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邊走邊談,不覺間已走出七八裡路,到了一處岔道所在。
丁玲轉身對宗濤躬身一禮,說道:“老前輩請多保重,晚輩就此告別了。”
宗濤還未來得及答話,徐元平已搶先答道:“丁姑娘要到哪裡去?”
丁玲道:“我要回鬼王谷去……”
徐元平道:“你內傷未愈,如何能獨自行動?”
女道:“我傷勢雖重,但在一兩個月之內,還死不了,埋骨桑梓,總比要死在外面好些。徐相公日後有暇,能到玄武宮去,看望我妹妹一次,也不枉她對你一番懷念之情。”默然一笑,轉身向南而去。
徐元平縱身三躍,攔住了丁玲去路,說道:“姑娘身負內傷,如何單身上路?”
神丐宗濤突然接口說道:“天玄牛鼻子,乃當今武林療治毒傷的聖手,咱們再到玄武宮去要他替你療治傷勢就是。”
丁玲搖頭笑道:“我中了三陽氣功,內腹直氣凝結成傷,南海門下那鬼丫頭,給我藥物之時,已料到我難以按她所囑養息,金針過穴,把我凝結的傷勢,逼入內腑,我未能按時服藥養息,致內傷轉成痼疾,不瞞幾位說,我早已難再和人動手,天玄道長曾經看出了我負有內傷,他把我叫到一側,替我把脈之後,告訴我還有三月好活,而且在這三個月之中,還要心情歡愉,要不然壽命要少一半,幾位好意丁玲拜領了……”
宗濤道:“這麼說來,天玄牛鼻子也束手無策了。”
丁玲點頭笑道:“他親口告訴我,早回鬼王谷,還可埋身桑梓。”
宗濤歎息一聲,道:“無怪那牛鼻子肯收小鬼女作徒弟,而不肯收你。”
丁玲道:“那也不是,我妹妹心地善良,一派天真,待人誠心誠意,不善虛假,而且她練我們本門內功基礎不深,容易改變,我已病入膏育,收了我也不能傳他絕世武功。”
徐元平仰臉望天,神情沉痛地道:“姑娘如不是照顧在下療傷,如何會和綠衣麗人相遇,追根究底禍由我起,我如不能想法子療治姑娘內傷,不但變成了言而無信之八,且將有負一番相救之恩。”
丁玲想不到他對自己意這般的情意深重,只覺心頭一甜,接道:“這如何能夠怪你,只怪我過去作孽太多,身遭天譴,能聽你這番話,我已經心滿意足……”。
她緩緩把目光移注到宗濤等臉上,羞泥一笑,道:“我已是快死的人了,難免言詞失檢。”
宗濤笑道:“江湖上都說鬼谷二嬌,面和心冷,手段毒辣,殺人盡在輕顰淺笑之中,今日一看,傳言到是未必……”
忽聽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傳了過來,一個遙遙的聲音說道:“師傅,你老人家在這裡,害得弟子一陣好找。”
宗濤轉眼望去,只見何行舟快馬加鞭,如飛而來。
他仍然穿著一身華麗的衣服,神色間驚喜交集,但那匹長程健馬,卻跑的滿身大汗。
宗濤皺皺眉頭,道:“你跑來干什麼?”
何行舟一躍下馬,說道:“弟子今日如果還找不到師傅,那就……”。目光移注到徐元平臉上,突然一呆,接道:“你還沒有死嗎?”
徐元平淡然一笑道:“怎麼?你很希望我早些死?”
何行舟喃喃一聲,道:“奇怪呀!這是怎麼回事呢?”
查玉冷笑一聲,接道:“你這人毛病不小,大驚小怪的干什麼?”
何行舟想起過去在碧蘿山莊之中,也是遇上這幾個人,不但被戲耍的不亦樂乎,而且還幾乎丟了性命,如非有金牌在身,借宗濤之力,擋了一陣,只怕現在已屍骨化發,不覺心中一寒,回頭對宗濤深一揖,道:“弟子奉了金牌令份,找尋師博,限期歸根,今日是最後一無限期,如果再遇不上師博,勢非受責不可。”宗濤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何行舟道:“師傅和師娘相訂之約……”
宗濤臉色一整,說道:“你回去吧!除非你師叔願先把金牌交回,老叫化決不再和她晤面。”
何行舟先是冷笑一聲,但立時又換成一副笑臉,說道:“金牌令偷乃咱們金牌門中無上權威之令,難道師傅也要違抗嗎?”
丁玲突然插口說道:“金牌令諭能管到家老前輩,難道還能管得到我們不成?”
何行舟呆了一呆,縱身躍上馬背,一抖韁繩,那健馬沖出去二丈多遠,然後又勒馬轉過身子,高聲說道:“師叔命弟子轉達金牌令諭,限師傅十日之內,趕往碧蘿山莊,如有違背,以欺師滅祖大罪論處!”
說完話,也不持宗濤答話,帶轉馬頭,放馬疾奔而去。
查玉例臉望了宗濤一眼,道:“徐兄,咱們下次再遇上此人時,非得把他結果了不可。”
暗中觀察完濤神情,看他有些什麼反應。
哪知宗濤恍似未聞其言,神情冷寂,呆呆站著,他在考慮著一件極大的難題……
徐元平輕輕歎息一聲,道:“看來人生在世,誰也難免煩惱,以宗老前輩的豪放,也有著無法解決之苦。唉!只是每個人的際遇不同,煩惱也就各異了。”
丁玲側臉對宗濤道:“系老前輩,咱們早些走吧!”
宗濤輕輕啊了一聲,道:“走吧”!當先向前走去。
大家心中都似是有著極沉重心事,一時間默默無言。
走約四五裡路,宗濤突然停了下來,回過頭來說道:“你們先到孤獨之墓去,老叫化去辦件私事,隨後就到。”
徐元平道:“老前輩可是要和你那師妹見面嗎?”
