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易天行才接道:「這一問,就叫人覺著你年紀幼小,見識不多!」
紫衣少女說道:「我問的哪裡不對?」
易天行說道:「武功一道,博大深遠,不論何等聰明之人,也難把世上所有的武功學會,至於星卜醫道、五行神算、河圖、洛書、更是窮盡一生精力,也難通達全盤變化的學問,哪個最受尊祟,必是武功、學問件件都有過人之處,才能為人公認。武功無邊,學問無際,天下沒有武功第一之人,也沒有無所不通之才,經緯天地,絕代才人,直古迄今,能有幾個?縱然是有,也不過在某一種學問之上,有所大成,也難通博天地間萬事萬物,姑娘所問之話,在下很難答覆,不過我可相告站娘的,就是你眼前之人,都是中原武林道上小有盛譽的人,只要你把我們幾人制服,大概你們南海門的武功,就足以揚名中原了。」
紫衣少女星目轉動,掃掠了易無行等一眼,緩緩說道:「這麼說來,三位都是中原道上的第一流高人了?」
宗濤冷哼一聲,道:「將將就就的算一份吧!」
紫衣少女慢慢的舉起纖纖玉指,好整以暇的理理頭上的秀髮,說道:「失敬,失敬,敢問三位高名上姓?」
易無行微微一皺眉頭,暗道:這女娃兒好生難纏。
但他心機深沉,喜怒之情,從不形露於色,也緩緩舉手一捋髯,眉頭頓展,道:「姑娘當真不知呢,還是明知故問?」
紫衣少女道:「知道你們姓名了,我又不能長高些,有什麼好?」
易天行回頭望望宗濤,說道:「這位身背葫蘆,不修邊幅的宗兄,乃我們中原武林道上望重一時的大俠神丐宗濤,姑娘昔年曾和令尊大鬧南嶽英雄大會,已算涉足過我們中原,想已聽令尊說起。」
那紫衣少女星目轉動,在宗濤臉上溜了一眼,說道:「神丐宗濤這名字例是聽人說過。」
易天行微微一笑,舉手指著上官嵩道:「這位乃威震西北黑白兩道的上官堡主上官嵩。」
紫衣少女側著臉兒,微微一聳秀眉,道:「你們中原武林,分有一官、二谷、三大堡,這位上官堡主是號稱三堡中的一堡雄主了?」
易大行高聲說道:「在下叫易天行,我們三人姓名,盡皆相告姑娘,不知還有什麼相問之事嗎?」
紫衣少女緩緩仰起臉來,望著屋頂,說道:「三位果然是中原道上大大有名的人物,不過……」
宗濤看她那等漠然神情,不禁大怒,高聲喝道:「不過什麼?老叫化已聞得南海門下武功,詭奇、辛辣,今宵正好見識見識!」
紫衣少女回頭望著那身著紅衣缺腿大漢,道:「二師兄,人家指名要見識咱們南海門的武功,我可是不願和那又髒又臭的老叫化子動手,你去和他打幾招吧!不過不許打的太多,只限十招2」
那紅衣缺腿大漢測臉望著那錦衣大漢,似是等待示下。
錦衣大漢正容說道:「師妹身懷白風令旗,說話有如師傅令下,你還不快些出手,站這裡等什麼?」
紫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二師兄平常就不肯聽我的話,大師兄最好多教訓他幾句。」
那紅在缺腿大漢大聲笑道:「大師兄久已不教訓我了,縱然是責罵之言,聽來也甚受用。」鐵拐一頓,呼的一聲,躍人揚中,左手一指宗濤,說道:「臭叫化子,快出來……」
宗濤大聲喝道:「臭叫化子也是你叫的嗎?」
舉手一掌直劈過去,一股強猛的暗勁,直撞過去。
紅衣缺腿大漢冷笑一聲,舉起左掌平胸推出,竟然硬接一擊。
宗濤推來的暗勁,撞中那紅在缺腿大漢,推出左掌之後,忽覺一股陰柔的力道把自己劈出的陽剛之勁卸去,不禁心間一震,暗道。中原武林道上盛傳南海門武學詭南難測,別走蹊徑,自成一家門戶,今宵老叫化子如若敗在此人手中,那可是差見天下英雄之事。當下一吸丹田真氣,把擊出的力道收了回來。
他功力已到收發隨心之境,一發一收間,只不過剎那間的工夫。那紅衣缺腿大漢接了神丐宗濤一記劈空拳風,突覺心神一震,心中大生驚駭,付道:這老叫化子倒非徒托空言之輩,今宵之戰,勝負難料。當下凝神運氣,蓄勢待敵,並未借勢反擊。
兩人所修內功,路數大異,宗濤以陽剛之力見長,發拿出拳,講求碎石裂碑的威猛之勢;紅在缺腿大議卻以陰柔之力克敵,攻拒之間,講求以辛辣迅快的招數,無聲無息的暗勁傷人,外形之上很難看得出他功力造詣的深淺。
所以宗濤發出一記劈空拳風,被對方推出的陰柔之力化解開去,紅衣缺腿大漢雖已感到心神動撼,但宗濤卻一點也瞧不出。
兩人互以內功拼了一掌之後,彼此都知遇上了前所未見的勁敵,誰也不敢稍存大意之心。
神丐宗濤轉臉瞧了易無行一眼,輕輕咳了一聲,緩步走了出來。但見他愈往前進的腳印,陷地愈深,臉色也愈見凝重。
全場中人,都已瞧出了局面緊張,屏息凝神,注目而觀。
宗濤在距那紅衣缺腿大漢三尺左右處,停了下來,冷冷說道:「看你身有殘缺,讓你先出手吧!」
那紅衣缺腿大漢心知這先行出手的一招,十分重要,如能搶了先機,沾光不少,當下笑說道:「你已先發了一記劈空拳力,我縱先行出手,也不算承讓先機。」話落日,左掌已自出手,當胸推去。神丐宗濤身子一側,不退反避,左掌橫掃,右手當胸戒備。在衣缺腿大漢右腋鐵拐突然一頓,身子凌空而起,一腳踢向宗濤的小腹。這一著快攻突起,借勢取敵,快若電光石大。
宗濤仍然不肯向後退避,小腹一吸,下半身陡然向後縮回一尺,讓開一腳。那紅衣缺腿大漢著地,鐵拐向前一傾,上升之勢不變,單腿二伸,疾向前胸點去。
宗濤大喝一聲,護胸右掌疾掃而出,仍是不肯向後退避。
那紅衣缺腿大漢,雖只有一隻鐵拐著地,身懸半空,但收腿出手之勢,仍極靈活,只見他單腿一跪,讓開宗濤掌勢,突然突又疾神而出。踢向宗濤下顎。
他在一腿之中,原式不變,連踢了在個部位,而且迅決無比,一氣呵成,宗濤武功雖高,但也被迫的溝後退了兩步。
那紫衣少女突然叫道:「二師兄,你已經踢出三腿,打出兩掌,不算那老叫化子攻出的掌勢,已有五招,已經過了半數啦!」紅衣缺腿大漢突然吐氣出聲,身子向上一翻,疾向後躍退五尺,單腿落地,高聲道:「先別打啦!我有話說。」
神丐宗濤被他迫退了腳步,心中真火已動,正待全力搶攻,那紅衣缺腿大漢忽然退後五尺,當下冷笑一聲,道:「有什麼話快些說吧!老叫化子還急要領教武功!」
那紅衣缺腿大漢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對那紫衣少女說道:「師妹你怎麼算的,我這一腿雖然連踢了三個部位,但原式卻是未變,如何能算三招了?」
那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不管啦!你跟人家三個部位,我就要算你三招!」
那紅衣缺腿大漢心頭大急,高聲辯道:「這明明是一招,如何能算三招呢?」
紫衣少女道:「我說三招就是三招,你打人家不過,再加二十招也是沒用,要是能打得過,一招或兩招,就可分出輸贏,我爹爹和人家動手的時候,總是一兩招便能制勝,幾時超過三招了?」
那紅衣缺腿大漢聽得征了一怔,肅容說道:「師傅老人家是何等超人之人?我再學上一百年,也難及得師傅萬分之一。」
紫衣少女道:「這就是啦!你武功不好,打人不過,就是再加上一千招也是沒用!」
易天行、上官嵩看她自自然然說出這強詞奪理之言,心中暗生驚駭,暗暗忖道:那紅衣缺腿大漢和宗濤動手雖只有幾招,但已看出他武功縱然不能勝過宗濤,也差不了好遠,如若讓兩人放手打去,不到千招,絕難分出勝敗,此女口氣這等托大,難道真有過人的武功不成?
