、你不是在說夢話吧?」
「你不妨試試!」
「陰煞莫秀英」粉面笑意更濃,柔聲道:「冷面人,你別認為我已殺足了百人之數,必要時,我仍然要殺人!」
韓尚志傲然道:「這嚇不倒在下!」
「當今之世,敢誇口要把我『陰煞』打得口噴鮮血的只有一個人,但,是否能辦得到,還在未定之天!」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誰?」
「鬼堡主人『血骷髏』!」
「什麼,你被『血骷髏』打得口噴鮮血?」
「誰說的?」
「你!」
「我什麼時候說?」
「現在,從你的話中,我這樣判斷,因為你曾在白水通信『武侯祠」之內,和『血骷髏』交過手!」
「陰煞莫秀英」笑容一斂道:「你怎麼會知道?」
「我在祠外林中得悉的!」
「那你錯了!」
韓尚志不由一怔道:「我錯了,為什麼?」
「那不是真正的『血骷髏』!」
「你說是別人冒充的?」
「不錯!」
韓尚志錯愕得莫知所以,向後退了兩個大步,「血骷髏」竟然還會有人冒充,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那自己的血誨仇家,到底是真的「血骷髏」,還是假的「血骷髏」呢?
「失魂人」要「有心人」傳言不許自己向「鬼堡」索仇,師叔「毒龍手張霖」自絕之前,要自己不要尋仇!這為了什麼?
這其中究竟有些什麼蹊蹺?
「冷面人,你在想什麼?」
「我……我在想你的話是否可靠!」
「告訴你,真正的『血骷髏』十八年前、愚夫婦合手能擋他三招、如果單打獨鬥。
只能接得下一招,而那天『武侯祠』中的『血骷髏』與我戰至百招,仍是平手,最後,他自動的溜了,所以我斷定他是冒充的、同時,『血骷髏』不現江湖已十多年!」
韓尚志更加迷惘了,但有一個事實,無論是真假都好,自己決非其敵手,「陰煞」
既然自承與假「血骷髏」百合不分勝負,那自己根本就不是她敵手,想到這裡,不由後悔方才把話說得太滿。
「陰煞莫秀英」粉腮笑容又現,幽幽的道:「冷面人,你是否真的要和我打一架?」
韓尚志話已說在前面,以他的冷傲之性,當然不願示弱,冷冷一頷首道:「當然!」
「你要把我打得吐血,然後再殺我為武林除害?」
韓尚志憤然道:「不錯,既使現在不能,總有一天會的!」
「好,有志氣,不過,如果你今天不能活著呢?」
韓尚志心中一寒,但仍面不改色的傲然答道:「那就算是命運吧!」
「陰煞莫秀英」面色一整,沉聲道:「冷面人、我發現你在十四個天齊教之眾之先,而且也聽到你對那小叫化大發狂言,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你?」
韓尚志仍然冷若冰霜的道:「為什麼?」
「因為你的長像,傲氣、使我回憶起二十年前一段幸福日子,所以我打破慣例,沒有向你下手!」
「可是在下不領這份情!」
「誰要你領情、你今天非要動手不可?」
「昭,在下渴欲領教!」
「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如果你能接我三招,我『陰煞』除了殺夫仇之外,不再殺人!」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動,難道老哥哥能接你三招,我就接不了,當下反問到:「如果在下接不下呢?」
「你拜我為師!」
韓尚志俊面—變道:「辦不到!」
「怎麼,我己預知必然接不下我三招?」
「不管怎麼樣,我韓尚志豈能拜女人為師,尤其是你!」
「你不願接受這賭約?」
「不願意!」
「如果我用強呢?」
「你辦不到!」
「你有這自信?」
「哼!」
「那你就試試看!」
「明煞莫秀英」看字方落,嬌軀一晃,纖纖玉掌,拍向韓尚志天靈,這一拍之勢,自似緩慢其實快極,而且出手的部位,詭異至極,使人有封擋無從之感。
韓尚志念未轉,掌影已臨面門,這一掌如被拍上,勢非天靈盡碎不可,急切裡本能的一揮手,這一揮手,無形中已使出「靈龜三式」中的奇招。
驚「噫!」聲中,陰煞莫秀英玉掌乍收又放,再度拍向對方腦門、變勢之速,快得有如一瞬。
韓尚志在揮掌封攔之際,同時身形後挫,無巧不巧的毫髮之差,避過了對方的第二掌。
「冷面人,果然了得,還有一招!」
喝話聲中,「陰煞莫秀英」雙掌齊出,拿至中途,忽變為爪,一抓面門,一扣腕脈,快、捷、狠、辣,世無其匹。
韓尚志左掌護住面門,右掌由上而下橫截,身形跟著一擰「嗤!」挾以一聲驚!