宗濤搖搖頭,還未來得及答話,忽聽一聲高昂的佛號,一群身披裝晨,肩負祥杖的和尚,陡然間從路旁一片雜樹中轉了出來,攔住去路。
當先一個身被黃色袈裟的和尚,單掌立胸,欠身說道:“諸位施主,不知哪個姓徐。”
徐元平微微一怔,挺身而出,道:“在下姓徐,諸位師父可是少林寺中的嗎?”
那當先的和尚道:“不錯,貧僧正是嵩山少林本院而來,施主大號可是元平二字嗎?”
徐元平目光如電,掃掠群憎而過,只覺這些人面目陌生,無一個相識之人,緩緩點頭道:“徐元平正是在下,有勞諸位大師父跋涉相尋了。”言下之意,他是知道少林僧侶們,正是為他而來。那身披黃色袈裟和尚,他是想不到徐元平這等言詞坦蕩,不禁微微一怔,道:“保施主決人快語,貧俗等甚是感佩;但不知施主有何打算?”
徐元平奇道:“這要問你們了,你們跋涉風塵,苦苦相尋在下,不知是何打算?”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徐施主既然敢挺身而出,為何又不敢承認其事?”徐元平道:
“什麼事?”
那和尚修養甚好,仍然心平氣和地說道:“徐施主曾經取了我少林一件鎮山之寶,不知是交還貧增帶回呢?還是同去一見我們掌門方丈?”
徐元平道:“在下不知取了貴寺什麼鎮山之寶?”
那和尚微觀懼色,道:“施主是當真不知見?還是故意相問?”
徐元平道:“自然當真不知。”
那和尚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戮情劍!”
徐元平冷笑一聲,道:“戮情劍乃在下所有之物!不知和貴寺何干?”
那黃在和尚怒道:“明明是我們少林慧空先師所有,怎麼成了你的東西,難道還想訛詐不成?”
徐元平笑道:“不錯,戮情劍雖是慧空大師之物,但他打賭輸給在下,貴寺之中,只有一人可以向在下討回!”
那黃衣和尚笑道:“不知是敝寺中哪位大師?”
徐元平團團一笑,豪壯地說道:“慧空大師!”
身著黃色袈裟的和尚一時之間,未能想出他話中含意,不加思索地答道:“可惜敝寺中慧空大師,已經圓寂扳依我佛了。”徐元平道:“那戮情劍乃慧空大師輸給在下,除了他復生之外,貴寺中再無人能向在下討回那支戮情劍了。”
那黃衣和尚怒道:“這麼說來,小施主是有意同敝寺為難了?”
金老二道:“平兒,不必代人受過,把事情真象告訴他們吧!”
徐元平回頭望了金老二一眼,搖搖頭,堅決的對那黃衣和尚說道:“請大師上復貴寺方丈,那戮情劍已是在下之物,如想討職,只有先把在下……”
那黃衣和尚一頓手中排杖,接道:“貧僧受命而來,小施主如不肯把我情劍交付貧僧帶回,只有委屈大駕,隨貧俗等,去見敝寺方丈,小施主有什麼話,對敝寺方文說吧!”
徐元平冷笑一聲,道:“在下既沒有竊取貴寺之物,去見貴寺方丈,豈不成了笑話。”
黃衣僧人道:“施主既不肯去,說不得貧僧等只好動手相請。”
徐元平大步向前走了三步,說道:“諾位大師盡管出手!”
那黃衣和尚看徐元平赤手空拳,也放下手中禪杖,大步而出。
只聽身後一聲阿彌陀佛,一個身著淺藍僧袍和尚,大步而出,低聲說道:“師叔暫請住手,弟子有話稟告。”
那黃衣和尚怔了一怔,道:“你有什麼話說?”
藍衣僧人道:“掌門方丈之命,只要咱們找出徐施主的下落,並末要咱們押解他去見掌門方丈,弟子之意,不如和這位徐施主訂下後會之約……”
那黃衣和尚微一沉吟,合掌對徐元平道:“小施主豪風俠膽,自非怕事之人,貧憎千裡跋涉,追尋小施主的行蹤,既能相遇,總算有緣,但望小施主訂下後會之約,貧俗也好回報敝寺方丈,屆時親向施主討劍。”
徐元平皺皺眉頭,沉吟了半晌,道:“好吧!十日之後,咱們在孤獨之墓相見。”
黃衣和尚合掌答道:“施主言重九鼎,貧僧就此告別。”探手拉起地上禪杖,率領群增,急奔而去。
宗濤目往群僧急急而去的背影,笑道:“好啊,加上少林群僧,孤獨之墓這場好戲,就更熱鬧了。”
丁玲忽然微微一笑,道:“家老前輩不用再去找令師妹了…
…”宗濤道:“什麼?”
丁玲道:“何行舟騙你的。”
宗濤道:“小鬼女胡說八道的什麼?”
丁玲笑道:“老前輩一向看不起我們鬼王谷中的人,對我們姐妹倆更無好感;晚輩對老前輩俠行卻是久已仰慕,如有所知,無不奉告。何行舟如若真要老前輩十日之內趕往碧蘿山莊,卻不會把咱們的行蹤,告訴少林寺中和尚,就晚輩推論令師妹可能就在附近。他急急而去,分明要兼程趕往稟告咱們行蹤,心中卻又耽心咱們行動迅速,追趕不及,故意洩露咱們行蹤,先讓少林寺僧侶他們攔擋一陣,以爭取時間。老前輩如若不信晚輩之言,不妨在此稍候一陣,一個時辰之內,何行舟定然會帶人追來。”
徐元平道:“不知姑娘何以能斷言咱們行蹤是何行舟故意洩露於少林寺僧侶。”
丁玲笑道:“徐相公請仔細看看四周形勢,當可同意賤妾之見。這片雜林緊依道旁,少林寺中和尚如向咱們迎面而來,遙遙可見,如說他們早已在林中休息,決不會一開口就問哪位姓徐。依此而論,必是何行舟先行追上這些和尚,洩露了咱們行蹤,那些和尚才沿抄捷徑,趕到此地而來。”
查玉笑道:“丁姑娘推斷不錯。”
丁玲回目望了宗濤一眼笑道:“宗老前輩如果願和他們相見,不妨就在此地租候片刻,如果不願和他們相見,盡可加快腳程遠走。”
正說之間,徐元平忽然歎息一聲,道:“姑娘所料不差,他們已經追上來了。”
轉臉望去,只見正東方四匹快馬風馳電掣而來,那快馬之後,風塵滾滾中,隱隱可見幾條人影,放腿緊追。
人比馬決,不大工夫,那馬後人影逾越馬前,直向幾人停身之處奔了過來。
宗濤歎口氣,道:“小鬼女果是才智過人,老叫化今天算佩服你了。”
丁玲笑道:“好說;宗老前輩過獎了。”
幾句話完,那兩條人影,已然到了三丈左右,正是十年前名滿中原武林的駝、矮二叟。
兩人一齊收住了腳步,四只眼神卻盯注在徐元平的臉上,神色間滿是驚奇。
徐元平被兩人瞧的不耐,冷冷說道:“你們瞧什麼?”
