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飛也同意楊羊山的見解,道:「三大刀客縱使能研創出這套刀法,想擊敗恨帝還是大不容易。」
楊羊山道:「但恨帝深謀遠慮,兼且心狠手辣,認為寧可殺錯,不可放過,所以立刻派遣高手,追殺齊、鄔、侯三大刀客。」
常掛珠忙道:「後來又怎樣了?」
楊羊山道:「三大刀客聞風先遁,最後來到了羊牯坑。」
常掛珠說道:「大官人可知道,這三大刀客,實在和三個燙山芋沒有什麼分別的。」
楊羊山道:「當然知道,但我還是把這三個燙山芋收容下來。」
常掛珠道:「現在後悔不後悔?」
楊羊山歎了口氣,道:「當然後悔極了,倘若早知如此,楊某就多找幾百個燙山芋回來,然後組成一座燙山芋大陣來對付天恨幫。」眾人聞言,不禁為之一陣失笑。
舒一照卻接著道:「咱們這一夥人,全都是又熱又燙的山芋,大可以跟天恨幫先拚一拚!」
楊羊山搖搖頭,道:「這裡的事,楊某自有打算,爾等還是速速離去,以免節外生枝,徒添楊某幾分不必要的煩惱。」
肥娘目光閃動,道:「大官人也是久經江湖風浪的前輩了,既然大官人這樣說,咱們也該知道進退,否則反而會誤了大事。」
鮑正行道:「話得說在前頭,這一次可不是咱們見風駛舵,更不是什麼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只是楊大官人逼令咱們早早撤走而已。」
常掛珠歎了口氣,道:「想不到羊牯坑也和桃源金殿一般,變成血雨腥風,殺機四伏之所。」
鮑正行卻對唐飛道:「二十四少爺,咱們一塊兒上路如何?」
「一塊兒上路?上路到什麼地方?」唐飛盯著鮑正行的臉。
鮑正行向沈必理一指,道:「自然是帶著他去見令祖父大人。」
唐飛搖搖頭,道:「我不回去。」
鮑正行怪笑道:「是不是跟唐門鬧翻了?」
「放屁!」常掛珠怒罵道:「別以為每一個武林大家族也會發生內訌,二十四少爺不回蜀中,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唐飛肅然道:「尊駕深明義理,在下衷心感謝得很。」
常掛珠立時笑了起來,道:「那裡的事了,咱們後會有期便是。」
說著,跟白世儒扛著擔架,率先離開了聚羊廳。
「九省棋俠」錢有多立刻跟著,肥娘也拖著呂足金走了。
未幾,聚羊廳內只剩下了兩個人。
這兩人面上都有笑容,但這笑容卻都是同樣地凝重。
□ □ □
唐飛的手很乾燥,眸子卻冰冷得很可怕。
他盯著楊羊山的臉,盯了很久很久,才道:「你真的決定放棄羊牯坑?」
楊羊山道:「羊牯坑棄不足惜,甚至楊某這條性命也不足惜。」
唐飛道:「齊鄔侯三大刀客的性命,竟比你的性命還更重要嗎?」
「重要得多!」楊羊山沉聲道:「楊某能夠活下去也好,活不下去也好,對整個武林大局,都是無關痛癢的,但齊鄔侯三大刀客卻不同。」
唐飛道:「難道你認為這三個人真的可以擊敗恨帝?」
「不一定。」
「不一定?換句話說,就是他們也同樣有機會擊敗恨帝了?」
「不錯,空穴來風,當必無因。」楊羊山緩緩道:「說句真話,這三人若全無機會可以擊敗恨帝,恨帝也用不著這樣緊張。」
唐飛歎了口氣,道:「但在下總是認為,恨帝未免是過於杞人憂天了。」
楊羊山道:「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倘若我就是恨帝,也會殺之而後甘心的。」
唐飛默然半晌,說道:「你什麼時候走?」
楊羊山道:「馬上就走。」
唐飛道:「走往那裡?」
楊羊山道:「綠水亭外。」
唐飛一怔,道:「綠水亭不是在羊牯坑內嗎?」
楊羊山點點頭道:「不錯,我們現在必須先到綠水亭走一遭。」
唐飛皺了皺眉,道:「所為何事?」
楊羊山道:「殺一個人。」
「殺誰?」
「一個快刀手,施正月。」楊羊山說完之後,就在牆角上摘下了一把看來毫不惹眼的雁翎刀。
這把刀的名字,叫「人字」。
「人字刀」並不是寶刀,也不是一把有特殊名氣的刀,但楊羊山手裡握著這把刀之際,臉龐上立刻便散發出一種充滿著自信的光采。
唐飛吸了口氣,道:「你想用這把刀去殺施正月?」
楊羊山道:「不錯。」
唐飛道:「可以嗎?」
楊羊山道:「也許可以。」
唐飛瞳孔收縮,道:「施正月不但刀快,暗器更快,連我們唐門最精於使用暗器的唐千裘也不敢輕視他。」