那紅衣缺腿大漢似是不敢再和那紫衣少女爭辯,轉過頭來目注宗濤道:「咱們還有五招,生死勝敗,都在這五招相搏之中。」
神丐宗濤冷冷說道:「五招之數,老叫化子自知難有勝人之道,南海門的武功,素有詭異之稱,你有什麼自認奇詭之學,但請用出就是。」
紅衣缺腿大漢道:「臭叫化子倒不失磊落胸襟。」
他微微一頓後,又道:「我這第一招名叫『萬點寒星』,咱們同時出手搶攻。」
宗濤冷哼一聲,道:「老叫化用一招『雲帚清天』對付。」
話一往口,兩人同時向後退了一步,各自凝神蓄勢,但都不敢搶先出手,彼此相對而立。
紫衣少女看著二人凝神聚氣,虎視眈眈的相對而立,微微別過臉,望著那白髮老嫗,輕輕淺笑。
紅衣獨腿大漢耳聞紫衣少女淺笑之聲,心頭激動,不由得用目光向她掃望過去,只見她正看著自己,心裡不免有點焦急,但對方乃是自己生平罕逢的勁敵,不敢有一點分神,掃了一眼,又趕忙收住心神,蓄勢待敵。
這二人又相持了一盞熱茶工夫,各自吸集了一口真氣,雙目圓睜,既眈的凝注對方。但見二人身腿微矮,神丐宗濤左腿徐徐自左移動,那紅衣獨腿大漢腋下鐵拐,也略略向右移出。
神丐宗濤向左,紅衣獨腿大議向右,同時慢慢移動腳步,這腳下移動得十分緩慢,一寸一寸地半晌才移開一步。
二人移動雖然十分緩慢,但看來竟是極其吃力,那紅衣獨腿大漢輕移腋下的鐵拐,所過之處,但聽咯咯吱吱的作響,地下便留下一道拐痕。
那神丐宗濤的功力也是驚人,鞋履過處,地面也是現出一道深深痕跡。二人四目相對,一寸一寸的移動,這情形看來極是平靜,毫無驚駭之處,但仁立一旁的易天行、上官嵩幾人,卻看得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要知這武功一道,不過是講求練力、養氣、取巧三種原則,一般動手過招,不過是取巧而且,儘管打得刀光劍影,也只是把式純熟,對拆利落,若是雙方比較內力,那就全在養氣的功夫之上。雙方各聚真元內力,勁由暗中迸發出來,從外面看來,直似晴空無雲,碧海不波,平靜萬分;但是這種平靜之中卻含著天覆海騰,一觸即發的潛在驚險。
神丐宗濤與那紅衣獨腿大漢,這時雖然相距數尺,相對移走;但易天行幾人一看便知,這二人已集聚了全身功力,準備俟機驟襲對方了。
二人頭上的青筋漸現,眼睜睜得大大的,腳下步法,也漸漸加速,但聽拐聲「得得」,二人已對峙遊走。
約模走了三圈,二人同時突然停身止步,立如山嶽。但二人身子卻又同時微微一晃。
紫衣少女輕輕喊了一聲,道:「好,又是一招。」
紅衣獨腿大漢點了點頭,又漸漸移走。
神丐宗濤當即隨著那紅衣獨腿大漢的速度,移開腳步,相隨走動。二人又走了十數圈,那紅衣獨腿大漢,猛的吐氣出聲,左掌在胸前平劃一招。
這一招他出手之際,吐氣出聲,定是用了十成的真力。但掌風出手,卻並不兇猛,只是柔柔的徐如熏風。
神丐宗濤早知南海門武功的奇詭,哪敢大意,身形一穩,丹田氣聚,雙掌平胸,靜如古松,待那股柔風來到,這才雙手擺揮。但聽一陣狂嘯,已把柔風化解開去。
那紅衣獨腿大議發出的一股柔如熏風的掌力,乃是他集聚八九成功力的一擊,滿以為這一掌或可給神丐宗濤一點挫折,哪知事實不然,這一掌竟被宗濤揮出的剛陽勁氣,化解開去。
不但自己的掌風破家濤化去,而且自己吃那剛陽強勁的掌風所含蘊的反震之力,震得心頭卜卜的直跳,心氣浮動。
這紅衣獨腿大漢因當著那紫衣少女之面,不敢示弱,當下忙攝斂心神,猛提一口真氣,右腿一運真力,鐵拐疾點,入已懸空躍離地面,左腳彈飛,向宗濤腰間要穴猛力踢去。
神丐宗濤乃是武林奇俠,經驗何等廣博,在動手之初,就知這獨腿的漢子雖是斷缺了一條右腿;但他在腿上,確他下過一番苦功,所以暗中特別留意他的腿腳。
這時見他凌空躍起,借這騰躍之力,一腿踢到,立時身子一矮,雙手往上一托,一招「撥雲見月」,直向他腿上擊扣而去。
紅衣獨腿確實學有獨到,見神丐宗濤雙掌扣撲而來,半空中身形一弓,左腿急收,腋下鐵拐一旋,激起一陣狂地,直向神丐宗濤頭上罩去。
神丐宗濤陡覺頭頂風涼,雙足用力一點,人已矮身貼地,橫閃五尺,候的身形一長,右腳點地,同時疾吐左掌,人又向紅衣獨腿大漢欺去。
紅衣獨腿大漢一腿一拐末中,心中不免焦急異常,身形尚未落地,已見神丐宗濤返身擊到,當下急用「千斤墜」的身法,穩住身形。
正當他鐵拐往地之時,那紫衣少女已淡淡地說道:「好啦,好啦!二師兄你十招已過,還有什麼可比的呢?」
紅衣獨腿大漢身勢正挪向宗濤迎去,聽得紫衣少女一喊,只得猛然收剎住身勢,回過頭訕訕地道:「小兄與他尚未分高下……」紫衣少女不待他話完,搖搖頭道:「我不管你們分不分高下,我只限作十招,現在十招已過,自然不能再比。」說著把一雙秀目瞧了瞧上官嵩。
那紅衣獨腿大漢彷彿怕紫衣少女,還想講話,他移了兩步,望紫衣少女,張了張嘴。
那錦衣大漢未待他開口,冷然一笑道:「師妹之言,有如師訓,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紅衣獨腿大漢望著錦衣大漢,高聲說道:「小弟遵命。」說著便向一旁退去。
神丐宗濤見紅衣獨腿大漢已向一旁退去,也只得近身退回一惻。紫衣少女望了上官嵩一眼,又轉臉對錦衣大漢道:「我久不見大師兄和人動手了,現在你去和他過幾招,也好讓他們多見識咱們南海門的武學。」說話間,緩抬羅袖,輕輕向上官嵩一指,又接道:「不過,你們二人只限五招。」
上官嵩見她向自己一指,當下含笑而出,那錦衣大漢略整錦冠,迎向上富嵩走過去,抱拳說道:「待我來陪上官堡主走幾招。」
上富嵩手拂長髯.點頭微笑,說道:「很好,很好,兄弟久知南海門的武功,別走途徑,只是根無機緣,今天倒要一開眼界了。」說完又是朗朗一笑。
錦衣大漢走了幾步,收住腳步,道:「上官堡主威震西北,武林中誰人不知,況且三堡的武學各有絕藝,今天兄弟在上官堡主之前,正好請益了。」
上官嵩一笑,道:「豈敢,豈敢,你如此一說,倒叫兄弟汗顏了,武學一道,廣如渤海,兄弟能懂得多少?」頓了頓又道:「想體南海門別立宗派,創所未有,武林中人,誰不想一睹南海門的奇學,今日之會,實是難得,尚望不要藏珍才好。」
