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道:「凌少俠可否看在我們母女份上,放過這位張兄。」
張奉道:「夫人客氣了,小人張奉。」
但聞凌度月道:「夫人既然開口了,在下怎有不允之理,三位請便吧?」
三夫人未再多言,帶著柳若梅,張奉離去。
目睹三人去遠,凌度月突然回過頭來目睹微微發愣的陶崗,淡淡一笑,道:「陶兄想知道兄弟的姓名嗎?」
陶崗道:「凌度月,無形劍的傳人?」
凌度月笑一笑,道:「不錯,閣下一心想和兄弟見個高下,現在可以出手了。」
陶崗臉上一陣紅,搖搖頭,道:「兄弟改變了主意,現在不再和凌兄動手了。」
凌度月笑一笑,道:「看來咱們相處一場的份上,在下也不勉強,不過兄弟想走了,閣下是否出手攔阻呢?」
陶崗道:「凌兄請便,兄弟不送了。」
凌度月道:「那不敢有勞,令師和柳大東主這番爭執,只不過剛剛開始,陶兄是你們師徒四人中,唯一未中毒的人,想必會是這一場討價還價中要人。」
陶崗道:「家師雖中蠱毒,但他老人家心智未亂,武功仍在,兄弟麼,實在也作不了主。」
凌度月道:「貴師徒在武林之中,但人緣並不太好,只怕不會有幾個人幫助貴師徒了。」
陶崗道:「兄弟相信,以家師的才能,必會有應付之道。」
凌度月哈哈一笑,道:「那麼,兄弟告辭了。」
飛身一躍,越牆而出。
這是知府公館的花牆之外,一條很清靜的巷道。
凌度月身份已明,自是不便在此再呆下去。
楊非子固然是天下有名的用毒高手,但柳鳳閣也是位常常用毒的人物,處在這兩個用毒的高人之間,凌度月即使武功高強,也不便在此多留。
清靜的巷道一角,突然間,轉出來一個青衣少女,攔住了凌度月的去路。
這女子雖然穿著一身勁裝,但卻未帶兵刃,年紀也不過十七八歲。
只見她蓮步細碎,柳腰輕擺的行了過來。
凌度月暗中吸一口氣,停下了腳步。
正待出言喝問,那青衣少女已自動停了下來,一欠身,道:「見過凌少俠。」
凌度月早已瞧出她是有意在等待自己,淡淡一笑,道:「你是哪一個遣派來此的人?」
青衣少女道:「婢子是奉了柳大東主之命而來。」
凌度月道:「柳鳳閣。」
青衣女婢道:「不錯,大東主現在正恭候凌少俠,但不知凌少俠可否駕臨一敘。」
凌度月冷笑一聲,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柳鳳閣富可敵國,但他竟然還有逐鹿江湖之心,對樣樣不滿足,為富不仁的人,兄弟不喜和他交往。」
青衣少女道:「大東主正有著內情奉告,希望凌少俠移駕一敘。」
凌度月一擺手,道:「不用了。」
青衣少女忽地黯然一歎,道:「凌少俠,請救小婢一命。」
凌度月聽得一怔,道:「你怎麼了?」
青衣少女突由腰中摸出匕首,道:「小婢來時,誇下海口,只要能遇上你凌少俠,一定把你請到。」
凌度月道:「咱們素不相識,姑娘這口氣,未免太夠大了些。」
青衣女婢道:「如是凌少俠不肯答允,小婢自知攔不住你,只有刀刺心臟一死。」
凌度月大感意外地一怔,道:「你要自絕。」
青衣女婢道:「除此之外,小婢實已無可行之路了……」
雙目忽然間滾下來兩行淚水,道:「凌少俠也許是覺著小婢以死要脅,並無真死之心……」
突然間,匕首一揮,斬下了左手食、中二指。
兩根纖纖玉指,落到實地之後,仍在不停的顫動,鮮血湧出,疼得那青衣少女臉色蒼白。
凌度月倒是未料到她豪氣如此之大,不禁一呆道:「姑娘你這是何苦呢?」
青衣女婢道:「如是凌少俠能夠憐惜小婢一命,請和小婢一行,如是執意不允,人間少了我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鬼門關中,多添了一個冤魂而已。」
相信這等硬請威迫的事,凌度月從未想到,一時間,呆在當地,不知如何處置才好。
只見那青衣少女,刀尖已轉,匕首已指在前胸之上,道:「凌少俠,小婢去了。」
凌度月大吃了一驚,道:「住手。」
青衣少女尖刀已穿過了衣服,聞言停下了手,道:「凌少俠,螻蟻尚且貪生,何況小婢是人,我也怕死得很。」
凌度月歎口氣,道:「柳鳳閣逼你來的嗎?」
青衣少女搖搖頭,道:「是小婢自願來了。」
凌度月道:「那你是早已看透了我,非答應你不可了。」
青衣少女道:「凌少俠仁慈心腸,必不忍小婢一死,何況凌少俠如肯隨小婢同往一見柳大東主,對你凌少俠而言,也是有益無害的事。」
凌度月道:「在下倒是瞧不出,見見柳鳳閣,會對我凌某人有何好處?」
青衣少女道:「好處很大,凌少俠如肯和大東主一番懇談,至少可以瞭解江湖上目下很多晦暗不明的情勢。」
凌度月略一沉吟,道:「好吧!既是如此,那就請你姑娘帶路了。」
青衣少女充滿痛苦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笑容,道:「婢子帶路了。」
