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那莊嚴肅穆的葬禮,使那些在場的人都有些黯然神傷,耳目失去了靈敏,兩人將要走近谷底,仍然無人回頭望他們一眼。
宗濤重重的咳了一聲,直向那新墳走了過去。
查玉卻奔入群豪行列,站在爹爹身邊。
查子清回顧了兒子一眼,低聲說道:「你來這裡幹什麼?快走!」查玉征了征道:「要我到哪裡去?」
查子清道:「最好回咱們查家堡去。」
楊文堯挨查子清身旁而立,微微一笑,接道:「查兄不用費心,令郎機智絕倫,當知自重保身。這等場面,不要他見識一下,豈不可惜?」
查子清突然側過臉,低聲對查玉道:「玉兒,等一下有了什麼衝突時,切不可擅自出手,盡快躲到那嶺脊上去。」
查玉低聲應道:「孩兒記下了。」
這時,宗濤已緩步走近那墳墓前面,相距紫衣少女不過四五尺遠。
易天行忽然回頭對身邊那一身白綾的少年說道:「常兄,那衣著破爛之人,就是馳名我們中原武林道的神丐宗濤。」
那白衣少年淡淡一笑,道:「等一下本公子要領教領教他的武功。」
冷公霄聽得談話之聲,回頭望了那白衣少年一眼。
那白衣少年身側的黃袍大漢冷笑一聲,罵道:「瞧什麼?混蛋忘八羔子。」他大概是剛剛學會這幾句罵人之言,咬字發音,口齒不清。
王冠中突然回頭接道:「諸位有什麼過不去,等一會再吵不遲!」
那黃相大漢臉色一變,正待反唇相譏,那一身自綾的少年突然倒臉說道:「不許再多接口!」
那黃袍大漢看去威威武武,但對那白綾少年,卻似十分敬畏,果然不敢再言。
冷公霄是何等人物,如何能忍得下那黃袍大漢相罵之氣,一面暗中運氣,一面低聲對楊文堯和丁炎山說道:「那身著黃衣的大漢,從哪裡來的,不知兩位是否認識?」
楊文堯轉臉例望了那黃袍大漢一眼,搖搖頭道:「易天行請來的幫手。」
冷公霄道:「此人出言不遜,兄弟想暗中出手教訓他一次。」
楊文堯淡淡一笑,道:「冷兄先請忍耐一下,咱們犯不著先和南海,門中的人動手。」
這番話弦外之意,無疑是說此刻出手,南海門中人定然要出手干涉,先擋銳鋒,大不利我,勸冷公霄忍下算了。
丁炎山接道:「楊兄說的不錯,今日之高十分微妙,南海門自成一派,易無行亦他是有備而來,與會之人雖多,但嚴格的劃分起來,不過三足鼎立之勢,咱們雖不弱於他們,但如先擋南海門的銳勢,實力大耗,勢將留給易天行以可乘之機。」
楊文堯突然移動身軀,向前走了兩步,擋在冷公霄的身旁。
他素知冷公霄十分孤傲,兩句勸慰之言,未必能按得下他心頭怒火,怕他突然出手,暗中向那黃袍大漢施襲,故意把他擋住。
這時宗濤已到了那紫衣少女身後三尺處,忽覺一股暗勁,襲了過來,身形一震,趕忙向後躍避開去。
只見梅娘白髮顫動,滿面怒意,望了宗濤一眼,但卻沒有出言喝問。
轉目四顧,只見那缺腿大歎,駝、矮二叟,一個個向他怒目相視,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出言喝問。
宗濤望了那紫衣少女背影一眼,心中一動,恍然大悟這些人何以怒目相視,卻不肯出言喝問。
原來那紫衣少女正在低聲-泣,只是她聲音低微不用心很難聽到。
梅娘和那紅在缺腿大漢,他都在側耳用心靜聽,似是怕喝問之聲,打斷了那紫衣少女的哭聲,所以不肯喝止。
宗濤一看之下,覺著想的不錯,但再仔細一想,心中又生疑問,暗道;如若那紫衣少女是在哭泣,他們縱不敢出言解勸,也正好藉故喝止我的機會,使她停下哭泣才對,何以不肯出聲。
凝神聽去,只覺那紫衣少女哭聲如訴,似是在低聲訴說自己的心事。
聲音低弱淒涼,叫人一聽之下,立時引起共鳴,以宗濤等豪放的性格,聽了一陣之後,也不禁為之黯然神傷,泫然欲泣。
只聽她說道:「……君已死,留下我身准與共,空負羞花貌,為誰容,多少相思對誰訴,傷心對青墳……」
這聲音低微的隱隱可辨,但字字句句,都有著強烈無比的感人之力。
宗濤聽到了傷心之處,竟不覺滾下來幾滴老淚,暗暗的歎道:不知她對什麼人竟然這等鍾情。
正自感歎當兒,突聽身後響起了步履之聲。
回頭望去,只見一個全身白綾的少年,手搖著墜玉折扇,一步一搖走了過來。
他似是有意使自己步履聲,驚動別人,故意落足甚重。
梅娘也似為那步履之聲驚動,轉過臉去,狠狠的瞪了白衣少年一眼。
但那白衣少年恍如未見一般,仍然大搖大擺的向那紫衣少女身後走未。
梅娘欲待出手攔阻,但又想聽那紫衣少女訴說之言,一時之間,竟然拿不定主意。
那白衣少年突然加快了腳步,行雲流水一般,由宗濤身側而過。
神丐宗濤一瞥之間,已看出那白衣少年滿臉浮滑之氣,探手一把,抓了過去。
出手一抓之下,已施大擒拿手中一招絕學,心想那白衣少年縱然特武功,但在驟不及防之下,也難躲開。
哪知事情大出了他意料之外,別說抓人,連那白衣少年的衣角,竟然也未碰著,不禁心頭大吃一驚,暗道:「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竟然能輕鬆無比的讓開者叫化這一抓,看來又遇上高手了。」
就這心念一轉之間,那白衣少年已到紫衣少女的身後。
這時,只要他一舉手間,立時可以揭去那紫衣少女頭上垂渡的黑紗。
宗濤突然對那紫衣少女生出了憐憫、惜愛之心,只覺她這等至鍵性的人,才是天地間最為可敬的人,眼看那身著白綾的少年即將侵犯到她,心中大為憤怒,厲聲喝道:「快給我站住,動一動手,老叫化剝你的皮!」縱身而起,直向那白衣少年撲了過去。
就在宗濤縱身而起的當兒,那站在紫衣少女身後的白衣少年,突然向一側橫跨兩步,霍的轉過身來。
幾點金芒疾閃而過,不知哪一個無聲無息的發出了暗器,把那白衣少年逼的疾向一側。
那紫衣少女沉著無比,雖然停了低訴之聲,但對身後發生的事,恍似不覺,連動也未動一下。
神疾風劃空而過,蕭蕭白髮的梅娘,竟然先宗濤而到那紫衣少女的身後。
她似是以保護那紫衣少女為重,先把那紫衣少女護住,才揮動手中竹杖,向那白衣少年點去。
這些事情,幾乎是在同一瞬間發生,而且個個動作迅快,先後分別,不過是毫釐之差。
那白衣少年回過身來,本要喝問什麼人暗算於他,話還未說出口,梅娘竹杖已經點到。
就在梅娘竹杖點向那白衣少年的同時,神丐宗濤的劈空掌力,也同時未到。
那白衣少年一張手中折扇,身子向旁邊門開了三步,身法快速絕倫,同時讓開了梅娘的竹杖和宗濤的劈空掌力。