韓尚志胸衣盡裂,藏在懷中的那只「佛手寶笈」,鏘的掉落地上。
「拂手寶笈!」
「陰煞莫秀英」狂叫一聲,伸手便朝地上抓去。
韓尚志心裡這一急非同小可,眼看出手抓取已是無及,情急之下,朝地上猛劈一掌,但,他出手雖快,終竟慢了一著,「陰煞」已抓住「佛手寶笈」退身丈外。
「『佛手寶笈』!『佛手寶發』……?」
「陰煞莫秀英」忘形的喃喃叫著,一陣檢視之成,又自言自語的道。
「不對!不對!這是右手……」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額角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目中幾欲噴出火來。
這「佛手寶笈」乃是「靈龜上人」的遺物,如果在自己手中失去,將何以對亡師的英靈,何況他早已把報仇的希望,奇托在這「佛手寶笈」之上,只要尋到另一隻,練成「須彌神功」,何愁「血骷髏」功力通天,雖說杏茫,但總是一個希望,余外,他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路子,能練成足以超越「血骷髏」的武功。
「陰煞,還我!」
「陰煞莫秀英」頭也不抬的道:「還你,這麼容易?」
「你當真不還?」
「你待怎樣?」
「我與你拼了!」
身形一劃,「靈龜三式」電閃出手,他真己存心拚命。
「陰煞莫秀英」嬌軀一閃,輕輕脫出奇招絕式之外,冷冷的道:「講打,你還不配跟我動手!」
韓尚志收勢站立,全身簌簌而抖,的確,他要想從「陰煞」手裡奪回師門遺寶,勢比登天還難,但他又不甘心罷手。
「陰煞莫秀英」粉屆一變,頓現淒然之色,幽幽的道:「冷面人,你放心,這東西我不要你的,不過我們坦白的談一談!」
韓尚志心中稍安,道:「談些什麼?」
「首先,這『佛手寶笈』你從何得來?」
「師門遺物!」
「令師是誰?」
「靈龜上人!」
「什麼,你再說一遍?」
「靈龜上人!」
「你把我陰煞當三歲孩童?」
「什麼意思?」
「靈龜上入成名在百年之前,難道……」
「在下偶獲他老人家坐化之所,承受了他的遺澤,尊之為師,難道不可以?」
「哦!你可知道這『佛手寶笈』還有另外一隻?」
「知道,這是右手,另外還有一隻左手!」
「陰煞莫秀英」粉腮大變,那雙可以融化任何一個男人的眸子,突然淚光晶瑩,淒聲喃喃的叨念道:「左手!左手!……」
韓尚志頓時心如鹿撞,難道「陰煞」知道左手的下落,不由激額的脫口道:「左手怎麼樣?」
「它奪去了我的幸福!」
韓尚志駭然道:「在下可以知道嗎?」
「陰煞莫秀英」一拭淚痕,怨毒的道:「你聽說過陽煞高土奇沒有?」
「聽說過,那是尊夫,與你是壁人一對!」
「十八年前,我夫婦無意之中,獲得『佛手寶發』的另一隻,參研之下,發現『佛手寶笈』應該是一對,於是我夫妻協議分頭查訪,我向北,他往南,約定一年為期,無論如何均須趕回家中相聚……」
韓尚志忍不住接口道:「結果尊夫沒有回來?」
「不錯,他沒有回來,一年,兩年,三年……我等了十五年,在痛苦憂傷中等待了十五年,冷面人,十五年的時間不算短吧?」
「啊!」
「我無法再忍耐,我出江湖,忽然聽人傳說尊夫已然被害,我也早有這個想法,但我查不出兇手,於是……」
「於是你開始殺人,每年一次,每次一百?」
「不錯,你的目的借此引那仇人出面!」
「你不嫌太殘忍?」
「殘忍……哈哈哈哈!我被剝奪了一生幸福,難道不殘忍?」
「也許尊夫還在人間2即使真的如傳言所說,也該盡力查訪兇手,豈能濫殺無辜,如果對方不是正道之士,你殺盡武林中人。他也不會現身!」
「陰煞莫秀英」恨恨的道:「我有生之日,決不停止行動!」
韓尚志不由打了一個冷顫,道:「那只左手呢?」
「隨尊夫一齊失蹤了!」
「哦!」
韓尚志宛若當頭被淋了一盆冷水。
「冷面人,你對另一隻『佛手寶笈』似乎很想得到」
「在下確有這個意思!」
「我們來個君子協定!」
「什麼君子協定?」
「以一年為期,你我分頭查訪尊夫失蹤之謎,如你得到線索或查出真相『佛手寶笈』兩隻全算你的!」
韓尚志不由精神一震,道:「如果是尊駕你自己查出呢」?
「奉送!」
「如果尊夫被害,東西已落入他人之手……」
「我報仇之後,照樣奉送!」
「萬一尊夫仍在世間呢?」
「不管怎樣,全屬於你!」
「那這—只現在可以還在下了?」
「不!」
韓尚志俊面一寒道:「為什麼?」
「我暫時保留,如果—年之內沒有任何線索的話,我毀了它:「「這是在下之物,你憑什麼毀了它?」
「留著它也許會釀成另一件悲劇!」
「你不能……」
「就這樣決定了!」
「如果你毀了它,我會要你的命?」
「陰煞隨時候駕!」
韓尚志空白憤火中燒,卻莫奈其何,他功力與對方懸殊太大,當下咬牙道:「如果在下找到線索,到什麼地方找你?」
「勾漏山!」
「好,一言為定,不過還有一句話事先聲明,尊駕對我拜弟和老哥哥的厚賜,這筆帳有一天仍然要結?」
「恭候!」
「陰煞莫秀英」深深地瞥了韓尚志一眼,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冷面人,希望不久再見,預祝你賭約勝利!」
「在下如得勝,也是尊駕的滿足!」
「不錯,咱們勝敗兩不吃虧!」
嬌軀晃處,「陰煞」如鬼魅般沒入林中、轉眼不見!
韓尚志望她消逝的方向直發楞,他滿以為得了「靈龜上人」的功力之後,可以快解恩仇,想不到比起仇家來,仍然差得很遠,單只這美如天仙的「陽煞」,身手就比自己高出數籌。
他喃喃的自語道:「是的,我必須—全力搜覓『陽煞高士奇』的生死下落,贏取一雙『佛手寶笈』,練成絕世神功,才可以談得上報仇兩個字!」
但,「陰煞」失蹤了十八年,偌大武林去覓線索,何異大海撈針。
想到血海深仇,使他聯想起「陰煞」說過的一句驚人的話:「……血骷髏是假的……」,然而事實果真如此的話,真正「鬼堡主人」功高不可測,難道又能忍受別人冒名為惡?
「有心人」也曾告訴自己:「……丐幫隱遁多年的『宋鐵拐』,突然現蹤,驚走了『血骷髏』!……」
以此推論,「血骷髏」而被驚走,「陰煞」的看法,有些可信。
但,何人有如此大膽,敢冒「血骷髏」之名,公然招搖呢?
這又是一個謎中之謎!
「失魂人」為什麼要自己拜訪「鬼堡主人」?在自己功力未敵對方之前,豈非是自投羅網。
正當韓尚志想得入神之際
數聲淒厲的慘號,突告傳來。
韓尚志不由心頭巨震,暗道一聲該死,他竟然忘了正在運功療傷的小叫化東方慧。
一彈身奔回原地,目光掃處,不由亡魂盡冒。
拜弟東方慧已經蹤跡不見。
鑒於「天齊教」的高手,入林搜索自己和東方慧,來的,當然不止被「陰煞」殺害的這一路,如果東方慧果真是被「天齊教」所擄,或是碰到了什麼意外的話,自己豈不是百死莫贖,遺憾終生。
自己一時大意,疏忽了守護,慧弟在療傷之際,雖三尺童子亦可制他於死地2我雖不殺慧弟,慧弟由我而死……
韓尚志越想越覺膽寒,如果說東方慧是功畢而自動離去的話,至少,他得叫一聲,找一找,決不會悄然而去。
同時,適才的慘嗥聲何來呢?