伏身拾起了地上兩根手指,藏入懷中,舉步行去。
凌度月暗暗吁一口氣,緊隨在青衣少女的身後。
那青衣少女並未重回王府,卻轉入巷中一座黑漆大門前面。
兩扇朱紅大門似是早已有人在門後等著,兩個人剛到門外,大門已呀然而開。
開門的也是一身青衣的少女,赤著雙手,並未帶兵刃。
兩人步入門內,青衣少女立刻掩上了大門。
斷指少女咬著牙,一路行來,竟未呻吟一聲。
這是座很雅靜的庭院,一路穿過了兩重院落,但除了帶這路,和那開門的少女之外,竟未再見別人。
斷指少女,帶著凌度月直入大廳。
柳鳳閣早已站在大廳恭候,除了他本人之外,未攜著一個從人。
斷指少女緊行一步,欠身說起:「大東主,小婢幸未辱命。」
柳鳳閣一揮手,道:「辛苦你,快下去敷藥包紮起來了。」
斷指少女一欠身,道:「多謝大東主。」
轉身奔出大廳。
柳鳳閣一抱拳,道:「為了避免凌少俠的疑心,我也不要他們敬茶了。」
凌度月冷笑一聲,道:「最好是免了,就是他們敬了,我也不會碰它一下。」
柳鳳閣歎口氣,道:「看來凌少俠對我柳某人的成見很深。」
凌度月道:「話不投機,在下覺著和你柳大東主沒有什麼好談。」
柳鳳閣點點頭,道:「情勢變化,牽連廣大,也難怪你凌少俠對柳某人,有些不諒解了。」
凌度月道:「只有這幾句話嗎?」
柳鳳閣道:「在下請凌少俠來,就是想和凌少俠仔細談談,只是目下的局面混亂,情勢詭異,恐不是三五句話能夠解說清楚了。」
凌度月道:「所以,你就逼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拿她一條命,逼我來此。」
柳鳳閣道:「不如此,實難把你凌少俠請到此地,不過,我沒有逼她。」
凌度月道:「那位姑娘也這麼說,這一點,倒叫在下不能不佩服你柳大東主了。」
柳鳳閣歎息一聲,道:「我如是逼她前去,事先必然是滿帶淒傷,見著凌少俠後,也必然會吐露一兩句怨恨之言,這一點,凌少俠是否相信呢?」
凌度月暗暗忖道:這話倒是不錯,那丫頭確無怨恨之情,難道她真是出於自願。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這一點,在下不能不佩服你大東主的手法了。」
柳鳳閣苦笑一下,道:「咱們相逢的時機環境,正在針鋒相對之中,那正是各逞心機的時間,所以很難解說的清楚了。」
凌度月道:「你要解說什麼?」
柳鳳閣道:「目下江湖的情勢……」
凌度月接道:「那不用了,我們很清楚,目下正是一個正、邪,決鬥的關頭時刻……」
柳鳳閣道:「哪個是正,誰又是邪呢?」
凌度月淡淡一笑,道:「像你柳大東主所作所為,自覺著是正是邪呢?」
柳鳳閣神情肅然,道:「柳家太富有了,這就是一種莫可言喻的罪過。」
凌度月道:「金錢可以為惡,但也可以為善,你為什麼不作一點善事呢?」
柳鳳閣苦笑一下,道:「小施主誤會了,這不是善惡之分了,以柳家的財富,如若落到了江湖人物手中,那就如虎添翼,所以這就是很多江湖中人不停地謀算我們柳家人的原因之一。」
凌度月心中暗道:「這柳鳳閣老奸巨猾得很,我不得不小心一些,別中了他的圈套。」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你請我來此,只是為了說這些嗎?」
柳鳳閣笑一笑,道:「凌少俠初入江湖,不知江湖的陰詐有多麼可怕,有些人,有著很好的名聲,忠厚的形貌,但他所作所為,無不叫人發指,我為了保護柳家這龐大財富,不得不費盡機心,追求護身的武功,到處想法子,求得奇藥,靈丹,以求自保,適才,凌少俠目睹事變經過,當知柳某之言非虛了。」
凌度月冷冷說道:「楊非子的事,是非難作定論,在下不便妄說,但你們柳家為什麼和綠竹堡及龍鳳鏢局中人作對呢?不惜重金,聘約殺手,三番五次的遣人暗算。」
柳鳳閣道:「凌少俠,那不是我的意思。」
凌度月道:「不是你,又是什麼人呢?」
柳鳳閣道:「楊非子。」
凌度月哦了一聲,未再多言。
柳鳳閣歎一口氣,道:「楊非子是一位江湖著名的神醫,其武功的造詣,和他的醫術一般,齊名江湖,柳家雖然富可敵國,也有著很嚴密的防備,但我的三弟,仍然是遭了暗算殞命……」
凌度月重重咳了一聲,接道:「慢著,柳三郎究竟是受了何人暗算?」
柳鳳閣道:「凌少俠可是懷疑在下嗎?」
凌度月道:「聽說你們柳家有三個兄弟?」
柳鳳閣點頭,道:「不錯。」
凌度月道:「老二是個殘廢?」
柳鳳閣道:「是!」
凌度月道:「能夠掌理柳家這龐大的財富的人,除非你之外就是柳三郎了。」
柳鳳閣道:「所以,你懷疑是我害了自己的兄弟。」
凌度月道:「在下想不出,柳三郎生死之事,還有比你關係更為密切的人。」
柳鳳閣道:「有一件事,凌少俠只怕不知。」
語聲微微一頓,道:「先父一妻一妾,我和三郎是同一個母親。」
凌度月怔了一怔,道:「這是你們柳家的私事,大東主如不說出來,江湖上自是很少有人知曉了。」