錦衣大漢還想說話,忽聽身後「篤篤」兩響,這聲音雖然不大,但觸地發聲之時,地面卻做感震動,錦衣大漢聽得心裡一凜,回頭望去。原來這兩下觸地之聲發自老嫗。
錦衣大漢一看老嫗這種情形,就知她心中不耐煩自己與上官嵩這等交談。
他對這白髮老嫗彷彿有幾分畏懼,當即前跨一步,道:「既是機會難過,上官堡主就請出手,兄弟這廂候教了。」
說完話,依然卓立原地,身形不變,氣定神清的意似渾如無事一般。上官嵩道:「好說,好說,還是你請先。」
紫衣少女見他二人互相謙讓,插口說道:「不行不行,武林中講究尊讓之禮,上官老堡主是江湖成名的人物,自然是先請老堡主出手。」
上官嵩望了她一眼,見她說的報是誠懇,當下答道:「既是如此,只弟就有俗了。」說著也向前移動了兩步,朝著錦衣大漢道:「今日咱們比武,就依姑娘的意思,以五招為限,不知尊駕意欲如何比法?」
錦衣大漢道:「一切悉聽尊便,在下無不奉陪。」
上官嵩哼了一聲,道:「以兄弟之意,咱們前三招試試彼此拳腳上的功力,後兩招則看看你我內功的修為,你道如何?」
錦衣大漢還未來得及答話,那紫衣少女輕輕「嗯」了一聲,道:「老堡主這方法,很是高明,大師兄自是沒有話說。」
上官嵩瞧了錦衣大漢一眼,略一抱拳,喝道:「接著兄弟一招試試。」話甫出口,人已雙足懸空,騰身躍起,右掌單劈一招「神斧開山」直劈那錦衣大漢左肩。
他沉浸武學數十年,威震西北黑白兩道,功力自然非同小可,眼下又是勁敵當前,哪敢輕敵,這一掌由空劈下,勢如山崩,力逾千斤。
錦衣大漢見一掌劈到,不慌不忙,從容一邁右腿,猛挫身腰,斜地讓開三尺。同時左掌托夫,一招「仰望雲霓」,暗中已運集了內勁,直向上官嵩劈下的勁道迎去。
兩股勁一股下壓,一股上迎,半空兩下一擋,激起一陣旋風。
二人這一接觸,心頭微震,不由互望了一眼,暗自讚道:好功力!但聽颶颶兩聲,衣抉風動,二人各橫讓出兩步,雙方腳落實地,錦衣大漢左腿前欺,身於朝前一衝,雙拿手推而出,直向上官嵩腰部「章門」要穴擊去。
上官滿見錦衣大漢來勢如驚濤駭浪,兇猛無比,一提丹田真元,力貫雙掌,左掌貫注一股真力,護住胸、腰、腹三大處,右掌橫擊出一股內勁,硬向錦衣大漢襲來的勁力切去。
這第一次發動,二人不但各存戒心,而且含有一爭高下的意念,所以這一交接,二人的四掌,僵持在原處,半晌未曾移動,腳下馬步,踏得地面咯咯作響。
二人這一掌功力悉敵,誰也不敢先撒手,僵了片刻工夫,二人同時吐氣出聲,但見兩條身形一晃,已同時躍開。
紫衣少女在一側柔聲道:「大師兄,你還有一招了。」
她話音未完,場中二人又已三度交手,上官嵩二指如戟,直向錦衣大漢「將台」穴點去。
錦衣大漢疾翻左腕,但聽「唰」的一聲,錦抽向上一揚,宛如一道錦幕,護住前胸。
這二人動手的招式雖看來乎乎無甚奇特之處,但因二人修為的火候不同,而且二人各有擅長,所以一式一招,舉手投足之間,實含有驚心動魄的威力,雖則各出三招,已看得在場幾人,屏住了聲息。
上官嵩一點本中,錦衣大漢翻袖之間,也未能借力挫折於他,這一回合,依然不分高下,二人同時撤招收勢。
錦衣大漢道:「上官堡主果然是武林高手,名不虛傳。」
上官嵩也笑道:「尊駕果真身負奇學,兄弟算見識了。」
錦衣大漢道:「你我拳腳已完,願再領教者堡主的絕世內功。」上官嵩捋髯點頭。
錦衣大漢道:「內功不比拳腳,一招之間就可立判勝負,以兄弟之見,咱們不妨在立、坐二勢上,各試一招如何?」
上官嵩道:「使得,使得。」
錦衣大漢道了一聲「請」,便丹田運氣,蓄勢待敵。
上官嵩也不遲延,當下雙目微閉,雙腿略屈,立地如石。
二人暗中運集內勁,約一盞熱茶工夫,只見二人雙手微微上抬,身子也微朝前傾,臉色也光采煥發。
猛然間,兩聲暴喝,有如晴空霹澇,隨著大喝之聲,四掌疾收疾吐,這動作快巖電光萬火,覺他同一動作。
就在這一收進之間,進發起兩陣狂飆,激揚沉濁的呼嘯之聲。二人身形問時擺動了兩下,覺得心氣做浮,暗自試運了一下氣息,覺著各處經脈暢通無礙,才悠悠吁了口氣,放下心來。
上官嵩先開口說道:「還有一招,彼此可不必存什麼顧忌之意,可全力施為,讓兄弟一窺南海門的專學。」
說罷,矮身席地坐下。錦衣大漢冷然一笑,也席地坐下。
二人相對坐下,略一調息,點頭示意,便各自運功持敵。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陡然間二人喘如雷鳴,毛髮戟立,定目凝神,相持了一頓飯的時間,依然坐在原地,不見動靜。
紫衣少女也一直呆呆的看著,她看了半晌,忽然星目一轉,抿嘴微笑。又隔了片刻,她才轉臉對那手拄竹杖的白髮老嫗,笑道: 「梅娘,你看他們二人真是勢均力敵,竟然到現在,末分勝負。」頓了頓,又說道:「就怕他二人內功修為,功力相若,誰也不敢鬆懈一點,依我看,他們二人恐怕是僵住了,還是請梅娘去解一下吧!」
那白髮老嫗,盛著眉頭,望了紫衣少女一眼,拄著竹杖,帶著一種不願意去而又彷彿不能不依她的神情,道:「他們難得會到稱意的對手,讓他們分個高下不好嗎?」
紫衣少女搖搖頭,說道:「我不忍心看到他們弄得臂斷腿折的,所以才限制了招數。」
說著又對錦衣大漢和上官嵩瞧了一眼,道:「嘿,他們倆支撐得差不多了,如再不去代他們化解開,必定要落個兩敗俱傷,你快去吧!」
她這幾句話,說的卻極有一種力量,那白髮老嫗只好搖了搖頭,向二人走去。
梅娘走了幾步,在距二人四五尺開外之處,倏然停步,右手一抖,竹杖疾如游龍,脫手飛起,左手一招,已捉住竹杖頂梢,右手向下一沉,竹杖一點消尖,直向二人中間挑去。
二人相較內力,原不見有何凌厲的聲勢,只是二人僵坐在原地,不敢有絲毫移動,更不敢有絲毫分神之處。這時梅娘一伸竹杖,朝二人對坐的中間部位挑擊而去,只聽一陣輕微的呼嘯之聲,宛如風吹林木一般,暗勁波蕩,震得地面土飛塵揚。
那白髮老嫗竹杖一點一挑之下,快的一收杖勢,身形微微一晃,人已又在紫衣少女身邊。