他惶急的在林中飛馳,希望能發現些蛛絲馬跡。
突然
就在距他和東方慧原來停身之處,約五十丈的林間,他發現了五具屍體,每一個屍體的後腦上,嵌了一片樹葉,顯然這樹葉就是致命的東西。
摘葉傷人,飛花碎石,這種功力非絕頂高手莫辦!
那殺人者是誰呢?小叫化東方慧當然沒有這高的功力,同時死者是否與東方慧的突然失蹤有關,也是一個謎!
一時之間,韓尚志感到猶豫無主。
小叫化東方慧與他情逾手足,他對他的關懷甚過對自身的關切。
就在此刻
一種金屬叩觸地面的「叮!叮!」聲,隱約傳來,像是出林而去,錯非是韓尚志這種功力,換了旁人,恐怕不易聽得出來,這聲音傳得突幾,韓尚志心中一動,當下毫不怠慢,身形一展,向那聲音追去。
林木漸稀,林外官道隱約可見。
只見一個獨腳老丐,手持打狗棒,出林走向官道,每跳動一步,就發出「叮!」的一聲,如銀亂髮,顯示出這老丐年事已高。
韓尚志一陣疾趕,說也奇怪,任他展盡身法,竟然無法追及老丐,雙方總是相隔五丈左右,老丐打狗棒一點地面,獨腳一跳,「叮!」總是十丈開外。
追了半刻,雙方仍是那個距離!
這一來,韓尚志傲性大發,把「浮光掠影」身法,展到極限,捷逾一縷風中的談煙,那老丐恍如未覺,只是「叮!叮!」之聲,更密一些。
韓尚志大是駭然,丐之中,那來這等高手,看樣子,這老丐的功力,超過老哥哥「南丐」甚多!
這老丐既有這等身手,當然不會不發覺被人跟蹤,但,他連頭部未回。
驀地,韓尚志記起「有心人」曾告訴自己,在自己受傷的當日,一個丐幫隱遁了四十年的尊者「宋鐵拐」,突然現身,驚走「血骷髏」,救了「南丐」「北僧」,莫非他就是老哥哥的師叔「宋鐵拐」。
心念之中,冒叫一『聲道:「前面可是『宋鐵拐』老前輩,請留步!」
聲落,那白髮丐果然停身回頭。
韓尚志身形猛剎,在老丐身前停下,長身一揖道:「冷面人這廂有禮!」
那老丐枯瘦如柴,只剩下一層黝黑的皮包著骨頭,雙眼深陷,聞言之下,眼皮一翻,兩道懾人的精芒,朝韓尚志一掃,韓尚志暗道一聲:「好積湛的內力!」
「免禮,你叫冷面人!」
「在下是!」
「你追趕我老要飯的,有什麼企圖?」
「在下與貴幫首席長老『南丐』有不薄的交情!」
「有交情又怎樣?」
韓尚志不由一愕,這老丐比自己還要冷傲三分。
老丐又道:「娃兒,你要與我老要飯的套交情,目的何在?」
「老前輩是否武林人所稱的『宋鐵拐』?」
「你怎知老要飯的名號!」
「聽人說的!」
「你有什麼目的,快說吧!」「老前輩是否由後面林中出來」
「你已經看到了還問什麼?」
「晚輩拜弟在林中療傷時失蹤,故爾……」
「你認為老要飯的吃了你那拜弟?」
韓尚志看在「南丐」份上,一再容忍,而對方卻越說越難聽,不由聲音一變道:
「晚輩請問老前輩曾見有什麼人進來密林?」
「不曾!不曾,老叫化沒工夫和你扯淡!」
說著一轉身……
韓尚志身形一晃,橫攔在「宋鐵拐」前面。
「咦!娃兒,你想阻老化的去路?」
「阻路不敢,但希望老前輩見告一聲?」
「你想要知道什麼?」
「我弟的下落?」
「我老化子沒有看到!」
「林中五具屍身,被樹葉射中手腦而死,是否老前輩……」
「廢話,我老化子已四十餘年不開殺戒!」
韓尚志心中懊喪萬分,看樣子「宋鐵拐」確實不知拜弟下落,還是急速另覓線索為止,當即一揖道:「既然如此,晚輩告辭!」
「且慢!」
「老前輩還有話吩咐?」
「看你這追趕老叫化的速度,功力已是相當火候,你師出何門?」
韓尚志心切東方慧的安危下落,不願拖長時間,當你簡括的道:「晚輩曾獲奇遇,得到武林前輩『靈龜上人』的遺留功力!」
「啊!」
韓尚志忽地想起一事,道:「晚輩聽人說老前輩曾驚走當代魔尊『鬼堡主人血骷髏』……」
「宋鐵拐」神情一黯,憤然道:「別提了,老叫化從此永不出江湖,『宋鐵拐』之名,從此勾消!」隨著神色又是一變,哈哈一陣狂笑道:「真是廢話,這些事何必與你後生小輩提及!」
「叮!」人已從側方射出十丈之外。
韓尚志大惑不解,但身形去本能的疾掠過去……
「叮!叮!」,人已在數十丈外。
這種快法,令人歎為觀止,轉眼之間,「叮!叮」之聲漸杏,人由大變小,變成一個小黑點,終至消失在官道盡頭。
韓尚志自知追之不及,只好作罷,但心中又加了一重疑雲,「有心人」曾人「宋鐵拐」尚未現身,「血骷髏」已望影而逃,而他卻又說永不必履江湖的話、莫非這丐幫至上的元老,載在「血骷髏」之手不成。
他想不出其中端倪。
他的思念,又回到拜弟東方慧的身上,他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拜弟巳為「天齊教」派出來搜索自己和拜弟的另一拔高手所乘。
「上天齊教!」
他毅然的作了決定。
於是,韓尚志向路人打探一番之後,晝夜兼程,奔赴「天齊教」總壇所在地的「連環套」,他要向「天齊教」要人。
