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別加重那「暫時」二字的語氣,以示今後還有轉投過來的可能。
路青萍苦笑了一下道:「好,我恭聆高論。」
呂正英歉然一笑說道:「路姑娘,並非小可不認抬舉;原因是這樣的,第一、『七殺令主』已承諾過,回去之後,即正式傳我本門武功,不管她們母女如何虐待我,她們總算救過我和兩位長輩的命,無論如何,我也該回去看看情形再說。」
路青萍點點頭道:「這倒是應該的。」
上官素文笑道:「我倒希望那位什麼令主食言背信,不傳你武功,同時,我更希望那位大小姐,大發小姐脾氣,將你趕出來……」
路青萍忍不住笑了:「第二呢?」
呂正英道:「第二、我還有兩位長輩在那邊,另外還有一位阿姨在外頭,像這等大事,我理當向他們三位請示一下。」
路青萍哦了一聲道:「你還有一位阿姨?是否就是那帶你住進水家的那一位?」
呂正英點點頭道:「正是。」
路青萍道:「你那位阿姨,身手好高明啊!」
呂正英深長地歎息一聲。
屏風外面有人恭聲稟報道:「啟稟路姑娘,屬下有機密奉告。」
路青萍唔了一聲道:「說吧!我正聽著。」
屏風外語聲恭應一聲之後,才接道:「啟稟路姑娘,不久之前,就劉家集中,出現不少年輕貌美而形跡可疑的姑娘家。」
路青萍哦了一聲道:「那究竟有多少人?」
屏風外語聲道:「初步估計,為數總在二十名以上。」
路青萍問道:「是否已通知周總鏢頭?」
屏風外語聲道:「是的,已經通知了。」
路青萍道:「無敵堡方面的人是否有新的情況?」
「還沒有。」
屏風外語接道:「據周總鏢師說,今宵,恐將難免一戰。」
路青萍接問道:「我義母呢?」
屏風外語聲道:「她老人家說,不一定會到這兒來!」
路青萍唔了一聲道:「好,你先下去,有甚消息,隨時傳稟。」
「是!」
屏風外的人恭應著離去之後,路青萍才向呂正英笑問道:「呂公子,知道那些綺年玉貌姑娘們的來歷嗎?」
呂正英笑了笑道:「看情形,路姑娘是早已知道她們的來歷了?」
路青萍含笑接道:「早已知道倒是談不上,但這批人出現江湖的行蹤,卻是一直在我方的監視之中。」
呂正英笑問道:「路姑娘已斷定那些人,就是一直在貴方監視之中的那一批?」
路青萍點點頭說道:「是的,而且,我還能夠斷定,那些人必然是奉命來接應你呂公子的,你說對嗎?」
呂正英一怔道:「接應我?」
路青萍含笑點首道:「是啊!因為你這位追魂使者還沒成氣候,所以貴上才派出她手下的娘子軍來接應你。」
呂正英苦笑道:「在下還不值得敝上如此關注……」
路青萍截口接道:「不!朱四娘不是關注你,而是關心他手下的那位追魂使者,易言之,也就是關心她這位『七殺令主』的面子。」
呂正英注目問道:「路姑娘怎能如此肯定?」
由於叫「路姑娘」叫溜了嘴,雙方都似乎已經忘記了方纔那不許叫姑娘的協定,但也都完全不以為意了。
路青萍笑了笑道:「這原因很簡單,目前,朱四娘正準備對無敵堡發動一次致命的攻擊,同時,對我們這個武揚鏢局的半途殺將出來,她十之八九還不知道:所以,她此時此地,派出這批娘子軍來,絕對不是為了要對付我們。同時,由於無敵堡方面的高手,正大量向這兒集中,那麼,這批娘子軍的適時前來,最好的解釋,就是前來接應你這位追魂使者了。」
呂正英點點頭道:「不錯,這倒委實有點道理。」
路青萍笑道:「而且,我判斷那兩位小姐之中,至少必有一人前來。」
呂正英接問道:「路姑娘說的,是朱家那兩姐妹?」
路青萍笑道:「難道說,另外還有更關心你的一對姐妹花嗎?」
「別尋我開心了,姑娘……」
上官素文截口笑道「呂公子,據我所知,我家小姐說的,可算是『言出由衷』。」
呂正英一怔道:「此話怎講?」
「因為!」上官素文媚笑道:「至少有一位人品、武功,都不比朱家那兩姐妹稍遜,而性情與內在美,卻遠較朱家兩姐妹為優的姑娘,在暗中關心著你。」
當上官素文一本正經地,在說著時,路青萍由桌子底下伸手狠狠地扭了她一把,但她強忍著,只皺了一下眉頭,並未中止談話。
呂正英可能是故意在裝迷糊,也可能是真的還沒領會到,聞言之後,不由苦笑道:「真是越說越玄啦!」
上官素文笑問道:「還是不相信?」
路青萍瞪了她一眼道:「阿文,別胡扯了。」
呂正英笑道:「路姑娘都在說你是胡扯,你教我怎麼能相信呢?」
上官素文笑道:「我偏要教你相信不可,呂公子……」
她頓住話鋒,美目左右一掃,才意味深長地接道:「此人遠在天邊,近在……哎喲!」
可能是路青萍情急之下,這一把扭得太重了一點,因而痛得上官素文一聲「哎喲」,人也跟著彎下腰去。
呂正英心中暗笑著,表面上卻是故裝茫然地問道:「『哎約』是在什麼地方啊?」
路青萍忍不住「噗哧」一聲嬌笑道:「就在阿文的……」
她本來是想說「就在阿文的大腿旁」,但話沒說完,又省悟到這句話太不文雅,因而自行剎住話鋒,半晌接不下去。
這下子,可給上官素文抓住機會了,她直起腰來,向著呂正英扮了一下鬼臉道:「對了,就在我的身旁。」
上官素文話沒說完,人已一溜煙似的,鑽到了呂正英的身旁,向路青萍舉杯媚笑道:「好姑奶奶我敬你一杯。」
就當此時,屏風外又有人恭聲稟報道:「稟路姑娘,周總鏢頭已同無敵堡的人說好,雙方在大碼頭下游的江邊,作一了斷」
路青萍嗯了一聲道:「訂的是什麼時間?」
屏風外語聲道:「是二更正。」
路青萍道:「好,我知道了。」
外面那傳信的人離去之後,呂正英忽然一蹙眉鋒,說道:「怎麼?這酒樓之上的客人,好像是走光了呢?」
路青萍笑道:「我不是同你說過嘛,這酒樓是我們武揚鏢局開的,這幾天情況特殊,不接待外賓的,方纔那些顧客,其實都是我們自己人,此刻,既已有了情況,他們自然都走了呀!」
呂正英哦了一聲道:「那麼,我們幾時走呢?」
路青萍道:「現在時間還早,到時候,我們只管去看熱鬧就是.」
上官素文含笑接道:「對了,目前,我們還是祭五臟廟要緊。」
一舉酒杯,撇唇媚笑道:「呂公子,路小姐,奴家敬二位一杯。」
這回,他們沒再鬥嘴,也暫時沒說話,而真的是認真地吃喝「劉家集」由於是湘江邊的…個水陸要衝,因而有一個頗具規模的碼頭,當地人稱之為大碼頭。
大碼頭下游,約莫裡半路程的江邊,是一片頗為寬敞的沙灘.由於這兒已遠離了市區,甚至於離官道也在一里以上,因而作為武林人物械鬥的場所是相當合適的。
今夜,星光閃爍。
上弦月在浮雲中時隱時現,使得大地也隨之忽明忽暗,而沙灘上那些幽靈似的人影,也因而更抹上一層神秘、恐怖的色彩。
雖然距約定的二更正,還有一段不算太短的時間,但沙灘上,早已聚集一批夜行怪客了。
這批提前趕來的夜行怪客,是無敵堡方面的人,為首的是無敵堡堡主淳於坤的三徒申文炳、四徒聞人玉、五徒水湘雲。
這三位年輕人的旁邊,還有一位年約三旬上下,長得雪膚花貌,又妖媚入骨的紅衣美婦。
另外,男女老少,僧道尼俗俱全,為數總在百十人以上。
那紅衣美婦,顯然地位甚高。
以申文炳為首的三位年輕人,雖然都是淳於坤的徒弟,但在神態之間,對那紅衣美婦,卻都是頗為恭順。
尤其是申文炳,他對那個紅衣美婦,除了恭順之外,似乎還別有一種只能意會,而不可言傳的神秘。
紅衣美婦扭頭向站在她右後方的一位灰衣老者,嬌聲問道:「左護法,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灰衫老者恭聲答道:「距二更正,約莫還有頓飯工夫。」
紅衣美婦唔了一聲,然後目注中文炳,嬌聲地間道:「文炳,方纔,你同那個周子真是怎麼說的呢?」
話雖然問得一本正經,卻難以掩飾那眉梢眼角間的無限蕩意。
申文炳諂笑著答道:「七姨,方才周子真說,二更正,準時到達這兒。」
由這「七姨」二字的稱呼,可知這紅衣美婦,是淳於坤的第七位侍姬。
紅衣美婦蹙眉說道:「奇怪?憑辛玉鳳那幾手三腳貓功夫。居然敢同咱們無敵堡作對?」
中文炳正容說道:「七姨,辛玉鳳的身手如何,我還不曾見識過,但那位周子真的武功,可委實非同等閒。」
紅衣美婦笑問道:「你已經在周子真手下吃過虧了?」
申文炳苦笑道:「這幾天來,一路上都受夠了窩囊氣,想想可真不是滋味。」
紅衣美婦媚笑道:「你們師兄妹五人中,你算是最自負,也最目空一切的一個,讓你受點教訓挫挫你的驕氣,倒也是一宗好事。」