這時,四周群豪一擁而上,團團把青墳圍住。
駝、矮二叟和紅衣缺腿大漢,一齊奔到梅娘身側,四個人站成一個圓圈,把那紫衣少女護在中間。
梅娘一杖點空,立時收回了杖勢,目光盯在那白衣少年身上,但卻未再出手。
宗濤劈了一掌,也未再出手撲擊,局勢一陣混亂過後,又恢復了暫時的平靜。但這平靜不過是大風暴前的一段沉寂。
易天行回顧了那白衣少年一眼,輕輕一皺眉頭,心中似是對那白衣少年惹出這場麻煩,甚為氣惱,但只是不便出言叱責,回頭卻對宗濤說道:「這等在嚴肅穆的場合,被宗兄擾成這等混亂之局,真不知宗兄是何用心?」
輕描淡寫幾句話,把混亂全局的責任,完全加諸在宗濤的身上。
神丐宗濤冷笑一聲,道:「老叫化擾亂了全局,你又能怎麼樣?」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這個自有南海門中之人找親兄理論,兄弟只不過為宗兄莽控的舉動抱憾惋惜而已。」
楊文堯突然插口接道:「易兄如若識得那身著白衣的少年,甚望能為兄弟引見引見,中原武林道上,他是從未見過他的行蹤。」
這幾句話聽會雖是平平常常,但卻暗中對宗濤幫忙甚大,全場中人都看到了那白衣少年最先走近那紫衣少女去,楊文堯卻明知故問的把那白衣少年和易天行連在一起,這無疑替宗濤作辯白。
易無行緩緩把目光移注到楊文堯身上,微微一笑道:「楊兄常在金陵楊家堡中納福,甚少在江湖上走動,自是識人不多。」
楊文堯竟也毫無態意,拂髯笑道:「兄弟孤陋寡聞,如何能和易兄相比?」
這兩人都是老奸巨狠之輩,雖然詞鋒相對但面谷之上,都帶著微笑,毫無動氣的樣子。
這時,王冠中已帶著二十個佩劍的黑衣武土,走近了易無行,面色冰冷的望著神外一君說道:「易兄識得那白衣人嗎?」
這等單刀直入的問法,易天行一時倒是不易籌思出適當的回答措詞。微微一皺眉頭,說道:「武林道上人物,兄弟識得甚多……」
王冠中冷冷地接道:「兄弟只問易兄是否識得此人?」目光一轉,投到那白衣少年身上。
那身著白綾少年,似是有意使易天行為難,抬頭望天,默然不語,似是根本沒有聽到王冠中、易天行對答之言。
易無行被情勢所迫,難以再措詞唐塞,姚髯一笑,道:「識得又怎麼樣?」
王冠中道:「易見如若和他相識,兄弟自應先對易兄招呼一聲,然後再教訓他,如若易兄不識,兄弟今天要開殺戒了。」
易無行微微一笑,道:「兄弟識得……」,他回頭望著那白衣少年,大笑道:「常兄,請過來,兄弟替你引見幾位中原道上有名的人物。」
那白綾少年揮著手中拆扇,大搖大擺走了過來。
此人面目陌生,除了易天行,全場再也無人認識他。
王冠中強忍著憤怒之氣,目光中滿是憤怒之意,盯在那少年身上。
易天行指著王冠中道:「這位是南海南叟門下大弟子王冠中,王兄。」
王冠中大度雍容,心中雖甚恨那白衣少年的浮狂,但仍不失禮數,欠身做一點頭;但那白衣少年卻是狂做畢露,輕揮折扇,不言不語。
易天行皺皺眉頭,指著那白綾少年說道:「這位是關外拂花公子,兩位一個極北,一個極南,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了!」
王冠中冷笑一聲,道:「兄弟在中原武林道上居住十餘年,從未聽人談過閣下之名!」
那白綾少年不但狂做無比,而且臉皮也厚的可以,王冠中那等譏諷於他,他仍然面不改色,一面揮搖著手中折扇,一面說道:「本公子甚少涉足中原,知我之人,自是不多。」
王冠中突然斯進一步,冷冷問道:「拂花公子』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拂花公子道:「荒野土嶺,不毛之處,難道還會有什麼名字不成。」
王冠中大聲喝道:「兄弟並未相邀閣下,不知你跑來此地作甚?」
拂花公子道:「本公子久聞南海奇叟有女貌如嬌花,艷若無人,特地趕來見識見識,看她比本公子嬌妻如何?」
王冠中氣得全身抖動,怒聲說道:「好一個沒廉沒恥之人,這等放肆之言,你也敢說出口?」
拂花公子大笑道:「黑水白山之間,有誰不知本公子風流之名,我是特地趕來看她,她應該引以為榮才對!」
王冠中暗中運動功力,冷冷說道:「像你這等人,活在世上,也難做出什麼好事……」,緩緩舉起右手,準備劈出。
他舉掌之勢,雖然緩慢,但場中之人,都知道這一掌當是他畢生功力所聚,一擊之下,決非小可。
忽聽一人沉聲說道:「王兄暫請住手,聽兄弟一言如何?」
王冠中回頭望去,看那說話之人,正是查家堡主查子清,說道:「查兄敢是要替他出頭嗎?」
查子清乾咳了兩聲,道:「這位拂花公子之名,不但王兄沒有聽過,就是兄弟生長冀北,緊臨關外,也未聽過拂花公子之名……」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這等浮狂之人,死有餘事,兄弟豈會替他出頭,不過王兄在動手之前,應該先問清楚他如何知道令師妹艷若天人?」
王冠中暗暗忖道:「是啊?我師妹僻居南海,難得和生人見上一面,邀游中原,不過是近數月的事,此人既是初到此地,何以會知我師妹秀麗之名?」
正欲出言相詢,那拂花公子巴哈哈大笑道:「本公子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這點……」
忽聽一聲冷笑,接道:「老叫化走遍一十三省,見過冷僻桀驁之久不少,卻從未見過厚臉皮的人,今天算開了眼界啦!」
那白綾少年似是被宗濤這兩句傷到要害之言,說的難再忍受,突然暴喝一聲,揮扇直攻過來,折扇劃起一件尖嘯之風。
此人出手一擊,勢道凌厲絕倫,武功之高,不在場中幾位馳名江湖的高手之下。
宗濤縱身向旁側閃避三尺,讓開折扇,揮拳反擊,雙拳連續劈擊了八招。
他自在玄武宮中和徐元平互相揣摩《達摩易筋真經》中記載的武功真訣之後,不論拳掌內功,都有了驚人的進境,一望即知武功非凡,心中突然一動,想起一個人來,立時揮拳反擊,連攻八招,想以迅決無比的迫攻之勢,看那少年閃避的武功路數,是否就是自己心中想到之人。
但見對方身子一陣急轉,連連移動位置,竟然把宗濤一氣呵成的八招完全讓避開去,但因兩人打的和閃避的均極迅快,以致場外之人,無法看清楚兩人拳路身法。