調轉筆頭,且說小叫化東方慧,坐地療傷,不久便人人我倆忘之塊,對身外所發生的一切變故,毫不知情。
待她功圓果滿,睜開眼來,卻不見拜兄韓尚志的蹤影,心中大感奇怪,這時,正值韓尚志在「陰煞」離開之後,獨自覺思的當口,所以毫無聲息,東方慧正待出聲叫喚,突然,不遠處的林中,似有人影晃動。
她連想都不想的便彈身追去。
原來那些人影,是「天齊教」派出搜索東方慧和韓尚志的另一拔高手,由「天齊八宿」中的另外四宿率領,他們早已發現東方慧正在療傷,同時也發現了「陰煞莫秀英」
在十丈外的林中,所以不敢冒然下手,伯驚動了女魔。
東方慧運功完畢,見人影就追,正中那些「天齊教」高手的下懷,將機就計,向外急退,但小叫化功力不可尋常,在五十丈之外,已被迫及。
五條人影,停步轉身,半言不發,疾撲小叫化東方慧。
東方慧莫名其妙的跟對方動上了手。
這五人是「天齊教」二流高手,功力已有相當火候,一方面怕驚動「陰煞」,他們不知道「陰煞莫秀英」已經離開,另一方面,又急欲擒住小叫化繳令,所以出手即是殺著,數個照面之下,已測出小叫化功力非凡,而且似練有一種不懼掌指的怪功……
隱在一旁的四個青衣老者,互相望了一眼,齊齊聳身而出。
「天齊八宿」在「天齊教」中是一流好手,眼看小叫化勢非被擒不可。
就在四個青衣老者,身形閃動的電光石火之間
正在交手的五個高手萬突然各發一聲淒厲的慘號,倒地氣絕。
變生突兀,小叫化東方慧不由驚得呆了……
「天齊八宿」中的四宿,也同時一窒,仔細一看,死者的後腦,各被嵌了一片小小的樹葉,登時寒氣大冒,心知來了絕頂高手,互相一招呼,飛身而遁。
小叫化東方慧,驚魂入竅之後,連稱怪事不已,她不知道以樹葉毀去五個高手的是誰,但去知道這異人乃是暗中幫助自己,當下向空一拱手道:「小叫化敬謝援手之德!」
說完之後,不見回音,也就作罷,心裡在思索拜兄韓尚志何以會突然不見?她已認出飛遁的四個青衣老者是「天齊八宿」中的四宿,她從而想到「天齊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對韓尚志似乎志在必得,於是,她判斷拜兄韓尚志極可能是落人「天齊教」
人手中,否則他怎麼也不會在自己療傷的緊要關頭,突然離開,久久不回。
於是
小叫化東方慧也奔向「天齊教」總壇所在的「連環套」。
一步之差,兩人錯過了,但又先後奔向同一地點。
且說韓尚志心急如焚,把「浮光掠影」身法全務施展,緊趕疾馳:
第三天午未之交,韓尚志來到「連環套」外。
連環套由十六座高峰錯綜排列而成,天生絕地,山裡套山,谷內有谷,人進其中,有如進入「八陣圖」,極難退身。
韓尚志站在套外,細一打量,只見一道狹谷,夾在兩身之間,黝長深邃,再向裡可看不出什麼來,迎面巖壁之上,三個徑丈在小的狂草「連環套」。
略一躊躇之後,彈身進入狹谷。
奇怪的竟然不見「天齊教」中人現身攔阻。
工夫不大,已進入了一里之遙,突然一峰迎面而立,谷道至已盡,暗付,怎麼這是一座死谷,但外面分明寫的是「連環套」。
誰知奔到那峰壁之前,兩端又各現出一道窄谷。
韓尚志暗自點頭道:「連環套」,想來這尚是第一環,谷分兩岔,他不知奔那個方向才對?
突然
八個黑衣漢子,分自兩端現身出來,四人一字排開,恰好堵滿兩邊的窄谷口,右邊的四人之中,為首的一個冷喝一聲道:「來人報名!」
韓尚志用眼左右一掃八個黑衣漢子,寒搜搜的道:「冷面人!」
八個黑衣漢子,同時面上變色,各向後退了一步,其中一個撮口發出一聲長哨,谷內登時有了回應,此時被落。
原來那發話的漢子,顯得顫慄的道:「閣下就是新近出道的冷面人?」
「不錯!」
「駕臨敝教,有何貴幹?」
「要人!」
「要人?」
「昭!識相的立即傳報,我要見你們教主!」
「教主!憑你要見教主?」
「如此你們閃開!」
八個黑衣漢子,齊齊蓄勢戒務!
「你們不讓路?」
「冷面人,闖谷者死!」
韓尚志怒喝一聲,一掌揮向左首的四個黑衣漢子,出掌之快,猶如閃電,勁勢之強,駭人聽聞!
四個黑衣漢子,各發一聲慘哼,如滾地繡球般,跌出兩丈多遠I右邊的四個,這時卻發動了攻勢,各劈出一掌。
韓尚志連頭部不回,右掌—圈,輕輕卸卻來勢,身形一劃,已欺到四人身前,四人駭極亡魂,齊向兩側暴退,韓尚志冷嗤一聲,越過四人,朝右首奔人。
谷道迂迴,三轉之後,面前現出半畝大一塊谷地,四條谷道,錯綜排列。
人影晃處,數約二十的黑衣漢子從四個谷口湧出,當先一個虯髯老者,貌相猙獰,巨口—裂,暴喝道:「何物小子,膽敢闖我總壇重地,報名上來?」
「你算什麼東西?」
「小子你找死!」
如雷喝聲之中,虯髯老者雙掌一錯.欺身直劈。韓尚志冷哼一聲,五指電出,悶哼聲中,虯髯老者右手脈門已被扣個結實!