楊羊山道:「我全都知道,也正因為這樣,他才配向我挑戰。」
唐飛道:「你從前好像並不是這樣急躁的人。」
楊羊山道:「我現在並不覺得自己急躁,只知道這一戰無論對他,以至對我來說,都是完全無可避免的。」
唐飛道:「為什麼這樣說?」
楊羊山道:「你不會明白的,而且也不必明白。」
唐飛面色神情凝重地道:「你說,讓我來評評道理怎樣?」
楊羊山搖搖頭,道:「不必了,天下間有許多事情,都是糾纏不清,無論用什麼道理去評量也是多餘的。」
唐飛默然半晌,才說道:「我現在明白了。」
楊羊山立刻盯著他的臉,道:「你明白了什麼?你為什麼會明白?」
唐飛微微歎了口氣,道:「我明白的事,你當然也更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我說出來?而我之所以會明白,乃是因為我和你一樣,都是一個江湖人。」
然而這時候,在這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若有第三個人在場,只怕會越聽越不明白,越聽越是糊塗起來。
但楊羊山明白了,唐飛也明白了,越是夾纏不清的事,往往也就只可以意會,而不可言傳。
楊羊山握著人字刀,忽然大步向西北方向走了出去。
綠水亭在西北方。
西北方殺氣正濃,彷彿連鳥兒也不敢飛過去,更不敢在那邊逗留。
□ □ □
施正月在正月初一出生,也是個獨生子。
在二十歲之前,他不但不殺人,連雞鴨也從未宰過一隻。
但到了二十一歲,施正月大開殺戒。
他在那一天之內,從晨曦一直到黃昏,總共向十位武林高手挑戰。
這十戰的結果,是九勝一負。
施正月連勝九仗,也連殺九人。
這九個和他決戰的高手,全非泛泛之輩,其中包括了豫南「銀鶴爪」耿楚天、湖北「千條白浪」曲伏、「木屍」柳震、「血眼」任翼等等。
能殺得了「木屍」和「血眼」的人,自然絕不簡單。
但是到了第十戰,施正月終於還是敗了。
是誰擊敗了施正月?
二十年來,眾說紛雲,有人說是練驚虹,有人說是萬層樓,也有人說是少林寺第一奇僧了陀大師。
直到現在,還是沒有人知道,施正月二十一歲生日那天最後一仗,到底敗在什麼人的手裡。
但這並不重要。
最重要的,還是施正月的武功。
施正月最擅長的武功是刀法,但最令人聞名喪膽的卻是暗器手法。
連唐門「奪命手」唐千裘都視為勁敵的暗器高手,當然是絕非等閒的。
楊羊山並不是初生之犢,他比誰都更清楚施正月可怕之處在那裡。
「血眼」任翼,乃江南神捕,也就是當今名捕「木眼」之授業恩師。
「木眼」只知任翼死於施正月之手,卻不知道那一戰的戰況,是何等的實力懸殊。
但楊羊山知道,因為他曾目睹這一場戰況。
他是這場決戰的仲裁人。
任翼在那一戰出手極快,他的第一擊居然就是最厲害的也最致命的一擊。
這和他平時的作風,簡直是大相逕庭,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任翼做事最謹慎,與人爭鬥比拚,也是先留後著,決不肯輕易冒險。
但那一戰,他一出手就已經是鋪天整地而來的殺著。
這種打法,通常只會產生兩種後果,第一種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而第二種則是兩敗俱傷,同歸於盡。
所以,任翼一出手,楊羊山就已暗暗歎了口氣。
任翼雖是江南著名神捕,但他這次的出手,用的卻是有如「死士」一般的打法。
當時,楊羊山居然會為施正月擔心了一陣子。
但這一陣子擔心,完全多餘。
施正月根本就沒有把「血眼」的攻勢放在眼內,「血眼」任翼全力一擊換回來的結果,只是聽見施正月在他耳朵邊發生了一聲輕輕的冷笑。
輕輕的冷笑,輕輕的一刀,隨隨便便的一招反擊,一切都是那麼平淡,就好像施正月這個人根本沒有移動過身子任何一部分一樣。
但任翼卻死了,他死在施正月平平無奇的一招刀法之下。
從那一刻開始,楊羊山便已知道施正月的武功,實在有多麼厲害,有多麼可怕。
那時候,楊羊山還很年輕,但施正月更年輕。
楊羊山但願以後再也不會遇上施正月這一個人。
可是,在幾個月之後,他們又再相遇了,而且這兩人再度相遇之際,中間還夾著一個很漂亮、很秀氣的少女。
那個少女不多情?