易天行暗暗一皺眉頭,忖道:看來武林間幾個頂尖高手,都還未消去爭名之心,這老叫化的武功,不但沒有因年邁減退,而且還大有進境。據此類推,一宮、二谷、三大堡中人物,恐都要較昔年進步了。
忖思之間,那白綾少年已展開反擊,折扇搖舞,撒上重重扇影。
全場中高手,似都未料到拂花公子武功如此之高,不禁為之一呆。
宗濤一面揮拳還擊,一面暗暗忖道:這小子身法掌路似屬長白一派,但卻又有些不像,招術詭異,大是難擋,老叫化如不在玄武宮水牢之中,參悟甚多精奧武功,今日之戰,勢難佔得上風。
一念及此,心中對徐元平更是感激。
兩人扇來拳柱,片刻間已動手相搏了四五十招,仍然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全場中人,都不禁怦然動心,目光一齊投注那白衣少年身上,顯然這一干高手,都為這白衣少年高強的武功,感覺到震驚。
那白衣少年臉上也有些神情微變,他是對家待能和他相搏如此之久一事,甚感訝然。但見兩人越打越快,爭搶先機。
原來兩人心中都明白遇上生平罕見的強敵,這一戰勝敗之分,關係甚大,誰也不敢有半點馬虎之心,鬥到酣處,忽聽那白綾少年叫道:「老叫化子果非浪得虛名之人,再試試我奪魂三扇如何?」
宗濤大聲笑道:「你有什麼看家壓箱底的本領。儘管拿出來吧!」口中雖是說的輕鬆,但心中卻是毫無輕視對方之心。
拳勢一變,左手一舉金牌門絕招「斗轉星移」,右手卻劈出一掌達摩真經上的「西天雷音」。
這兩種拳勢,一個變化奇奧中挾著無比剛猛,一個卻緩緩的掌勢,含蘊著潛力暗勁。
拂花公子來不及施展奪魂三扇,神丐宗濤的左拳已當頭罩下,迫得他只好先對敵勢,折扇一轉,劃出一道扇光,封住了神丐宗濤一招「斗轉星移」,左手食中二指一併點了出去,反向家濤在腕脈門上指襲。
要知高手過招,一發覺對方攻勢猛惡時,立時以制敵機光的方法,迫使敵人自行收回,讓他無法把威勢發揮出來。
拂花公子究非等閒人物,看出宗濤左掌緩緩劈來一招「西天雷音」,暗藏內勁,只怕掌勢之中,還蘊藏著極厲害的變化,突出一招「畫龍點睛」,奔襲宗濤右腕脈門,想以搶得三分先機的優勢,把宗濤這一擊迫的自行收回,使他無法發揮出來。
他想的雖是不錯,但這《達摩易筋真經》上的絕學,變化是何等的奇妙!豈是他能夠預測。
宗濤眼看拂花公子點裝過來,立時微微一沉腕勢,右掌倏然收了回來。
就借那腕勢微微一況之間,已把含蘊在掌勢內的暗勁發了出去。一股無聲無息的潛力,直逼過去。
拂花公子眼看宗濤的掌勢,被自己搶制先機的還攻,迫得中途收回,正等施展奪魂三扇,忽覺一股暗勁,襲上身來,不禁大駭,暗暗驚道:中原武功,果是不可輕視,百藝雜陳,無所不包。趕忙運集內功,抗拒那裝上身來的暗勁。
這一運功抗拒,頓感全身一震,不自主的向後退了三步。
場中群豪,都看的有些茫然,不知宗濤用的什麼武功,竟能在緩緩一擊之中,無聲無息的發出暗勁,把拂花公子震的向後退去。
拂花公子受此一擊,狂傲之心,消去不少,一面運氣調息,一面目注宗濤說道:「閣下武功,果非虛傳,如你能躲開本公子奪魂三扇,本公子立時率領手下,轉回關外,三年之內,再不涉足中原一步。」
宗濤縱聲笑道:「莫說奪魂三扇,就是九扇十扇,老叫化也不放在心上。」
拂花公子折扇一振直欺過來,人還未近宗濤,手中折扇已開始掄動疾轉,逼近家詩,已是人扇不分。
但見重重扇影,挾著絲絲尖風,分由四面八方的環繞在宗濤身側。
忽聽那重重扇影中的白衣少年大喝一聲,千重扇影突然間合而為一,直向宗濤前胸點到。
這一變化不但大出意外,而且絕猛的勁道集中到一點攻來,單是那勁銳之勢,就叫人難以抵擋。宗濤吃了一驚,右拳疾變一招「冰河開凍」,拳勢斜斜齒出,橫向桃花公子右臂上面去去。
耳際間響起了拂花公子冷笑之聲,那疾點而來的折扇,突然一張,又化出重重扇影,斜削橫劈,變化難測。
宗濤吃了一驚,匆忙倒躍而退。
他應變雖是夠快,但仍是晚了一步,只見扇風拂袖而過,原已破爛的衣袖,立時又增加了兩道裂口。
宗濤低頭望了望被折扇劃破的衣袖,臉色突然大變,默然不語,向後退了三步。
楊文堯忽然接口說道:「宗兄已經勝他在先,如以江湖間比武規矩,拂花公子早已落敗,至於生死相搏,那自是又當別論,一兩把應變不及,乃武林常有之事。」
查子清接口說道:「楊兄說的不錯,須知各人擅負絕學,不相雷同,萬一對方之長,剛好和自己短處相接,吃點小虧,在所難免。
偶有失誤,自是算不得什麼丟人之事。」
宗濤微微—笑道:「兩位之言,並非沒有道理,但老叫化……」
易天行突然接。說道:「宗兄乃大蒙大俠,一向恩怨分明,不容混淆。」
宗濤證了一怔,道:「這個老叫化子擔當不起。」
要知易無行的聲望遠在二谷、三堡之上,當著群豪之面,這等對他讚揚,縱然別有用心,但在宗濤聽來,也不覺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
楊文堯突然乾咳了兩聲,說道:「易兄這幾句話,說的不覺太肉麻嗎?當今武林之世,有誰不知宗兄是唯一和作作對之人……」
他微微一頓之後,拂鬚接道:「只因作掩飾得法,一手遮盡天下英雄的耳目,連我們二谷、三堡中人也被你騙了過去,對你敬重無比……」
易天行哈哈大笑道:「怎麼?你們現在對我不敬重了?」
楊文堯微微一笑,道:「你自己不想想所作所為,值得別人敬重你嗎?」
易天行從未平復過的笑容,突然斂失不見,冷冷的瞥了楊文堯一眼,道:「不敬重又能怎麼樣?」
楊文堯微微一笑,道:「這個嗎?那就很難說了,易兄在天下各大門派以及二谷、三堡中,全都埋伏下好細,對天賦林道上的舉動,自是瞭如指掌。易兄卻又裝出一副悲夭傳人的心腸,排紛解難,坐享英名……」
易天行冷笑一聲,接道:「楊文堯,你見過英難怒嗎?」緩步直對楊文堯走了過去。
面對著神州一君滿臉殺機,楊文堯不自覺的微生寒意,江湖上沒有人知道易無行武功究竟有多高深,數十年來也沒有一個人和他作過生死之搏,這一位善譽滿天下的人物,武功和行蹤,也充滿著神秘。
有一件江湖上盛傳的事,那就是他臉上嘴角間,永遠掛著一份和藹的笑容。這笑容雖不是人人常見,但異口同聲的傳說,早已深入武林人心,永不發怒的微笑,成了易天行的一種標誌。
此刻,易無行突然收斂了數十年沒有平復過的笑容,更顯得殺機濃重,神威逼人。
楊文堯一面暗中運集功力戒備,一面回顧了左右的查子清和冷公霄一眼。
