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機宮向來陽剛之氣太盛,松風谷自然不在話下。 
畢家三姊妹隨同來到松風谷後,陽氣銳減常潔覺得自在多了。 
真真傷勢較重,常潔為她上藥後,和常丘、司馬瀾退出房間,其餘一群人擠在這小小的房裡。 
「你們怎麼會到尚義山莊的?」司馬浪問道。 
愛愛取出繡花針後己無大礙,道:「惜惜留書出走,我和真真放心不下所以追出來。」 
常來不高興譴責道:「看看你惹的禍!」 
逗妞衝著常來道:「人家惜惜喜歡你,而且你也說要娶她,她對你一往情深,你怎麼可以這般無情?」 
常來道:「阿奇,逗妞這句文制制的話,不知從哪兒體會來的?」 
阿奇搖搖佯裝失意,道:「別問我!絕不是我。」 
「喂!你們別鬧了,聽愛愛說下去。」惜惜喝道。 
「常來聽到沒?你家娘子作聲嘍!」阿奇笑道。 
愛愛偷瞧司馬浪一眼,接口道:「半夜我和真真在破廟裡,忽然聽到外頭人聲嘈雜,偶而可以聽到他們『幫主』、『伏神幫威風』……之類的話……」 
「雖然我娘嚴禁我們涉足江湖,但是江湖上的事我們大約知道一些,尤其『伏神幫』為非作歹的事,我們也聽人說過,所以就一路跟到尚義山莊。」 
司馬潮低頭看著昏沉的真真,愛憐道:「初生之犢,不知江湖險惡!」 
真真的傷勢痊癒,司馬潮準備送她們回去。 
惜惜捨不得常來,依依難捨地道:「常來,休想甩掉我!」常來搔著頭,道:「兔寶寶你真會纏人。」 
「男兒志在四方,你是乖娘子就要讓我出去闖江湖,不可以絆住我啊!」惜惜的臉色大變,常來裝作未見。 
「你不煩我,我才喜歡你!」 
常來自以為是的說了幾篇大道理,借惜無奈只得回家。 
見惜惜走了一段距離,常來突然大叫道:「兔寶寶,乖乖回家,別讓我抬著花轎找不到新娘哦!」 
逗妞刮著臉道:「羞!羞:一天到晚只想娶新娘!」 
常來瞇著眼睛,笑道:「逗妞,想不想當我的新娘?」 
阿奇沉聲道:「好大的膽子,竟敢調戲本公子的夫人!」舉起手,裝作憤怒地朝常來背上捶去。 
逗妞難以言喻地,心底泛起一絲甜意,呶著嘴道:「大哥!要把阿奇舌頭剪悼,看他還能不能說話損我?」 
司馬瀾笑道:「阿奇,我家逗丫頭除惹事本領外,其他就沒絕活了。」 
阿奇傻笑道:「沒問題,本公子幫她擺平。」 
常來做個嘔吐狀,道,「噁心!阿奇你真的比杏花香的嫖客還不知羞恥!」 
屋內頓時一片凌亂的笑聲。 
一旁的常潔卻笑不出來,眉頭一皺,歎口氣。 
常潔上前將常來拉到一旁,溫柔地道:「小兄弟,我有些話想告訴你,希望你聽得入耳。」 
常潔是常來第二個認識,不同於自小認識滿身沾滿便宜刺鼻的濃厚脂粉味的妓院姑娘。端莊文雅的常潔,在常來眼中有如仙女般,更引起常來對常潔的孺慕之情。 
常潔單獨對他說話,常來高興得臉泛紅光,道:「大嫂,有什麼事儘管說,常來一定聽你的!」 
「好孩子!」常潔似乎在思索著如何開口。 
「常來,你是冷家唯一的後代,重振白衣門的重責也在你肩上,你責任很大——」 
常來點點頭。 
「雖然你在杏花香長大,一言一行是免不了受其影響的,可是不能老將杏花香裡的事掛在嘴邊,唉:有些話要看場合說才適宜,有些話不能說的,就盡量少說:懂嗎?」常潔憐惜的看著常來,不好說得大露骨。 
常來似懂非懂猛點頭道:「懂:杏花香的事,小孩不好講。」「大嫂,你和常來說什麼悄悄話?」逗妞跑過來拉住常詰問道:「我也要聽!」 
常來拉住逗妞道:「逗妞,你大嫂真好!」 
常潔在旁笑了。 
她一手拉著一個,三人同往內廳走去! 