而且,那時候剛好正是陽光明媚,連花兒都在含情脈脈地盛開著的春天……
□ □ □
今天也是春天,但陽光已不再像當年那樣明媚,甚至彷彿盛開著的花朵,也是冷酷無情的。
綠水亭下,早已站著了二個全身上下都充滿著殺氣的人。
施正月!
殺人如麻的施正月已在這裡,他的刀也在手中。
暗器呢?他身上有沒有暗器?
倘若有人告訴楊羊山,說施正月今天連一件暗器也沒有帶出來,那麼楊羊山一定不會相信。
任何人都不會相信。
但奇怪的是,楊羊山居然會首先問了一句,道:「你今天身上有沒有帶著暗器?」
施正月霍然回頭,淡淡地回答道:「沒有。」
楊羊山「哦」一聲,半晌才道:「你已放棄再使用暗器了?」
施正月冷漠的臉孔,綻出了一絲冷冷的笑容道:「不錯,我在三天之前,就已決定今生今世,永遠不再使用任何類型的暗器。」
楊羊山吸了口氣,道:「是誰令你作出這種決定?」
施正月冷厲的目光直視著楊羊山,聲音低沉,但卻充滿著逼人的壓力,道:「你應該知道的。」
楊羊山這次沉默了很久,才慢慢的道:「是以莊?」
「不錯,是以莊,我的妻子姚以莊。」施正月的視線仍然直盯在楊羊山的臉孔,道: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看看她嗎?」
楊羊山乾笑一聲,毫不諱言地道:「是又怎樣?」
施正月道:「她是我妻子。」
楊羊山冷冷一笑,說話也同樣不客氣,道:「她本該是我妻子才對,是你用卑鄙手段得到她。」
施正月冷哼一聲,道:「所以,你一直都在吃我的醋,一直都想把施夫人變成楊夫人!」
楊羊山毫不畏怯,坦然道:「你說得一點也不錯。」
施正月冷冷道:「好啊!你終於肯承認這段姦情了。」
「姦情?」楊羊山臉色一陣發白,道:「為什麼這樣說?」
施正月道:「不必裝蒜了,以莊紅杏出牆,做出對不起丈夫的事,而你就是她的姦夫!」
「放屁!」楊羊山怒不可遏,道:「楊某已十八年沒見過以莊。」
施正月沉聲道:「你現在可以見一見她了。」
楊羊山吸了一口氣,道:「她現在在那裡?」
施正月伸手向上一指,冷冷道:「這賤人就在上面。」
楊羊山一楞,隨即飛躍而起,身如飛鳥般飛上亭頂。
亭頂赫然縛著一顆可怖的首級。
一個女人的首級。
「以莊!」楊羊山倏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似的叫聲。
首級雪白得可怖,楊羊山這一聲叫喊,更是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 □ □
以莊的首級,以烏黑細長的頭髮作為繩索,牢牢地縛在亭頂之上。
楊羊山狂叫了一聲之後,接著便把這顆首級解除下來,縛在自己的腰帶上。
首級血色全無,楊羊山的臉色看來也是一般的蒼白、可怖。
當他在落下亭子後,施正月的刀尖已直指著他的胸膛。
「好一個多情姦夫,連賤人的腦袋也捨不得放棄。」施正月森冷地一笑。
楊羊山狠狠地蹬著他,怒道:「你以為楊某是什麼人?」
「當然是姦夫!」
「就算我是個姦夫,也絕不會是個懦夫!」楊羊山咬牙道:「幹得出,不怕認!但是十八年來,楊某根本從未見過尊夫人一面!」
施正月陰陰一笑,道:「真不是你?」
楊羊山道:「本來就不是我。」
施正月道:「但那幅畫又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畫?」楊羊山臉色一變。
施正月道:「你自己看看好了。」說著,向亭外一棵大樹伸手一指。
楊羊山向那棵大樹走過去,只見樹椏之上,不知何時已掛著一幅面。
這幅面只繪著一個人,而這個人赫然正是楊羊山。
楊羊山不由一陣驚愕,道:「這……這算是什麼?」
施正月冷笑道:「你不會連自己的樣子都不認得吧?」
楊羊山吸了口氣,道:「這畫像的確和我很相似,但那又怎樣了?」
施正月道:「那個賤人,不知道從那裡弄來這幅畫,而且不時偷看,簡直是完全沒有把丈夫掛在心上。」