申文炳苦笑道:「七姨,今宵,你可得幫我出出這口氣啊!」
紅衣美婦道:「那還用你說,阿姨此行,所為何來?」
接著,又輕輕一歎道:「最近這一段日子來,咱們無敵堡算得上是流年不利,先是那個什麼黃山逸叟上門欺人,繼而是朱四娘張牙舞爪,此刻,卻又鑽出一個辛玉鳳來,竟然要將咱們的勢力,逐出湖南省境,算得上是一個比一個囂張,也算得上是一個比一個不知死活……」
申文炳截口問道:「七姨,朱四娘這幾天有沒有什麼行動?」
紅衣美婦道:「沒有,到我離堡時為止,她還不曾向本堡正式發動攻勢。」
接著,又神色一整道:「從現在起,不管他是哪一方面的人,凡是對本堡取敵對態度者,一律殺無赦!」
一聲冷笑,劃空傳辨:「口氣大得出奇,不知手底下怎麼樣?」
活到人到,眼前人影一閃,「武揚鏢局」的總鏢師周子真,首先飄落當場,接著,路青萍、上官素文、伍秀芸、呂正英等人,也相繼飄落。
不過,目前這些人中,除了呂正英是經過特別易容之外,原本易釵而弁的路青萍、上官素文二人卻已恢復本來面目。
這幾位一到場,紅衣美婦似乎微微一怔道:「就只有你們這幾個?」
周子真笑道:「兵在精而不在多,你懂嗎?」
接著,又淡然一笑道:「何況這兒是本局的勢力範圍,如有需要,只要我一聲暗號,隨時隨地都可召來大批高手。」
紅衣美婦哼了一聲道:「那個老婆子是誰?」
周子真正容接道:「這是咱們局主的手帕交,也是咱們局主愛徒路姑娘的義母,姓伍,名字叫秀芸……」
紅衣美婦截口冷笑道:「沒聽說過。」
周子真漫應道:「現在,你已經聽說過了?」
紅衣美婦哼了一聲,目光在路青萍、上官素文和作鏢師打份的呂正英等三人臉上一掃道:「這兩個女娃兒,不問我也知是辛玉鳳的徒弟,那個年輕鏢師是誰?」
「待會你自然會知道。」
周子真含笑反問道:「你必然是無敵堡中,頂尖兒的人物,能否請報個萬兒?」
紅衣美婦立即接道:「莫秀英,你聽說過嗎?」
周子真哦了一聲道:「原來是無敵堡堡主的七夫人,有『七尾仙狐』之稱的莫夫人,真是見面勝似聞名,也真是幸會,幸會!」
莫秀英淡然一笑道:「周總鏢頭,在我面前少來這一套,還是說正經的吧!」
周子真道:「莫夫人倒真算得上快人快語,在下的正經話兒,已經早就同貴堡的申老弟說過,想必已經轉達莫夫人了吧?」
莫秀英點點頭道:「不錯,申文炳已經同我說過了。」
「那麼。」周子真注目接道:「莫夫人尊意如何?」
莫秀英媚笑道:「周總鏢頭,無敵堡目前的地位,決非幸致,如果僅憑老總你一句話,就自動退出湖南,豈非成了笑話嘛!」
周子真冷冷一笑道:「莫夫人之意,是非要見個真章不可了?」
莫秀英漫應道:「至少你周老總得露一手給我開開眼界。」
周子真一挑雙眉道:「莫夫人有此豪興,在下自當捨命奉陪。」
說話間,已緩步而出,並正容接道:「不過,咱們較量的結果如何,可得先行說個明白才行。」
莫秀英也緩步而出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一旁的聞人玉連忙拉住她的衣袖道:「七姨且慢!」
莫秀英止步笑問道:「你這丫頭又出了什麼鬼點子啊?」
聞人玉嬌笑道:「七姨,有道是兩軍對壘,打旗的先上,您是主師,怎可首先下場……」
莫秀英截口道:「你打算自告奮勇,爭取這第一場的榮譽?」
聞人玉點頭笑道:「不錯。」
莫秀英哼了一聲說道:「你這丫頭,也未免太自不量力了,也不想想看,對方是何許人……」
聞人玉截口嬌笑道:「七姨聽差了,我找的自然也是辛玉鳳的兩位徒弟之一呀!」
莫秀英點點頭說道:「這還差不多,不過,據說,那兩個丫頭,一直都是深藏不露,你可不能輕敵大意。」
聞人玉正容接道:「多謝七姨,我會小心的。」 接著,才目光向路青萍、上官素文二人一掃,含笑接道:「二位是誰下場賜教啊?」
「由我來!」
話到人到,眼前綠影微閃,稚氣未脫,卻是人見人愛的朱亞男,已飄落在聞人玉身前。
聞人玉似乎吃了一驚,張目訝然問道:「你是誰?」
朱亞男這一驀然出現,不但使聞人玉暗中吃了一驚,其餘的群豪們,也暗中為之直皺眉頭。
原因是,朱亞男年紀雖輕,但她驀地出現時所表現的身手之高明,卻顯然與她的年紀不配合,而同時,其餘群豪們,除了呂正英之外,又都不認識她,因此,聞人玉這一問,也等於是代表了全體群豪的心聲。
惟一例外的,只有一個上官素文,她心頭一動之下,向路青萍扮了一個鬼臉,傳音嬌笑道:「一定是朱家的二小姐……」
她的傳音未畢,朱亞男已揚眉脆聲答道:「我就是『七殺令主』的二小姐朱亞男。」
上官素文向路青萍投過一個會心的微笑,意思好像在說:「我沒猜錯吧!」
聞人玉強定心神,注目接問道:「你來此做啥?」
朱亞男道:「我來接應我們的『追魂使者』呂正英。」
呂正英連忙揚聲說道:「二小姐,我在這兒。」
朱亞男循聲凝注,一蹙秀眉道:「你就是呂正英?」
呂正英點首答道:「不錯!」
朱亞男接問道:「你怎會弄成這樣子的?」
呂正英苦笑道:「為了減少無謂的麻煩,不得不改裝易容。」
朱亞男注目問道:「你同武揚鏢局的人,是……」
呂正英正容接道:「同武揚鏢局的人是朋友,他們給過我很多幫助……」
朱亞男嬌笑道:「分手還不到一個月,你連屬下二字都忘了!好在我不會計較這些,但在我娘和我姐姐面前,可得特別當心。」
她娓娓而談,對周圍群豪們,那些集中投射過來的目光,根本就視若無睹似的。
呂正英訕然一笑道:「多謝二小姐提醒,屬下記下了。」
朱亞男接道:「現在,你應該立即卸除所有偽裝,恢復本來面目,站到我這邊來。」
「是!」
呂正英恭應著,目光投向路青萍,報以一個無限歉意的苦笑。
但兩條腿,卻是沒有移動的跡象。
此刻的路青萍,可說是心中五味雜陳,也不知如何處理這場面才好。
倒是她的義母伍秀芸,向呂正英傳聲說道:「呂公子,你先回去吧!有話以後再淡……」
這同時,朱亞男又含笑接道:「你先站到那株柳樹邊去!」
「是!」
呂正英恭應著,目光卻投向路青萍、伍秀芸等人,歉然一笑道:「諸位!小可此番多承照應……」
路青萍截口揮了揮手道:「多餘的話不用說了,你還是走吧!」
呂正英嚥下了尚未說完的話,向路青萍再度投過了歉意的一笑之後,隨即向朱亞男所指定的柳樹下走去。
這時,周子真才向朱亞男沉聲說道:「朱二小姐,你的手下人呢?」
朱亞男含笑接道:「我的手下,都在柳樹那邊。」
接著,揚聲說道:「紫衣一號注意,追魂使者呂正英已過來,好好侍候他更換衣衫。」
「是!」隨著這一聲嬌應,柳樹底下已出現一位輕裝佩劍的紫衣女郎,向著呂正英招招手道:「呂使者請到這邊來!」
周子真一蹙濃眉道:「朱二小姐,如果我的消息沒錯,你帶來這些姑娘們,只有二十來位。」
「對了。」朱亞男笑道:「剛好是二十名。」
周子真注目問道:「你知道:目前在本省境內的,無敵堡方面的實力嗎?」
朱亞男點點頭道:「多少知道一點。」
周子真道:「也知道他們必欲得呂公子而甘心。」
朱亞男笑了笑道:「當然知道。」
周子真蹙眉接道:「那麼,朱二小姐自信有把握能闖過無敵堡的攔截?」
朱亞男嬌笑道:「你這話,問得真有意思。」
周子真禁不住怔道:「姑娘此話怎講?」
朱亞男含笑接道:「我還正想問你,有沒有把握,將無敵堡的勢力,逐出湖南省境哩!」
周子真禁不住啞然失笑道:「如此說來,如果我說我們沒有這份把握時,你還打算助我們一臂之力?」
周子真因為朱亞男說話還是小孩的口吻,因而他的話也隨便起來。
朱亞男連連點首道:「是啊!正因為你們曾經幫過我們『追魂使者』的忙,所以,我也應該助你們一臂之力!」
周子真笑問道:「這也算是你娘的意思?」
「不!」
朱亞男連忙接道:「這只是我的意思。」
他們這一交談,好像沒得完,可將無敵堡方面的人給冷落了。
尤其是原本劍拔弩張,即將放手一搏的聞人玉,竟像是被人遺忘了似的,她忍無可忍之下,這才冷笑一聲道:「小丫頭,你的廢話說完沒有?」
朱亞男一怔道:「你是在同我說話?」
聞人玉冷然接道:「不錯!」
朱亞男笑道:「你好大的口氣!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卻是一開口就叫人家小丫頭,幸虧你是碰上我,如果是碰了我姐姐,那才有你受用的哩了聞人玉冷笑一聲道:「你那位姐姐,也沒什麼了不起!」