柳鳳閣道:「我說出此事,只是想證明一件事,我不會加害三郎。」
凌度月心中暗道:這話也是不錯,你們如果是一母而生,何以會如此的不相容呢?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那麼大東主是懷疑別人暗施算計嗎?」
柳鳳閣點點頭,道:「柳三郎不但有一身好武功,而且精明得很,平日裡又很謹慎小心,別說一般的江湖武師無法傷害到他,就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也未必會輕易地取得他的性命。」
凌度月道:「但他事實上,被人暗算了。」
柳鳳閣道:「我知道,刀中心臟要害而死。」
凌度月道:「聽說柳三郎被害時,還在你們分號之中。」
柳鳳閣點點頭,道:「是!」
凌度月道:「貴號中各地的負責之人,都是你大東主的親信。」
柳鳳閣道:「這只是浮面的看法,如是深入一層,情勢便不大相同了。」
忽然間,凌度月感覺到柳大東主並非是想像中那樣的壞人,口氣一緩,道:「大東主有何高見,在下洗耳恭聽。」
柳鳳閣道:「三郎武功不弱,等閒人傷不了他,他所以會被人輕易殺死,只有一個原因。」
凌度月若有所悟地沉吟了一陣,道:「什麼原因?」
柳鳳閣道:「他失去了抗拒的能力。」
凌度月道:「大東主的意思,可是說他早已中了奇毒。」
柳鳳閣道:「在下不願作此想法,但除此之外,又不能不作此想。」
凌度月道:「這又和綠竹堡有什麼關係呢?」
柳鳳閣道:「沒有關係,不過牽出綠竹堡來完全是龍鳳鏢局。」
凌度月道:「大東主可是說這和龍鳳鏢局有關了?」
柳鳳閣道:「我不能這麼說,只能把諸般事務串聯了起來,這中間就有了很多蛛絲馬跡可尋。我不能眼看著兄弟含冤泉下不理之間,我要追查就得想法子,理一個線索出來。」
凌度月道:「大東主,可否說得更為詳盡一些呢?」
柳鳳閣道:「設若柳三郎失去了抗拒之力,必然是先已中毒。」
凌度月點點頭。
柳鳳閣道:「三郎為人小心謹慎,別人很難對付下毒,何況開封分號又是我們柳家的產業,就算那分號的掌櫃是我的親信,他們也不敢當面輕蔑三東主。」
凌度月又點點頭。
柳鳳閣道:「三郎在自己的分號中,被人下毒,下毒手法只有兩種,一個是毒物來自廚下,另一個就是他身側最為親近的人。」
凌度月不能不承認了,道:「說的有理。」
柳鳳閣道:「如是毒物來自廚下,中毒的人又何至是三郎一個呢……」
峰迴路轉,聽得凌度月大大地一怔,道:「你是說三夫人。」
柳鳳閣道:「三弟妹不但艷麗絕世,而且智計萬端,她的精明絕不讓七尺鬚眉,卻是三郎的愛妻,也是三郎的智囊,和他貼身的侍衛,但三郎被殺了,她就在三郎的身邊。」
凌度月苦笑一下,道:「大東主,這麼一分析,殺害令弟的兇手真是呼之欲出了。」
柳鳳閣道:「自然,我花了很多的心血,事情開始之時,我絕未對三弟妹有過任何懷疑,但事情發展下來,對她愈來愈不利了。」
凌度月道:「大東主分析入微,三夫人確然是脫不了關係,不過有一點叫在下想不明白。」
柳鳳閣道:「事情發展至此,但在下仍不敢貿然就說三弟妹就是殺害三郎的兇手,江湖上太詭異,也許這中間還有別的原因。」
凌度月道:「看來,你大東主果然是一位仁厚君子了……」
語聲一頓,接道:「只有一點,叫在下想不明白的,那位三夫人為什麼要殺害柳三郎?」
柳鳳閣道:「這個,這個……」
面有難色,這個了半天,這個不出所以然出來。
凌度月道:「他們夫妻有女如鳳,而且才貌相當,三夫人怎會下此毒手呢?」
柳鳳閣道:「凌少俠,這也是在下的想法,雖然情勢的發展對我那三弟妹愈來愈是不利,但在下也無法突破這情理之關,三郎英俊多情,而且對我那三弟妹又情愛彌深,除了三弟妹外,在下從未聽過三郎有什麼沾花惹草的行為……」
凌度月接道:「大東主,柳三郎用情極探,但三夫人呢?是否也……」
柳鳳閣道:「就在下所知而言,我這位三弟妹對三郎也有著極深的依戀。」
凌度月道:「既然如此,大東主對那三夫人還有什麼懷疑之心呢?」
柳鳳閣道:「懷疑之心,起自於那重重的無法解釋之疑。」
凌度月暗自忖思道:「這位柳大東主行事心狠手辣,思考精密無比,但論起事來,卻又在情入理,叫人無懈可挑……」
心中念轉,口中突然一轉話題,道:「大東主,我想多問幾件事情,不知你願否回答?」
柳鳳閣道:「只要我能回答,自然是無不奉告。」
凌度月道:「你已經中了楊非子的奇毒,是否準備和他交換解藥呢?」
柳鳳閣道:「這一點,在下倒不擔心。」
凌度月道:「為什麼?」
柳鳳閣道:「那楊非子怕死得很,所以在下的性命,他非要設法保持不可,只不過我們之間,那得有一兩天的僵持罷了。」
凌度月道:「這樣有把握嗎?」
柳鳳閣道:「自然是有把握了。」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聽你這麼一說,在下也覺著有把握了。」
