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文士全身一顫,怪叫道:「老偷兒,區區不知道你胡扯些什麼,誰冒充『丹陽子』?」「土行仙」大聲道:「你,黃布衫還在你身上,掀起外衫看看,裡面是不是黃的?」方玨猛挫牙,向前一欺身,厲喝道:「姜世華,你該死一百次,欺師滅祖,奪劍殺人,你……」「土行仙」反而大為驚怔,他奇怪方玨能道出這中年文士的來路。姜世華登時面現死灰,彈身圖逃。「砰!」挾以一聲慘哼,姜世華被方玨一掌震回原地,口血飛迸。方玨恨極,又加一掌,姜世華慘嗥著栽了下去,狂哼不已。「土行仙」皺眉道:「他到底什麼來路?」方玨把陰風谷之行,簡單說了一遍。「土行仙」切齒道:「傷天害理,人性盡泯,該,該殺,賢侄,現在問他!」方玨飛起—腳,把姜世華踢了翻來,仰面向上,然後拔出劍來,指正他的心窩,紅著眼道:「姜世華,你說,當年為了一柄『王者之劍』殺害『雲夢大俠』南宮謹夫婦,傷害幼兒,除了你之外,還有哪些人參與?」姜世華連連呻吟,沒有回答。方玨手中劍輕輕一帶,姜世華又是一哼,胸衣裂開,現出一道血槽,殷紅的血水汩汩滲出,方玨厲叫道:「你不說我一寸一寸地剝你的皮!」「土行仙」接口道:「姓姜的,何必多受皮肉之苦,你還想包庇別人麼?」姜世華喘息著道:「要殺……就下手,我……認命了!」方玨激憤無已地道:「認命!沒這麼便當!」「好,我……我說,神劍幫主也有……一份!」
「神劍幫主?」
「嗯!你……去找他吧!」
「神劍幫主的本來面目是什麼?」
「……」姜世華沒回答。
「說!」
「土行仙」冷笑—了數聲,道:「好哇!你這條狗,下—世閻老五定然把你打入畜牲道,神劍幫主如果參與,還會有你們這些敗類的份,你說不出他的來歷長相,對不對?你的狗心思老夫知道,想誣攀上神劍幫主,準備借刀殺人,死後可以出口氣。是不是?你不說實話可以.所有的罪由你—個人承受,前邊不遠,有個硫磺泉的出口,—下子燙不死你,老夫把你浸進去,比用刀子剝皮省事多了。」這—著棋夠毒辣,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全身的皮會慢慢燙熟。但—時卻死不了,真虧「土行仙」想得出這懲治惡者的妙方。姜世華被「土行仙」一席話說得連呻吟都忘記了,轉口道:「老偷兒,我們有什麼仇?」「土行仙」重重地一哼,道:「南宮謹跟老夫是至交好友,這夠了吧?」方玨接上話道:「一併告訴你,本儒就是十五年前被拋落絕谷的幼童,現在你可以說出當年血案的真相了!」「土行仙」又緊迫著道:「相好的,就是見閻王也得好頭好臉,別弄了個肢體不全,你包庇同謀者,對你毫無好處。」姜世華白知難免,低嚎了—聲,道:「好,我說……主謀是業已除名江湖的『經武會』會主牟酉山。」方玨愕然,他並不認識牟酉山其人。「土行仙」慄聲道:「牟酉山?」
「是的,我……悔不當初,被他蠱惑利用。」
「還有呢?」
「下手的—共八人,其餘六人已經被他先後滅口。」
「王者之劍怎會落入你手?」
「這是—項陰謀……」
「什麼陰謀?」
「因為……嗨!因為……」
方玨手中劍一顫,厲喝道:「因為什麼?」姜世華閉上雙目,道:「好吧!我全說出來,牟酉山跟先師『丹陽子』本系至交,他為了『經武會』被『神劍幫』所滅,亟圖報復,想重振『經武會』。所以不擇手段,想一方面充實武功,一方面培植好手……」
「說下去!」
「我……當時年輕不詣事理,受他蠱惑,竊取先師巧獲的『天玄寶篆』,許我復會之後,任該會的副會主,事被先師覺察……」
「於是你便大逆弒師?」
「不,兇手是他,他在暗中毀了先師雙目,然後廢了先師的武功,我不得已隨他行動,之後,他不知為何獲悉了『王者之劍』的下落,於是率問高手,發動動奪,得手後,為防萬—,嫁禍於先師,因為先師精於易容,極少擬真面目示人……」「土行仙」接口道:「所以你易容為『丹陽子』現身?」
「是的!」
「可是劍怎會在你手上?」
「不錯,是我從牟酉山手上盜取的,想不到……」
「想不到沒命保有那種神物利器,是麼?」
姜世華默然。方玨咬著牙道:「當年參與其事的再沒別人子?」
「沒有了!」
「聽著,本儒曾在『丹陽子』前輩遺骸前許諾。照他的遺言誅逆。」姜肚華突地睜開眼,顫聲道:「先師遺言?」方玨道:「不錯,留字在壁間,看來你弒師之後,從未回過陰風谷。不然不會不發現的!」「土行仙」道:「這叫老天有眼,報應不爽!」姜世華慄聲嘶叫道:「話說完了,下手吧!」方玨的劍向下—按,半聲慘嗥,姜世華手腳—陣抽扭,不動了。「土行仙」沉緩地道:「孩子,我們下—步是去拜訪主凶牟酉山!」