駝、矮二叟還未來得及回答,四匹位馬已經沖到。
第一匹馬上坐著碧蘿山莊的莊主王冠中,第二匹馬上坐的何行舟,另外兩匹馬上坐著兩個黑色勁服,佩帶兵刃的大漢。
王冠中也把目光投到徐元平臉上,瞧了一陣,笑道:“原來閣下還在人世?”
徐元平正要發作,忽然想起丁氏姐妹初見自己時的神情,也和這些人一般模樣,不禁暗自一笑,道:“托福,托福。”
王冠中忽然輕輕歎息一聲,目光緩緩由宗濤、丁玲臉上掃過,說道:“諸位准備到哪裡去?”
宗濤一皺眉頭,道:“這個你也要管嗎?”
王冠中道:“兄弟想和這位徐兄弟單獨談幾句話,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徐元平笑道:“別說談幾句話,就是動手相搏幾招也無不可!”
王冠中大笑道:“徐兄豪氣干雲,武功高強,在下一向佩服。
不過,王某並未存有和你動手之心。”一帶馬頭,向前飛馳而去。
徐元平縱身急追,眨眼間兩人已遠離群豪數十丈外。
王冠中忽然一點馬蹬,身子由馬背騰空而起,半空一個大轉身,頭下腳上,直對徐元平撲去。
徐元平一吸丹田真氣,向前疾沖的身子,突然停了下來,左掌護胸,右掌蓄勢待敵。
王冠中將近徐元平時,忽的一挺身子,輕飄飄的落在徐元平身前三尺之處,笑道:“汪湖傳言,閣下已死在天玄道長拿下,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徐元平笑道:“傳言一點不錯,但事情卻半真半假。”
王冠中道:“恕在下難解閣下言中之意。”
徐元平道:“我如死在天玄道長手中,現在哪裡還能和你說話,但其事確然是有,不過我沒有被他打死而已。”
王冠中道:“是被掌力震暈了過去?”
徐元平道:“也可以這麼說吧!”
王冠中神情嚴肅地說道:“但你這一場假死,卻引起了江湖上一場風波……”
徐元平奇道:“此話怎講?”
王冠中道:“徐兄死訊傳到碧蘿山莊之時,在下師妹還未深信,她說徐兄不是早天之相……”
徐元平哦了一聲,道:“你可是說那紫衣少女?”
王冠中道:“不錯,徐兄看她人品如何?”
徐元平證了一怔道:“這個,在下很難評論。”
王冠中歎息一聲,道:“但徐兄行蹤忽隱,死訊就愈傳愈盛,在下師妹由全然不信,到半信半疑,兄弟暗差鐵騎,訪查句日,終於找到了徐兄的屍體。”
徐元平道:“我好好活著,怎麼找到了我的屍體?”
王冠中輕輕歎息一聲道:“荒草叢中有一具腐爛的屍體,年齡和衣著都和你完全一樣,而且那屍體就在你傳言中喪命之處。”
徐元平道:“有這等事?”
王冠中抬頭望著天空中飄浮的一朵白雲,神情黯然地說道:“唉!如我當時能多加思考,或不致造成大錯,可悲的是那時我竟然也有些心神紊亂,竟錯把腐屍當你……”
徐元平道:“咱們毫無交往,更談不上什麼情義。那屍體縱然是我,王兄亦大可不必為在下之死感傷。”
王冠中道:“不錯,如果不是為我師妹,兄弟也不會盡桃碧蘿山莊中精明健僕,查訪你的下落!”
徐元平奇道:“你師妹怎麼樣了?”
王冠中道:“在下聽得此訊之後,連夜把那具腐屍運回,准備仔細辨認,是否真是徐兄。哪知那具屍體面目已遭破壞,無法辨認,而且身上已發出腐臭之味……”
徐元平忽覺胸中熱血上沖,深深歎息一聲,道:“王兄這般關心兄弟生死,不知是何用意?”
他問話言詞,雖然十分強硬,但神情激動,目光中滿是感激之情。王冠中繼續說道:
“不知何人,把我運回屍體之事,告訴了我師妹,她竟然闖入了陳屍房中……。”
徐元平哦了一聲,黯然垂下頭去。
王冠中道:“我師妹容色絕世,徐兄已經見過,不用兄弟再說,但她的天賦才華,徐兄恐還不知,不是在下誇贊於她,可算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絕世才貌,使她具有了強做尊高的性格,做人行事,也和常人大不相同……”
說到此處,突然神色淒傷,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徐元平息道:“王兄怎麼了?”
王冠中拂拭一下臉上的淚痕,縱聲長笑,聲如龍吟,直沖霄漢。徐元乎聽那笑聲,充滿著無比的悲傷,他是滿腔悲憤尤苦,要借那笑聲發洩出來。
徐元平呆呆的站著,他已從王冠中傷痛的神情中,預感發生了驚人的變故,心中惶惶難安。
王冠中收住了長笑之聲,接道:“我師妹看到那屍體之後,只淡淡問道:“那屍體可是徐元平嗎?”
徐元平道:“王兄如何答她?”