紫衣少女面現淡淡歡愉之色,說了句:「梅娘辛苦了。」
梅娘也只笑了笑,沒有答話,卻望著上官嵩和那錦衣大漢。
但見二人突的身形暴起,各向後躍飛了五六步遠,站穩身子。
紫衣少女待二人站定之後,淡然說:「這一招也不能算分出高低,你們二人也是平手。」
哈一停頓,轉過臉去,望著易天行道:「久聞你神州一君,在中原武林地位極是崇高,想來武功定是不凡,本來我想自己試試你的武功;但是我平素就不喜歡憑這血肉之軀,與一時之勇,拼得你死我活,那又有什麼意思呢?」
說到此處,沉吟了片刻,又適:「不過我又怕你心裡不服,這樣子好了,我要梅娘陪你動手相搏幾招。」
說著轉頭對那白髮老嫗,道:「梅娘,作陪這位被稱為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神州一君打幾招吧,不過,只眼三招。」
白髮蒼蒼的海娘,輕輕歎息一聲,道:「頑皮的孩子,連我也要捉弄了?」
紫衣少女笑笑道:「我哪裡捉弄你了,爹爹不是常常和我說嘛,他生平和人動手,從未超過三招。」
梅娘淡淡一笑,道:「你爹爹是何等人物,舉世間能有幾人和他相比?」
她雖然滿頭白髮但臉色卻十分光潤,白中透紅,沒有一條皺紋,徽第起來,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望著那肖肖白髮,看來別有一番風韻。
神州一君緩步走了過來,抱拳一笑,道:「夫人武功,定然高過在下多多,三招之數,雖然不足分出勝負,但總可約略的判出優劣之勢了。」
梅娘臉色一整,又恢復那冷漠孤傲的神色,手扶竹故,緩步而出。輕輕地喝了一聲:
「小心了!」
輕輕一頓竹杖,無聲無息的陷入了地下半尺。
但見白髮一閃,人已直欺過來,這一次大反前態,來勢之快無與倫比,在場高手凝神相注時,梅娘和易天行已各自交了一招躍退開去。
耳際間農抉飄風之聲未絕,兩條人影乍合即分的退回原地。
此等驚霆迅雷般的決打,使在場中的一流高手,大都目不暇接,未看清楚。
神州一君抱拳微笑,道:「南海門下武功果然不凡。」
梅娘伸手拔出地上竹杖,冷摸地說:「可惜今宵之戰未能分出勝敗。」言下大有惋惜之意。
神丐宗濤怒道:「此事還不容易,如是想分勝敗,不妨再打一場。」
梅娘突然一顰兩道柳眉,但還未來得及說話,那紫衣少女卻搶先接道:「老叫化了,你心裡還不服氣嗎?」
宗濤道:「哼!老叫化子生平之中服過誰?」
紫衣少女緩緩向前走了幾步,微笑說:「你要不服氣,咱們兩個打一架試試吧!」
宗濤遲疑一陣,道:「老叫化子年近古稀,怎能和你這個小女娃兒動手,勝了你也會被武林同道恥笑,還是就你兩個師兄之中,選一個出來和老叫化子打吧1」
紫衣少女道:「麥草堆積如山,壓不死一隻老鼠,你年紀大幾歲,有什麼了不得。」
宗濤吃她拿話一激,不覺大怒,縱身躍出,厲聲喝道:「老叫化先讓你打三拳,咱們再動手不遲。!」
就在宗濤縱身躍出的同時,那中年棉衣大漢和滿頭白髮的梅娘,同時躍了出來,護守在那紫衣少女兩側。
紫衣少女羅抽一拂,嬌聲晚道:「誰要你們出來了?」
那錦衣中年大漢滿臉慌急地道:「師妹千金之軀,豈可輕易和人動手,萬一有了……」
紫衣少女接道:「我爹爹都不管我,要你來管我了?」
錦衣大漢道:「這個小兄……」
紫衣少女不容他說下去,接道:「什麼這個那個,難道我的本領沒有你大嗎?」
錦衣大漢望了梅娘一眼,緩步向後退去。
紫衣少女回頭又望著梅娘說:「好梅浪,我求求你,別管我好嗎?」
梅娘輕輕歎息一聲,道:「孩子,動手相搏,生死一發,豈能視同兒戲……」
紫衣少女接道:「你不是對我說過,不論什麼事,都要依我嗎?」梅娘聽得怔了一怔,退後三步。
紫衣少女說退了兩人,緩步走近宗濤,說:「你要讓我先打三拳,可是真心誠意麼?」
宗濤仰臉望著屋頂,冷冷說道:「老叫化素來一言如山。」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打你,你躲嗎?」
宗濤怒道:「老叫化子幾十歲了,豈肯和你斗目打趣,快動手吧!」
紫衣少女一繃粉臉,說道:「難和你打趣了,我要先打你三個耳括子!」。宗濤聽得一楞,道:「什麼?」
紫衣少女道:「你一身髒的要死,我打你三拳,豈不污了我的手,只有臉上還算乾淨,都要讓,三拳和三個耳光又有什麼不同?」
宗濤沉吟了一陣,無可奈何地說:「好吧!反正老叫化讓你先打三下就是!」
紫衣少女緩緩伸出右臂輕輕視起羅袖,昭腕如雪,肌膚瑩光,纖纖十指,嫩白艷紅;擔著這一隻玉掌,就讓人情難自禁的伸過臉去,讓她打上幾掌。
宗濤輕輕的咳了一聲,頭上汗水如珠,滾滾而下,抬頭望著屋頂,滿臉緊張和痛苦混合的表情。
他乃江湖素負盛名之人,平日受人尊仰,身份極是尊崇,如今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一個女孩子家打上幾個耳光,心中之苦,直似比殺了他還要難過,但他已說出讓人打上三掌之言,一時間又無法改過口來,只好仁立以待。
紫衣少女舉起玉掌,揮臂擊了過去,但聞啪的一聲,正擊在宗濤臉上,宗濤紋風末動,那紫衣少女卻一顰兩道秀眉,低頭瞧了瞧右手,重又緩緩舉了起來。
在神丐宗濤預想之中,此女一掌雖然未必能把自己重傷當地,但未來力道絕不會輕,早已暗中運氣戒備。
但他乃素重信諾之人,說出讓人三掌,就是硬讓三招,連運氣反擊,也不願為,只把全身真氣,凝聚相護。
哪知一拳擊在臉上之後,竟是毫無感覺,不禁心中大生疑惑。
轉臉看去,只見那紫衣少女又緩緩舉起手來,準備打下,不覺心頭一寒,又出了一身大汗。
紫衣少女掌勢已然準備拍出,目睹宗濤痛苦的神情,突然收回手來,玉掌左右揮動,虛空打了兩下,說道:「打完啦!現在該你打我了!」緩緩向後退了三步。
此女生性太難捉摸,忽而詭智百出,處處捉弄別人;忽而十分善良,無限溫柔。
宗濤被她在眾目注視之下,打了一記耳光,滿腔怨恨之氣,轉過頭說道:「你自己不打足三掌之數那可怪不得老叫化了。」