沉默了很久的莫秀英,突然向周子真冷笑一聲道:「周子真你打的如意算盤!」
周子真一愣道:「莫夫人此話怎講?」
莫秀英哼了一聲道:「難道你不是打算要這小姑娘替你打頭陣?」
朱亞男搶先嬌笑道:「對啦!不管有沒有人希望我替他打頭陣,這一仗,我都是打定了!」
路青萍總算已將暗中五味雜陳的心情,平定下來,聞言之後,連忙沉聲說道:「朱二小姐,為免夜長夢多,你還是早點偕同呂公子,離開這是非之地吧!」
朱亞男忍不住嬌笑道:「這位姑娘說話真好笑,我娘就是為惹事生非,才叫我們闖江湖的,豈有碰上是非,就先行逃避之理!」
路青萍微蹙黛眉道:「朱二小姐,我是擔心你目前人單勢孤……」
朱亞男截口笑道:「這位姑娘,請別替我擔心,不論如何,這一檔子事,我是管定了,因為,無敵堡是我們必須剷除的對象……」
聞人玉截口冷笑道:「少廢話了!先拿你開刀吧!」
朱亞男俏臉一沉道:「那你就亮兵刃吧!」
「鏘」地一聲,聞人玉已亮出青鋼長劍,寒芒電掣中,發出一聲清叱:「看劍!」
一聲震耳金鐵交嗚聲中,傳出朱亞男的嬌笑道:「眼高手底,原來你只不過是一張嘴皮子,還能管用!」
聽這語氣,這第一招硬拚上,朱亞男已佔了上風。
對於朱家兩姐妹的身手之高明,聞人玉不但已聽說過,也曾見過朱勝男的霹靂手段,深知這兩姐妹,委實不好惹。
目前,聞人玉一則是暗中認為朱亞男年紀還小,決不會像乃姐那麼高明,同時,由外表和談吐看來,也不像乃姐那麼辛辣,而先存有一點僥倖心理。
另一方面,以目前的情況而言,她也算是被逼迫而不得不硬著頭皮出場。
可是,她做夢也不曾想到,朱亞男年紀雖小,但身手卻比乃姐還要高明得多。
雖然最初幾招,她還能挺得住,但旁觀的周子真、莫秀英等人,都是大行家,他們已斷定聞人玉最多只能支持百來招。
這情形,對周子真而言,不過是微蹙雙眉,暗中納罕而已,但對莫秀英來說,可就不僅是這一點感受了。
莫秀英一時之間,還沒等想出…個適當的應變辦法來,武揚鏢師那邊,卻有人在悄聲說話了,首先說話的,是上官素文:「小姐,我就是想不通,為什麼無敵堡的劍法,和七殺令門下的劍法頗為近似,而他們的掌法,也同我們的掌法大同小異呢?」
路青萍目注鬥場,口中漫應道:「這問題,恐怕只有讓時間去慢慢地解答了。」
她一頓話鋒,又笑了笑道:「無敵堡的劍法和掌法,雖然分別與七殺令門下及我們的武功近似,但平心而論,其中精微玄妙之處,卻遠差了一段。」
一旁的伍秀芸連忙接道:「阿萍,相差也不太多,你千萬不可因此而存輕敵之念。」
路青萍低嬌笑道:「義母請放寬心,我不會存輕敵之念的。」
上官素文接道:「伍老人家,您看,那聞人玉能支持多久啊?」
伍秀芸道:「我看她最多只能支持百招左右……」
上宮素文忽然「咦」了一聲道:「小姐你看,呂公子已經換過衣衫了。」
不錯,方才消失於那株柳樹後面的呂正英,已經恢復了本來面目,而且穿的是一襲白色儒衫,儘管是在黑夜中,遠遠看來,仍然顯得英挺秀拔地,有若玉樹臨風。
呂正英雖已由柳樹旁重行出現,但他卻仍然是一個人,朱亞男口中的「紫衣一號」卻沒看到。
也許是呂正英的出現,給予莫秀英某種靈感了,她突然向申文炳低聲說道:「文炳,你同湘雲二人趕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段,將呂正英劫持過來。」
水湘雲連忙搶先說道:「七姨,我同三師兄要劫持那姓呂的絕無問題,只是那柳樹後面,顯然還有埋伏……」
莫秀英笑道:「傻丫頭,我還比你懂得少嗎?」
接著,揮手沉聲說道:「快去,快去,我還要準備接應你四師姐哩!」
不錯!聞人玉與朱亞男交手已過六十招,目前,連外行人也能看得出來,聞人玉已在節節敗退中,而必須予以支援了。
但事實上,水湘雲的本意,是不願正面與呂正英交手,而故意借口拖延,希望聞人玉這邊的戰況發生急劇變化,以使莫秀英改變原意……
莫秀英話聲一落,申文炳已向水湘雲說道:「五師妹,咱們快走……」
話聲中,人已當先向呂正英撲了過去,並大喝一聲:「呂正英,你乖乖就擒吧!」
但他身形才落,手中的鋼刀,已被陡地迫上的一位紫衣女郎截住了。
「鏘」然震聲中,那紫衣女郎冷叱道:「狂徒報上名來!」
就這當口,另一位紫衣女郎也驀然出現,協同先行出場的那一位,雙雙將申文炳截住。
申文炳獨戰一位紫衣女郎,還沒當做一回事,但加了第二位之後,感覺上可就不輕鬆了。
他開始是一怔,繼則心頭一凜,旋即哈哈大笑道:「小爺申文炳,無敵堡堡主的第三弟子,年方二十七歲,尚未訂親……」
他的話沒說完,卻被水湘雲的一聲驚呼,給打斷了。
原來水湘雲一見呂正英並不自行出手,才跟在申文炳背後,飛撲上來,但她也同申文炳的遭遇一樣,身形才落,立即被另二位紫衣女郎雙雙截住。
由於她感到對方的身形甚為高明,心頭一驚之下,禁不住脫口叫了出來。
這些,本來也不過是交手的最初一兩招之內的事。
這沙灘上,由朱亞男與聞人玉最初兩人的惡鬥,一下子而增為八人互毆,使得這充滿著一片殺機的沙灘上,氣氛也頓時緊張起來。
經過兩三招的接觸之後,申文炳、水湘雲,以及旁觀群豪,都已看清楚了那四位紫衣女郎的大概情形。
四位紫衣女郎,使的都是青鋼長劍,年紀也都是不超過二十歲的妙齡女郎,面貌都是中上之姿,身材婀娜,身手矯捷,兩個對付一個「無敵堡」堡主的弟子,可能是稍稍落了下風,但支持一二百招應該不致有問題。
由於眼前的這些,已證實朱四娘委實是兩三年以前,就已精選嚴挑地,暗中收藏這些女娃兒,在施以特別訓練的了。
申文炳一見水湘雲並沒什麼危險,不由又向他的兩位對手笑問道:「二位姑娘中,誰是紫衣一號啊?」
呂正英的身邊,傳出一聲嬌笑道:「我是紫衣一號。」
原來,不知幾時,呂正英身邊,也出現一位紫衣女郎。
那最先截住申文炳的紫衣女郎,冷笑一聲道:「紫衣一號,是我們紫衣隊的領隊,憑你這狂徒,還用不著她親自出手。」
申文炳笑問道:「你們兩位,是第幾號呢?」
那紫衣女郎道「我是紫衣十八號,我旁邊的一位是二十號。」
申文炳苦笑道:「由外表看來,你們都是一模一樣,可沒法區別哩!」
紫衣十八號哼了一聲道「你沒看到我們左胸上,都繡有號數嗎!」
他們口中沒閒,手上更是奇招迭起,拚命搶攻。
但由於略佔優勢的申文炳,在套取對方的口風時,而並未盡全力,以致這短時間內,他們居然是打成了平手。
同時,另二位與水湘雲廝殺著的紫衣女郎,雙方已用真氣傳音互通了意見,因為,呂正英就著更衣的機會,將水湘雲的來歷,通知了那些紫衣女郎,因而使得水湘雲與兩位紫衣女郎的廝殺,儘管表面上看來,殺得如火如荼,但實際上,卻是裝模作樣地,虛應故事。
因此,在目前這八人三組有惡鬥中,真正最吃力的,還是聞人玉。
這一組的惡鬥,已超過了九十招,雖然聞人玉還在咬牙苦撐著,且戰且退,但那位早就對水湘雲說過,要支援她四師姐的莫秀英,卻仍然沒採取行動。
不過,有一點使人不解的,是她帶來的那大批手下人,已神秘地退了開去,目前在這現場附近的已不過寥寥十來個人。
突然,那柳樹後面,傳來一聲淒厲慘號,和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嘯。
由於那柳樹後面,是一道沙溝,使得現場中的群豪,聞聲而不見人,對那兩聲突如其來的慘號和怪嘯,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由於卓立柳樹下的呂正英,那種若無其事的神態,以及莫秀英臉色大變的表情判斷,武揚鏢局方面的人已心中有數,那準是無敵堡方面的人吃了虧。
上官素文心頭一動之下,立即以手肘碰了碰她身邊的路青萍,低聲笑道:「那聲怪嘯,準是那金毛狒狒……」
她的話沒說完,那柳樹後面的慘號之聲,已此落彼起地爆發開來,而且還夾著兵刃相擊的金鐵交鳴之聲,與那金狒的怪嘯與怒吼聲,同時,呂正英也突然飛身而起,向背後的沙溝下撲去。
這突然的轉變,使得目前這八人三組中的優劣之勢,也更形明顯了。
本來是虛應故事的水湘雲那一組,表演得更加如火如荼了,那已經佔了上風的中文炳,卻因心驚沙溝那邊的戰況,反而落了下風。
當然!