王冠中道:“她自制工夫,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心中雖已柔腸寸斷,肝膽俱碎,但表面之上,卻是異常鎮靜。我看她神色如常,也未想到會有事故,隨口答道,大概不會錯了。
那知道這隨口一語,竟成了我終身悔恨之大錯……”
徐元平一時之間,想不出王冠中話中含意,搖搖頭道:“怎麼成了你的悔恨大錯……”
王冠中道:“她當時又追問了一句,我就該有所覺悟才對,哪知仍然執迷不醒……”
他說到痛恨之處,突然舉起手來,乒乒乓乓在自己臉上打了兩記耳光。
這兩掌打的甚重,不但臉上指痕宛然,而且嘴角間鮮血汩汩而出。徐元平道:“王兄不必這等自責,縱然你錯認了那具屍體,也是無關緊要之事……”
王冠中悲憤地說道:“其實那屍體是否徐兄,我心中毫無把握,不知何故,當時覺沖口而出,她當時臉色突然一變,我已覺出有些不對,誰知她竟淡然一笑說道,死了就死了,這人又和咱們南海門毫無關系,快去拿具棺木把他收殮起來埋了算啦,瞧來瞧去干什麼呢……”
徐元平道:“是啊,在下死與不死,都和貴在毫無關系,她說的一點不錯。”
王冠中道:“她說話之時,神情已變得十分輕松,叫我無法猜測她心中之事,而且說完後,就轉身而去,更是叫人無從捉摸,我當時還暗自好笑,自作聰明,派的什麼人去找你屍體,想不到她卻早已暗中想好了主意……”
徐元乎聽得有些糊塗起來,說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越聽越不明白了。”
王冠中仰臉長長吐出一口悶氣,道:“我師妹乃人間組才,為人作事,自非常人能夠想到。”
徐元乎忽然轉過身去,說道:“說來說去,盡是你們南海門中的事,在下已無興致再聽下去……”,縱身一躍,人已至三丈開外。王冠中大聲叫道:“她把我們南海門下至寶紫玉釵放……”
徐元平遙遙嚷道:“你們南海門下至寶,和我無關。”
連著幾個飛縱,躍回到家濤等停身之處,說道:“咱們快些走啦。”當先放腿而去。
駝、矮二叟等未得王冠中出手攔阻之命,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才好,看著幾人聯抉飛躍而去。
這等高手,個個身負上乘輕功,時機稍縱即逝,王冠中又被徐元平絕抉而去的舉動,氣的呆在當地,待他神智恢復,下令追趕之時,徐元平等早已走的沒了影兒。
且說宗濤等疾行如飛,跑約十余丈時,丁玲已是滿頭汗水,嬌喘說道:“你們先走吧,我已經跑不動了。”
宗濤哈哈一笑道:“老叫化帶你走吧!”
丁玲道:“不行,我要回鬼王谷,咱們不一條路。”
宗濤道:“老叫化年登古稀,一身蛇腥之氣,大概不會有人說我們閒話吧!”抱起丁玲,絕塵疾行。
丁玲伏在宗清肩頭,嬌聲笑道:“老前輩一向敵視我們鬼王谷之人,不知今日何以對晚輩這等愛護起來?”
宗濤笑道:“小鬼女不似傳言中的那等奸詐……”
丁玲道:“誇獎,誇獎,晚輩能得老前輩這等稱贊,死也無憾了。”宗濤道:“鬼丫頭少灌迷場,老叫化不吃這個。”
丁玲道:“可惜我已不能再活好久了,如果不是身有內傷,定要認你作師,拜在你們金牌門下。”
宗濤道:“不行,你縱然想拜,老叫化卻未必願收。”
丁玲笑道:“你已答應傳我武功,縱然沒有師徒名分,但已有師徒之實了。”
兩人談話之間,已然奔出了十幾裡路,金老二毒傷初愈,斷臂舊創,亦未全復,經過這一陣迅如電掣的奔行,入已有些支持不住,滿頭大汗,滾滾而下。
徐元平回頭望去,已不見王冠中一行追蹤之人,立時放緩了腳步,笑道:“系老前輩,咱們停下來休息一下吧!”
宗清目光轉動,打量了四周景物一眼,說道:“走!咱們到那面大樹下去坐坐。”
幾人走到大樹之下,坐了下去,金老二立時閉上雙目,運氣調息。查玉和小叫化也有些微微喘息,徐元平和宗濤卻是面色如常,毫無感覺。
丁玲忽然回頭望了徐元平一眼,笑道:“那錦衣大漢和你談的什麼?你怎麼回頭就走,聽也不願再聽下去?”
徐元平道:“他盡談他們南海門中之事……”
丁玲笑道:“只怕未必,難道就沒有提過那紫衣少女嗎?”
徐元平道:“提過了,不知何人在我受傷之處,放了一具屍體,那屍體和我穿著的衣服一樣,他們就把屍體認作我的真身。”
丁玲柳眉輕輕一皺,道:“奇怪呀!他們找你屍體作甚?”
徐元平道:“這我就不清楚了。”
丁玲道:“不知那具屍體,現在何處?”
徐元平道:“好像理了啦……”,忽然想起臨行之際,王冠中高聲叫喊之言:她把我們南海門下至寶紫玉教放……下面之言被自己回答之言打斷,當時並無任何感覺,現在想來,此言實非尋常,心有所念,不自覺失聲叫道:“緊平釵……”
丁玲道:“什麼紫玉釵……”
徐元平搖搖頭道:“紫玉釵是他們南海門下至寶……”
丁玲氣得眨眨眼睛說:“你有點神不守捨,紫玉釵和你何關?”
徐元平抑臉望天,沉吟了良久,答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丁玲雖然聰明絕頂,但這等無頭無腦的一句紫玉釵,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是何含意,不禁低聲復誦道:“紫玉釵、紫玉釵,南海門戶至寶……”
忽聽徐元平急聲說道:“幾位在這裡等我一會,我得找他問個清楚。”縱身一躍,人已到三丈開外。
丁玲高聲叫道:“不用去啦!”
徐元平回頭問道:“為什麼?”