這一下,倒叫那柳鳳閣吃了一驚,道:「你也有把握了?」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你如不把楊非子為人研究得十分透徹,你也不會再請他了。」
柳鳳閣微微一笑,道:「老弟,你這份才慧,大大地超越了你的年齡。」
凌度月道:「誇獎,誇獎……」
語聲一頓,接道:「柳大東主不但極瞭解那楊非子的為人,而且,也早就想好對付他的辦法。」
這一次柳鳳閣雙目微閉,沒有再多接言。
凌度月重重咳了一聲,道:「再說你對龍鳳鏢局的手段,如若只是追查三郎之死,似乎也用不著再三遣人去困擾對方。」
柳鳳閣道:「你老弟的意思是……」
凌度月長長吸一口氣,納入丹田,道:「鑒於你大東主對那楊非子下手的佈置精密,實是一位深謀遠慮,謀定後動的人,所以你對龍鳳鏢局這檔子事,也有著很精細的計劃,決非你說的那麼浮淺。」
柳鳳閣道:「老弟,你可真把我抬得太高了,說說看,什麼原因?」
凌度月道:「自然,詳細的原因在下也無法知曉,不過有一件事,在下絕對明白。」
柳鳳閣道:「願聞高論。」
凌度月道:「你對付龍鳳鏢局的原因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只不過想用他們夫婦的關係,把那位歐陽老堡主牽扯出山罷了。」
柳鳳閣臉色一變,但不過一瞬間重又恢復了鎮靜,笑道:「老弟越說越玄了,我把歐陽老堡主牽扯出山的用心何在呢?」
凌度月道:「大東主,你要替那楊非子找一個對手,除了歐陽老堡主之外,還有什麼人敢和楊非子抗拒呢?」
柳鳳閣道:「我替那楊非子找個對手,總該有點目的呢?」
凌度月道:「這一點,在下本來也不敢妄言,但你大東主既然問了,在下只好隨便說一說了。」
柳鳳閣道:「在下洗耳恭聽了。」
凌度月道:「這世間,你對兩個人有所顧慮,一個是楊非子,一個是歐陽堡主,所以你請到了楊非子,然後借龍鳳鏢局的關係,把歐陽老堡主硬給逼出山來,讓和他楊非子來一場龍爭虎鬥,這兩人自然以楊非子的惡毒手法勝算大一些,等楊非子對付這綠竹堡中的高手之後,你再對付楊非子。」
柳鳳閣道:「你老弟這麼一分析,連我也不能不信了,不過由三郎之死,到目下情勢發展,一環套一環,這環套不論向任何人的頭上套下去,都可使他很難擺脫,你老弟認為我這樣作,定是別有用心了,是嗎?」
凌度月道:「得你大東主諸般啟示,在下是不能不如此想。」
柳鳳閣道:「老弟能夠說出我的用心何在嗎?」
凌度月道:「楊非子殺了歐陽老堡主,破去了綠竹堡的實力、聲望,你毒傷楊非子,豈不是一石二鳥之計。」
柳鳳閣道:「我如有此存心,又何苦對付楊非子呢?」
凌度月道:「你迫不得已,你可能少算一點什麼?也可能多算了一點什麼?造成了不可收拾局面,楊非子要反手,相同,你自然非對他下手不可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們之間,本以利害結合,自然,會為利害衝突。」
柳鳳閣道:「不論你這番推論,是真是假,聽來,確是光芒四射,不得不叫人佩服,但在下還有一點請教。」
凌度月道:「大東主請說。」
柳鳳閣道:「在下少算了什麼?」
凌度月道:「三夫人。」
柳鳳閣道:「照你這個說法,我那三弟妹是有意的破壞了。」
凌度月道:「這個,在下,倒不敢亂作斷言了。」
柳鳳閣道:「那是碰巧嗎?」
凌度月沉吟了一陣,道:「大東主,有一件事,也許你沒有計算得到。」
柳鳳閣道:「就教高明。」
凌度月道:「三夫人的本身,就是一種力量,這些力量,有時間可以成事,有時間可以敗事,但不幸的,對你大東主而言,這一次對你是敗事了。」
柳鳳閣輕輕歎息一聲,道:「老弟,你太聰明了,但你把我推算得太高了一點。」
凌度月道:「在下混入此地一行,總算沒有白來。」
柳鳳閣道:「事實上,我沒有顧慮的那麼精密。」
凌度月道:「百密總是難免一疏,這一疏,就成了致命的傷害。」
柳鳳閣道:「真是太高抬我了。」
凌度月道:「大東主,還想推托嗎?」
柳鳳閣搖搖頭,道:「不用推托。」
凌度月道:「大東主承認了。」
柳鳳閣頭上突然泛現出一片汗水,道:「老弟,你當真有過人之能,但是這唇槍舌劍,就把我逼出了一身大汗,如是用出你的無形劍來,想必是更為利害了。」
凌度月對自己這番推論,似乎也極為滿意,道:「大東主抬愛了。」
柳鳳閣道:「我該早聽你這一番宏論。」
凌度月道:「為什麼?」
柳鳳閣道:「我可以少犯一些錯誤,不過,現在還不算太晚。」
伸手由懷中取出一方絹帕,輕輕在頭上擦抹了一陣。
凌度月道:「大東主說的是,楊非子不願和你同歸於盡,只好聽命於你了。」
柳鳳閣道:「不止是楊非子。」