「帶我去見你們教主!」
一旁的二十個黑衣大漢,齊聲暴吼,峰湧而上,韓尚志身形不動,左掌疾圈連劃,層層勁浪,暴捲而出,悶哼之聲迭起,人影一陣散亂,紛紛倒退不迭。
韓尚志到此刻,仍未存心傷人,所以出手留了分寸。
急邃的哨音再傳。
四條青影,電射而出,一見韓尚志之面,先是一怔,既而嘿嘿一陣冷笑,其中一個獰聲道:「冷面人,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難得你自行投到!」
這四人正是「天齊八宿」之四。
「閃開!」
黑衣大漢,紛紛退下,四個青衣老者半月形站立,那原先發話的又道:「冷面人,你是乖乖束手受縛,還是……」
「哈哈哈哈,就憑你們這四塊料!」話聲中,振腕拋出扣在手中的虯髯老者。
四個青衣老者,齊齊怒喝一聲:「小子,你找死!」,四道狂隨挾雷霆萬鈞之勢,向韓尚志罩身擊到。
韓尚志不閃不避,雙掌挾以畢生功力,猛然封出。
一聲撼山栗岳的巨響中,砂塵漫卷如幕,勁氣餘波,撕空有聲,四個青衣老者蹬蹬各退了三個大步,齊感氣翻血湧,韓尚志也身形疾晃,退了一個大步。
「天齊八宿」是教中一流高手,四人聯手之下,竟然不敵「冷面人」,看得一旁的數十教眾,齊齊心泛寒意,面目失色。
四青衣老者略不稍停,乍退又進,掌指齊施,凌厲無前的撲向韓尚志。
韓尚志身形一劃,逕穿掌影指風而入,「靈龜一式」電疾出手2「龜龜三式」乃「靈龜上人」集畢生精力研創而成,奇奧絕倫,以目前韓尚志的功力施展出來,對付「血骷髏」「陰煞」等有數幾個不世的魔頭,雖嫌不足,但對一般武林高手,卻綽綽有餘。
就在韓尚志劃身出手之間,傳出兩聲悶哼,兩個青衣老者,撫胸踉蹌而退,顯然已各中了一掌,另兩個老者,大駭之下,抽身暴遲。
韓尚志冷冷地一掃場中各人,然後對那為首的青衣老者道:「在本人還沒有起意殺人之前,希望閣下乖乖地帶路,見你們教主!」
青衣老者不屑的一哼道:「冷面人,連環套中還沒有人活著進來,活著出去!」
韓尚俊面一寒,目中煞光陡熾,沉聲道:「你不願帶路?」
「辦不到」
韓尚志面上掠過一線殺機,但轉念一想,在拜弟東方慧下落未明之前,還是隱忍為上,隨即冷笑一聲道:「如此閃開,看本人自闖!」
話聲甫落,斷喝之聲,倏造傳來:
「闖,閣下好大的口氣,竟敢如此目中無人!」
隨著喝話之聲,一條人影,從正中谷道之內,現身出來,韓尚志一見來人,不由下意識的感到一怔,對方也是一愕。
原來現身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生得劍眉星目,玉面朱唇,英俊瀟灑,與韓尚志竟然不相上下,只是眉目之間,略顯陰沉,是以兩人一見,各為對方的儀表一怔。
四青衣老者和在場的二十一個教眾,一見少年現身,齊齊躬身為禮,狀極恭謹,叫了一聲:「少教主!」然後朝旁閃開。
那少年大刺刺的一擺手,然後陰陰的一笑道:「閣下就是冷面人」
「不錯!」
「家父曾派人相請,想不到閣下自己投到!不過,閣下此來,必有目的?」
韓尚志吟哼了一聲道:「在下前來要人!」
「要人?」
「不錯!」
「什麼樣的人?」
「一個小叫化!」
「與閣下的同行,專與本教作對的那一個?」
「不錯,正是他!」
「閣下准知他在此處?」
「想來不會錯!」
「哈哈哈哈,冷面人,好一個想來不會錯,本教自開派以來,還沒有人敢公然上門尋仇,閣下是隨本人進谷聽候發落,還是要本少教主費一番手腳?」
韓尚志俊面一寒,沉聲道:「請明白答覆在下找的人是否在貴教之中?」
「在又怎樣?」
「請立即交人!」
「如果我說不呢?」
韓尚志一聽語氣,斷定小叫化確已被該教擒來,登時殺機上臉,一字一頓的道:
「恐怕辦不到!」
「哈哈哈哈2冷面人,你本身已是甕中之鱉,還狂吠些什麼,想來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本少教主成全你……」
你字出口,一道如山勁氣,隨著捲出。
韓尚志一咬牙,舉掌相迎。
「波!」的一聲暴震,少教主被震退了一個大步,韓尚志身形一搖即止。
少教主大感駭然,對方的功力修行,竟在自己之上,如果與他硬拚內力,自己必落下風,心念之中,旋身而進,雙掌疾掄,幻起千重掌影,猛雨般灑出。
韓尚志冷笑一聲,揚掌晃身,穿人如山掌影之中,「靈龜一式」陡然出手。
少教主見對方身法詭異,招式奇幻,竟是武林莫見之學,自己的招式受阻無功,駭然之中,疾退五尺。
韓尚志得理不讓,身形再進,「靈龜二式」跟著展出……
少教主再度電閃飄開八尺,「嗤!」的一聲,一隻衣袖,被齊肩撕落。
韓尚志連施兩式絕招,竟然只撕下對方一隻衣袖,心中也感到一凜,這少教主的功力,在「天齊八宿」之上。
少教主登時面籠恐怖殺機,陰喝一聲道:「冷面人,三招之內不叫你就地伏屍,本少教主當場自絕!」
韓尚志不由暗自一驚,對方敢誇海口,必有所恃……
心念未已,只見少教主凝立原地,雙掌掌心相對—搓,乍然一掌拍出,一道輕柔的勁風,應一拍之勢飄出。
一旁的「天齊教」眾,此時個個目瞪如鈴,靜待事態的發展。
韓尚志驀覺對方掌風有異,疾揮掌相迎,但慢了一步,對方掌風已然及體,頓覺真氣一洩,雙掌吐不出勁,登時驚魂出竅,這是什麼怪功,竟然能破人真氣。
少教主雙掌一收,口角擒著一絲陰笑,緩緩舉步欺來:
韓尚志大駭,這豈不是成了束手待斃?