查子清、冷公霄是何等人物,如何看不出楊文堯早已心生了怯敵之意,那左右一眼相顧,已暗傳向兩人求援之意。
冷公霄、查子清潛意識中感覺到神州一君易天行的武功似是高過他們,但平常又從未想到過這件事,如果有人要他們單獨和易天行相搏,事先兩人都將會毫不考慮的答應下來;但此時,兩人亦他被易天行那威嚴神情所攝,和楊文堯產生了一般的感覺,不知不覺中生出了怯敵之心。
但見易天行緩步行來,在三人身前四五尺處停了下來,高聲說道:「楊文堯,你向前移動三步。」
這兩句話說的十分威嚴,他是每句每字中,都有著使人無法抗拒的力量,楊文堯不自覺的依言而行,向前走了三步。
但他究竟是久走江湖人物,身子剛剛站好,已經覺悟到事情做錯,雙手微微一召,查子清和冷公霄立時跟了上去。三個人又成了並肩之勢,三人心意相同,如若易天行不顧一切的出手猛擊,三人合力接他一掌,亦可減少一份危險,在一試易天行實力後,再設法對付他。
只見易無行雙眉一標,聲音十分低沉地說道:「楊文堯,我是要你一個人向前三步,聽到沒有?何苦牽連上別人呢?」
這等在眾目睽睽下的指名挑戰,別說以楊文堯在江湖的身份地位難以忍受,就是稍有些許名氣的武林人物,也是難以忍受。
但陰沉無比的楊文堯,面臨到生死關頭的時候,竟然把虛名凌辱,置之度外,略一沉思,說道:「易見大可不必惱羞成怒,就是要動手,兄弟也要把話說完才能奉陪……」
忽見梅娘一頓手中竹杖,大聲說道:「諸位如果要動手相搏,天地這等遼闊,哪裡不好拚命,為什麼單單要選在此地?」
本來易天行和楊文堯已成了劍拔弩張之局,易天行已擺出非打不可的姿勢,楊文堯雖然不願打,但已被逼到退無可退之境,但聽得梅娘一陣大喝之後,雙方面都為之冷靜下來,想到此來之意,旨在那墓中的紫玉釵和戮情劍匣,哪一方不能忍受氣怒,哪一方就要先擋銳鋒。
眼下之局,南海門、易天行、楊文堯成一個三足鼎立之局,三方面的實力,似是都很強大,任何一方,也無法估計出另外兩面的實力。但易無行和楊文堯都有一個共同的見解。
那就是任何兩方先行動手,都將是一個玉石俱焚,兩敗俱傷之局。
是以兩人的用心,都希望挑起對方和南海門的正面衝突,先讓別人拚個死活出來,自己好坐收漁利。
楊文堯挑撥雙方相鬥的用心過切,以致行動太過激烈,弄巧成拙,竟然和易無行正面衝突起來。
梅娘如不接口,雙方在無法下台之下,最後勢非一拼不可。
但她這一陣大叫,使易無行甚少被人激起的怒火消了下去,暗暗忖道:今日之局,本來穩操勝算,想不到竟被挑花公子一擾,鬧成一個天下大亂之局。
但此人所以肯為自己助拳,就是為那紫衣少女美色而來,想一想也無法責怪於他,以目下情形而論,局勢對已大是不利,不如暫先撤離此地,再俟機而動。
心念一轉,目注楊文堯道:「楊文堯,兄弟這一生中,從未對人發過脾氣,今日破例相對楊兄,衷心甚是不安。」
楊文堯接道:「哪裡,哪裡,兄弟講話多欠思考,以致得罪易兄。」
易天行淡淡一笑,道:「世間從沒有得罪過兄弟之人,楊兄可覺著得罪了兄弟嗎?」
楊文堯聽出口氣不對,但一時間卻又難測他用意何在,怔了一怔,道:「易兄這話是什麼葛思?」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當今之世,還沒得罪過兄弟的人?」突然轉過身去,揮手對那白綾少年說道:「常兄,咱們先走一步吧!」
當先轉身而去。
那白衣少年目和宗濤動手相搏了幾招之後,似是已覺出中原武學,果是不可輕海,狂傲之態,減了不少,但他又似對那面垂黑紗的紫衣少女戀戀難捨,竟然果在那裡,不肯離去。
忽聽一個清越甜脆的聲音,飄入了群豪耳際,道:「易天行,不要走,我有話問你。」
易無行因拂花公子的留戀不去,動中大感懊惱,但勢又不能強行迫他同行,如若離他而去,又減少了一個難得的有力幫手。
正感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的為難之際,突然聽得那紫衣少女呼叫之言,立時停了下來,朗朗說道:「姑娘有什麼話要對在下說嗎?」
紫衣少女嬌若銀鈴的聲音,重又透出那濃重的復臉黑紗道:「你站的太遠了,走近些我有事問你。」
易天行為難的皺了皺眉頭,依言走了過去,走過拂花公子身側之時,挑花公子竟然隨在他身後向前行去,易無行回頭瞪了他一眼,也未阻止於他。這時楊文堯等不再出口干涉,冷眼旁觀著局勢發展。
易無行相距突起墳墓,尚有六七尺時,自動停了下來,說道:「姑娘有什麼話,快些請說。」
紫衣少女突然輕輕歎息一聲,道:「你和我相約的事情,忘了嗎?」
易天行怔了一怔,心中忖道:這等機密大事,她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說了出來,口中卻應遵:「姑娘先自不守約言,如何反來相責於我。」
紫衣少女幽幽說道:「我這幾天心裡太亂了,無暇顧及咱們相約之事。」
易無行道:「那今天姑娘心中平靜了嗎?」
紫衣少女道:「平靜了,而且今生今世,永不再亂了。」
易天行若有所感地歎道:「姑娘才華絕世,為人做事,都難以常情測度。」
紫衣少女道:「不要談這些了,咱們還是談談正經事吧!」
易無行心中怦然一跳,忖道:你這是什麼用心,當著這多武林人物之面,討論他們的辦法,那豈不是告訴別人,咱們殺他們的計謀,好讓別人早些防備。
只聽那紫衣少女繼續說道:「你心裡害怕嗎?為什麼不講話對」
易天行心中大感氣憤,暗暗罵道;你這鬼丫頭,存心揭破隱秘,好讓天下英雄先行對我發難。他心中雖然氣憤,但神情間,仍然保持著平靜神情,笑道:「姑娘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她臉上復垂著重重的黑紗,無法看清楚她臉上神情,只見她垂面黑紗一陣顫動,說道:
「咱們相約第一件事,是取出那孤獨之墓中的存寶,金蝶、玉蟬歸我,金銀弱翠歸你,如果再有其他之物,咱們打賭決定屬誰,對嗎?」
易無行道:「在下已經記不清楚了」。濃重的黑紗中,飄傳出那紫衣少女嬌脆的笑聲,道:「咱們第二件相約之事,不知你記住沒有?要不要我再重述一遍?」
易天行道:「不必了,在下對第二樁相約之事,記的一字不錯。」
拂花公子突然插口接道:「易兄,你們第二樁相約的什麼事?