露重夜寒——常丘佇立在夜裡已良久。 
「宮主,您來遲嘍!」常丘突然開口道。 
「常老好耳力,哈!哈!」松林中傳出渾厚的說話聲,沒有任何聲息,林中走出一位白衣人。此人正是神機老人——司馬長風。 
司馬長風手背在後頭,凝步緩緩朝常丘走來,道:「太久未踏中原故土,我在金陵城裡瀏覽一番。」 
司馬長風若有所思道:「今非昔比!」 
常丘緩緩轉過身,道:「江湖亦如此。」 
二人就這樣在夜風裡,佇立傾談。 
天亮了,司馬長風和常丘依然在談,只是在屋裡。 
「如是說!沈鳴的勢力已不可同日而語。」司馬長風鎖著眉頭。 
「不錯,可是名門正派覺醒得不夠快,沈鳴已經採取行動,一一瓦解阻礙他稱霸武林的絆腳石。」常丘道。 
「中原武林又將遭浩劫……」司馬長風道。 
逗妞在睡夢中,聽到一聲聲好熟悉的聲音,她以為是夢,閉緊雙眼不敢張開,深怕夢醒後,一切跟著消失。 
那親切聲音愈來愈真實,逗妞一個翻身呆坐在床上,細細傾聽,肯定聲音的真實性。 
再真實不過,逗妞咬咬下唇,痛得差點哭出來,心裡卻雀躍不已。 
逗妞跳下床,外衣未加靴未穿,匆匆奪門而出,深怕遲了些。那一切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逗妞方出房門,就拉開嗓門大叫:「爹!」然後低頭猛衝,直衝到廳堂上,看到司馬長風祥和地坐在圓桌旁,才鬆了一口司馬長風聽到愛女呼喚的聲音,迅速把臉迎向發聲處。 
逗妞佇足在門邊,雙手揉揉眼睛一副傻呼呼、嬌稚望著自己出神的模樣,不由得心中一疼。 
司馬長風愛憐地輕喚道:「丫頭,怎麼啦?」 
逗妞聽了這句話,恍如由幻夢中醒來,喃喃叫道:「爹!爹!真的是爹呀!」 
「爹!」逗妞的聲音夾著哽咽,撲向司馬長風的懷抱裡,雙手摟著他的脖子。 
司馬長風眼角有點潮濕,手撫摸著逗妞的頭髮,一手不斷的輕拍其背。 
「爹!逗妞想死您了,您想不想我?」逗妞說著說著在司馬長風的頰上猛親。 
逗妞這幾聲呼喚,所有的人幾乎都被她吵醒了。 
沒多久,廳堂聚滿了人。 
司馬浪假裝吃醋地道:「逗妞,爹的臉頰快被你親得陷下去了!」 
逗妞環著司馬長風的手更用力,道:「爹是我的,才不會陷下去。」 
「誰說爹是你的?」馬瀾笑道。 
司馬長風這下才故意正色道:「你想爹?偏又自己偷溜出來,那麼久了,還不肯回家,說!該不該打?」 
「不該!」逗妞撒嬌道。 
阿奇和常來看到逗妞和司馬長風親熱的模樣,心中一陣悵然。 
阿奇開始想念起京裡的家,想起了母親,也想父親,更想起了老奶奶。還有那滿口子曰、之乎也者的師傅。 
常來從來也沒有享受過父親的呵護,現在心裡除了想念娘外,另一個人就是張豪。 
逗妞看到阿奇和常來的失意,連忙跳下司馬長風的懷裡,牽起司馬長風的手,走到阿奇和常來面前。 
「爹!他們是我在中原——生死之交!」逗妞道。 
「嗯!爹全知道。」司馬長風發覺逗妞長大了不少。 
司馬長風打量阿奇眉宇間的傲氣,再瞧瞧常來身上一股頑皮性子,他喜歡這兩個孩子。 
「你是阿奇!」 
「你是常來!」 
「司馬伯父,你怎麼知道的?」阿奇和常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我爹有很多好本事!」逗妞驕傲的說道。 
「哈!哈!」常丘在背後笑了出來。 
早飯過後,大家圍在廳上閒聊,話題自然扯到伏神幫上。 
「爹!為什麼我一到江南,伏神幫的人就想抓我?」逗妞仰起小臉問道。 
司馬長風轉頭對道:「常來,你是白衣門人?」 