紫衣少女柔聲說:「已經打過啦!我也讓你打我三個耳光,只要你能打我一下,那就算作贏了。」
宗濤冷冷說道:「老叫化素來不知憐香借玉,我就不信打不下去。」
紫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你要是打不下,以後再見我,就得聽我吩咐。」
宗濤怒道:「我要是一章把你打死可是咎由自取,怪不得老叫化子心狠手辣。」大步走了上去,高高舉起右掌。
紫衣少女忽的一顰秀眉,那張嫩白艷紅、美麗絕倫的臉上,陡然間泛上了無比的淒涼、愁苦,剎那間全室中都似湧起了愁雲慘霧,瀰漫著淒風苦雨,所有之人都被她那淒淒欲絕的神情,引的心神大協茫茫若失,只覺天地之間,充滿了悲苦,哀傷,萬念俱灰,鬥志全消。
宗濤揚起的掌勢,已然橫擊而出,但當他的目光和紫衣少女目光相觸時,突覺心頭大震,手腕一軟,不自禁的放下了右手。
全室中鴉雀無聲,六個抱劍而來的白衣童子,也都垂下了手中寶劍,滿腹愁苦,濡濡淚水。
沉寂中忽然響起了一縷低婉的嗚咽,如泣如訴,幽幽揚起。
單是她那哀苦的神情,已使人感傷萬千,如今再加上這幽幽的哭聲,更使人情難自禁,但感心頭上泛起了無限痛苦,生平中經歷的淒慘傷心之事,—一展現腦際,悲從中來,泫然欲泣。
那六個白衣抱劍童子,首先忍受不住,珠淚滾滾,順腮而下。
神丐宗濤聽得那幽幽哭聲,維繞耳際。忍不住轉頭望去。
紫衣少女也正圓睜著一雙淚水瑩瑩的星目,向他望來。
四道目光盯觸,宗濤突感心頭如受重擊,一股無名怨氣,胸中直向上衝,但覺眼睛一熱,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但他究竟是內功深厚,修養有素之人,千鈞一髮之際,忽然警覺不對,慌忙別過頭去,硬把眼眶中湧出的淚水忍住,不使它滾落下來,長嘯一聲,大步向室外衝去。
那六個白衣抱劍童子,正在心情激盪,悲傷難過之際,也不知攔擋於他,任他向室外走去。
正待舉步出門,忽聽那紫衣少女嬌聲喝道:「站住,你要跑嗎?」
宗濤不由自主的便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只見那紫衣少女已恢復神態,靜靜的站在室中,神志忽然一清。
全室中人,都長長歎一口氣,神志逐漸恢復了清醒。
紫衣少女展顏一笑,道:「老叫化子耍賴嗎?」
宗濤緩步重回室中,冷冷說道:「老叫化哪裡賴了?」
紫衣少女道:「咱們比武之前,我說過你要能打我一下,就算你勝,說過沒有?」
宗濤道:「不錯,確是說過此言。」
紫衣少女道:「你要打我不下,那自然是體輸了!」宗濤略一沉思,道:「這話也不算錯。」
紫衣少女道:「我說你輸了,以後見著我就得聽我吩咐,是也不是?」宗濤拍起頭來,望著屋頂,答道:「這個老叫化沒有答應啊!」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沒有答應,可也沒有反對,是不是?」宗濤冷哼了一聲,默然不言。
紫衣少女又適:「神丐宗濤之名,在江湖上盛譽甚隆,答應的事,事後反悔,抵賴不認,日後傳言出去,那可是大損威名的事。」
宗濤長長吁了一口氣,道。「你有什麼事,說吧?」
紫衣少女做做一笑,道:「我說了你不肯聽,豈不等於白說了!」
神丐宗濤被她拿話一逼,只好硬著頭皮說道:「你說吧!老叫化素來言出無悔,既然有過這等承諾,自是言出必踐。」
紫衣少女道:「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日後咱們再見面時,你能聽我吩咐也就是了。」
宗濤怒道:「老叫化是何等之人,豈能受你這等擺弄?」
紫衣少女突然一整臉色,說道:「你打賭輸了,怪得哪個?如果你當時一掌把我打死,我豈不白白的送了一命。」
宗濤暗忖道:這話倒也不錯,是我自己打不下去,目是不能怪她。
只聽那紫衣少女繼續說道:「和我打交道,懷絕吃不了虧!」
宗濤道:「難道老叫化子還想討你什麼便宜不成?」
紫衣少女聽他口氣,已不他先前那等強硬,淡然一笑,道:「這麼吧!你如聽我吩咐一件事情,做到之後,我就也代作做一件事。咱們這樣公平交易,就不會有損作的威名了。」
宗濤乃生性剛正之人,暗暗想道:打賭我是輸了,雖未承諾為她做事,但她提出之時,我沒有反對,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她這等給我情面,我如再不答應,未免有些強詞奪理了。
心念一轉,歎息一聲,道:「老叫化雖無承諾,但已輸了賭約,此事一時間也難辨得清楚,這麼吧!以五年限期為準,五年之內,你見到老叫化時,我就代你做一件事。」
紫衣少女笑道:「如果要你去死,你去不去!」
宗濤臉色一變,道:「老叫化答應了一句話,駟馬九鼎,生死之事,豈放心上。不過天涯路長,世界遼闊,只怕五年內,你無法再遇上老叫化子。」
紫衣少女笑道一未來之事,誰敢預料,如果當真遇你不上,那我就白贏了一場賭約。」
宗濤果然言出必踐,正容說:「老叫化就要告辭,不知姑娘眼下有何吩咐。」
紫衣少女不理他的問話,目注易天行冷冷說道:「你有神州一君之稱,聽說中原黑白兩道人物,對你都甚尊敬,這事不能怪你,只恨世俗中人,有眼無珠,難以辨認善惡。」
易無行微微笑道:「善惡之分,甚難一語道完,姑娘出的題目太大。」
紫衣少女道:「那就換個小題目吧!你們三人之中,除了宗濤之外,哪個武功最高?」
上官嵩心中感謝易天行相救女兒之恩,接道:「論威望武功,易兄實在兄弟之上。」
他以酬報大恩之心,自認武功不如別人,說完之後,垂下頭去,一副黯然神傷之態。