本公子是否可以參與一聞?」
易天行道:「此事說來一言難盡,待會兒兄弟再講給常見聽就是。」
紫衣少女忽然站了起來,姍姍蓮步,走近梅娘身側,說道:「易天行,那穿白衣的是什麼人?」
易天行還未接口,拂花公子已搶先接道:「本公子世居關東長白山中,家父名震白山黑水……」。
紫衣少女接道:「好啦,別說了,你要把祖宗三代都背誦給我聽嗎?」
拂花公子呆了一呆,道:「那我要怎麼說?」
紫衣少女銀鈴般的笑聲,響蕩在遼闊的山野,聲音奇特,充滿輕俏和誘惑,群豪聽上一陣,都不禁怦然心動,拂花公子更是難以克制心中的激動,忘其所以的舉步直走過去。
易天行突然向前兩步,探手一把抓住了拂花公子的右臂,說道:「常兄你要到哪裡去?」
拂花公子道:「只聽她這勾魂動魄的笑聲,已使人如登仙界,如歸故鄉,難以抑制住滿懷思墓之情,姿容膚色,恐更是秀絕人變,本公於如不看她一眼,豈不是終身大憾?」
易天行臉色微微一變,低聲說道:「常兄也是武林世家,令尊被稱關外一代武學宗師,這做人養氣的工夫,常兄就一點不懂嗎?」
這時,那紫衣少女笑聲已斂,群豪如解重縛,心神一暢。拂花公子突然大步而行,直向那紫衣少女走了過去。
這次易無行沒有再阻止他。
王冠中大喝道:「站住」。疾塔兩步,攔住了拂花公子的去路。
紫衣少女道:「大師兄,不要攔他。」
王冠中征了一怔,道:「此人輕浮的很,如何能讓他走近師妹千金之軀。」
紫衣少女道:「不要緊,大師兄讓開路罷。」
王冠中猶豫了一陣,閃身讓到一側,神情之間,顯然對紫衣少女的任性甚感不滿,但卻又無可奈何。桃花公子走到紫衣少女身前兩尺左右時,站在紫衣少女身側的梅娘,突然揮動手中竹杖,在地上劃了一道痕跡,沙土橫飛,彌目難睜,阻止住了拂花公子前進之勢,說道:「站住,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拂花公子流目四顧,只見那紫衣少女身側之人,個個蓄勢戒備,十幾道目光,全都投注在他的臉上,看樣子只要自己一有什麼輕薄舉動,四面八方立時將一齊出手。
只聽那紫衣少女媚聲說道:「你跑到我身旁,可是有話說嗎?」
她的一言一行,都充滿柔媚、深情,同樣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似是都和別人不同,悠美的聲音,加上她語詞間充滿的感情,頓使拂花公子忘其所以,一改狂傲之態,深深一揮,說道:「本公子不知是否有幸一睹姑娘玉容。」
復面黑紗中,傳出了清脆的笑聲,道:「只為了要看看我嗎?」
拂花公子道:「除了想一睹姑娘玉容之外,還有一件事精想請教姑娘。」
紫衣少女道:「我可以先問你嗎?」
拂花公子略一沉吟,道:「好吧!姑娘請先問就是。」
紫衣少女道:「你和易天行結伴來此,除了他告訴你看我的容色之外,不知還有什麼事情?」
拂花公子毫不思索地答道:「除了一睹姑娘玉容之外,幫助易無行奪取姑娘的戮情劍區和紫玉釵。」
他這般坦坦白白的說出來,使神州一君易天行大感尷尬,他雖是久經風浪之人,通事鎮靜無比,也不覺臉上一紅,輕輕的咳了一聲,道:「只怕今日來此之八,都非無因……」
紫衣少女嬌聲笑道:「不用解釋了,他縱然不說,難道我還想不到嗎?」
易無行道:「姑娘先破壞咱們相約之言,自是不能怪在下言而無信。」
拂花公子突然向前欺進一步,接道:「姑娘問完了嗎?」
紫衣少女道:「問完了。」
挑花公子道:「在下來此,首要之意,是一睹姑娘玉容……」
紫衣少女笑道:「此地眾目睽睽,我縱然有心讓你瞧瞧,但也沒有這樣厚的臉皮!」
拂花公子道:「如此姑娘之意見?」
紫衣少女道:「今夜三更,你到對面峰頂之上相見,咱們對月清談,那才夠施旋風情,此刻去我面紗,見者非你一人,豈不大煞風景?」
這幾句話,說的情意款款,而且聲音嬌柔,如聞宣簧。拂花公子頓覺那柔媚的聲音,桃得心神蕩漾,回頭掃視群豪一眼,說道:「在下先行告別,姑娘言而有信,想不致有負今夜三更之約。」轉過身子,大步而行。那黃衣大漢緊隨在桃花公子身後行去。梅娘目注拂花公子背影消失不見,搖搖滿頭白髮,低聲對那紫衣少女說道:「孩子,你在玩的什麼花樣?連我這雙老眼,也被你攪花了。」
紫衣少女緩緩把身軀靠在梅娘身上,附在她耳旁,說道:「梅娘,我被騙了。」梅娘證了一怔道:「誰騙了你?」
紫衣少女道:「不要說啦!說也沒有用了,就算他真的沒有死,反正我這樣也不願再見他了。」
那紫衣少女說話聲音雖低,但場中人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耳目機敏無比,而且個個又都存了偷聽之。是以那紫衣少女倚在梅娘肩上之後,大都把耳朵伸了過來,想聽到一些隱秘。
王冠中冷哼一聲,雙掌揮動,潛力應手而出,勁風激盪,把紫衣少女原已低微的音波,行散開去,群豪竟然都未聽得那紫衣少女說的什麼。
梅娘若有所悟地啊了一聲,道:「孩子,咱們早些回南海吧!