凌度月心中一動,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柳鳳閣笑一笑,道:「像你凌老弟這樣的人才,和楊非子應該在伯、仲之間,在下豈能放過?」
凌度月心頭震動了一下,道:「你胡說些什麼?」
柳鳳閣道:「在下說的很真實……」
提高了聲音,接道:「老弟,咱們是在鬥智,你如一怒出手,必將造成大恨。」
凌度月道:「什麼大恨?」
柳鳳閣道:「和楊非子一樣,你老弟如是一劍把我傷了,那就和楊非子同一結局。」
凌度月道:「你是說我也死?」
柳鳳閣道:「楊非子如不會幫你解毒,你就非死不可。」
凌度月道:「我中毒了?」
柳鳳閣道:「不錯,一種名叫斷腸散的奇毒。」
凌度月笑一笑,道:「你是威脅我,還是真的?」
柳鳳閣道:「我中了楊非子的無形之毒,不能和人動手,如是此刻出言激怒於你,那豈不是自找麻煩嗎?」
凌度月暗中運氣一試,果然又中了毒。不禁苦笑一下,道:「你幾時對我下了毒?」
柳鳳閣道:「剛才。」
凌度月道:「拿手帕拭汗的時候?」
柳鳳閣道:「不錯,以你老弟的才智,如果再多一些江湖經驗,剛才,在下就無法得手了。」
凌度月道:「現在呢?」
柳鳳閣道:「你如要以無形劍對我,咱們是同歸於盡,而且,順便帶上一個楊非子。」
只聽兩個尖厲的聲音,道:「未得大東主之命,我們不能放人進去。」
廳外一人應道:「在下楊非子。」
柳鳳閣道:「你們讓開,請楊神醫進來。」
楊非子動作奇快,柳鳳閣話剛落口,楊非子人已進入廳中。
柳鳳閣一拱手,道:「楊兄請坐。」
楊非子未理會柳鳳閣,卻望著凌度月,道:「你也中了奇毒?」
凌度月道:「不錯,毒名叫作斷腸散。」
楊非子噤了一聲,道:「那是屬於一種烈性之毒,活不過十二個時辰。」
凌度月道:「聽說你能醫治。」
楊非子道:「藥到毒解,行如常人。」
柳鳳閣竟然微微一笑道:「在下插一句口,我這斷腸散,已然經過了調製,也要三天後才會發作,咱們可能是同年同月同日死。」
楊非子道:「至少有一個人可能不死。」
柳鳳閣道:「你很自信。」
楊非子一指凌度月,道:「他!我可以立刻解去他身中之毒。」
柳鳳閣道:「那對你有什麼好處?」
楊非子道:「所以,我還沒有出手,咱們先談談。」
柳鳳閣道:「你的意思是……」
楊非子接道:「兄弟想過了,咱們合則兩蒙其利,分則兩敗俱傷。」
柳鳳閣道:「楊兄,有何條件?」
楊非子道:「我名義上擔任貴號總護院,年支紋銀十萬兩……」
柳鳳閣道:「這豈不太委屈了楊兄嗎?」
楊非子道:「自然是還有別的條件。」
柳鳳閣道:「說說看,我能不能答應。」
楊非子道:「加上一個三夫人下嫁楊某人,這一點大東主是否同意。」
柳鳳閣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楊兄也乃當代才人,但我那三弟妹夫婿初喪,我這個作大哥的,怎還能忍心逼迫她改嫁不可呢?」
楊非子道:「大家的性命,都一樣危在旦夕,似乎是誰也用不著什麼裝作了。」
柳鳳閣哈哈一笑,道:「楊兄,像是痛快得很啊!」
楊非子冷冷說道:「柳鳳閣夠了,再這樣裝下去,無補大局,也不能使你一個人獨在人世。」
柳鳳閣臉色一沉,道:「如是我柳某人同意了,事情可就算是辦成了嗎?」
楊非子道:「你說三夫人不會同意?」
柳鳳閣道:「是的!楊兄既然對兄弟說明了,兄弟也只有一個條件。」
楊非子道:「說說看,什麼條件?」
柳鳳閣道:「我只能同意,但卻不能逼她嫁給你。」
楊非子道:「只要你同意,那就行了……」
語聲微微一頓,高聲接道:「三夫人請出來,你也不是世俗兒女,大家都正面對著生死關頭,似乎是誰也用不著再裝下去了。」
凌度月聽得心中大感奇怪,暗道:三夫人怎會在此呢?
但鐵一般的事實,粉碎了凌度月天真的想法,只見那三夫人手扶著柳若梅的右肩,緩步行入廳中。
原來,她們母女,突然在此。
突然間,凌度月感覺到一陣暈眩,似乎要立刻倒了下去。
但他暗自吸一口氣,穩住了身軀。
江湖上的情勢,真是頻變萬變,叫人防不勝防。
只見三夫人微微欠身,對三人同時行了一禮,道:「楊兄,找小妹嗎?」
楊非子道:「不錯,兄弟和柳兄的談話,你都聽到了?」
三夫人點點頭,道:「聽到了。」
楊非子道:「三夫人的意思如何呢?」
三夫人道:「這要大伯作主。」
不知道是真是假,三夫人說完了這句話,竟然會垂下了頭去。
楊非子本來是滿頭怒火,覺出這是他們大伯、弟妹之間,早已設好的圈套,但三夫人那一陣羞意,卻又使楊非子觀念大變,道:「柳鳳閣,聽你一句了?」
柳鳳閣笑一笑,道:「三弟妹,我們三個人都已經中了奇毒,大概也都只有兩三天好活,除非我們三個人取得了一種協議,默契,只怕是要落一個同歸於盡。」
三夫人緩緩抬起頭來,明亮的目光,緩緩由三人臉上掠過,道:「你們,能夠取得協議嗎?」
柳鳳閣道:「很難說!可惡的是,我們三個都不是容易屈服的人。」