楊羊山怒道:「就是為了這幅畫,所以你殺了以莊?」
施正月冷笑道:「難道這還不足夠嗎?」
楊羊山瞳孔收縮,咬牙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姓施的,你好狠毒!」
施正月道:「再狠毒,還是毒不過蛇蠍心腸的女人。」
楊羊山沉聲喝道:「發招吧!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施正月道:「施某也是這麼想。」
決戰已逼在眉睫,看來誰也無法加以阻攔了。
但就在這時候,一個人施施然地含著笑走了過來,淡淡地道:「兩位別動手,以免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施正月和楊羊山同時一呆,而且果然真的住手,沒有展開決戰。
這個自喻為「漁人」的人是誰?
是唐飛嗎?
不!唐飛雖然一直在綠水亭外瞧著兩人,但他沒有移動過腳步,也不打算插手干涉這場決戰。
雖然唐飛不喜歡殺人,也不喜歡看見流血,但他卻也知道,要阻止施正月和楊羊山決鬥,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最少,憑他的力量還辦不到這一點。
所以,唐飛只好無可奈何地站在一角,以無可奈何的心情來觀看這一場生死決戰。
然而,就在此際有人來了。
那是一個瀟灑英偉的年輕人,他手裡有一把長劍。
劍鋒雖然藏在鞘中,但這人卻似是拿一把已出鞘的利劍。
施正月的眼色忽然微微變了。
「你是誰?」
這人淡淡一笑,道:「我已說過,兩位若再爭持不下,在下便會成為一個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漁人。」
施正月冷冷道:「咱們若打不成?」
這人聳聳肩,道:「那麼,我便是個生意人。」
「生意人?」施正月沉著臉,道:「你幹的是什麼生意?」
這人道:「凡是可賺錢的生意都干。」
施正月說道:「為了賺餞,你殺不殺人?」
這人道:「當然殺。」
施正月道:「那好極了,我現在也正想找一個這樣的生意人,但就只怕閣下做生意的本領不夠高明,就算有錢也賺不到。」
這人搖搖頭,道:「不必擔心,在下五歲時,就已很懂得做生意,只要我答應,無論什麼生意,都一定溜不掉。」
施正月道:「好極了,我給你一萬兩,要你殺一個人,肯不肯?」
這人道:「殺楊羊山?」
施正月搖搖頭,道:「不是楊羊山,楊羊山留待我親自把他解決。」
這人眨了眨眼,道:「那麼,尊駕要我殺的是什麼人?」
施正月道:「唐飛!」他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一疊簇新的銀票已遞了過去。
十張銀票,每張都是白銀一千兩,加起來總共便是一萬兩。
年輕人笑笑,伸手便接,唐飛忍不住叫道:「當心有毒……」
年輕人宛若不聞,很快便已把十張簇新的銀票全部收下。
他看了這些銀票,忽然道:「上面果然有毒。」
「當然有毒。」施正月漸漸露出了猙獰面目,道:「無毒不丈夫!」
年輕人卻歎了口氣,道:「真不知道恨帝怎會看上你這種蠢材!」
施正月冷笑道:「天恨帝君閱人無數,自然認為施某大有所長,材堪重用方始寄予重任!」
年輕人說道:「尊駕以二十一歲之齡,於一日內連敗九大高手,最後方始敗於恨帝之手,難道你一直不思進取,求雪此辱?」
昔年一日十戰,原來施正月最後就是敗於恨帝手裡的。
施正月聞言,並不氣惱,反而道:「敗於天恨帝君手下,那又何辱之有?」
年輕人道:「敗是不足為辱的,但敗後奴顏婢膝,屈居奸邪妖佞之下,卻是令人太失望了。」
施正月搖頭道:「兄台言之差矣,正是良禽擇木而棲……」
年輕人不等他說完,已截然道:「只可惜尊駕所擇者,乃是枯枝敗木,若說得難聽一點,那便是明珠暗投,實屬不智之又不智。」
施正月乾笑著,接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這年輕人一眼,道:「看來,你還沒有資格做一個漁人。」