情急之下,再運真所,一次、二次、三次,真氣又告復聚,心中這一喜非同小可,雙掌倏揚,猝然拍出,如濤勁氣,轟然有聲。
少教主做夢也估不過對方分明被自己所發的「和合神功」破去真氣,竟然能出掌反擊,但時間卻不許他細想。
悶哼聲中,被震得倒翻丈外,身形搖搖欲倒,口角沁出兩縷鮮血。
旁觀的教眾,連四青衣老者在內,同發一聲驚呼。
原來韓尚志的功力,乃是由靈龜輸注,這內力之中,含有部分靈龜的真元,本身已具陰陽互輔的作用,再加上曾浸泡「地脈靈泉」之中三日,脫胎換骨,所以真氣散而復聚,這一點,他自己也想不到。
韓尚志殺機已起,就在眾人驚愕之間,—閃身,欺到少教主身前三尺之地,單掌上揚,就待劈……
「住手!」
一聲嬌喝,倏告傳來,聲音不大,但入耳驚心,韓尚志不期然的收掌後退八尺,舉目一看,少教主身旁站定了一個美賽天仙的中年婦人,正以一種特異的眼神看著自己。
韓尚志不由心中—震,這婦人的美,可與「陰煞莫秀英」相較而無遜色。
她是誰?
莫非她就是……
少教主轉叫了一聲:「媽!」
四青衣老者,和其餘的二十一個高手,齊齊俯首躬身,口稱:「夫人!」
韓尚志如中雷擊,身形一晃,幾乎當場栽倒。
她天齊教主的夫人!
她自己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在全莊慘遭血洗之後,拋血仇,棄骨肉,改嫁天齊教主。
母子相逢,本是人間極大喜事,然而韓尚忘卻心如刀絞。
他的臉色,漸變慘白,目中金花亂冒,腦內—片混沌。
他在心裡大叫,她不是我的母親,我沒有這樣的母親,然而,事實豈能抹煞,他想回頭出谷,但雙腳不聽使喚,像是生了根。
他感到他的心像被戳了一刀,在滴血,在刺痛。
恥辱,這是自己終生之恥,韓家歷代為之蒙羞。
「賽嫦娥王翠英」眼中的神情,複雜至極,使人無從分折,判別。
場中一時之間靜得落針可聞。
少教主狠狠地盯了韓尚志一眼,轉頭向「賽嫦娥」道:「媽,他就是冷面人!」
「昭,我知道!」
「孩兒的『和合神功』對他無效?」
「有這樣的事,你們退開!」
「賽嫦娥王翠英」嬌軀前挪一丈,雙眼迫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虎毒尚且不食兒,難道她真的要向親生骨肉下手?可能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師叔「毒龍手張霖」曾說在家遭慘變之後,帶自己找過她,而她竟然要向自己和師叔下手,為什麼,難道人比禽獸還要殘毒?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肌肉微見抽動,櫻唇緊泯,似在壓制著內心的激動。
韓尚志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但那聲音變得連自己也聽不出是發自自己之口,那不像是自己的聲音,是一種怪聲:
「你是……你……就是……」
「賽嫦娥」冷冷的道:「教主夫人!」
韓尚志突然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夾著模糊不清的話音:
「教主……夫人……夫人……教主……」
所有在場的人,全都面現惑然之色。
「賽嫦娥王翠英」面色一變,但瞬又恢復冷靜之態,大喝一聲道:「冷面人,休得在夫人之前發狂!」
韓尚志笑聲一歇,咬緊牙關道:「教主夫人,你準備把在下怎麼樣?」
「連環套中,非友即敵,向例沒有活口出套!」
韓尚志肝膽俱碎,腦脹欲裂,暗聲道:「夫人,你認識『毒龍手張霖』其人……」
「住口,冷面人,你命運已然注定,不必再曉舌了!」
韓尚志木然的向後退了一大步。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相信世間會有這樣狠毒得沒有半絲人性的母親,她難道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不婿再度嘶啞著聲音道:「教主夫人,你記得與毒龍手在一道的那孩子……」
「賽嫦娥王翠英」粉而劇變,不待韓尚志說完,一欺身,玉掌電閃拍出。
韓尚志木然成疾,話說至此,還有什麼不清楚,她是故意裝龍作啞,居然向自己出手,念頭只半轉,只覺胸前一緊……
「砰:「的一聲,慘號突起,韓尚志被擊飛丈外。
但一股信念,不,是一口怨毒之氣在支持著他,一翻身站了起來,「哇!」的一聲,口血噴出兩丈之多,「賽嫦娥」衣衫,立現無數鮮紅花斑,像朵朵桃花。
少教主疾步上前,欺向韓尚志……
「賽嫦娥王翠英」秀眉一蹩,驀地閃身上前,伸手便點……
韓尚志已被這慘酷的現實,打擊得神志不清,迎著人影,就是一掌!
他雖在重傷之後,但功力末散,這一掌之勢,確乎相當駭人。
「砰!」
「賽嫦娥」實承一掌,嬌軀一晃,手指點出如故!
韓尚志應指而倒。
四青衣老者,閃身上前,躬身一禮,其中之一道:「恭候夫人示下!」
「賽嫦娥王翠英」瞥了昏倒地上的韓尚志一眼,冷冷的道:「送入死牢,明天與第五十二批人犯,一同處決!」
「遵令偷!」
少教主插口道:「媽,不交刑堂訊問?」
「不必了,這小子僅是個年青狂傲之徒,諒來不會懷有其他用心!」
四青衣老者中的另一個,挾起韓尚志,正待……
「賽嫦娥王翠英」突地一揚手道:「且慢!」
隨即飛指在韓尚志身上一連數點,道:「這冷面人功力不凡,我先行在此廢去他的武功,以免發生意外,傳告死牢總管我收押之時,必須再點他的殘穴,只解開睡穴即可!」
「遵令諭!」
四青衣老者再度躬身,如飛而去。「賽嫦娥王翠英」攜著愛子的一隻手,轉身人谷。
蝤髯老者和於下二十個黑衣大漢,恭送如儀。
就在韓尚志被拎之後不久,—條嬌小的人影,來到了「連環套」外。
她,正是喬為小叫化的東方慧。
先後兩個時辰之差,她和韓尚志錯過了。
韓尚志懷疑她被「天齊教」派出搜尋自己和她的「連環套」同一目的,在彼此尋找對方。
小叫化東方慧,靈巧慧黠,好深知「連環套」無異龍潭虎定,「天齊教」高手如雲,若是硬闖,決無幸理。
直在套外一帶徘徊到二更時分,才像一頭夜貓般的撲入谷中。
她憑機智,躲過了數重卡哨的耳目!