三夫人道:「三位,都是當世中一流的才智高人,死一個都可能對江湖上有很大的影響,如果三位一同死亡,那真是一樁很可悲的事了。」
凌度月突然歎一口氣,道:「柳大東主,楊神醫,在下有幾句話,不知兩位願否一聞?」
柳鳳閣道:「咱們洗耳恭聽。」
凌度月道:「先說大東主吧,為什麼要使用蠱毒,對付楊神醫?」
柳鳳閣道:「兄弟為了自保。」
楊非子道:「閣下看得很清楚,楊某人是中毒之後,才展開反擊。」
凌度月道:「大東主又為什麼在區區身上用毒呢?」
柳鳳閣道:「那是因為,你閣下是無形劍的傳人,兄弟不得不小心一些,凌少兄,你如是心中毫無顧慮,能夠一舉間,搏殺在下和楊非子。」
凌度月道:「照這樣說來,在下只是兩位在鬥法過程中,一個被犧牲的人。」
柳鳳閣道:「如是你閣下手操生殺大權,咱們的日子實也難過得很。」
凌度月道:「楊非子,你早已存了背叛大東主的用心,是嗎?」
楊非子道:「凌少兄,這時刻似乎不是談論是非的時間。」
凌度月道:「但是非不明,咱們又如何能把事情鬧得清楚?」
楊非子道:「鬧清楚誰是誰非,對目下的大局何補?」
凌度月道:「楊神醫的意思是……」
楊非子道:「我的意思很簡單,咱們先來研究一個共存之法。」
柳鳳閣道:「對!楊兄,先說說尊駕意欲何為?」
楊非子道:「咱們本來是一個難於兩立的局面,如想求得彼此平等相處,恐非你柳大東主的用心,兄弟甚願讓你一步,但我必需在另一方面,取得補嘗。」
柳鳳閣點點頭,道:「我明白。」
目光轉注到凌度月的身上,道:「凌少兄呢?你有什麼條件?」
凌度月道:「在下是池魚之殃,本就沒有什麼條件,醫好了在下身中之毒,我就立刻他往。」
柳鳳閣道:「到哪裡去?」
凌度月道:「天下之大,何處不可以安身立命。」
柳鳳閣道:「話是不錯,只是籠統了一些。」
凌度月道:「大東主的意思是……」
柳鳳閣道:「我的意思是凌少兄,最好能有一個具體的決定。」
凌度月道:「大東主的意思,可是要在下重回恩師門下,絕跡江湖?」
柳鳳閣道:「凌少兄,已別離了師門,實也不便再回去。」
凌度月道:「在下何去何從呢?」
柳鳳閣道:「柳某人有一座院,背山面水,敢說是風景清幽,如若凌少俠常住在那座莊院之中,的確可消去不少凡俗之念。」
凌度月道:「大東主的意思,可是要把我凌某人,囚禁在那座莊院之中,是嗎?」
柳鳳閣道:「那莊院之中,有四季不謝之花,八節長春之草,有美女,也有名廚,僕從,應該是人間仙境的生活。」
凌度月笑一笑,道:「溫柔鄉是英雄塚,大東主,可是想把在下囚禁在那裡,消磨去壯志雄心?」
柳鳳閣道:「那倒不是,只要你凌少兄,留在那裡三年。」
凌度月道:「三年之後呢?」
柳鳳閣道:「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
凌度月心中暗道:「原來,滿懷野心的是你柳鳳閣。」
他想立刻翻臉,搏殺柳鳳閣,但又想看看當世兩大凶人鬥智的結果如何?所以,忍下了心中的怒火,沒有發作。
只聽柳鳳閣道:「凌少兄的意下如何?」
凌度月道:「我要想一想。」
柳鳳閣道:「好!凌少兄慢慢地想吧。」
目光轉注楊非子的身上,接道:「楊兄,三弟妹現在此地,有什麼事,你請當面講,她如答應了,我自然是萬無不允之理。」
楊非子道:「三夫人,咱們的相約之言如何?」
三夫人道:「看來,你對我確然很好。」
楊非子道:「五十年來,能使楊某人動心的女人,只有你三夫人一個。」
三夫人道:「亡夫屍骨尚未寒透,難道大伯就逼我改嫁嗎?」
柳鳳閣道:「小兄並無此意,所以,一切皆憑弟妹作主。」
楊非子突然哈哈一笑道:「三夫人,柳鳳閣和楊某人,雖然都身中奇毒,但我們武功還在,神智都還清醒,還可以聽懂你三夫人的話,你心裡究竟作何打算,倒也用不著隱諱不言了。」
三夫人沉吟了一陣,道:「楊兄,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
楊非子道:「什麼時間?」
三夫人道:「終身大事,非同不可,何況,我又是再嫁之身,你又身中了無法解救的蠱毒,如是我算計不好,你又毒發而死,我又要變新寡文君,難道還讓我三嫁不成?」
楊非子怔了一怔,道:「你說的倒也有理,不過,三夫人該知道,這是一命換一命的事,如是在下不幸死了,柳大東主也難以活在世上,這一點,柳鳳閣心中很明白。」
柳鳳閣歎口氣,道:「老實說,兄弟心中,實在是怕死得很。」
楊非子道:「以你柳兄的財富,雖南面王不易也,死了也實在可惜。」
柳鳳閣目光一掠凌度月道:「還有這位凌少俠,年輕輕的,已得了無形劍的真傳,死了更是不值。」
凌度月冷哼一聲,道:「在下少不更事,對生死事,一向不放在心上,能和兩位同年同月同日死,也算是一樁很光彩的事了。」
柳鳳閣道:「當真是毫氣干雲,好叫在下佩服。」
凌度月道:「大不了一個死字,怕也是死,不怕也是死,想得開了,那也就沒有什麼了。」