「哦?」年輕人星眸閃動。
施正月道:「一個真正聰明的漁人,絕不會在鷸蚌相爭之前,便已現身,甚至橫加干涉。」
年輕人淡淡一笑,道:「這又有什麼結果呢?」
施正月道:「結果當然是你什麼都得不到手。」
年輕人不以為然的道:「你錯了!漁人早一點出現,就算立刻把鷸兒嚇走,但呆呆笨笨的大蚌,還是沒法子跑得掉的。」
施正月陡地陰森森一笑,道:「我是個鷸?還是個笨蚌?」
年輕人道:「我不知道。」
施正月道:「你不知道?為什麼會不知道?難道你現在還看不出那個是鷸?那個是蚌?」
年輕人說道:「因為這是一出還沒有正式上演的戲,所以,現在你既可以選擇扮演鷸兒,也可以扮演一隻呆呆笨笨的大蚌。」
施正月「唔」的一聲,道:「你錯了!我既不會是個鷸兒,也不會是個笨蚌,我才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漁人。」
他這句話才說完,綠水亭外就已忽然殺出一群可怕的人。
一群人並不可怕。
一群人之中,只有一個可怕,但那也不一定很可怕。
但在一群人中,若有六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那就一定很可怕了。
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更尤其是在這個地方。
此時此地,不要說是六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就算是六隻猴子經過,也可能引起可怕的衝突。
這六個大魔頭,沒有一個像猴子。
雖然,其中一個人又瘦又細小,但他的相貌不像猴子,卻像個骷髏頭。
這個相貌猙獰可怖的人,姓厲名九錚,今年還不到五十歲,但三十年前已經是一個可怕的汪洋大盜。
在二十年前,他已擁有十二條船,逾千嘍囉手下。
但在一次淒厲的火拚裡,他這十二條船都不見了,甚至連最親信的手下也離開了他。
厲九錚不服氣,也不甘心,立誓要報復。
五年後,終於又爆發一場更可怕的激戰,這一戰,厲九錚殺盡了他所有的仇人,但他也因此變得更孤獨,再也無法在海上立足。
最後,這個大海盜溜到中原來了。
中原武林,良莠參差不齊,厲九錚對於交朋結友,選擇得十分嚴謹。
不久,厲九錚先後結識了五個人,名單列錄如後:
嚴本坤外號「陰司惡煞」,以一根「碎魂巨杵」橫行江湖多年。
上官銀鵬人稱「鬼爪秀土」練成一手「閻王百絕爪」邪功,性情陰險歹毒絕倫。
秦樵島綽號「勾魂君子」,使一條練子槍,亦擅用暗器和毒物。
朱世情外號「閃電太歲」,劍術辛秘詭異,冷酷絕情無比。
麥旋機人稱「獨臂魔刀」,曾以一柄斷刀殺人無算。
嚴本坤、上官銀鵬、秦樵島、朱世情、麥旋機再加上厲九錚,現已被江湖中人稱「無情六魔」。
任何一魔單獨出現,都已經是一件足以令人震撼的大事。
但如今,六魔居然同時在此地突然出現了。
更何況除了六鷹之外,還有一個深沉狠辣的施正月。
楊羊山不由冷笑連聲,道:「恨帝似乎很瞧得起楊某。」
「獨臂魔刀」麥旋機首先「嘻嘻」一笑,左手不斷劃著圈子走了過來。
他只有一隻手,左手。
但這個只有一隻手的人,身上卻經常帶著十幾柄刀。
這十幾柄刀,有大有小,有厚有薄,但無論任何一柄落在麥旋機手裡,都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
刀是麥旋機的,他當然隨時都可以把任何一柄刀抓在手裡。
所以,麥旋機永遠是個充滿危險的人物。
此刻,麥旋機手裡沒有刀,但從眼睛裡射出來的光芒,彷彿比世間上任何一柄刀還更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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