那本就處於劣勢中的聞人玉,可就更加岌岌可危啦!
此情此景,莫秀英可再也沉不住氣了,只見她美目中寒芒一閃,怒叱一聲:「丫頭躺下!」
叱聲中,人如離弦疾矢,逕行向正與聞人玉作最後決鬥的朱亞男撲去。
在莫秀英的想像中,以自己在無敵堡中的地位和功力,對付一個算得上是乳臭未乾,而又是業已消耗過不少真力的朱亞男,那還不是等於摧枯拉朽嗎!
可是,她的算盤,打得太如意了,身形飛射未及一半,已被橫裡截來的周子真截住:「呼」然巨震聲中,各自被震退丈外。
也就當此同時,聞人玉已一聲驚呼,被朱亞男一劍平拍,擊倒在地面。
她右手持劍將對方擊倒,左手卻凌空飛點,制住了對方的三處要穴,口中卻對正向周子真凝功怒視著的莫秀英嬌笑道:「七夫人,很抱歉,躺下的是貴堡的丫頭。」
緊接著,又向周子真道:「周大俠,你是局外人,暫時請退過一旁吧!」
周子真正容說道:「不!二小姐,今宵,我才是正主兒……」
莫秀英截口冷笑道:「你們兩個一起上吧!」
周子真沉聲說道:「莫夫人,現在不是逞意氣的時候了,你不妨冷靜地瞧瞧看……」
不錯!
目前,無敵堡方面的人,算得上是大勢已去了。
她所帶來的百來個手下人,在那些紫衣女郎與金狒的屠殺之下,已死傷逾半,剩下的也全部被制了。
幾個主要助手中,聞人玉已被制倒,申文炳、水湘雲二人,也是各自力戰三位紫衣女郎,情況岌岌可危。
此刻,莫秀英是孤身面對「七殺令」門下,與「武揚鏢局」
方兩的兩大勢力,此情此景,縱然是淳於坤親自趕來,恐也將無濟於事!
周子真話鋒一頓之後,才扭頭向朱亞男說道:「朱二小姐,請看在下薄面,吩咐下去,暫時停停可好?」
朱亞男笑道:「好,看在你們曾經幫過呂正英的忙的情分上,我答應你一次。」
接著,才揚聲說道:「紫衣一號,吩咐她們暫停!」
「是!」
隨著這一聲嬌應,圍攻申文炳、水湘雲二人的六位紫衣女郎,都立即散開了。
周子真目注莫秀英,正容道:「七夫人能否請冷靜地,聽我一言?」
莫秀英臉寒似水地接道:「你說吧!」
周子真沉聲說道:「七夫人,眼前局勢,我想不須要再加解釋了,如果就這麼殺將下去……」
莫秀英冷然截口道:「你是在威脅我?」
周子真正容如故地道:「七夫人,你心中應當明白,在下的話,雖然不好聽,但卻是善意的。」
莫秀英冷笑一聲道:「此情此景之下,我不接受這種具有威脅性的善意!」
周子真苦笑道:「要怎樣才能接受我的善意呢?」
莫秀英道:「除非是平等互惠的立場上,才可以談談。」
上官素文忍不住嬌笑道:「看情形,你好像是認為我們怕了你,而向你求情似的……」
周子真連忙揮手截口道:「我的姑奶奶,你少說一句吧!」
上官素文抿唇笑道:「好!我不說就是。」
周子真又向莫秀英道:「七夫人,我這個人說話,一向是想到就說,我想,目前這場殺戮,也該停止了。」
莫秀英漠然地道:「你該明白,這不是單方面的問題。」
周子真道:「這個,我明白,朱二小姐方面,由在下去情商。」
接著,向朱亞男笑問道:「二小姐,能不能給我一點面子呢?」
朱亞男含笑反問道:「你的意思是……」
周子真道:「我想,目前的事,到此為止,至於無敵堡方面的所有被制的人,也請一併釋放。」
朱亞男點點頭道:「可以……」
周子真連忙接道:「多謝二小姐。」說著,已向她抱拳深深一拱。
朱亞男道:「你這個人,可真夠滑頭,人家話還沒說完,你就先行道謝了,是否怕我又半途反悔呢?」
朱亞男天真未泯,想到就說,也不管對方受不受得了。
周子真禁不住老臉一紅道:「老朽性急了一點,二小姐請多多包涵。
朱亞男道:「那倒用不著!」
接著,她才俏臉一整道:「現在,請聽好:你的要求,我已經接受了,但我鄭重警告他們,放回他們之後,必須立即滾退回他們的老巢去,如果再敢攔截本門中人,那就不會有這種便宜了。」
周子真連連點首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朱亞男正容接道:「還有,惡虎溝西門銳的綠林盟主總寨所發出的武林帖,你們是否已經收到?」
周子真點點頭道:「不錯,是有這回事。」
朱亞男道:「那武林帖,是代傳我娘的七殺令,命令所有武林同道:於明年元旦,齊赴夏口本門行宮,聽候差遣……這些,你們是否全都知道了?」
周子真點頭接道:「是的,都知道了。」
朱亞男嬌笑道:「知道了就好,現在,已經是九月上旬,距明年元旦,也沒多久了,希望你們多多考慮,善加抉擇,以免到時候傷了雙方和氣。」
周子真正容接道:「多謝二小姐提醒,我會同敝上謹慎處理的。」
「這就好。」
朱亞男笑了笑之後,才扭頭向俏立呂正英身邊的紫衣一號說道:「紫衣一號,將所有擒住的無敵堡的人,全部釋放。」
「是!」
在紫衣一號的指揮下,那些被制住的無敵堡中的人,全都放了回去。
莫秀英可能是這一生中,第一次受到這種挫折和屈辱,一張俏臉,氣得白裡透青,連場面話也懶得交代一聲,舉手一揮:「咱們走!」
在人影紛紛飛射中,剎那之間,就走得乾乾淨淨。上官素文目注那些無敵堡中的人消失的方向禁不住嬌聲笑道:「這真算得上是乘興而來,敗興而去了。」
伍秀芸輕歎一聲道:「帶來一百多人,回去時少了一大半,還丟盡了面子,這情形,也委實夠他們受的了。」
周子真卻抬手一指那無敵堡所遺下的數十具死骸,苦笑道:「這善後工作,可夠我們忙的哩!」
這時,呂正英也已同朱亞男交談數語,並揚聲說道:「路姑娘,在下上命難違,必須立即趕回去了,此番維護之德只好日後徐圖補報了。」
路青萍強裝泰然自若神色,揚聲說道:「些許微勞,算不上什麼,我也不送你了,祝諸位一路順風!」
呂正英卻輕輕歎了一聲。
朱亞男「咦」了一聲道:「好好的,又歎什麼氣?」
呂正英正容說道:「二小姐能否容許我站在平等的立場上,說幾句話?」
朱亞男一怔道:「有這麼嚴重嗎?」
呂正英道:「是的,我想要說的話,只有站在平等的立場上才能說,如果以主奴的關係而言,是不應該說的。」
朱亞男禁不住嬌笑道:「哦!原來你指的這個。」
接著,又扭扭頭注目問道:「說得那麼嚴重,誰把你當奴僕看待了?」
呂正英苦笑道:「在天心谷時,令堂令姐的眼中,不是把所有的男人,都看成奴僕嗎?」
「至少我不會。」
朱亞男含笑接道:「尤其是對你,你說是嗎?」
呂正英神色一整道:「這一點,我非常感激,但我仍然必須請准,才敢說出心中的話來。」
朱亞男也苦笑道:「我們分別才不過二十多天,你好像生疏得多了。」
呂正英笑了笑道:「我並沒生疏,但我卻覺得你,好像於這一個月之中,不論是談吐、儀態,都成熟得多。」
「是嗎?」
朱亞男也笑了笑道:「我自己倒…點也不覺得。」
她一頓話鋒,又注目問道:「你是不是因為我方才當眾糾正你沒有稱屬下,而心中有點不快?」
呂正英故意漫應道:「屬下怎敢!」
朱亞男白了他一眼道:「不要這樣子好不好?方纔,我那麼說,是有原因的。」
呂正英道:「這原因,屬下可以知道嗎?」
朱亞男道:「自然該讓你知道:第一、是為你好,我怕你平常隨便慣了,會受到我娘和姐姐的斥責,所以才特別提醒你。」
呂正英笑了笑道:「這一點,屬下非常感激。」
朱亞男接道:「第二、我當時是故意作給無敵堡和武揚鏢局的人看的,表示七殺令門下門規森嚴絕不馬虎。」
呂正英故意「唔」了一聲道:「真是越來越像個大人了。」
他們是並肩走在前面的,直到此時,朱亞男才領悟到,呂正英似乎並非真心的心頭不快,而是有意調侃她,因此她順手擂了他一拳,並嬌聲叱道:「你好壞!」
這一來,呂正英爽朗地笑了,跟在他們後面的紫衣一號,和距他們較近,聽到他們談話的另幾位紫衣女郎,也忍俊不住地發出一連串的嬌笑。
更妙的是,連那頭金狒小黃,也是手舞足蹈地歡嘯不已。