此刻,時當正午。歸州城外的映江樓頭,座無虛席,在臨江的靠窗座上,—個英姿颯爽的白衣書生和—個瘦小老者相對共飲。他倆,正是方玨與「土行仙」。方玨望著窗外滾滾的江流,感慨地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武林興替。又何嘗不如是!」說完歎了一聲。「土行仙」道:「孩子,長江後浪推前浪,這是你們年輕一代的天下了!」方玨收回了目光,低聲道:「前輩,你確定對方的身份無訛?」「土行仙」道:「錯不了,這秘密可能沒幾人知道,天下事很多巧合,要不是三年前老夫演那一出賊追賊,揭破了他的來歷,還真的被蒙住了。」方玨點點頭,道:「對方會不會知風遠揚?」「土行仙」沉聲道:「不會,沒有人知道你的身世!」方玨略顯激動地道:「我們照計劃行事?」「土行仙」道:「嗯!不錯,計劃不變!」方玨舉杯道:「前輩,乾了這一杯我們就分頭行動!」「土行仙」也舉起杯來說:「孩子,預祝順利,記住,不要性急憤事!」
玉虛宮,地處偏僻,香火冷落,掌宮是「玉虛真人」,平素極少露面,全宮道士可不少,一共有數十人之多。過午不久,前宮來了一個白衣書生,剛到門首,一名老道士迎了出來,稽首道:「施主光降敝宮,有何貴事?」
「談道!」
「談道?」
「是的,在下平生最好玄學!」
「施主恐怕會失望!」
「為什麼?」
「本宮俱是庸俗道士,打醮做法事是內行,談道的話,施主該去大觀上院,拜訪有道全真。」
「哈哈,單聽道長這幾句話,就不是出自庸俗之口。」
「請問施主上下?」
「白儒!」
「噢!」
「在下誠意求見貴宮掌宮真人,煩道長通稟。」
老道仔細打量了方玨一番,期期地道:「真人極少見客……」方玨朗笑了一聲道:「說極少,當然不是絕對不見客,道長先容如何?」老道又沉吟了一陣,才道:「如此,清施主稍候,貧道進去通稟,不過……見與不見可沒把握,要待真人示下。」方玨淡淡地道:「當然,在下當然不能強擾真人清修。」老道轉身而去,足足半盞茶時間,才又重行出現,面帶笑容地道:「施主請隨貧道來,真人已撥冗接見!」方玨拱手道:「煩道長帶路!」
穿院過殿,不久,來到後進的一個小院洞門邊,一個眉目清秀的小道童迎了上前,稽首道:「就是這位施主麼,請!」方玨隨著小道童進入小院,穿花徑,到達一幢精舍之前,小道童打起竹簾,側身道:「施主請進!」方玨昂首而入,一個年在古稀開外的老道起身相迎,方玨長揖道:「荷蒙真人接見,榮幸之至!」老道目光炯炯地在方玨面上一繞,抬手道:「貧道道號『玉虛』,請坐!」方玨謝了座,小道童奉上香茗,然後退了出去。「玉虛真人」沉緩地道:「據報施主是來談道的?」方玨道:「不錯!」
「如貧道所猜不錯,施主是近日江湖盛傳的『武林至尊』的高足?」
方玨欠身道:「正是,真人當是武林先進?」
「不敢,武林中達者為先,豈敢忝先進之稱。」
「真人忒謙了!」
「施主此來,所談何道?」
「天道、人道,真人當能指點迷津。」
「玉虛真人」略略—愣,手捋白鬚,打了個哈哈道:「施主何不坦白說出來意?」方玨面色一正,道:「好,在下直說了罷,真人當認識『空空子』洪烈其人?」「玉虛真人」老臉乍變,雙目眸光大盛。聲音帶激地道:「施主認識『空空子』?」
「是的!」
「他人在何處?」
「幕阜山中!」
「他……怎麼會去了幕阜山?這些年來,貧道—直在打探他的下落……施主與他是什麼關係?」
「因緣晤識,成了忘年之交,在下十分欽服他的奇門絕學。」「玉虛真人」陡地站起身來,仰首狂笑,聲震屋瓦。方玨故作不安地道:「真人因何發笑?」「玉虛真人」斂了笑聲道:「施主,『空空子』要你來見貧道,必有目的?」方玨緩緩近身道:「是有目的的!」「玉虛真人」迫視著方玨道:「請講!」方玨不疾不徐地道:「請真人先表明身份!」「玉虛真人」目芒一閃,道:「他沒告訴少俠?」稱呼在突然之間改了。方玨道:「有,不過在下要證實一下。」玉虛真人」眉毛微微一挑,道:「他可曾交付少俠什麼徵信之物?」
「這倒沒有!」
「這個……」
「如果真人有所疑慮的話,在下告辭!」
「啊!不!不!少俠是武尊傳人,俠名已經震動江湖,『空空子』能舉薦英才如少俠,實在是萬千之幸,不過……貧道奇怪『空空子,十多年來,從未與貧道聯絡,照理,他該親自陪同少俠來見貧道的。」
「當然是有原因!」
「什麼原因?」
「在下要親耳聽真人表明身份,然後再談其它。」
「少俠是否已經定意協助貧道恢復基業?」
「當然!」
「可曾談及條件?」
「有,許為太上護法!」
「五虛真人」放聲大笑,撫掌道:「好極了,貧道忍辱偷生這多年,目的在重振『經武會』昔日雄風,向『神劍幫』索討滅會之仇,貧道就是會主牟酉山。」方玨眸中陡射威芒,寒聲道:「牟大會主,幸會啊!」「玉虛真人」發覺情形不太對,老臉—變,道:「少俠真是『空空子』推介的?」
♂♂瀟湘子掃瞄 勿風OCR 瀟湘書院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