楊非子道:「先談談咱們的事,三人對持,千頭萬緒,柳兄以一對二,很難談個結果,最好是先了斷一下咱們之間的事。」
柳鳳閣道:「說的也是……」
目光轉注到三夫人的臉上,道:「三弟妹,你準備做何打算?」
三夫人道:「那要看大伯了。」
柳鳳閣啊了一聲,道:「看我?」
三夫人道:「是的,大伯如是願意療治好楊非子的傷勢,弟妹立刻可以答允婚約。」
這一招擊在了柳鳳閣的要害了,只見得柳鳳閣臉色一變,道:「你是說,要我先治好楊非子的傷勢,然後,你再答應婚約。」
三夫人道:「唉!大哥如若決定了要我嫁出去,總不想讓我很快的又作了寡婦吧!」
柳鳳閣哈哈一笑,道:「女心外向啊!果然是可怕得很,你還沒有嫁給楊非子,已經幫起他的忙來了吧。」
楊非子卻聽得臉色鐵青,肅然而立。
柳鳳閣回顧了楊非子一眼,道:「楊兄,你覺著應該如何?」
楊非子道:「在下覺著三夫人說的很不公平。」
柳鳳閣道:「在下願聽聽楊兄的意見。」
楊非子道:「兄弟的意思用不著先療好兄弟的傷勢,如是要療好兄弟的傷勢,也應該療好你柳兄的傷勢。」
柳鳳閣笑一笑,道:「看來,楊兄對兄弟倒還有一些關心了。」
楊非子道:「關心談不上,但兄弟一向是主張公平。」
柳鳳閣道:「這麼吧!兄弟同意了這樁婚事,不過,要你楊兄自己和三弟妹談談了。」
楊非子目光轉到三夫人的臉上,道:「三夫人,在下雖然身中劇毒,但卻不用夫人顧慮在下的生死?」
三夫人道:「你是天下第一神醫,卻不能療治好你自己的毒傷,那證明了你已無法療治好所中之毒。」
楊非子道:「不錯,我無法治療好南荒蠱毒,因為,它已脫離了毒藥的範疇,但這並不一定說明了我非死不可。」
三夫人道:「為什麼?」
楊非子道:「因為,我手裡還抓住了柳鳳閣這條命。」
三夫人道:「這樣吧!你們先談好,彼此都交出解藥,我也可以多想想,明天咱們再談如何?」
輕輕一拔柳若梅的肩頭,接道:「我們走吧!」
竟然,扶著柳若梅的肩頭,舉步向外行去。
柳鳳閣,楊非子都有些意外,望著三夫人的背影出神。
楊非子一皺眉頭,道:「三夫人,請留步。」
三夫人回過頭來,道:「楊非子,我已經答應你了希望你不要逼我太厲害。」
楊非子怔了一怔,道:「你……」
三夫人道:「我們明天再談。」
又轉身向外行去。
楊非子道:「柳兄,由她去吧!」
柳鳳閣冷笑一聲,突然一步,疾如飄風一般,右手一探,抓向了三夫人的右肩。
三夫人陡然一個轉身,右手掃出,指尖掃向了柳鳳閣的脈門。
認穴奇準,部位恰當,生生地把柳風閣的右手給逼了回去。
柳鳳閣疾快的向後退了三步,哈哈一笑,道:「三弟妹,好高明的武功啊!」
三夫人冷笑一聲,道:「大伯!我希望你替我留個餘地,別逼得咱們翻臉。」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柳鳳閣一招被逼退了回來,已知道這位艷麗無倫的三弟妹,確是一身絕技的高人。
楊非子,凌度月都看出來了,那回手一指,不但威力奇大,而且分寸部位,無不拿捏得恰到好處。
三夫人反手一擊,逼退了柳鳳閣,手扶柳若梅的香肩,出廳而去。
楊非子輕輕吁一口氣,道:「柳兄,看來咱們都瞧走眼了。」
柳鳳閣道:「剛才那一招手法,楊兄是否已瞧出來一點名堂。」
楊非子道:「兄弟倒未留心。」
柳鳳閣道:「在下倒是看出了一點端倪,還得楊兄指教一二。」
楊非子道:「兄弟洗耳恭聽。」
柳鳳閣道:「那一招取襲兄弟脈穴的手法,反臂而出,頗似傳說中的剪花手。」
楊非子雙目盯在柳鳳閣的面上,瞧了一陣,道:「不錯,楊兄,你也是一位很高明的人。」
柳鳳閣道:「兄弟,只不過胡來猜它一下罷了,還要楊兄指正,指正。」
楊非子淡淡一笑,道:「看起來,兄弟也低估了你柳兄。」
柳鳳閣道:「楊兄,兄弟已盡力幫忙,楊兄是親目所睹,我那三弟妹要是再不答應,兄弟也無能為力了。」
楊非子笑一笑,道:「目前的局勢已很明顯,三夫人是一位身懷絕技的高人,柳兄身上毒性不解,只怕兄弟這身中之毒,很難解除了。兄弟志在三夫人,如是柳兄肯相信兄弟,咱們彼此,都可解除對方身中之毒。」
柳鳳閣道:「好主意,楊兄,兄弟也覺著咱們應該合作,不過,這中間有一點困難,只怕很難解決。」
楊非子道:「什麼困難?」
柳鳳閣道:「咱們,無法同時解毒,總該有一個先拿出解藥,對嗎?」
楊非子道:「這麼辦吧!咱們互相猜拳,哪一個輸了,哪一個就先行拿出解藥。」
柳鳳閣道:「生死大事,寄於這等賭運之上,未免太過輕率,楊兄,兄弟不想冒這個大險。」
楊非子道:「那麼柳兄出個主意如何?」
柳鳳閣道:「楊兄,如願先行交出解藥,解出我身上之毒,這一點,不知楊兄願否答應?」
楊非子笑一笑,道:「柳兄,在下一向是不太喜歡吃虧的人。」
柳鳳閣沉聲,道:「困難處,就在咱們無法彼此相信。」
楊非子道:「還有一法,不妨一試。」
柳鳳閣道:「請教,請教。」
楊非子道:「咱們各自拿出解藥,交給對方。」