丁玲道:“人家早去遠了,你如去追他們,還不如等我想上一陣,或可猜出話中含意。”
徐元平已知她判事之能,當下又緩步走了回來。
只見丁玲舉起手來,理理鬃邊散發,自言自語地說道:“紫玉釵,顧名思義,其形定然是女人用的金銀一類之物相同。”。
查玉微微一笑,接道:“那定是一只寶釵了。”
丁玲知他有意諷刺,也不反駁,仍然緩緩接道:“不錯,一支金釵,不解的是一支玉釵能值幾何?怎能稱作南海門下至寶……”
她微微一沉吟,急急接道:“徐相公,不知那人如何和你提起了紫玉釵,上下之言,銜接一起,或可有助賤妾參悟。”
徐元平想了一陣,道:“他說那緊衣少女把他南海至寶紫玉權放……”
丁玲道:“放到哪裡?”
徐元平道:“下面的話被我打斷了。”
丁玲啊一聲,道:“可是放到那棺木之中?”
徐元平征了一怔,道:“這個大概對吧!她曾要人找具棺木,收破那具屍體。”
丁玲婉然一笑,道:“不錯啦!她把她們南海門下至寶紫玉釵,放入了收殮那具屍體的棺中。”
徐元平道:“放入棺木之中,有何作用?”
丁玲淡淡一笑道:“她誤把那具屍體,認作是你,才把紫玉釵放入棺木之中,那紫玉初既稱南海門下至寶,想來定然有它的妙用,再不然就是以級代人,常伴君側。唉!那姑娘用情很癡了!”
徐元平聽她說的入情入理,不禁呆了一呆,皺了皺眉頭,道:“當真會有這等事嗎?”
丁玲道:“但願我猜的不對。”
徐元平默然垂下頭去,倚在樹上,那紫衣少女絕世的姿色,如花的笑容,悠悠的展現腦際……
秋風陣陣,林木蕭蕭,夕陽殘照,歸鴉噪鳴,遼闊的原野上一片肅殺景象。沉默了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查玉再難忍耐,低聲對宗濤說道:“宗老前輩,此地相距孤獨之墓不知道還有多少路程?”
徐元平忽然一挺身子,接道:“沒有多遠了,咱們走吧!”當先向前走去。
宗濤、丁玲等相繼隨在他身後而行,丁玲暗中留意查看,只見徐元平眉宇間滿是憂郁之情,不察暗中一歎,忖道:這樣看起來,他對那紫衣少女例已用情甚深了,可憐妹妹一片癡心,哪知心中情郎,卻已情有別鍾了。
她要存心看個究竟,也不再提告別之事。
查玉心是父親安危,宗濤和金老二也都希望早些趕到孤獨之墓,看看情形,一路上奔行甚速,夜晚之後,仍然兼程趕路,曦光初露時光,已到了那荒涼的孤獨之墓。
徐元平伸手指著百丈外一處亂墳起伏、古柏環繞之處,說道:“那就是孤獨之墓了。”
查玉凝神望去,不見一個人影,側耳靜聽,也不聞打鬧之聲,心中甚感奇怪,說道:
“怎麼不見一個人呢?”
丁玲道:“只怕咱們來晚了,已經死的死,傷的傷,曲終人散了。”
查玉證了一怔,道:“我替幾位開道,先去瞧瞧。”縱躍如飛而去。
金老二一皺眉頭道:“就算他們真的已經拼出了勝負,也必有可尋跡象,咱們去瞧瞧吧!”加快了腳步趕去。
幾人走過那環繞古柏,但見起伏荒墳上片片白霜,找不出一點可資追尋的跡痕。
查玉心念父親安危,比別人更是用心仔細,他繞行墓地一周之後,垂頭喪氣地走了過來說道:“宗老前輩見聞廣博,不知是否已瞧出一點跡象……”
丁玲冷冷說道:“不論哪一方勝,也不會在這裡留下屍體。”
她微微一頓又接道:“縱然無人收理,也早被野狼吃了。”
查玉瞼色微變,但他仍然裝作鎮靜之態說道:“在下的看法只怕咱們早來了一步,如是此地當真經過相搏,必將留下暗器、兵刃之類。”
丁玲道:“滿地枯草,白霜掩遮,你如不仔細撥開草叢尋找,哪裡會找得出來?”
丁玲本是有意捉弄於他,但查玉心念父親安危,早已亂了方寸,聽丁玲說的甚有道理,果然折了一根柏枝,撥開草叢尋找。
這墓地之中,荒草及膝,秋末冬初季節,濃霜如雪,查玉用樹枝撥動枯草,濃霜濺飛,沾了一身,片刻之間,在履盡濕。
丁玲看他找的十分起勁,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查玉回頭望去,看丁玲羅袖掩口,雙肩聳動,笑的花枝亂顫,心中恍然大悟,她乃有意捉弄自己,不禁心頭火起,大步走了回來,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丁玲臉色一整,說道:“怎麼?你自己要聽我話,怪的那個?”
查玉道:“此時此地,了姑娘還有心捉弄我,難道令叔的生死,你就毫不關心嗎?”
丁玲道:“誰說我不關心了!你自己不能鎮靜,就不想想如若他們真已到這孤獨之墓內,相遇火並,總有一方獲勝,勝方人墓尋寶,這墓外定有守望之人,如若己尋得寶物而去,這累累青塚,哪日還能這等完整無恙?”