你爹爹無所不能,或能使你恢復……」
紫衣少女突然一挺嬌軀,離開海銀懷抱,接造:「我不要問上,你回去吧!」
梅娘碰了一個釘子,黯然歎道:「任性的孩子,你當真要把我折磨死嗎?」
紫衣少女不再理會海娘,大步向易天行走了過去。王冠中身子一-,攔住去路,低聲說道:「師妹有什麼話,站在此地說說也是一樣……」
紫衣少女黯然歎息一聲,道:「你還要管我的事嗎?難道你害得我還不夠,快些閃開去吧!」
王冠中怔了一怔,依言問到一側,臉上滿現優愧之色。
紫衣少女走近易無行身前,停了下來,探手人懷摸出戮情劍匣,和一本薄冊子,說道:
「這冊子上面,記載有入孤獨之墓的方法,只要作按照我冊子上記載的方法,可保暢行無阻。」
易無行證了一怔,終於伸手接了過來,看也不看一眼,就放入懷中。紫衣少女道:「這樣你就可以放心了吧!」易天行臉色十分難看,但神情仍然十分鎮靜,勉強一笑,道:「姑娘盛情,在下感激不盡!」
紫衣少女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我們南海門的紫玉釵,就放在這座新塚之中,誰要想取,儘管請使吧。」
楊文堯、冷公霄、丁炎山、查子清等人的目光,一齊投在易天行的身上,臉色十分凝重,似是正在想著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群豪雖然無法看到那冊子中記的什麼,但那戮情劍匣,卻是貨真價實之物,一目瞭然,毫無半點虛假,僅此一物,已足引起群豪相爭之心了。
易天行一掃四周群豪神情,心中暗暗忖道:「這鬼丫頭已把所有的隱秘,大都抖樓出來。此時我如再加否認,徒然招致譏笑。」
心念一動,說道:「姑娘既然願回復舊約,在下自是歡迎萬分,不知咱們幾時再見。」
紫衣少女道:「怎麼?你要走嗎?」
暴天行道:「在下想先告辭一步。」
紫衣少女道:「你不怕別人出手槍作的戮情劍匣?」
易天行捻髯大笑,道:「在下一生,甚少和武林同道相爭,但並非懼怕於人,放眼當個武林之世,能使在下心生敬畏的,實難找出幾人……」
這幾句話說的狂傲自大,一反平時為人的謙和。紫衣少女見目的既達,揮手笑道:「要不要我派人護送於你。」
易天行道:「不必了。」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楊文堯轉過臉去,低聲和查子清耳語幾句,高聲說道:「易兄,慢行一步,咱們結個伴兒如何?」
易天行停下腳步,回頭笑道:「楊兄一人,不覺著人單勢孤嗎?
請他們一齊來吧!」
楊文堯知他出言譏笑自己,不敢單人和他同行,但他心地陰沉,聽懂裝作聽不懂,呵呵大笑兩聲道:「兄弟恭敬不如從命……」
回頭對查子清說道:「查兄、冷兄、丁兄,咱們一起吧!」
查子清、冷公霄齊聲說道:「楊兄相邀,兄弟敢不應命。」果然一齊舉步,追了上去。
這幾人一走,場中餘下之八,似是也都動了追去之心,交頭接耳的說了一陣,紛紛欲去。
紫衣少女突然高聲說道:「怎麼,你們也要走麼?」
宗濤閃目望去,見場中之人,大都是綠林道上人物,其中雖不乏武功高強、聲名甚著之人,但如比起楊文堯、冷公霄等一流高手,相差就遠了。
其中有一個身軀高大的漢子,聽得那紫衣少女喝問之官,轉臉應道:「怎麼?我們不能走嗎?」
紫衣少女嬌笑之聲,傳出那重複面黑紗,說道:「你說的一點不錯,你們不能走了……」,突然舉手一揮道:「給我圍起來。」
遠站在數丈外的黑衣武士,立時應命而來,迅快無比的散佈成一個圓周,把餘下群豪一齊圍住。神丐宗濤一皺眉頭,暗暗忖道:這女娃兒只怕另有用心,今日之局,恐怕要得費上一番手腳,說不定要鬧個傷亡遍地。
只聽紫衣少女高聲說道:「大師兄請數數他們一共有幾個人?」
王冠中也不知她在幹什麼,但卻依言數了人數,說道:「總共二十四個。」
紫衣少女道:「那老叫化算了沒有?」王冠中道:「一併在內。」
紫衣少女道:「宗濤你站出來!」
神丐宗濤猶豫了一下,大步走出了包圍圈,說道:「老叫化出來,有什麼事?」
紫衣少女道:「你瞧瞧這些人,你認識幾個,哪幾個武功最好?」她微微一頓,又道:
「不論他素行如何,是好是壞,我只要武功最高的人。」
宗濤緩緩掃視了群豪一遍,道:「姑娘要幹什麼?」
紫衣少女道:「這個你不用問,只替我找一十二個武功最好之人就是,如若你無法分辨,那就找出幾個算幾個。」
東濤道:「姑娘不肯說出用心,老叫化恕難應命。」
紫衣少女突然格格大笑了一陣道:「你不肯選出,難道我沒有辦法嗎?今天給你見識一點南海門的絕學。」
宗濤道:「姑娘可是要把這一干武林同道,全數殲滅於此……」
紫衣少女道:「動手殺人,何足為奇?如何當得南海門中絕學?」
宗濤口雖不言,心中卻暗暗想道:這個老叫化倒是要瞧瞧了。
但見那紫衣少女伸出雪白的玉婉,從梅娘手中取過竹枚就地畫將起來,片刻之間,畫成了兩丈見方一幅十分美麗的圖案。
在場群豪大都聽說過昔年衡山大談之事,南海奇虎大會中原武學一事,聽說她要施展南海門絕學,無不凝神靜聽,見她隨手在地上劃了一幅圖案,都有些不明所以,無不圓睜雙目,望著那紫衣少女。
只聽那紫衣少女嬌聲說道:「老叫化子,在這般人中,大概以你的武功最高了,你先過來瞧瞧這幅圖案吧!」
宗濤早已暗中留心查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聽那紫衣少女喝叫之言,大笑應道:
「老叫化素仰南海門的武功,倒是得見識見識。」
大步走了過來,站在相距那圖案三四尺處,凝神望去。
紫衣少女道:「你的方位不對,只怕難以瞧出個所以然來。」
宗濤冷哼一聲,道:「瞧一個圖案,還得有一定的方位不成?」
紫衣少女道:「不錯,你如不信站在南邊方位看看。」
宗濤心中雖然不願,但仍依言走了過去。
紫衣少女緩緩移動嬌軀,揮手中,隨手劃了一個圓圈,接道:「你站在那圓圈中瞧吧!」
宗濤臉色微微一變道:「老叫化生平之中,還是第一次這等受人擺佈……」,口中雖是這般說法,卻依言走入了那圓圈之中。
凝目望去,登時被那圖案吸引,全神貫注那圖案之上。
其他之人眼看以宗濤的武功,在一瞧那圖案之後,竟然神情一呆,心中大感奇怪,都不自覺的移動腳步,向那圖案旁走去。
紫衣少女揮動手中竹杖,繞著那圖案周圍一連劃了十幾個圈子,高聲說道:「憑你們那點智慧本領。決無法隨便看出圖案中的奧妙,想看就站在圈子中看吧!」