易天行輕輕一拂長髯,笑道:「如論中原武林高人那可是一言難盡,代代必有奇才絕人,不過,真正武功高強,身負絕學的人,大都是孤傲自賞心若止水,哪肯在江湖之上走動。我們眼下三人,雖然都在中原武林中稍有聲譽,但如說是中原武林中出類拔萃的人物,個個都擔待不起。」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是啦!目下中原武林,號稱人才最盛時期,除了幾個久負盛譽的正大門派之外,又有一官、二谷、三大堡的崛起,那一官爭列第一,想來那宮中的主持道人,武功定然是最高了。」
易無行搖頭道:「一宮、二谷、三堡,一向齊名江湖,各擅勝絕,有以武功雄霸,有以擅毒著名,有以神算稱聞,有以五行奇術獲譽,這些並列中原武林的高人,雖然個個都懷雄才大略自成一家門戶,但也不能算我們中原武林中的頂尖高手,至於在下和宗兄,雖獲小譽,但那不過是江湖上朋友抬舉而已,毫無基業……」
宗濤冷笑一聲,道:「客氣,客氣,老叫化孤魂野鬼,無家無業,倒是不錯,但易兄耳目遍佈天下,如何能和老叫化相比?」
易天行毫無溫色,仍然笑意迎人地說道:「流言陷人,宗見豈可相信。」
紫衣少女正待什口,暴天行又搶先接道:「如論中原武功應首推少林寺的慧空大師,放眼天下,只怕難有與他匹敵之人……」
肖肖白髮的梅娘,輕輕一頓竹權,道:「不知他武功高到何等程度,老身有機會倒要見識見識。」
易天行道:「武功一道,深遠宏博,高到何種程度,實在很難說出規格。」
紫衣少女道:「既有正大之學,想來定有偏激武功了。」
易無行道:「姑娘聰明過人,如有未卜先知之能……」
紫衣少女道:「少給我戴高帽子啦!快些說下去吧!」
易天行的涵養工夫,實在到了爐火純青之境,不論何等之人,頂撞於他,他均能隱忍不發,而且臉不變色,笑貌仍舊,輕輕一拂長髯,接道:「世人均以旁門左道,難有大成,其實也不盡然,眼下中原武林道上,就有一個專走偏激異路的人,身集大成,而且那人還是一個女人……」
一直未說話的上宣婉倩,突然接口笑道:「你說的可是我師傅嗎?」易天行道:「不錯,正是令師恨天一嫗。」
紫衣少女輕輕的一顰秀眉,說道:「如若有人把慧空大師和恨天一嫗打敗,那人的武功就算天下第一了。」
易天行道:「慧空大師和恨天一眼可算是我們中原武林中百年來的兩大奇才,各集其成,正邪二絕。」
紫衣少女道:「這麼說來,你們幾人都是中原武林道上微不足道的人物?」
易天行道:「中原武林大都以拳掌兵刃和輕身功夫成名獲譽,縱然是偏激之學,也不過是在招術身法別起蹊徑,至於近乎妖異的瑜枷、移魂之術,在下還未聞得中原武林中有人精通此道。」
上官嵩接造:「易兄說的不錯,動手比武講求一拿一拳的求勝,邪道異術,勝之不武……」
紫衣少女聰明絕倫,如何聽不懂二人弦外之音,淡然一笑接道:「是啦,你們剛才看到我勝宗濤的一法,是種邪道異術,對嗎?」
易天行道:「在下孤陋寡聞,姑娘剛才用的什麼武功,恕難說得出來;不過從全室中人無不身受感染一事看來,似乎和傳言中的移魂大法,頗多類似之處。
紫衣少女嬌聲笑道:「移魂大法雖然和我所用的心法有很多類似之處,但我用的並非移魂大法,看來你倒是知道不少,竟然能看出一點門道。」
易天行道:「好說,好說,姑娘過獎了。」
紫衣少女突然把面色一冷,說道:「你們口口聲聲指我用的邪道異術,不算武功,想來定然是想和我較量一舉一掌的功夫了?」
上官嵩暗忖道:看她比倩兒還小上幾歲,縱然稟賦過人,一出娘胎就開始練武功,總共也不過十七八年光景,就算聰明過人,能有多大的運行,如果真要一拳一掌動手,就算不勝,也可支撐上三五百招,看她兩個師兄的武功,她也強不過哪裡去。
心念一轉,大聲接道:「如是一掌一拳相搏,在下願當先領教姑娘武功!」
紫衣少女冷笑一聲,道:「你自信比神州一君易無行的武功高明嗎?』上官嵩征了一怔,道:「這個……」
紫衣少女說道:「別這個那個啦!你如自知不是易天行的敵手,那就早些藏拙的好,免得我多費一番唇舌。」
上官嵩心中感激易天行相救女兒之思,誠心相讓神州一君,當下默然不言。
暴天行微微一笑,道:「姑娘如果一定要和在下動手,在下只好捨命奉陪了,但不知是分出勝敗算數見?還是打完幾招就算比過?」
紫衣少女道:「自然要分出勝敗,要不然你也不會輸的心服口服。」
易無行原想她會依照適才比武清形,規定幾招,打完算數,想不到她竟改了規矩,不覺呆了一呆。
抬頭看去,只見她嫩臉勻紅,眉目似畫,一臉書卷氣,怎麼看也不像身具上乘內功之八,暗道:「難道她的內功已練到不著皮相了嗎?」
要知易天行為人持重,心中沒有制勝把握,便不肯輕易出手,沉思了良久,笑道:「好吧!姑娘先請出手。」
紫衣少女滿臉不屑之色地說道:「我如真的和你動手相打,豈不污了我的手嗎?」
易無行證了征,道:「不能動手,那要怎麼個打法,還請姑娘明言相告!」
紫衣少女星目一轉,盈盈一笑,道:「你往後退兩步!」
易無行皺皺眉頭,依言向後退了兩步。
紫農少女道:「當心啦!我現在施『流星趕月』的身法,欺身而上,右手食中二指,點你『神藏』穴。」
易天行略一沉吟,笑道:「姑娘可是要用口述武功,和我比試?」
紫衣少女冷然說道:「你是縱身閃避,還是出手化解,再要延誤,我要點中你的穴道了!」
易天行道:「我用『彎弓射鵰』之式,讓開要害,在掌反擊前胸,右手施『天絲纏脫』反扣你右腕脈門。」
紫衣少女隨口說:「我用『反踩七星』讓開你的左掌,疾沉雙指,右手點穴之式不變,點你『腹結』穴,左手『回風拂柳』拍向你右肩『天鼎」穴。」
易天行笑道:「我由『彎弓射鵰』之式,施展『月移花影』身法,避開你兩手分襲之勢,反臂回手,施展『雲封五嶽』,疾攻你『神庭』穴。」
紫衣少女道:「我用『快馬搶渡』,分攻你『璇鞏』、『天泉』二穴。」
易天行微一沉吟道:「姑娘不覺晚了一些嗎?」
紫衣少女道:「你用『雲封五嶽』反擊我『神庭』穴,是左手還是右掌?」
易天行思忖了一陣道:「我用右手。」
期衣少女道:「那就不會錯啦!『天泉』穴屬於手太陰肺經,我用『快馬搶渡』出手,左手由下向上迎擊,你如不收勢而退,我必然先傷你『天泉』穴,那時右手經脈,哪裡還能聽你使喚?」
易天行笑道:「不錯,我左手『鐵騎突出』攻作側背,哪個先傷?」