朱亞男天生麗質,儘管她目前實足年齡,還不到十四歲,但因她經常服用「天心谷」的千年石菌修練的又是最上乘武功心法,因而發育方面,遠較一般同年齡的女孩,要早得多, 目前,雖然稚氣未脫,但已算得上是婷婷玉立的可人兒了。
因此,目前這一份佯嗔薄怒的嬌憨神態,更是格外動人,使得呂正英,也暫時忘去一切煩憂地「哎喲」一聲道:「好!好!萬方無罪,罪在屬下一人。」
朱亞男自己也禁不住「噗哧」一笑道:「看你這副德性!」接著,她忽有所悟地,扭頭向後面說:「紫衣一號,現在這情形,可不許在我娘和我姐姐面前提起。」
紫衣一號含笑點首道:「屬不知道了。」
朱亞男這才向呂正英說道:「嗨!現在,該說你想說的活了吧?」
呂正英笑了笑道:「二小姐,咱們到船上再說吧!」
不錯!
不知不覺之間,他們已走到「劉家集」的碼頭邊了。
朱亞男道:「也好。」
他們所包租的是一艘大型樓船,住上他們這二十多個人和一頭金-,算得上是綽綽有餘。
一行人登上樓船,朱亞男立即吩咐解纜開船。
至於那批紫衣女郎,除了輪值的警衛外,也分別安寢。
呂正英與朱亞男,分住官艙中兩個房間,呂正英剛剛安頓下來,準備就寢,朱亞男卻已逕自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慌得已卸除外衣的呂正英,又連忙穿上,一面並苦笑道:「二小姐,怎麼還不安歇呢?」
朱亞男含笑說道:「我要先聽聽你所想說的話。」
她目注他那手忙腳亂的著衣情形,禁不住抿唇嬌笑道:「怎麼?一個大男人家,還怕人家看到你不穿衣服?」
這位應該是已經情竇初開的朱二小姐,敢情她的腦子裡,還沒有男女的界限哩!
這情形,使得呂正英有點啼笑皆非地說道:「二小姐,這是禮貌啊!」
朱亞男已在他身邊盤膝坐了下來,笑了笑道:「禮貌就禮貌吧!現在,該說說你想說的話了。」
接著,又抿唇嬌笑道:「現在,我們是站在完全平等的立場上,你大可不必緊張。」
「多謝二小姐德意!」
呂正英神色一整道:「現在,先說我方才為何歎氣的原因。」
朱亞男接道:「我正洗耳恭聆。」呂正英注目問道:「方纔,當我們同武揚鏢局的人分手時,你曾向那位路青萍姑娘說,希望在明年元旦見面時,能成為好朋友,是也不是?」
朱亞男微微一怔道:「是啊!難道我說得不對?」
呂正英苦笑道:「不是你說得不對,而是說得太天真了。」
朱亞男注目問道:「你是說,我同路青萍之間,不能成為好朋友?」
呂正英神色一整道:「是的,除非令堂能改變目前的作風,否則,你同路青萍,就不會成為好朋友。」
朱亞男似乎有點茫然,秀眉緊蹙,沒有接腔。
呂正英又正容接道:「目前,距明年元旦,還有三個月,誰也沒法預料。明年元旦大家見面時,是怎樣一個局面,而你卻天真地說,希望到時候能成為好朋友,這情形,教我怎能不為之長歎出聲。」
朱亞男似乎有點不相信地接問道:「你是說,到時候,武揚鏢局可能會同我們為敵?」
呂正英笑道:「不是可能,而是必然!」
朱亞男注目問道:「為什麼?」
「因為,武林中人,誰也不願屈居人下,除非他是力不如人……」
朱亞男截口問道:「難道說武揚鏢局的力量,能夠與我們為敵了?」
呂正英含笑反問道:「二小姐,在這二十多天的實際體驗中,你是否覺得無敵堡的力量,遠較令堂最初所估汁的還要強大得多?」
朱亞男點點頭道:「是的,我娘也這麼說過。」
呂正英笑了笑道:「這就是了,無敵堡的力量是如此強大,而目前的武揚鏢局卻要將無敵堡的勢力,硬行逐出湖南省境,你想想看武揚鏢局會是屈居人下的人嗎?」
朱亞男連連點首道:「對!對!」
接著,又蹙眉白語道:「當我前幾天同我娘分手時,江湖上還沒人談及武揚鏢局的事,一個本來平凡的鏢局,怎會一下子就壯大起來了呢?」
呂正英笑道:「二小姐,在別人心目中,咱們令主,也是一夕之間,好像由天上掉下來的。」
朱亞男不禁啞然失笑道:「如此說辨。竟然是七殺令、無敵堡、武揚鏢局等,三強爭霸的局面了?」
「不!」呂正英正容接道:「應該是四強爭霸的局面。」
朱亞男訝然問道:「還有一強是誰?」
呂正英漫應道:「就是那位黃山派的掌門人。」
朱亞男一怔道:「你說的是田斌?」
「不錯。」
「就憑他那付油腔滑調的德性?」
呂正英正容接道:「你別忘了,田斌有一位神秘而又功力奇高的師傅,而且,他那位師傅,也曾顯過顏色給無敵堡瞧過了,你再仔細想想,七殺令主與武揚鏢局,都能於暗中默默準備,而突然於一夕之間,威震江湖,那麼,田斌的師傅,又何以不能呢?」
朱亞男點點頭道:「唔!這一說,倒是蠻有道理。」
呂正英接道:「還有, 目前,我所假設的四強之中,不論使劍的也好,使刀的也好,以及使掌法的也好,招式都是大同小異,你想到其中的原因嗎?」
朱亞男一怔道:「難道說,他們的武功,都是分別獲自『萬博真詮』的副冊?」
呂正英正容接道:「他們的武功,是否獲自那『萬博真詮』的副冊,雖然不得而知,但都是源出於『劫餘生』前輩,那是毫無疑問的。」
朱亞男含笑接道:「當我離開我娘時,我娘也曾經私下檢討過,雖然當時還沒說及武揚鏢局,但所獲結論,卻與你所說的大致相同。」
呂正英笑問道:「真的?」
朱亞男道:「我怎會騙你?」
接著,又嫣然一笑道:「說實在的,你的武功,雖然比我差得太多,但其他各方面,卻都比我強多了。」
呂正英笑了笑道:「多承誇獎!」
朱亞男白了他一眼道:「你也學得油嘴滑舌了。」
呂正英苦笑道:「這可太冤枉了,我說的可是由衷之言啊!」
朱亞男又白了他一眼道:「難道我的話,就不由衷!」
不等呂正英開口,又訕然笑道:「嗨!我……我可以叫你呂大哥嗎?」
呂正英心頭感到甜甜地,口中卻漫應道:「當然可以,只是,我太以高攀了!」
朱亞男嬌嗔地道:「不許你這樣說,只是,只有我們兩個在一起可,我才叫你呂大哥,其他的場合中,我還是叫你呂正英或呂使者,懂嗎?」
呂正英有若醍醐灌頂,全身都感到無比的舒暢,連連點首道:「我懂!我懂……」
「可是,現在你該怎麼叫我呢?」
呂正英有點吶吶地說道:「叫……叫你亞男妹妹好嗎?」
朱亞男俏臉上飛上一片紅雲,也是有點吶吶地說道:「好是好,只是……妹妹二字,好像太肉嘛了一點,還是叫……叫我亞男吧!」
呂正英含笑接道:「好,我一切聽你的。」
男孩子畢竟較好些,他的活聲,已恢復了自然。
朱亞男又是刪訕然一笑道:「可是,你要記好,只有我們兩人在一起可,才能叫我亞男。」
呂正英連連點首.道:「我知道:像現在,我不但可以叫你亞男,也可以叫你亞男妹妹。」
朱亞男向他投過嫵媚的…笑之後,才一整神色道:「好的,現在,我們該說正經的了。」
呂正英模仿著她方纔的神情語氣道:「我正洗耳恭聆著。」
朱亞男給了她一個嬌嗔的白眼,注目問道:「你知道我為何要趕到這兒來嗎?」
呂正英笑了笑道:「自然是擔心我這位呂大哥,會有失『七殺令』門下的面子呀!」
朱亞男笑道:「你只猜對了一半,而且有關我娘那方面的一半。」
呂正英笑間道:「另一半是屬於哪一方的?」
朱亞男道:「自然是屬於我這一方面的,你能不能猜一猜?」
呂正英涎臉笑問道:「是擔心這呂大哥的安全?」
朱亞男脫口嬌笑道:「對了,真是一猜就著。」
呂正英神秘地一笑道:「這叫作心有靈犀一點通呀!」
朱亞男方才話一出口,才省悟到對方的語氣和神態,都不夠莊重,如今,呂正英再補上這一句「心有靈犀一點通」不由一拳擂上他的肩頭道:「你好壞!我不跟你說了。」
這一拳,不算重,卻也不太輕,使得呂正英痛在肩頭,卻是甜在心裡,笑道:「不說也好,快點回你的房間去睡覺。」
朱亞男嬌哼一聲:「我還是偏不!」
呂正英笑道:「不回去更好,橫直本使者今宵精神特別好,一點睡意也沒有,能夠有這麼一位美賽天仙的俏佳人,同我消此長夜,人生更有何求……」