群豪原本都不相信,這圖案上還會有什麼奇異事物。
但以宗濤的聲譽地位,都為那圖案吸引,每個人的好奇之心,早已難再控制,聽得那紫衣少女一說,立時紛紛奔入那圈子之中。
凝目望去,只見圖案正中寫著「南海奇技,彈指打穴,神意集中,受益無窮」,一十六個拳頭大小的字。
這十六個字,形如一朵蓮花,角度取的不對時,根本就沒法辨識;但是眾豪進入那圈子之後,如角度取對,立時一目瞭然。
不知她如何劃成了這樣一幅圖案,群豪目光一瞥十六字後,同時緩緩向下移動目光,只見一個斗大的手掌,五指半仲半屈,旁邊四個小字,寫道:「蓄勁指尖。」
再向下看,一條手臂上,一道突起的筋脈,旁邊也寫著五個小字:「氣走太陽經。」
群豪都不自覺的依照練習起來,一運氣,逼人太陽經中,果然內力暗勁,齊齊湧入指尖。
目光下移,是一個緩緩握住的拳頭,旁邊寫著:「緩緩握指」
四字。
群豪已被那武功所迷,都不自覺的依照圖上所示,緩緩一握拳頭。
再向下面看去,只見緩緩握住的拳頭,伸出了食中二指,中指壓食指背上,旁邊寫道:
「提聚丹田其氣,閉住呼吸,勁移食中二指。」
群豪已被那武功吸引,個個依照所寫,閉住了呼吸,暗提丹田其氣。
再向下看,只有「緊閉呼吸」四字,再卜面是一個梅花圖案,旁邊寫道:「默數花瓣」。
群豪雖然覺著數花瓣無甚用處,但由於上面記載的武功,步步真實,心神已不自覺的依照所示,數起花瓣。
那花瓣畫的交差錯綜,看起來雖然簡單,但上數起來卻甚麻煩,待把花瓣數完,都已經憋的滿腔悶氣,急於一暢。
但數完花瓣,下面卻寫著:「不能呼氣,否則前功盡棄。」
練武之人,原來要較平常之人,閉氣時間較久,一看那行字跡,只好勉強忍住呼吸,向下看去,只見寫道:「緩緩把左臂向左伸去。」
群豪又依照所囑,左臂一齊緩緩伸出。
再往下看,只見一幅圖畫,食中二指已然彈出,旁邊寫道:「勁力已聚,向左彈出。」
這時,群豪都已被胸中悶氣憋得有些頭暈腦脹,心神又為一路下來的武功竅訣控制,忘了身側有人,依照所示,食中二指突然彈了出去。
那紫衣少女畫的圓圈部位、距離,早已算好,群豪左臂一伸,剛好可及身側之八,這一彈出,都是全力而發,但聞一陣撲撲通通之聲,三十四人中,倒了三十二個,只有宗濤和鄧站在最後一人,沒有倒下。
宗濤看那圖案,正自入神,直待最末一人倒摔的身軀,接到他的身上,他才霍然警覺。
轉頭望去,只見在場群豪,倒摔了一地,他被圖案吸引,全神貫注,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故,見此情形,不禁一呆。
和他相隔數尺,站著一個身軀修偉的中年大漢,和他一般的呆呆望著那倒摔在地上之人。
耳際間傳來了那紫衣少女的嬌笑之聲,道:「老叫化,南海門武功如何?」
宗濤輕聲一歎,道:「姑娘一代絕才,老叫化十分敬服。」
紫衣少女緩步走了過來,說道:「中原武林道上,你算得一個好人,我不留難於你,快些走吧!」
宗濤目往那倒摔在地上之人,說道:「不知姑娘如何處理這些傷倒之人?」
紫衣少女道:「你獨善其身,難道還不夠嗎?」她微一停頓,又適:「這些人個個未存好心,都是為覬覦我們南海門奇書以及紫玉釵而來,我要對他們薄施懲戒,罰他們守這抓墳三月。」回過頭去,望著那精壯大漢,接道:「罰你們守這孤墳三月,你心中服是不服?」
那大漢似已為紫衣少女驚人的才華所懾,囁嚅說道:「這個…
…這個……」
紫衣少女冷笑一聲,道:「什麼這個那個,現在有兩條路,任你選擇其一,你運氣好站在最先一個圈子之中,就算是這般人中首領。如有不聽從命諭之人,儘管處死。現在你說一句話,就算代表他們三十二人。」
那大漢道:「不知哪兩條路?」
紫衣少女道:「第一條路,我立時下令,把你們三十三人亂劍分中,這辦法雖然殘忍一些,但卻乾脆的很。」
那大漢道:「這第二條路呢?」
紫衣少女道:「第二條路我用天蠶絲索,把你們三十三人,連環扣起,繞著這孤墳一周,因這孤墓之中,藏有我們南海門的紫玉釵,定然有不少人覬覦上此物。你們守護這孤墓周圍,不許任何人近此孤墓,三月之後,我自會解去天蠶絲索,放走你們。」
那大漢微微一笑,道:「這個,大概不會有人反對,眼下這數十條人命,盡握在姑娘手中……」
紫衣少女突然截住了那大漢之言,說道:「你不要妄動歪念,到時可後悔無及!」回目對梅娘說道:「把身上的天蠶絲索,借我用上三個月吧!」
梅娘略一猶豫,挽手入懷,取出一個錦袋,送交那紫衣少女手中。
宗濤和身軀修偉的大漢,四道眼神一齊投在紫衣少女的身上,只見她緩緩打開錦袋,取出一盤雪白的索繩,玉婉揮動,給成活結。
她手法奇快,宗濤目光眨也沒有眨動一下,竟然還未看清她如何挽成了結如;但見纖纖十指,揮動不停,片刻之間,已打成三十三個活結,回頭對駐、矮二叟說道:「你們兩個把這活扣套在這幾人頸上。」
駝、矮二叟依言走了過來,把那活扣分別套在三十二人頸上。
紫衣少女高聲說道:「你們兩人分拉兩側,各用出一百斤的力量。」
宗濤急道:「姑娘不可,這麼一來,豈不要把這三十二人活活勒死。」
紫衣少女道:「你儘管放心,我打活結之時早算好了承受的力量,八十斤以上,一百五十斤以下,剛好把第一道活結收死,這些活扣緊套頸項之間,都將成為一個繩枷了。因為套這頸上,他們縱有縮骨法的本領。也無法把那索繩取下;但如用出二百斤以上力量,那索繩就開始收縮了。」
宗濤輕輕一歎道:「生死大事,不是兒戲,姑娘千萬不能……」
紫衣少女道:「不要緊,死了我替他們償命。」
駝、矮二叟依言施行,拉著兩惻繩索,各用一百斤左右的力道一扯,但聞幾聲輕輕波波之聲,套在三十二人頸上的繩索,突然收縮數寸,緊緊的扣在頸上。紫衣少女回頭對那大漢笑道:「這最後一道活扣,你自己套在頸上吧!」
那大漢猶豫了一下,伸手接了過來,套在頸上,不用駐、矮二叟動手,自己把第一道活扣拉死。
紫衣少女嬌笑道:「你倒是一位很識時務的人,這天蠶絲索,也是我們南海門中一寶,別看它只有線香粗細,但堅率的程度,非天下任何寶刀寶劍所能斬斷,環扣了你們三十三人;但用去的長度還不及索繩全長的一半,這餘下的索繩,就帶在你的身上吧!」
話至此處倏然而住,回頭對王冠中和那紅衣缺腿大漢,道:「有芳兩位師兄,解了他們的穴道吧!」
兩人縱身而起,飛躍過來,一個手拍,一個腳踢,片刻之間,三十二人一齊醒了過來中看頸邊套了條索繩,本能舉手拉圭。
宗濤心地位慈,怕他們拉鬆了第二道活扣,急急大聲喝道:「住手!」