入谷不久,她發覺情形不妙。谷道縱橫交錯,奔行了半夜,仍是干仞削壁夾峙的谷道,一無所見.而且似乎很多谷道。自已曾行經不止一次!
幾個時辰過去,她判斷天快要亮了,但仍舊不能越出迷宮般的谷道,她芳心感到無限的焦灼,她想循奪路退身也不可能了,因她已被困在谷道之中。
任她靈慧過人,此刻也感到束手無策。
天亮了!
漆黑如墨的谷道,逐漸開始明朗。
東方慧如熱鍋上的螞蟻,進退維谷,拜兄韓尚志的下落消息,絲毫沒有探到,自身反而陷落「連環套」中。芳心的焦灼,莫可言偷。
此刻,她急欲尋覓—個藏身之處,先避過「天齊教」中人的耳目,然後再籌思脫困之計,但,谷壁如刀斧削,高在數十丈之上,以她的功力,根本無法飛昇,壁間說漫是藏身之所,連托足的地方都沒有。
而最使她焦灼的,並不是本身的安危,而是拜兄,不,應該是一見鍾情的心上人的生死下落!
她怕不能再見他最後一面,那樣,她將死不限目。
驀然,—聲傑傑怪笑起自身後……
東方慧駭然回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一個獨眼黃衣老者,站在距自己一丈不到之處、來人何時欺近身後,她毫無所黨。
獨眼英衣老者,獨目二轉,陰陰的一笑道:「小於,你辛苦了一夜,該歇息了!」
東方慧芳心怦然而震,原來自己在谷道中瞎撞了一夜,瞞不過人家耳目。駭然道:
「你……你是什麼人?」
「嘿嘿,老夫『觀天神郝昌』本教主護法!」
「觀天神……」
「不錯!」
「獨眼觀天,這名號恰當之至!」
東方慧虛身危境,仍不改那刁豁的天性,「獨眼神郝昌」老臉一變道:「臭小子、死到臨頭,還敢出言不遜,你是否為了『冷面人』而來!」
東方慧心頭巨震,拜兄果然在該教之中,惶然道:「冷面人被你們所擒?」
「呢!擅闖『連環套』的,無人能倖免!」
東方慧更覺駭然,激動的道:「闖?是他自己闖來?」
「不錯,他自行投到!」
「現在何處?」
「死牢!你小子馬上就可與他見面!」
東方慧全身—顫,拜兄竟然被打人死牢,不知這死牢……心念末已,只聽「觀天神郝昌」又道:「他可以活到日出時分,距現在還有半個時辰」
「他……怎樣……」
「按教規處決」
東方慧腦內嗡的一響,身形晃了兩晃,志哥哥半個時辰,就要被處決,以他的驚人功力,尚且被擒,自己何能為力,如果志哥不幸,自己活著又有什麼意思,不如被擒與他死在一處,最少,能見他最後一面,告訴他自己藏在心中很久了的一句話,告訴他自己的身世……
心念之中,狂叫一聲,奪路奔向谷中……
「那裡走!」
「觀天神郝昌」一晃身,截在東方慧頭裡,伸手便抓。
』他是「天齊教」四大黃衣護法之一,列為教主夫婦之下的特級高手之一,功力自非小可,這一抓之勢,其快如電。
東方慧本能的一偏身,肩頭已被抓個結實,只一扭,脫出手抓,退後八尺。
「觀天神郝昌」不由驚「哦!」出聲,這小叫化練是什麼怪功,果然傳言不虛,掌指刀劍莫奈其何!
東方慧仗著護身寶衣護身,一扭脫身,但對方功力太高,雖然震脫,肩頭仍感到一陣隱痛。
「觀天神郝昌」—怔之後,獰笑一聲,欺身出掌……
「郝護法!」
隨著這聲嬌喚,—個絕色中年婦人,出現眼前。
「觀天神郝昌」聽聲音已知來者是誰,忙收掌後退,肅然道:「屬下在,夫人有何令渝?」
「處決人犯時辰將屆,你即速返壇監決!這小的交給我了!」
「尊令諭!」
「觀天神郝昌」打了一個躬,轉身人谷而去。
東方慧一聽時辰將屆四字,登時芳心如割,狂叫一聲,隨著縱起身形,想追隨「觀天神郝昌」的後路進谷。
「回來!」
嬌斥聲中,小叫化東方慧的身形,被一股絕強的勁風撞落地面。
「賽嫦娥王翠英」,更不打話,嬌軀飛風般一轉,手出如電,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扣住東方慧的手腕。
「賽嫦娥王翠英」似乎胸有成竹,探手東方慧衣衫之內一點,東方慧亡魂皆冒,芳心盡碎,念頭未轉,便已失去知覺。
且說韓尚志被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一掌打得口噴鮮血,隨即穴道被點,失去知覺,等到他神志逐漸,恢復,首先感覺到的是一股惡臭霉濕之氣,撲鼻而來,中人欲嘔,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他緩緩睜開眼,入目一片漆黑。
這是什麼所在?
漸漸,目光恢復了黑暗視物的功能,眼前的景物,由模糊而清朗。
難道我已經死了?他自問了一句,眼前置身之處,是一間寬廣五丈的石室,一些黑影在微微蠕動,響起陣陣鐵鏈鐐之聲,那是人,蓬頭垢面,形同惡鬼!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陰司地獄?