朱亞男一縱瑤鼻道:「我偏不!」
說著,已站了起來。
這回呂正英沒接腔,只報以傻笑。
朱亞男想了想後,才俯身低聲說道:「我只說一件事,就回去睡覺了。我娘已決定,只等你回去後,就傳你同我一樣高深的武學……」
說完,立即一溜煙似的,鑽回她自己的房間去了。
呂正英自己也分辨不出,他的心頭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滋味,究竟是什麼時候進入夢鄉的。
當他一覺醒來時,才發覺朱亞男正坐在床頭,向他媚笑著。
呂正英人目之下,微微一怔道:「亞男,你是幾時過來的?」
朱亞男媚笑如故地道:「你猜猜看?」
呂正英苦笑道:「我猜不著,還是你自己說吧!」
朱亞男含笑接道:「我天剛亮就過來了……」
呂正英連忙接問道:「那麼,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還早,」朱亞男「格格」地媚笑道:「現在離正午至少還差半個時辰。」
呂正英驚「啊」一聲,一骨碌坐了起來。
朱亞男纖指一點他的額角道:「還是大哥哩!睡覺時,連被子都不會蓋。」
呂正英訕然一笑道:「多謝亞男妹妹……」
朱亞男含笑接道:「還有,如此貪睡,如果是我姐姐在這兒,你準定挨一頓大罵!」
呂正英涎臉笑道:「就是因為是亞男妹妹在我身邊,我才能放心大膽地睡啊!」
朱亞男嬌笑道:「別胡說八道的了,快去洗臉,馬上就要進午餐了。」
愉快中的日子,是過得比較快的,兼以順風順水,舟行其速,才不過四天工夫,已駛完全程一千多里的水程,到達夏口了。
而且,無敵堡的勢力,顯然真已撤出湖南地區。
因為,呂正英等人所乘的這艘樓船,不但在湖南境內,不曾受到任何阻撓,即使進入屬於無敵堡根據地的湖北省境之內,也沒受到一點干擾。
夏口,即今之漢口,如所周知,武漢三鎮,水陸交通便利,為我國東南各省物產吐納之總樞紐,算得上是華夏心臟。因而也是兵家必爭之地。
「七殺令主」的行宮,位於夏口北郊裡半處,距長江江邊,也不過裡把路程。與位於武昌珞珈山邊的無敵堡,隔著長江,遙遙相對。
呂正英在船上時,就聽到朱亞男一再地描述著,這座行宮,是如何的宏偉壯觀,如何的氣勢磅薄,比起無敵堡來,不知強上多少倍。
當時,他心中可能認為這小姑娘有點誇張,但當他實地看到之後,才發覺朱亞男所描述的,不但沒有誇張,而且還有未盡未全之處。
原來這座行宮,本來是一位前朝宗室的別墅,由朱四娘暗中買下來,加以改建的。
那別墅原有的面積,就將近七十畝,朱四娘再將附近的土地也一併收購下來,使現有的面積,達一百二十畝以上。
由於那別墅中原有百十年歷史的林木,於改建時,特別予以保留,因而使得這座新建的行宮,不但有樓閣庭園之勝,也有林木蓊鬱之美。
呂正英出身武林世家,他那呂家莊,也夠得上是富麗堂皇,而又宏偉壯觀的了,但以與這座行宮一比,可就差得多了!
呂正英等人回到行宮時,是黃昏時分,朱四娘正行功人定,於是,由朱亞男陪著他晉見過大小姐朱勝男之後,即由劉子奇、王人傑二人,帶領他進入分配給他的宿舍。
目前這行宮,多的是房子,因而凡是男性人員,如護駕雙將、正副總管、追魂、奪命兩使者,都分配有一幢專用的樓房,並有侍童伺候,即使是無敵堡的降將姜子瑜也有專用的宿舍。
不過,由於朱四娘對男人的偏見,行宮中對內外之分,也特別嚴格得近於苛刻。
內宮屬於她們母女,以及她暗中調教出來的女性衛隊的天地,外宮則自然是屬於男性人員的活動範圍,內外宮之間,以圍牆為界,儘管這圍牆是象徵性的,但如未經傳呼而擅自越界,那就是死路一條。
呂正英進入自己的宿舍後,由於目前正是晚餐後的休息時間,於是僅有的幾位男性人員,也都趕了過來,大家互道別後,談笑甚歡。
也許是由於已獲得呂正英即將有進修的機會,連那平常瞧不起呂正英的田斌,居然也對他有說有笑起來。
呂正英進入宿舍後不到盞茶工夫,伺候他的侍童,已端進豐盛的晚餐來。
也許是太興奮了,話談得太多,而影響胃口,呂正英對這豐盛而又精美的晚餐,卻只是匆匆地吃了一點,即吩咐侍童撤走。
之後,大夥兒又歡敘了約莫盞茶工夫,護駕雙將與田斌等人才告辭離去。
目前,室內只剩下呂正英與劉子奇、王人傑等三人,這三位,都算得上是自己人,久別重逢之下依理他們應該有一番親熱的交談,但事實上,他們卻是默然相對好像誰也不願先開口說話,以免打破這一份難得的寧靜似的。
半晌之後,劉子奇才輕歎一聲道:「正英,天可見憐,我們總算有熬出頭的希望了。」
呂正英卻正容接道:「劉伯伯,我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哩!」
劉子奇微微一怔道:「那是屬於哪一方面的?」
呂正英笑了一下道:「是屬於我自己,也算是屬於整個武林的……」
於是,他沉思著,娓娓地將沿途所經歷的,如那位自稱是「無敵堡」主師傅,要收作徒弟的怪老人,他的阿姨水銀姑,水銀姑的義女水湘云:「武揚鏢局」方面的路青萍……等與他有切身關係,也可說是與我武林大局有密切關係的人和事,都不厭其詳地說了一遍。
這些,直使劉子奇、王人傑二人聽得張大雙目,愣了半晌之後,才由王人傑首先發話道:「這真是吉人天相,想不到你在這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中,竟然有如此的奇遇。」
劉子奇卻喟然長歎道:「孩子,我真替你可惜!」
呂正英一怔道:「可惜什麼啊?」
劉子奇道:「我是說,如果你接受那位怪老人的要求,拜他作師傅,那有多好!」
呂正英苦笑道:「要是早知道他不是淳於坤的師傅,也就不致於拒絕他了!」
「誰不是淳於坤的師傅?」
隨著這話聲,室內燭影微搖,朱四娘已俏立在他們面前,那情形就像突然間,由地下冒出來似的。
室內三位,連忙起身行禮,呂正英並恭聲說道:「屬下呂正英參見令主。」
朱四娘逕自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她那冷漠的俏臉上,居然浮現一絲難得一見的笑容,一面揮手,一面說道:「三位都坐下來,都坐下來。」
也許是這近個把月的遭遇,不盡如理想,她對手下人的態度,也平和得多了。
呂正英等人幾乎是同聲說道:「謝令主!」
等他們三位,都畢恭畢敬地,重行人坐之後,朱四娘才含笑接道:「呂正英,你該回答我的問話了。」
呂正英沒想到朱四娘會突然之間,親自趕來,不由心中有點忐忑不安。
因為,方纔他同劉子奇、王人傑二人所說的話,有些是不便讓朱四娘知道的。
但由於朱四娘此刻所表現的安詳神態,則顯然是並未存心偷聽,而是剛剛趕到的,只聽到最後那句話似的。
也因為如此,呂正英心中的不安,也不過是剎那之間的事,他微欠身形,正容答道:「回令主,此事說來話長。」
朱四娘「唔」了一聲道:「那就慢慢說吧!方纔,亞男已同我簡略地說過,但我要知道詳情。」
「是!」呂正英恭應之間,朱勝男、朱亞男兩姐妹,也飄然進入室內,慌得室內的三位大男人,又連忙起身安排座位。
經過一陣忙亂之後,呂正英才將這近一個月以來的經歷,又從頭說了一遍,當然,其中有些不便說的地方,還是巧妙地略了過去。
朱四娘靜靜地聽完之後,才注目問道:「那水銀姑的話,可靠嗎?」
呂正英正容答道:「水銀姑是屬下的阿姨,也是淳於老賊的侍妾,她的話,是絕對可靠的。」
朱四娘點點頭道:「唔!提起水銀姑這個人,我還有點印象。」
呂正英連忙接道:「她對令主,也記得很清楚。」
朱四娘笑了笑,扭頭向兩位愛女笑道:「兩個丫頭記好,以後遇上水銀姑和水湘雲二人時,要特別當心,避免有甚誤傷。」