查玉雖有被捉弄的憤怒,但丁玲這一分析,無疑已說明楊文堯等還未來到此地,放了一樁沉重的心事,一喜一怒,兩相抵消,輕輕的咳了一聲,默然不語。
查玉打量了四周一眼,說道:“如果這孤獨之墓中,真有存空.倒是大可不必去尋什麼原圖,一樣可以取得出來。”’宗濤道:“好啊!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你們都的老叫化強多了,用什麼方法不用原圖可取出墓中存寶,老叫化聽聽高論。”
查玉道:“此事說來簡單的根,只要雇用大批年富力強的工人,日夜趕工,挖地三尺,不愁取出墓中存寶。”
徐元平道:“這墓中建築牢固而且機關重重,這等作法,那不知要斷送多少無辜的性命。”
查玉微一沉思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們貪圖重金而來,死了也怨不得別人。”
徐元平暗暗一歎,默然無語。
金老二道:“查少堡主想的雖是不錯,但卻不知這墓中驚人的浩大工程,如無原圖,縱然雇用上千人工,也無法破除堅壁,何況那墓中機關,布設精巧無比,只要沒有破壞操縱那墓中機關的樞紐,它一直運轉不息……”
忽聽丁玲嚷了一聲,說道:“快些隱起身子。”她說的十分慌急,眾人來不及抬頭觀看,立時各自向一處藏身之處奔去,丁玲卻隨在徐元平身後,隱在一處淺草叢中。
這是一座突起的青塚,周圍的荒草,高可及人,徐元平和丁玲隱入了草叢之中,藏好身子之後,徐元平探頭張望了一陣,不見一個人影,心中甚覺奇怪,回頭對丁玲說道:“當真有人嗎?”
丁玲搖搖頭,笑道:“沒有啊!”
徐元平怒道:“你這人怎麼搞的,說話做事設輕設重,不論什麼時間,都亂開玩笑。”
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忽聽丁玲低聲說道:“等一等好嗎?我有話要對你說。”伸手拉住了徐元平的衣角。
這兩句話雖是平平常常,但聲音卻有著無比的淒涼,徐元平不自主的停了腳步。
回頭望去,只見丁玲星目之中蘊滿了盈盈淚水,儒儒欲滴,不禁吃了一驚,急急說道:
“姑娘有什麼話,盡管請說,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定當全力以赴。”
丁玲道:“剛才我突然覺到了內部傷勢,起了變化,也許很快就要死了。”
徐元平吃了一驚,道:“什麼,當真有這樣厲害嗎?”
丁玲道:“難道我還會騙你麼?”
徐元平蹲了下來,突然伸出手去,一掌按在丁玲“玄機”穴上,低聲說道:“你快些運氣相和,我以本身真元之氣助你,看看能不能把你傷勢穩住。”
他此時內功,已極深厚,一運內功,丁玲立時感覺著一股熱流攻入了穴道之中。
只覺徐元平掌心之中,熱流如泉,不停的湧入“玄機”要穴,暢行百脈,流通四肢。
丁玲初時只不過覺著那攻入穴道熱流,暢行百脈,十分舒服;但當那熱流攻入內腑時,卻突然覺著一陣刺心的劇疼,不禁一皺眉頭,本能的向後一仰身軀,讓開了徐元平的手掌。
睜眼望去,只見徐元平頂門之上,滿是汗水,顯然他已集了全身功力……
丁玲歉疚的微微一笑,道:“我很疼……”,從懷中摸出一塊雪白的手帕,接道:“看你累成什麼樣了……”,揮動絹帕,擦去他頭上的汗水。徐元平輕輕歎息一聲,道:“你如能忍受一些痛苦也許我能打通體因傷硬化的經脈。”
丁玲淒涼一笑道:“別怨我,我受不住那種痛苦,還是讓我死了吧!”緩緩把嬌軀偎了過來,伏在徐元平肩頭之上。
徐元平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態,不禁生出憐憫之心,輕輕在她背上拍了兩下,笑道:
“不要緊,等一下我點了你兩點暈穴,再用真氣打通體受傷經脈,那你就不會感覺苦疼難耐了。”
丁玲忽然拍起頭來,一臉纏綿悲淒之倩,望著徐元平緩緩說道:“你當其認為我是忍受不了那打通硬化經脈的疼苦嗎?”
徐元平怔了一怔,道:“這是你自己說的啊!我怎麼會知道呢?”
丁玲幽幽歎一口氣,默默不言,瞪著一雙大眼睛,凝注在徐元平臉上,似乎要從他神情間,找回她失去的什麼。
四目相對,望了一陣,徐元平忽覺她目光之中,蘊藏著無限的情意,默默傳了過來,不覺心頭一震,慌忙別過頭去,低聲說道:“你別這樣瞧著我。”
丁玲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忽聽一個宏亮的聲音,傳了過來。
“紫玉釵當真能和那玉蟬功用相同?”
丁玲輕輕一扯徐元平的衣領,附在他耳邊悄聲說道:“我沒騙你嘛,真的有人來了。”
徐元平怕驚動來人,不敢答話,回頭一笑,輕輕移動身軀,借草叢空隙向外望去,但見青累累累,遮去了視線,哪裡還能看見來人?
只聽另一個清冷的口音,說道:“紫玉釵的功用,豈只和玉蟬相同,實在有過之而無不及,除此之外,還有一家大大的好處!”
那宏亮的聲音,重又響起,道:“不知有什麼好處?”
那清冷的口直接道:“不知吾兄是否喜愛南海門下奇書?”
只聽一陣縱聲大笑道:“南海奇書,人見人愛,兄弟自是不能免俗。”
徐元平低聲對丁玲說道:“有一個好像是易天行的口音。”
丁玲怔了一征,道:“你見過易天行嗎?”
徐元平道:“見過兩三次了,這口音聽來很像,但不知他和何人走在一起。”
丁玲舉手搖了兩搖,附在他耳邊說道:“易無行盛譽滿天下,武功也不在天玄道長之下,咱們再要說話,非要被他察覺不可。”
徐元平點點頭,不再言語。
丁玲看他忽然變的十分聽話,心中大感高興,微微一笑,輕輕把粉頸偎在他肩膀之上,凝神聽去。
那聲音清冷之人說道:“……信得過兄弟的話,除了那紫玉釵,和南海奇書可以到手之外,還可得到一位客色絕世,美艷無匹的妻……”那聲音愈來愈小,漸漸不聞,顯然兩人忽然又改變了行向,折轉他去。
徐元平側耳再聽,已難聽到任何聲音,松了一口緊張之氣,忽覺耳根後熱氣輕拂,幽香撲鼻。
側目望去,只見丁玲正伏在他肩頭之上,櫻口輕啟,在他耳根後面呵氣,幽幽香氣,也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徐元平皺皺眉頭,說道:“他們走了,咱們也出去吧!”