這喝聲如雷貫耳,群豪全部聽得證了一怔,停下了手。
紫衣少女高聲接道:「諸位頸上繩枷,乃天蠶絲索,堅牢無比,刀劍難斷,如若有人不信,不妨先行一試。」
群豪中果然有不少入從身上拔出兵刃,向那索繩上面斬去。
要知武林人物,所用兵刃,大都是百練精鋼製成的鋒利兵刃,別說索繩之類,就是碗口粗細的樹木,也一揮而斷,但那燒香粗細的天蠶絲索,在十幾把鋒刃利劍連連斬劈之下,竟然毫無損傷。
紫衣少女等所有之人全部停下手後,才高聲說道:「諸位頸上之結,只能承受百斤的力量,如若超過此數,那活給立時開始收縮,不論你有何等精深的武功,也要被活活勒死……」
她微微一頓之後,又道:「我打這結扣,敢說天下沒有第三人能夠解開,如果妄想自解活扣,脫去此厄,那可是自尋死路,只要結扣上兩個小結,被人拉開,那索繩上即再無承受力量,只要那索繩稍一收動,結如立時將隨之縮小,決難逃死亡之幼。我這話,字字句句,都是真實之言,誰要不信,誰就不妨試試。」
群蒙大都已知她的所能,剛才又有試斬天蠶絲索之事,這幾句話,大都信了七成。
只見那紫衣少女復面黑紗緩緩移動,環掃了一周之後接道:「目下你們三十三人已然是生死同命,只要素繩被別人抓住,用出二百斤以上的勁道一扯,立時將有數人被活活勒死,一人死去,全體受累,在行動、拒敵之間,就難以靈活運用了,所以,你們必需同心合力,相互救應,縱然是有過節之人,也應該暫拋成見,同舟共濟。」
只聽她歎息一聲,又道:「眼下有一件事,要相托諸位,就是勞請諸位替我守這孤基三月,因墓中存放著我們南海門的紫玉釵,定然有甚多武林高手,企圖盜取,諸位合力拒敵,對自身的功力,也有甚大幫助,想來你們已把那彈指打穴的絕技房訣,都已熟記胸中,單是這一把武功,足以克制強敵,如果諸位能夠彼此協調,同時彈出,縱是當今武林中第一流高手,也難擅越雷池一步……」
她微微一歎,又道:「還有一件事,我要說明白,就是諸位之中萬一有人受了重傷,或是死去,必須早把他的屍體斬碎,免得他拖累你們全體……」
一個粗豪的聲音,打斷了紫衣少女的聲音:「姑娘:但我們這一生算是毀了,被人用繩枷鎖起,守墓三月,那墓中埋葬的又是默默無名之人,單是這一樁事,就叫人沒法子再在江湖上立足、走動!」
紫衣少女銀鈴般的笑聲,響盈在耳際,道:「這麼說來,聲譽身份,當真比生命還重了!諸位既然這等相惜聲譽,那只有死亡一途可行了……」
群豪心頭一震,都不自主的把目光投注那剛才說話之人的身上,似都怪他多言。
紫衣少女又是一聲幽幽的歎倍,道:「我決不勉強你們,守墓和死亡,任你們選擇一樣……」
話至此處,似是給群豪一個考慮選擇的機會,停頓了良久,才說道:「如果不願守墓的,我也不敢相強,那就請站起來吧!」
無人知道站起來以後,是怎樣的一個後果,但卻都預感到是一個十分可怕的後果。
只有那剛才說話之人,左顧右盼了一陣,緩緩站起了身子。
場中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到那站起大漢的身上,每人的臉色都異常嚴肅,但誰都無法預料到他會有什麼樣的遭遇。
那紫衣少女緩步直對站起身子的大漢走了過去,停在他身前,柔聲說道:「你當真不怕死嗎?」
在那紫衣少女移動身軀時,滿頭白髮的梅娘,一直緊隨在她的身後,她臉上黯然憂傷的神情,顯然對紫衣少女的舉動,十分不滿,但她已不再出言勸魁。
那站起身子的大漢,臉色一片青白,死亡的恐懼,已流現於神情之間。
只聽他長長歎一口氣道:「動手互搏,強存弱亡,算不得什麼大事,但眼下我束手就戮,毫無反擊之能,自是死難瞑目。」武林中人,把名氣看的太重,他神色間雖已流現了死亡的恐怖,但口中卻是不肯示弱。
紫衣少女嬌聲大笑道:「你可有妻子兒女?」
此言問的太是突然,全場中人,無不為之一呆。
那大漢道:「有又怎樣?」
紫衣少女道:「你如有妻子兒女,我就放你回去。」
那大漢奇道:「這話當真嗎?」
紫衣少女道:「我幾時說過謊言……不過……」
那大漢道:「不過什麼?」
紫衣少女道:「你先答覆我有沒有妻子兒女再說。」
那大漢略一沉思道:「有!」
紫衣少女道:「你女兒今年幾歲了?」
那大漢猶豫了一下,道:「我女兒嗎?今年一十三歲了。」
紫衣少女突然舉起右手,在他頸上結的索給上一陣拂動,低聲說道:「你用力扯開兩面素繩,拉開繩結去,吧!」
那大漢只道她存心相戲,突然大聲喝道:「反正我是死定了!」舉手一掌當頭劈下。
只聽一聲冷笑,紫衣少女身後的梅娘,迅塊絕倫的伸出右手,迎著那大漢拿勢一拂,立時響起一聲大叫,但見那大漢身軀搖了兩搖,一屁股坐了下去。
紫衣少女回頭對梅娘說道:「拉開他頸上活結。」
梅娘望了那紫衣少女一眼,欲盲又止,但卻依言拉著那大漢頸間索結一扯,果然應手而開。
紫衣少女不容梅娘開口,又搶先說道:「梅娘,推活他被你震傷的脈穴,放他去吧!」
梅娘對她忽而殘酷,忽而仁慈的舉動,似是大感困惑;但卻不忍件逆於她,滿臉迷憫地歎息一聲道:「孩子,當真要拍活他的穴道?」
紫衣少女幽幽說道:「梅娘,求你不要多問我,照著我的話去做吧!」
梅娘證了一怔,舉手拍活那人的穴道。
那大漢挺身而起,悍然望著那紫衣少女說道:「姑娘當真要放我走嗎?」
紫衣少女玉手一揮,道:「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那大漢突然深深一揖,說道:「今日之情,在下當永銘肺腑之中,日後如有需用在下之處,定當粉身碎骨以報。」
紫衣少女道:「你快些走.別再多嗜撐了。」
那大漢垂下頭來,思索了一陣,緩緩抬起頭來,目光由群豪臉上掃過,突然一挺身子,說道:「請姑娘再把那天蠶索繩套在我的頸項上吧!我不走了。」
紫衣少女道:「這是你自己之意,可不能再怪我了!」
那大漢道:「自然是不能再怪姑娘。」
紫衣少女伸手撿起天蠶索繩,套在他頸間,雙手在他項頸之間,一陣拂動,又把那索繩結好,笑道:「我知道你會自己留下。」
宗濤忽然想起徐元平還在那山頂樹上藏著,立時對那紫衣少女一揮手,道:「老叫化子告辭了。」
紫衣少女對宗濤似是十分客氣,微一欠身,說道:「不送,不送。」
宗濤轉過身子,大步而去,一口氣奔到那山頂大樹下面。耳際間響起了一陣枝葉簇簇的響聲,徐元平電射而下,落在山峰背面,舉手一招,說道:「老前輩,咱們這邊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