朱勝男、朱亞男兩姐妹,同時點首,嬌應了一聲:「女兒知朱四娘又正容接道:「對武揚鏢局方面,也暫時莫採取敵對行動,以留他日洽談的地步。」
朱勝男、朱亞男又嬌應了一聲,朱四娘卻目注呂正英道:「呂正英,你即然同路青萍建立了感情應該把握這點關係,發揮影響力,將武揚鏢局這股力量爭取過來。」
呂正英連連點首道:「屬下當勉力以赴。」
朱四娘正容接道:「我準備正式傳你本門武功的事,已由亞男告訴過你了?」
呂正英點點頭道:「是的。」
朱四娘接道:「從明天開始,我正式傳你本門心法,以及研練本門武功心法的技巧和經驗。希望能於七天之內完成,然後由亞男乘青雕送你前往天心谷,利用那邊的特殊環境,關閉進修。」
呂正英欠身恭應道:「多謝令主栽培!」
朱四娘「唔」了一聲道:「一段時間之內,能夠大成,以便在明年元旦的盛會上,為本門放一異彩。」
呂正英恭聲說道:「屬下記下了!」
朱四娘微一沉思,才注目接道:「對於那位一再要收你作徒弟的神秘老人,以後再碰上他時,不妨答應他,但卻必須先提出交換條件。」
呂正英不禁心中暗笑著:「拜人家作師傅,作徒弟的卻先要提條件,這種事,可真新鮮……」
但他口中卻笑問道:「令主,提什麼條件呢?」
朱四娘道:「要他答應加盟本門。」
呂正英點首答道:「屬下遵令。」
第二天,整個上午,呂正英由朱亞男帶著巡視整座行宮,以期能熟悉環境,同時也介紹朱四娘的女性衛隊的領隊們相見。
那些衛隊,都是朱四娘親自在各地挑選後,以高價收購而來,目前已有二百四十名,分為紅、黃、藍、白、紫、青六個隊,每隊四十名,各以衣衫顏色編號而不名,其每一隊的第一、二號,即為正副領隊。
此外,還有一個作為補充之用的後備隊,後備隊人數不拘,目前是由大小姐朱勝男在負責訓練。
這情形,使得呂正英禁不住笑道:「亞男要想成立一個以女性為中心的武林霸業,女性幹部方面似乎還太少了。」
朱亞男卻是正容道:「這些,我娘早就考慮到,目前,各衛隊的正副領隊,就是當然的幹部,必要時,隊員中的優秀者,也可提升。」
呂正英「哦」了一聲道:「這倒真算是有備無患了。」
朱亞男有點老氣橫秋地說道:「要想成功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自然必須事先有周詳的計劃才好呢。」
呂正英笑問道:「像目前這種即將形成的四強爭霸局面,令堂是否也事先顧慮到呢?」
朱亞男點點頭道:「是的,不過,我娘可沒想到,像武揚鏢局那種新興的勢力,會幾乎與我們同時出現。」
呂正英接問道:「對於那些人的武功特別高明,也會預估過?」
「不錯。」』朱亞男接道:「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否則,我娘暗中訓練這麼多的衛隊幹麼?」
呂正英不禁輕歎一聲道:「如此說來,令堂倒真是一位先知先覺的不世奇才了!」
朱亞男嫣然一笑道:「說我娘是先知先覺,那未免過於誇張,但那『不世奇才』四字,卻是可以當之無愧的。」
接著,又輕歎一聲道:「不過,我娘也有一種情況不會料到,那就是淳於坤居然有一個也擅長本門武功的師傅。」
呂正英注目問道:「令堂曾經研判過,淳於坤的那個師傅,是什麼人嗎?」
朱亞男苦笑道:「沒有,儘管那『萬博真詮』還有兩本以刀法和掌法的副本在外,但不可能為一人所得,尤其如今的武揚鏢局和黃山派方面,顯然就是那兩本副冊的得主,那無敵堡的武功來源,就更令人費解了。」
呂正英也蹙眉接道:「是的,這問題我也想過,就是想不通。」
朱亞男忽然似有所悟地「哦」了一聲道:「是不是那位『萬博真詮』的原主,劫餘生前輩,還健在呢?」
呂正英道:「不!如果劫餘生前輩還健在?決不會讓你們母女,在天心谷平靜地待上十幾年的。」
朱亞男苦笑道:「那麼,淳於坤老賊由哪兒獲得『萬博真詮』上的刀、劍、掌三種絕代武功呢?」
呂正英道:「這一個跡底,恐怕只有淳於坤那老賊,才能解釋了」
一頓話鋒之後,又注目接問道:「亞男,這一個月來,令堂一直沒同淳於坤老賊見過面?」
朱亞男點首接道:「是的!據我所知,我娘會不止一次私探無敵堡,但所獲結果,是淳於坤老賊根本不在堡中。」
呂正英道:「也沒見到他那個師傅?」
「沒有。」
朱亞男接道:「我娘由竊聽到堡中人的談話,以及逼問出來的口供,都顯示淳於坤可能是在某一秘密地點,閉關潛修某種武功。」
呂正英禁不住笑道:「所以,這個把月來,雙方一直都相安無事。」
朱亞男嬌笑道:「那不很好嘛!再等幾個月,你武功大成後,再雪恨報仇,好好地殺個痛快!」
七大時間,很快地過去了。
在這七天當中,呂正英已由朱四娘獲得了『萬博真詮』上的武功心訣,也獲得了朱四娘研練這些武功的經驗和心得,準備第二天即由朱亞男護送,共乘青雕,飛往「天心谷」去閉關進修了。
可是,就在當天的午後,無敵堡方面,派未了一位專使,這位專使,是無敵堡中的一位四級護法姓覃名得功,他向門口負責警衛的女性劍士說,奉無敵堡堡主夫人之命,前來邀請令主赴宴,並且說明,請柬必須面呈令主。朱四娘是由『無敵堡』逃出來的,當時,淳於坤並無正式夫人,如今,覃得功口中的堡主夫人,可使朱四娘摸不清這位夫人究竟是何許人,但她略一沉思.還是決定在小花廳接見這位無敵堡的四級護法。
覃得功是由一位黃衣劍士帶領著,進入小花廳,朱四娘端坐一張太師椅上,朱勝男、朱亞男、呂正英、田斌等四人,分別侍立左右。
覃得功是無敵堡的老人,對朱四娘的事跡,也略有所聞,但儘管他們曾經見過面,也儘管目前的朱四娘並沒有擺出什麼威風來,但那股無形的威嚴,卻使覃得功一進入小花廳,就渾身不自在地抱拳和揖道:「覃得功參見夫人……」
朱四娘冷然接道:「叫令主!」
覃得功連忙改口道:「是!覃得功參見令主。」
朱勝男沉聲喝道:「大禮參見!」
覃得功一怔道:「這個……」
他的語中雖然有反抗意味,但那兩條腿,卻是有點不聽話地自行跪了下去。
朱四娘微微一笑道:「免了!起來吧!」
覃得功起得身來,額頭已現了冷汗。
朱四娘扭頭喝道:「給覃護法看座!」
「是!」
那帶領覃得功進來的黃衣劍士嬌應聲中,連忙移過一個錦墩。
覃得功連忙又是一躬道:「多謝令主!」
一直等他顛著半邊屁股,誠惶誠恐地坐下之後,朱四娘才淡然一笑道:「請柬可以呈上來了。」
「是!是……」
覃得功太緊張了,緊張得如非是朱四娘提醒他,他已忘記了此行的任務。
他口中恭應著,顯得手忙腳亂地探懷取出請柬,雙手遞了上去道:「敬請令主過目。」
朱四娘接過請柬,美目一掃之下,只見那請柬上面寫著:
謹詹於月之二十日申時三刻敬具菲酌恭請俠駕光臨。
淳於古飛瓊謹具
她一蹙黛眉,喃喃自語著:「古飛瓊?這姓名好像在哪兒聽說過?」
覃得功諂笑道:「堡主夫人以前是在關外的。」
朱四娘「哦」了一聲道:「我想起來了,就是在關外有『天魔女』之稱的古飛瓊?」
覃得功連連點首道:「正是,正是。」
朱四娘冷哼一聲道:「蕩婦配淫魔,這倒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覃得功訕然一笑之間,朱四娘又注目問道:「古飛瓊是幾時與淳於坤姘上的?」
覃得功苦笑了一下之後,才恭應道:「回令主,總有五年以上。」
朱四娘「唔」了一聲道:「請柬由古飛具名,敢情是淳於坤還沒有回來?」
覃得功點首答道:「是的。」
朱四娘注目問道:「淳於坤是何時離堡?幾時回來,你知道嗎?」
覃得功又是訕然一笑道:「這些恐怕只有古夫人才知道。……
朱四娘道:「古飛瓊也是最近才回來?」
覃得功道:「是的,昨天才回來。」
朱四娘道:「現在,是古飛瓊代行堡主職權?