丁玲笑道:“不用慌,他們馬上就要回來。”
徐元平已對她料事之能佩服得五體投地,果然十分相信,依有坐著不動。
丁玲微微一笑,拉著他站了起來,道:“騙你的,你真的這樣相信我的話嗎?”除元平被她鬧的瞪目結舌,不知如何回答……
丁玲牽著徐元平一只手,當先躍出草叢,徐元平卻仍然站著不動,丁玲用力一拉,道:
“出來呀!”
只聽一個朗朗大笑之聲,接道:“兩位挺熱呀!”
徐元平在丁玲一技之下,不自主的躍了出來,面紅耳赤地記造:“查兄不要取笑了。”
丁玲忽覺一陣羞意泛上心頭,急急松了徐元平右手,轉過身子。
抬頭望去,只見查玉背負著雙手,站在八九尺外,滿臉微笑地接道:“徐兄艷福不淺啊!”
徐元平被他取笑的無言可答,咕咕吧吧的說道:“這個,這個查兄……”
丁玲突然一楊柳眉說道:“怎麼?你有點看不順眼嗎?”
查玉笑道:“哪裡,哪裡,兄弟為兩位恭賀還來不及呢!”
丁玲突然橫跨了兩步,緊依徐元平身側而立,說道:“你要想看你就多看兩眼吧!”伸出纖纖玉手,抓住了徐元平的右腕。
徐元平證了一怔,接道:“丁姑娘別鬧玩笑。”急急向後退了兩步,讓避開去。
查玉微微一笑道:“徐兄這等拒人於千裡之外,也未免有些太過……”
忽覺一陣疾風直罩下來,查玉顧不得再接下去,縱身向一側躍開五尺。
回頭看去,見完濤站在他讓開的位置上,冷冷地說道:“易天行和一位中年大漢,還有一個書生裝扮的人物,由此向東南方而去,這一陣工夫,老叫化發現了十幾起江湖人物趕往那個方向,此事看來甚不尋常……”
徐元平道:“剛才晚輩隱身在草叢中,曾聽得易天行和人談什麼紫玉釵,只怕和此事有關,咱們要不要趕去瞧瞧?”
宗濤略一沉吟,道:“瞧瞧去吧!”
當先轉身,直向東南方向奔去。
查玉道:“既然甚多武林人物趕去,說不定家父也在那裡。”
振換而起,緊追家濤身後行去。
徐元平左顧右盼,不見金老二現身出來,心中甚感奇怪,正要出言呼叫,忽聽一株古柏之後,傳過來金老二的聲音道:“平兒,過來,我有事要對你說。”
徐元平依言走了過去,只見金老二依在樹身之上,抱拳一揖道:“不知叔叔有何教示。”
金老二道:“平兒,以後再遇上少林寺中和尚時,不要再和他們動手。”
徐元平征了一怔,道:“叔叔教言,平兒自當緊記在心中。”
金老二道:“你們去吧!我在這附近等你,事情如完,早些回來。”
徐元平奇道:“叔叔為何不和我等同行?”
金老二沉吟了一陣,道:“一則此地藏寶已然轟傳江湖,武林中人知道的,已為數甚多,我要守在此地,暗中瞧瞧,都是些什麼人物,要動此墓中藏寶的腦筋;一則易無行在那邊,一旦遇上,極不方便。”
徐元平本想勸他同去,但心念一轉:“他已為易天行積威所懾,強他同去,他心中也不快活,不如就留他守在此他吧!如若事機趕巧,能把易天行殺了,也好消去他的心病。”也不點破,躬身一禮,道:“叔叔守在此地,不要離開,免得我們回來找你不到。”
金老二笑道:“這個不用你費心,我借這機會,在此養息尚未全復的傷勢,你們來時,我自會現身招呼你們。”
徐元平一揮到地說道:“叔叔保重了……”。
回頭望了丁玲一眼,道:“丁姑娘,咱們走吧!”
丁玲搖搖頭,笑道:“你一個人去吧,恕我不奉陪了。”
徐元平怔了一怔,道:“為什麼?”
丁玲道:“我傷勢快要發作了,你何苦要我報去在路上受罪?”
徐元平道:“你一人留在此地,如何能叫人放心?”
丁玲道:“不用多費心了,咱們沒有相識之前,我不是一樣活了這麼大嗎?”
徐元平被她言語頂撞得膛目無詞以對,楞了半晌,道:“這個,這個在下……”
丁玲道:“別這個那個了,快些上路啦!我和金老前輩守在此地等你們。三兩天內大概我還死不了,也許還有相見之日。”
說完淒涼一笑,轉過身子,緩步而去。
徐元平急急叫道:“丁姑娘,快請回來……”
他一連叫了數聲,丁玲頭也不回,一直向前走去,隱入一個突起的青墳之後不見。
徐元平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道:“叔叔請費神照顧了姑娘,平兒去看過那邊清形,便盡快回來。”
金老二笑道:“你放心去,丁姑娘不用人照顧,她足智多謀,機靈無比,說不定她留在這裡,還會幫我的忙。”
徐元平站著想了半晌,想不出該再說些什麼,回身一躍,人已到三丈開外,施展開輕身提縱之術,去如電掣風馳。
金老二望著他去如離箭流矢的背影,嘴角間泛起來一絲安慰的笑意,一月不見,徐元平的武功,又似長進了許多。
徐元平心中似是積存無比的憂悶,他對款款多情的丁玲心事,似是半知半解,但卻不知如何才能相慰她一顆芳心,這困擾使他覺著心靈上似是壓下來一塊千斤重鉛,使他有著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他似是把一腔憂悶之氣,發洩在趕路之上,用盡了全力,拼命急奔,只覺兩旁的樹木、景物,閃電般向後倒去。
這一口氣也不知跑出了多少裡路,也不知跑了多少時間,只待聽到有人呼喚他時,才停了腳步。
轉臉望去,只見宗濤和查玉一前一後,急急奔了過來。
原來他心中煩惱,只顧低著頭拼命奔跑,已然超過了宗濤、查五。查玉拂拭一下頭上的汗水笑道:“徐兄好快的身法!”