柳鳳閣道:「很好。」
探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玉瓶,倒出了一粒解藥,道:「楊兄,咱們也可以互相把藥物交入對方手中。」
兩人只管交談,似乎是忘記了凌度月也在這裡。
忍下去胸中的怒火,盡量保持平靜,道:「大東主,兩位如是準備互相解去身中之毒,請別忘了在下。」
柳鳳閣點點頭,道:「凌少兄覺著咱們應該如何?」
凌度月道:「咱們之間,彼此應該團結一起,以應付江湖上的變化?」
柳鳳閣道:「就是!兄弟這裡有解毒藥物,你先把身中之毒除去如何?」
凌度月微微一怔,道:「柳大東主怎的會對兄弟這樣客氣了?」
柳鳳閣摸出一粒藥物,道:「凌少兄請收下。」
凌度月托在掌心,仔細看了一陣,道:「大東主,這真的是解藥嗎?」
柳鳳閣道:「自然是了,凌少兄心中可是還存有懷疑?」
凌度月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柳鳳閣道:「那凌少兄先請收下,找一個機會試試。」
凌度月心中暗道:只有一粒藥物,就算有試驗的機會,也不易下手了。
心中念轉,緩緩說道:「大東主,這藥物可否給在下兩粒。」
柳鳳閣道:「可以。」
又摸出兩粒同樣的藥物,遞了過去。
凌度月接過後,瞧了一陣,道:「大東主,在下還想請教一事。」
柳鳳閣道:「在下洗耳恭聽。」
凌度月道:「大東主既然這麼照顧在下,何以,竟會在我身上下毒?」
柳鳳閣笑道:「那時,在下無法瞭解你真的來意,不得不先發制人。」
凌度月道:「現在,大東主瞭解了嗎?」
柳鳳閣哈哈一笑,道:「自然是瞭解了,你幫助那歐陽老堡主,對付在下和楊非子而來。」
凌度月道:「大東主,既然有此想法,何以,忽然交給了我三粒藥物?」
柳鳳閣笑一笑,道:「第一,你無法確定這藥物是真是假?還不敢服用。」
凌度月哦了一聲。柳鳳閣道:「第二,你心中根本已不信任我,這藥物就算是真的,你也不敢服用。」
凌度月道:「至少,我在毒發的時候,可以服用一粒。」
柳鳳閣道:「對!你嘗試到毒發的痛苦之後,服下了一粒,立刻可以見到了效用,不過,還有一個結果。」
凌度月道:「什麼結果?」
柳鳳閣道:「嘗試過一次之後,你就不願它再發第二次,所以,您必需想法子,保護我的性命。」
凌度月冷冷說道:「原來,你算計這麼曲折,在下倒未想到。」
柳鳳閣道:「所以,我給藥物之後,你一定會問我。」
凌度月道:「你別忘了,我有三粒解藥。」
柳鳳閣道:「這藥物服用第一次時,效力可保有十二個時辰,但第二次的效用,卻只有一半時間的效用了,第三次,只有兩個時辰的效力,就算你把我懷中的藥物一齊取出,又能保持得多久性命呢?」
凌度月長長吁一口氣,道:「你既然給了我藥物,又告訴我這些事情,不知用心何在?」
柳鳳閣道:「很簡單,我要你知道,你如是想活下去,只有一個辦法。」
凌度月道:「請教,請教。」
柳鳳閣道:「想法子保護我,別讓楊非子把我殺了。」
楊非子冷哼一聲,道:「原來,柳兄,轉了半天彎子,是想拉攏凌度月對付兄弟。」
柳鳳閣微微一笑,道:「那倒不是,不過,咱們三人之間,雖然是互難信任,但凌度月有一個很大的缺陷,他不會用毒……」
楊非子道:「所以,楊大東主,準備先對凌少兄示以小惠,然後,把他拉在一起,合力對付兄弟了。」
柳鳳閣哈哈一笑,道:「其實,你楊兄,也有治好凌度月身中之毒的能力,只要你肯替他療毒,他又何嘗不會和你楊兄合作呢?」
楊非子道:「這話倒是。」
目光一掠凌度月,接道:「凌少兄,你可肯相信我嗎?」
凌度月道:「對於兩位,在下都不能再相信。」
柳鳳閣笑一笑,道:「看來,凌少俠進步得很快啊!」
凌度月道:「多承兩位這等陰毒人物的影響啊!兄弟不得不變了。」
柳鳳閣一笑,道:「楊兄,瞧出這個局面了嗎?」
楊非子道:「咱們兩人之間,必得有一人讓步。」
柳鳳閣道:「是!」
楊非子道:「那個人是誰呢?」
柳鳳閣道:「這就要比比咱們的耐心了,我們毒發的時間,都相信不遠。」
楊非子突然仰天歎一口氣,道:「我楊非子,一生中遇上了不少的困難之事,但卻從未遇上過今日的難題,柳兄,兄弟先行告退了。」
柳鳳閣一抱拳,道:「請恕我不送!」
楊非子道:「我相信你柳兄定會在此地等我了。」
柳鳳閣道:「我相信你楊兄一定會再來。」
楊非子道:「兄弟要靜靜地想它兩個時辰,然後,再帶解毒之藥和柳兄互易藥物。」
柳鳳閣道:「柳某人在此恭候。」
楊非子不再多答話,轉身大步而去。
柳鳳閣目睹楊非子去遠之後,目光轉到凌度月的身上,道:「凌少兄,你可以走了。」
凌度月道:「我為什麼要走!」
柳鳳閣道:「我要楊非子,彼此都難以相信對方,只怕最後要落個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