覃得功又點點頭道:「是的。」
朱四娘微一沉吟,才注目問道:「淳於坤那個叫呼延奇的師傅,回來沒有?」
「沒有。」
覃得功含笑接道:「據在下所知,呼延老爺子,與保主在一起。不過,在下不知道他們的地點。」
朱四娘「哼」一聲,才沉思著問:「衣明禮已升任神機堂主了?」
「是的。」
「那老賊為何不見?」
覃得功笑道:「好像令主駐節夏口之日起,衣堂主就躲起來了。」
朱四娘冷冷地一笑道:「躲起來就行了?哼!縱然他死了,我也要把他挖出來,銼骨揚灰!」
接著,又忽有所憶地:「哼」了一聲道:「我想起來了,有一個叫『大漠神雕』戈永平的,於中秋節夜晚,擅闖天心谷,被我命其斷臂代首,戴罪傳令,不知此人是否已回復貴上?」
覃得功謅笑道:「是的,戈永平回來過,但翌日就失蹤了,是否與堡主在一起,可沒法知道。」
這一個消息,才是朱四娘接待覃得功的目的所在。
因為,戈水平是她安置在無敵堡的一著暗棋。
但她到達夏口後,三番五次的私探無敵堡,不但得不到淳於坤的消息,連戈永平也是杳如黃鶴。
朱四娘很有自信,戈永平不會背叛她,淳於坤也不致於對他懷疑。
但目前,她為了避免引起對方懷疑,對戈永平的杳無音信,卻不便向無敵堡的人探詢。
此刻,她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才以此較技巧的問話問了出來,但這一問卻等於白費了。
她聽到覃得功的回答之後,才故意冷笑一聲道:「我諒他也不敢不回到無敵堡!」
接著,她揮了揮手道:「請回復貴上,本令主準時前往。」
「是、是……」
覃得功起身一躬道:「在下就此告辭。」
朱四娘沉聲喝道:「黃衣二號,代本令主送客!」
「是……」
目送覃得功隨同黃衣二號離去之後,朱四娘才目注朱亞男說道:「亞男,快點收拾一下,隨我前往無敵堡。」
朱亞男笑問道:「現在就走?」
朱四娘「唔」了一聲道:「因為還得過江,我們必須提前起程。」
朱勝男插口接道:「娘,我也去。」
朱四娘笑了笑道:「咱們母女們都走了,這兒由誰來主持?」
朱勝男蹙眉接道:「娘,我不去可以,但你總得多帶幾個人去。」
朱四娘笑道:「不用了,此行不是去廝殺,而且,我涼准他們也不敢使用什麼險謀詭計。」
朱勝男蹙眉如故地道:「俗語說得好,防人之心不可無,娘……」
朱四娘截口道:「丫頭不用說了!縱然是鴻門宴,又能奈我何!如果人家請吃一頓飯,都得帶上大批的護衛,我還能搞什麼武林霸業!」
說著,已含笑而起,扭頭向朱亞男說道:「丫頭,如果沒什麼收拾的,咱們這就走吧!」
無敵堡位於武昌城東,珞珈山山麓的東湖之濱,背山面湖,佔地廣達百畝,其建築之宏偉壯觀,在朱四娘的夏口行宮不曾建立之前,在武林中是首屈一指的建築。
當落日餘暉染紅了西半天,也染紅了整個東湖湖面之際,兩騎純白健馬,風馳電掣地止於無敵堡的大門前,馬上人赫然就是單刀赴宴的朱四娘、朱亞男母女倆。
這母女倆傲然立馬無敵堡前,朱四娘冷眼向那扇緊閉著的黑漆大門一掃,美目中寒芒一閃之間,那正中的兩扇黑漆大門,適時呀然而啟。
一位宮裝美婦當門而立,向著朱四娘斂衽一禮,含笑說道:「令主俠駕光臨,無敵堡蓬壁生輝,古飛瓊未及遠迎,尚請當面恕罪。」
這位有「天魔女」之稱的古飛瓊,外表看來,年僅三十出頭,身裁剛健婀娜,貌僅中姿,但卻特具一股無形的媚勁。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朱四娘母女單刀赴宴的情形,已有沿途暗卡密稟過她,此刻,儘管是大開中門,並以代理堡主的身份,親自出迎,卻是什麼排場也沒擺出來,而僅僅是帶了一位隨從,這位隨從還是朱四娘所認識的,那就是職司禮賓的朱雀堂堂主白世英,也是朱四娘以往在無敵堡所認識的人當中,印象最好的一個。
朱四娘傲然端坐馬上,冷笑一聲道:「我不妨坦白告訴你,如果你晚一點開中門出迎,我就會殺將進來了。」
「令主說笑了。」
古飛瓊含笑接道:「有一點,我要特別聲明一下,今天,我純粹是以私人身份奉邀,所以,一切江湖禮節,全都免了,這情形,尚請令主多多包涵。」
朱四娘冷然一哂道:「我倒不在乎什麼江湖禮節,不過,堡主夫人以私人身份相邀,卻有點說不通……」
古飛瓊含笑接道:「小妹敬聆高論?」
朱四娘漫應道:「因為,我根本不認識你,又有何私交可言!」
古飛瓊「格格」地媚笑道:「令主,現在,你我不是已經認識了嘛!這兒非談話之所,敬請人內待茶。」
接著,讓開正面,擺手作肅客狀道:「令主請!」
朱四娘一帶馬疆,於冷哼聲中,由正門疾馳而人,朱亞男也魚貫相隨。
這母女倆,一直穿過廣場,到達無敵堂前才停下來,飛身下馬,坐騎立即有兩個勁裝大漢接了過去,同時,古飛瓊也疾步趕了過來,含笑說道:「小妹前頭帶路。」
朱四娘手扶愛女香肩,隨後跟進,一面卻道:「那倒不必,這兒,曾經也是我的家,雖然時隔十多年,但這兒的一草一木,我還記得很清楚,而且,十多年來,這兒也沒什麼改變。」
這一段話,倒使得古飛瓊不知如何接腔才好,只有唯唯諾諾地笑著。
這時,白世傑也趕了上來,謅笑說道:「令主,方纔,白世傑沒機會向您請安,尚請令主多多包涵。」
白世傑是與朱四娘並肩走在古飛瓊的後面的,朱四娘扭頭向白世傑投過深深的一瞥道:「十多年不見,白堂主是越來越見精神啦!」
白世傑謙笑道:「哪裡,哪裡,歲月不饒人,兩鬢都已花白,老了啦!」
不等對方開口,又含笑接道:「倒是令主,顯得容光渙發,丰采不減當年,令人羨煞、妒煞!」
朱四娘笑道:「白堂主真不愧是一位很稱職的禮賓堂主,可越來越會說話啦!」
由於當年朱四娘在無敵堡時,白世傑曾經給過她不少方便,這也是朱四娘對他印象較好的原因。
經過這一段談話,無形之中已使朱四娘沖淡了不少敵意。
這時,古飛瓊也趁機附合著笑道:「令主,不是白堂主越來越會說話,而是令主功參造化,駐顏有術,顯得越來越年輕丫。」
朱四娘漫應道:「是嘛!你們這一吹一唱,用不著在酒菜中做手腳,我已經有點頭暈了哩!」
古飛瓊正容接道:「令主,小妹說的可是由衷之言。」
說話之間,穿廊越檻,已越過重重門戶,到達後花園中,朱四娘遊目四顧,忽然輕輕一歎道:「十多年歲月,彈指過去,如今,景物依舊,卻是人事全非……」
她這一陡地觸發的傷感,使得陪伴著她的古飛瓊、白世傑二人又不便接腔了。
稍停之後,朱四娘才向古飛瓊問道:「堡主夫人是否準備將我帶往飛雲閣去?」
古飛瓊點點頭道:「正是,正是。」
朱四娘「唔」了一聲道:「不錯,那委實是好地方。」
古飛瓊嬌笑道:「不瞞令主說,飛雲閣目前是小妹的起居之處。」
朱四娘輕輕地「噢」了一聲,沒有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