徐元平這一陣不要命的疾奔,頂門之上,也隱見汗水,長長吁一口氣道:“兄弟急於追上兩位,故而放腿狂奔。”
宗濤笑道:“十裡之內作已經趕上了我們,為什麼還是急奔不停?”
徐元平道:“我只顧趕路,沒有留心道旁行人。”
查玉道:“如果兄弟不叫你一聲,你要跑到那裡才停?”
徐元平證了一怔,道:“這個,就很難說了,我跑不動時,總要停下來吧?”
宗濤皺皺眉頭,道:“大鬼女沒有來嗎?”
徐元平搖搖頭道:“沒有,她留在哪裡養息傷勢。”
查玉回頭望了望道:“金老前輩也沒有來?”
徐元平點點頭,沒有回答。
宗濤道:“唉!你應該把大鬼女帶來才對,咱們說不定還有需她之處。”
查玉笑道:“丁玲姑娘智謀過人,一代才女,徐兄天生神勇,武功無匹,即才女貌,珠聯壁合,這個大媒,宗老前輩非作不可……”
宗濤笑道:“老叫化對你們二谷三堡中人,素無好感;但最為厭惡的還是千毒、鬼王二谷中人,想不到這數日相處,竟然對那以陰毒馳名江湖的大鬼女,生了甚多好感,看來老叫化這個媒人,大有希望。”
查玉朗朗一笑道:“可惜丁玲姑娘沒有這個福份,得了不治之症。”
宗濤怔了一怔,怒道:“好啊!你膽子不小,連老叫化也敢捉弄!”
查玉道:“晚輩話還未完,老前輩就接了過去,如何能責怪晚輩。”
徐元平望了查玉一眼,正容道:“此等玩笑,查兄以後少開為妙,和人名節有關,豈是兒戲之事。”
查玉道:“武林兒女,大都不太計較小節,徐兄豈可以世俗之見,量度兄弟。”徐元平仰臉望天,默然不語。
宗濤看他雙眉深鎖,心事重重,突然縱聲大笑一陣道:“老叫化最是見不得愁眉苦臉,走!咱們快些趕路了。”
徐元平心頭一凜,回顧了兩眼,說道:“宗老前輩……”
宗濤笑道:“你可是想問小叫化嗎?”
徐元平道:“是啊!不知哪裡去了。”
宗濤道:“老叫化、小叫化素來是各行其是,我們誰也不用管誰。”振抉而起,向前奔去。
查玉伸手拉住徐元平右腕說道:“走吧!”聯抉而行,行約十余裡路,到了一處山坡前面,只見宗濤院在嶺上一棵大樹後面,舉手相招。
徐元平心知宗濤不是發現了最厲害的強敵,就是遇上生平未見的奇事,否則以他的身份,決不會這股隱身不現。
微一用力,掙脫了查玉握住的右脫,低聲說道:“查兄,宗老前輩定然遇上了強敵,咱們別驚動了他們。”放緩行速,輕步而上。
查玉似是也覺得事態嚴重,隨在徐元平身後,悄無聲息的向上爬去。
兩人走到宗濤停身之處,探頭向下一望,同時覺著心頭一震。
只見一座新堆墳墓前面,供奉著鮮花水果,一個全身紫衣,面上垂著重重黑紗的少女,盤膝坐在那新起孤墓前面的草地上,不停的燒著紙錢。
她身後站著白發蒼蒼的梅娘,左面站著一個紅衣缺腿的大漢,右面站著駝、矮二叟,那身著錦衣,身體偉岸的王冠中卻站在那紫衣少女的身後七八尺處,滿臉憂戚之容。
在王冠中的身後,並站著數人,這些都是雄主一方,名重匯湖的一時高手。
這些人中包括神州一君易無行,查家堡主查子清,金陵楊家堡堡主楊文堯,鬼王谷的索魂羽士丁炎山,千毒谷的冷公霄等,除了這些名滿武林的高手以外,還有一群肥瘦不等,高矮不同人物,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有一個身穿白緩,手搖墜玉折扇的少年,和一個四旬左右身著黃袍的大漢。
這些人身後丈余處,站著一十二個全身黑衣,背插寶劍的位漢。
這是一幕莊嚴的葬禮,但卻不知那新墳中埋葬的什麼人。
神丐宗濤輕輕歎息一聲道:“不知什麼人,死的這等威風。”
徐元平忽然心中一動,欲言又止。
查玉目睹爹爹也在那觀看葬禮的行列之中,幾乎忍不住失聲大叫。徐元平強行按擦了激動的心情,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物。
這是四面丘的抱環的一塊盆地,大約有十畝方圓大小,盆地中生滿著青草。
宗濤愈看愈覺奇怪,忍不住好奇之心,說道:“走!咱們下去瞧瞧吧!”徐元平道:
“瞧什麼呢?”
宗濤道:“這些人天南地北,各極狂做,甚難聚會一起,碰上頭必有驚心動魄的大事發生,老叫化要是不趕這場熱鬧,那可是終生一大憾事。”
查玉接口說道:“此地距谷地不下三十余丈,難見細微,兄弟也主張下去瞧瞧那墓中埋葬的是何人物,死的這般叫人羨慕。”
徐元平搖搖頭道:“我不去了,你們兩個去吧!”
宗濤奇道:“為什麼?”
徐元平道:“我見著易天行,決難忍受得住胸中一股憤怒之氣,勢非動手不可。人家正在舉行葬禮,個個心中沉痛,動起手來,只怕不大方便。”
宗濤道:“好吧!老叫化一向不願強人所難,你既不願去,就在這峰上等我們吧!”當先舉步。奔向嶺下而去。
徐元平想回頭而去,又想看個究竟,他雖預感到那新墳之中,可能埋的被人誤認作他的那具屍體,但又不能肯定,那容包絕世,目中無人的紫衣少女,會對他一個凡俗之人,那等鍾情。
他猶豫了一陣,終是抵不住好奇之念,縱身一躍,飛上大樹,找一處枝葉密茂之處,隱住了身子。
只見宗濤、查玉一前一後,直向谷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