紫衣少女道:「我右手已經攻出,指襲『璇鞏』大穴,你右臂受傷,左手縱然能夠擊中我的側背,但已無法解救我改向『璇鞏』穴的右手了。」
易無行道:「如我用『分雲取月』的招術,雙掌由前胸擊出,分開作雙手攻勢能否傷你?」
紫衣少女道:「臨敵動手,首重制機,『分雲取月』一招,雖然用的晚了一些,但仍不失敗中求勝之法,我如借勢施用『鐵板橋』功夫,上身平向下面臥去,讓開你一招『分雲取月』……。」
易天行笑道:「那時姑娘先機盡失.全身要穴都在我指掌的籠罩之下,當世高手,只怕也無解救之策了……」
紫衣少女道:「未必見得,我借背脊貼地之力,雙腳齊起,踢你右腳『陽關』、左腿『地機』兩穴,你是躲也不躲?」
易天行怔了一怔,道:「姑娘聰明過人,才思敏捷,此法是不錯,但不知叫什麼招術?」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左腳叫『神君投筆』,右腳叫『化子打狗』。」
易天行道:「那『神君投筆』,也還罷了,這『化子打狗」之名,倒使我想起一招和姑娘用的這一招頗有相似之處。」
紫衣少女道:「你說是『仙狐參摔』。」
易天行道:「法賴心傳,名由人定,在下覺著姑娘踢出的右腳叫『妖狐吐丹』,聽起來比姑娘那『化子打狗』雅的多了。」
紫衣少女道:「南海門一十八招『旋天腿法』,專憑雙腳克敵,這不過是起式兩把,下面一十六招連環踢出,招招都是取人要害大穴,這兩招你是讓也不讓?」
易天行暗暗忖道:此女口齒伶俐,才學廣博,不論她那招術名稱是否有意罵我,但兩腳能有備踢出,勢必把我迫退不可……他忖思良久,想不出破敵之策,只好說道:「我用『金鯉穿波』的身法,讓開兩腳,蓄勢待敵。」
紫衣少女道:「承讓,承讓,你既然收勢敗退,我自是要乘勝而追,你知道『龍形一式』吧!」
易天行臉色漸轉嚴肅,說道:「我用『金雞鈴朔』變『春雲乍展』以選待勞。」
紫衣少女道:「我用『亂剪梅花」變『起鳳騰蛟』。」
兩人口述武功招術相比,博及天下各大門派精蘋之學,暴天行神色愈來愈是凝重,額頭上逐漸現出汗水,直似真的在和人動手相搏一般。
那紫衣少女卻是輕輕鬆鬆笑容依然,口述武功,滔滔不絕,有如長江大河,洪流滾滾。
兩人這口述武功相鬥之局,足足相持了一頓飯工夫,易天行口述還擊的時間,愈來愈長,額上汗水如珠,直淌下來。
在場之人,大都是中原武林道上有名高手,對兩人口述武戲,都能瞭然於胸,只覺那紫衣少女攻勢愈來愈是凌厲,銳不可當,都不自覺的緊張起來,個個臉色,都變的十分凝重,同時也都在心中籌思對敵之策。
這樣一來,不只是兩人口述武功相鬥,連神丐宗濤和上官嵩以及那錦衣大漢、紅衣獨腿、駝矮二叟等,都被捲入這場口述武功相搏之中。
這是一場別開生面的搏鬥,除了紫衣少女和易無行,其他之人都無敵我之分,只是各運心智、思索破敵的招數武功,雖無法在表面上分出勝敗,但參與此戰之人,心中自己有數。
兩人口述的招式,越來越是凌厲,易無行每解答一招,必然苦思解式,那紫衣少女口述武功,黨似如數家珍,不假思索,隨口而出,在攻讓之間,一招勝似一招。
這時,不但易天行額上汗珠滾滾,身上汗水涔涔,臉色凝重,就是站在旁邊的神丐宗濤、上官嵩等人,也無不是神色緊張,屏息凝氣的如臨大敵。
易天行突然吃力的抬起右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吁了口氣道:「姑娘才智過人,胸羅奇學,更能將各家之長,融會運用,在下實在佩服……」
紫衣少女秀臉微側,問道:「如此說來,這場比武,你是認輸了?」
易天行略略一怔,道:「姑娘在口述上,雖然比在下略佔先機;但這不過是姑娘嫻熟招式拆解而已,自不能和動手相搏相提並論。」
紫衣少女對他只微微一笑,並未說話。
但她這微微一笑,彷彿含有用意,看得暴天行與在場話人,心中各泛起了不同的反應。
易天行也訕訕一笑,道:「要知武功一道,固然講究機智敏捷;但是功力火候,尤為重要,雖是同一把式,如易人施為,其威力強勁的差異,就無可估計……」
紫衣少女道:「我看你是仗恃自己功力深厚,還想和我真的動手比試一番。」
頓了一頓,未容神州一君易天行說話,又道:「我是真的不願意和你動手,如果我真想和體動手,又何必貧這番唇舌呢?」說著競幽幽一歎。
易天行、宗濤、上官嵩以及棉衣大漢等人,聽她幽幽一歎,彷彿都受了她這幽怨的感染,不禁一齊面帶憂戚的向她望去。
紫衣少女緩緩的移了移身子道:「算了,梅娘,咱們走吧!」
那白髮老嫗朝她慈愛的看了一眼,突然手裡的竹杖在地上一頓,轉臉瞧著易天行,沉聲說:「不行,當初你救他強行搖去,今天若沒有個了斷,咱們南海門豈不被人恥笑嗎?」
易天行這時已將緊張的精神舒緩過來,又回復了平日的神態,微笑答道:「這位婆婆不要誤會,當初這位姑娘雖被在下屬下接走,那是屬下不知,況且事實上也是他們概伸接手,實非強行劫擄,如若不信,可問姑娘……」
紫衣少女不待易天行說完,扯住那白髮老嫗的衣袖,道:「過去的事算了,還提它作什麼?」她說著話,卻把眼光投在神丐宗濤臉上,沉吟了片刻,低低地說道:「方纔你應允我做一件事,我想現在就煩托於你。」
神丐宗濤略一沉思,慨然笑道:「老叫化於既然答應過你,五年也好,今天也好,反正都是一樣。姑娘,請說吧。」
紫衣少女輕輕說道:「我想……」,她只說了這兩個字,不禁秀臉微垂,星跨流波,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霞,倏然住口。
停了半晌,才悠悠接道:「這件事,還是以後再說罷。」
那錦衣大漢接口說道:「師妹,咱們就早些走吧!」
易無行淡然一笑,吩咐那六個抱劍童子道:「你們讓開。」
六個抱劍童子一聽吩咐之言,立時分向旁邊躍去。
駝、矮二叟也同時向後退了兩步,讓開道路。
紫衣少女雙目向前平視,緩緩出了室門向前走去。
易天行望著那簽衣少女去勢背影,流現出無限淒涼,不禁心中一動,暗道:今夜之戰,她威風十足,心中應該快快樂樂才對,為什麼竟似有無限傷感一般?