他只覺陣陣寒氣,從心底直冒,略一轉側,叮噹!噹啷!自己的雙腕上,套了一付手拷,頸子上擊著一條鐵鏈,鐵鏈的一端扣在室壁的一個鋼環上。
環掃石牢之中,約有三十人之眾,一個個垂頭跌坐,雙目無神。
韓尚志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叫道:「我已經死了,死了,死得這麼不值,這麼淒慘,她竟然對親骨肉下這毒手!」
他的叫聲,引起全牢的囚犯齊齊抬頭注目,但,沒有—個人開口,也許,他們都被折磨得麻木了。
他在想,竭力的想
從暴風雨之夕,師叔「毒龍手張霖」帶他到韓莊他的家。在枯骨堆中,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世……
師叔的告訴了他身世之後,自絕在父親的遺骨之旁!
韓莊包括父親在內的二百餘具枯骨,尚未收埋!他要待報仇之後,然而……
之後,他知悉屠莊的血海仇人是當今魔尊「魔堡」主人「血骷髏」……
結識東方慧,義結金蘭。荒林奇遇,闖「鬼堡」……
這些片斷,歷歷在目,又似乎已非常遙遠:
他欠八義幫主之女吳小眉一筆救命之恩還沒有還!
他還欠神秘的「失魂人」一段恩,沒有報!
義弟東方慧對自己情同手足……
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置夫仇家恨於不顧,改嫁他人,還對自己下毒手!
他腦脹欲裂,再次環顧一遍石牢,不!地獄!
恐怖:
陰森!
他喃喃地自語道:「我就這樣死了,含無窮之恨結束了生命,一切恩怨情仇,從此—筆勾消;我不能死,不能死!啊!命運之神的安排太殘酷了……」
他感到週身逐漸麻木……
突然一一
「卡!」的一聲,一道亮光,透人石牢,壁間開了一孔,一個個孔呈現眼簾、是那麼眼熟、又是—聲「卡!」孔洞蓋上,一聲輕歎,隱約傳來。
「是她,對『彩蝶李芸香』,我沒有死,這裡是『天齊教』的因牢!」
韓尚志幾乎失口而呼!一絲意念恢復了!
於是—
谷道中的一幕,再現心頭,吐血,穴道被制,昏迷……
他試行運氣,功力仍在:
他站起身來……
「坐下,別動!」
一個細如蚊納的聲音,傳入耳鼓。
韓尚志依然—震,這話分明對自己而發,但目光掃遍石牢每一角落,卻未發現任何異狀,奇怪、在這人間地獄之中,誰人以「傳音入密」、之法對自己講話?
「冷面人,坐下,別動!」
那聲音再度傳來。
韓尚志心頭為之巨震,不期然的依言坐了下來,立即以「傳音人密」之法回應:
「你是誰?」
「我?你聽不出來?」
「有些耳熟!」
「我是『有心人』!」
韓尚志禁不住心狂跳、又是那神秘的「有心人」。鑒於以往的事實,—種脫困之念油然而生,但他同時覺得駭然,「有心人」怎會到「天齊教」石牢所在?
「你是,有心人』?」
「不錯!」
「姑娘現在何處?」
「死牢隔室!」
「什麼?死牢,這裡叫作死牢」
「不錯,你現在『天齊教』的死牢之中!」
「姑娘怎會到了這裡?」
「不到告訴稱的時候!」
韓尚志嚥了一泡口水,他想問「有心人」是否為救自己而來,但冷傲成性的他,問不出門,話題一轉道:「這裡囚的都是些什麼人?」
「待決之囚!」
韓尚志倒抽了一口涼氣,自己也是待決之囚了,脫口再道:「我說待決之囚?」
「不錯。這些人有的是『天齊教』對頭,有的是教中犯了教艦的教徒,他們在等待著人生的最後一刻!」
「在下也是?」
「當然!」
「姑娘此來。必有目的?」
「你說對了,我是有為而來,現在你不能亂動,必須裝出功力已失的樣子!」
「為什麼?」
「凡進入死牢的人,在進牢之前。由死牢總管廢去他的武功……」
「但是在下……」
「是的,你功力仍在,至於為什麼,你日後自知,這是『失魂人』的安排,我不能向你解說!」
「失魂人,姑娘是奉『失魂人』之命而來?」
「不錯!」
「我想請問姑娘一件事?」
「講!」
「我那拜弟小叫化東方慧現在何處,生死如何?」
「有心人」停了一停之後,道:「他的生命不會有問題!」
「他現在在何處?」
「連環套中,但已在『失魂人』翼護之下!」
韓尚志心頭一鬆,道:「失魂人也到了這裡?」
「別盡說閒話,你知道你還有多少時間可活?」
韓尚志不由抨然心驚,激動的道:「多少時候?」
「兩個時辰,現在是丑時,一到卯時,這死牢中的三十一個死囚,連你共三十二個,將被處決:「
韓尚志—顆心頓往下沉,一股怨毒之氣,沖胸而起,咬得鋼牙格格作響,他恨,恨那毒逾蛇蠍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是她下手擒住自己而被送入死牢。當下恨聲道:
「如何處決?」
「天齊教規例,為體上天之德,殺人不流血,賞以全屍,先以毒藥把應死的人毒死,然後拋出『連環套』外掩埋……」
「毒死?」
「不錯!你不必妄想逃脫,囚入死牢的人,死了以後才能出牢,就是說唯有死人才能出這石牢!」
韓尚志「呢!」了一聲,默然無語。
「有心人」繼續又道:「這死牢建在地底,出口地道機關重重,有近百高手,分層把守,而且被毒死的人,拋出掩埋之際,例由監決人再點死屍『死穴』,這樣萬無—失!」
韓尚志終於忍不住道:「姑娘此來,就是告訴自己這幾句話?」
「還有,你或可得救……」
「生死有命,在下不在乎了!」
「你不在乎,但另外有人卻在乎!……」
韓尚志惑然道:「誰?」
「失魂人!」
「失魂人,為什麼?」
「你日後自知,她在設法救你,但將付出極大的代價!」
「失魂人為了救我而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不借!」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目前仍然不能告訴你!」
韓尚志緘口無言,這真是令人莫測,令人難以置信的怪事,突然,他靈機一動,幾乎忍不住失口而呼,顫抖著聲音道:「姑娘,你說死人可以脫出這死牢?」
「呢!不錯,怎麼樣?」
「在下已有脫身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