但見滿頭白髮的梅娘和駝、矮二叟,前後護擁那紫衣少女,但步而行,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那錦衣大漢和缺了一腿的紅衣大漢,卻仍然站在室門口,錦衣大漢一抱拳,說:「今宵』之事,已成過去,諸位日後遇上我師妹時,讓她一二。」
神州一君易無行微笑道:「今宵聽得令師妹口述武功,滔滔不絕,有如長江大河,而且博及天下各門各派,胸羅之廣,世所罕見。以她年齡來說,能夠有此成就,實是百代難遇才人,在下對她十分散服,日後果能有緣再遇上她,定當竭誠接待。」
那錦衣大漢朗朗笑道:「易兄望重武林,一言如山,兄弟這裡先領盛情了。」說完,轉身大步而去。
易無行左腳一抬,腿木屈膝,手不擺動,全身向前飛出了六七尺遠,落在門口,抱拳相送,高聲說道:「兄台慢走一步,在下還沒有請教上姓大名。」
那錦衣大漢轉過頭來,沉思了一陣,笑道:「兄弟姓王草字冠中。」答完了一句話,立時轉身疾奔而去,紅衣缺腿大漢鐵拐頓處,緊隨躍起,兩人飛躍,去如流矢。
易天行目睹兩人背影隱入夜暗,才緩緩轉過身來,對宗濤和上富嵩拱手作禮,笑道:
「上官兄雄踞首南,領袖西北武林,難得到中原一次,家兄行俠江湖萍蹤無定,今宵難得相遇一起,兄弟想作個小東,請兩位飲上幾杯酒如何?」
神丐宗濤冷笑一聲,說:「老叫化吃慣了殘餚剩酒,無福消受易兄盛情,我要失陪了。」轉過身子大步直向室外走去。」
易天行原本當門而立,一見家濤大步走來,立時向旁倒一閃,讓開去路。
上官嵩看見宗濤對待易天行的冷漠模樣,甚覺看不過眼,冷笑一聲罵道:「哼!臭叫化子,不知好歹!」
宗濤回過頭,放聲大笑,說道:「自古以來,宴無好宴,會無好會,老叫化奉勸你一句,還是別吃的好……」,也不待上官嵩和易大行答話,縱身躍起,電奔而去。
易天行望著宗濤奔行的方向,眉宇之間忽然泛現殺機,但一時而逝,瞬息之間,又恢復了平靜,轉臉對上官嵩道:「這位宗兄一向遊戲人間,不論對待何人,均難脫玩世不恭之態,但此人心地,卻是光明磊落,大有俠風。」上官嵩道。「兄弟久聞宗濤其人冷怪難纏,今宵一見,果然不錯。哼,日後他如到西北道上,兄弟非得給他一點顏色看看不可。」
易天行道:「那倒不必了。據兄弟所知此人口頭之上雖然刻薄,但他待人卻極純厚,排難解紛,甚獲俠譽。」
上官嵩略一沉吟,歎道:「易兄的風度胸襟,實叫兄弟佩服,宗濤那等冷諷熱刺的對你,易兄居然還要替他辯護,無怪江湖上黑白兩道,一提到易兄之名,無不肅然起敬,神州一君之名,果非虛傳,今宵驚擾,心已不安,不敢再叨光酒飯,兄弟也就此告辭了。」說完,長揮拜別。
易天行抱拳笑道:「上官兄辭意堅決,恕兄弟不遠送了。」
上官嵩走到門口,突然回過身來說道:「易兄待人這等寬宏大量,實叫兄弟感到慚愧……」他頓一頓,又道:「兄弟有幾句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易無行道:「上宜兄有話儘管請說,兄弟這裡洗耳恭聽。」
上官嵩道:「易兄可知道兄弟今宵來意嗎?」
易天行笑道:「上官兄可是為傳言中南海門奇書而來嗎?」
上官嵩歎道:「易兄猜的小錯,現下這洛陽四周,離亂異常,不但一官、二谷、三大堡中都派有耳目在此,就是少林、武當等自行標榜正大門派中,也派遣有人,所以易兄屬下擄得那紫衣少女立時傳遍了雲集在洛陽四周的高手。」
易天行道:「多謝上官兄指點,兄弟對此事一無所聞。」
上官嵩沉吟了一陣,道:「除了易兄擄得那紫衣少女之事以外江湖間還傳說著一件大事……」,話未說完,但卻倏然住四。
易天行笑道:「傳說之事,難道也和兄弟有關嗎?」
上官嵩臉色莊嚴,又緩步走了進來,聲音十分低沉地說道:「兄弟未見易兄之前,亦為那傳言所動,但今宵一見,方知是有人故意中傷,但此事非同小可,易兄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易天行愕然問道:「什麼事這等嚴重?」
上官嵩證了一怔,道:「怎麼?難道易兄真的就沒有聽得一點風聲?」
易天行道:「兄弟實在不知,還望上官兄指點指點。」
上官商道:「近日江湖傳出易兄心懷叵測,在天下各大門派,以及一官、二谷、三大堡中,都派有暗樁,所以對天下武林動態均能瞭如指掌,此事是真是假,兄弟不敢妄作論斷;但此事已引起一官、二谷、三堡中人的不安,兄弟快馬兼程,由甘南趕來此地,也和此事有關。」
易天行微微一聳眉頭,歎道:「唉!江湖風險,實令人防不勝防,不知上官兄對此事看法如何?」
上官嵩回頭望了女兒一眼,說道:「兄弟未見易兄之前,對此事半信半疑,因那一直、二谷、三堡之中,對門下能參與機要的弟子身世,早已調查的清清楚楚,甚難魚目混珠,但傳言鑿鑿,又不能使人不信。」
易天行又恢復鎮靜的神色,微微笑道:「如若傳言如是,各門各派應該先從門下弟子查起才對,不知趕來中原作甚?」
上官嵩輕輕的咳了一聲,道:「不知如何傳出易兄今宵要在這座荒涼的在院之中,召集潛伏各門各派的暗樁,聽取報告,所以各大門派之中,都派了高手來此,以探虛實……」。
易無行接道:「姑不論此事真偽,但各大門派能這般看重兄弟,實叫兄弟受寵若驚了。」
上官嵩道:「兄弟就聞得傳言,據實相告,尚望易兄不要怪兄弟語無倫次了。」
易天行說道:「上官兄肯和兄弟這等赤膽論交,易無行感激還來不及。」
上官嵩抱拳後退三步說道:「易兄相救小女之情,兄弟終生難忘,若有需兄弟效勞之處,但憑一紙相召,生死不計。」
易天行長揖還禮道:「不敢,不敢,日後如有借重之處,兄弟定當親赴甘南相請……」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適:「不過兄弟生性淡泊,和人無爭,生平之中既無深恨大仇之人,亦無肝膽生死之交,今宵和上官兄卻一見如故,眼下此處是非正多,兄弟也不勉強留駕,待此一陣風波過後,兄弟當趕往甘南和上宣兄暢飲幾杯。」
上官嵩笑道:「語言中傷,必有洗清之日,今宵得謀一面,兄弟深信易兄名不虛傳,甘南之行,尚望早日就道,兄弟當邀請西北武林道上高手,替易兄接風洗塵,我這就此別過了。」
說完,大步向外走去。
易天行左手輕輕一揮,六個抱劍的白衣童子齊齊躬身相送。
上宜惋惜大傷初癒,不能施展夜行功夫,但她乃生性好強之人,在易天行和六個白衣童子的眼下,不願示弱,勉強咬牙,緊隨父親身後,疾奔而去。易天行口齒啟動,本待出言阻止,但話到口中,突然又往口不言,目送上官嵩父女兩人的背影,隱失在暗夜之中。群豪盡去,廣闊的大客室中,只餘下了易無行和六個白衣童子。易天行緩緩在室中踱了幾步,那經常掛在嘴上的笑容,亦隨著隱失不見;但見他舉起左手輕輕一揮,六個白衣童子,立時縱身躍出室外,在四周異常仔細的搜查了一遍,各守著一個方位;然後輕擊三拿。
客室中的易天行得掌聲之後,舉步直向左側壁角走去,移開屋角一張茶几,低聲喝道:
「熄去燈光。」
兩個留在室中的白衣童子,聽得吩咐,突然分頭疾行,熄去了室中燈光。剎那間,全室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耳際間響起了輕微的軋軋之聲,屋角間忽然現出一道暗門,易天行舉步而下,直向裡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