常來木訥訥的點頭,道:「我本名冷文遠,我爹叫冷剛。」司馬長風又對阿奇道:「老夫想印證一下你的功夫。」 
不等阿奇反應,司馬長風突然伸手,食指已點向阿奇肩胛骨與鎖骨間的「肩井穴」。 
這一指看似平淡地奇,卻緩中帶勁,手指未到,阿奇已覺「肩井穴」隱隱傳來一陣電麻。 
阿奇大驚,身形自然向左一側,扭腰轉身輕易地避開這一指。 
司馬長風立刻收手,雙目炯炯有神,朗聲長笑。 
阿奇一臉茫然道:「大伯,阿奇做錯什麼?」 
司馬長風拍拍阿奇的背,道:「孩子,你已經學到全部的『乾坤定穴法』。神機絕學有傳了!」 
常來大聲道:「奇了,武林中傳言,乾坤定穴法,是你家傳絕學,怎麼逗妞沒學全,阿奇卻學全了這點穴法。」 
逗妞聽了當然不高興道:「誰要你多嘴,雞公!」 
阿奇拉住司馬長風道:「司馬伯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我好嗎?」 
司馬長風點頭允諾,朝常丘看了一眼,常丘亦對司馬長風點點頭。 
三個小孩,三個黑頭,立刻齊湊到司馬長風跟前。 
「……老夫年輕時,也就是逗妞的祖父司馬邀尚在人世……」 
「家父和雲兄弟的父親雲朋,本是世交好友,雲朋臨死前將兒子雲中龍托付予我父親。」 
「雲中龍,就是西賭雲大叔……我知道!」阿奇隨口道。 
「噓!」常來噓聲禁止阿奇在說下去。 
「他長得真英俊,文質彬彬的,又聰明,深得家父之寵愛。」司馬長風說到這裡,停下來歇口氣。 
「司馬伯父說得對,雲大叔長得真的像一個讀書人,又斯文、又瀟灑。」阿奇點頭道。 
常來吐吐舌頭道:「很難想像他五官的位置!」 
司馬長風露出溫柔的微笑,道:「他從小就訂親,並且他未婚妻也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可惜長他五歲。」 
「哇!嫁給小丈夫呀!」逗妞不平的道。 
常丘拍拍逗妞腦袋,笑道:「看你不平的模樣!放心你爹不會讓她……」 
一旁司馬瀾豁然想通道:「爹!他那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後來是不是成為我們的娘?」 
司馬長風幸福的點點頭,道:「我和弱水早已兩情相悅。」逗妞的娘本名沙弱水。 
常來和阿奇的心裡,卻在為雲中龍抱不平,因為他們二人己把雲中龍當好友看,尤其是常來他那股莫名其妙的正義感又冒出來了。常來道:「大叔真可憐,老婆被別人橫刀奪走。」 
司馬長風指指常來鼻頭道:「老夫可沒橫刀。」 
「對嘛!常來你怎麼可以如此說我爹?」逗妞不悅道。 
司馬浪插口道:「爹!這和『乾坤定穴法』有何關係?」 
司馬長風和常丘互望一眼,兩人同時嚴肅起來。 
司馬長風道:「你們可知神機宮——鎮宮之寶——銀劍和垂淚石嗎?」 
「這……我們小時候曾聽爹和常叔提過!」司馬瀾道。 
逗妞搖搖頭望著常潔道:「大嫂!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呢?」常潔摟摟逗妞道:「逗妞那時候大小不記得啦!」 
司馬瀾道:「爹這兩樣寶物不是全遺失了嗎?」 
阿奇和常來同時驚叫:「遺失?」 
常丘道:「十幾年前遺失的,在老宮主時還在。」 
司馬長風忖道:「我和弱水的情意,很快為家父發覺,造成家父莫大的困擾。」 
「於是家父決定,將全套的『乾坤定穴法』傳授於中龍,在我和弱水感情快隱瞞不住時,家父將鎮宮雙寶其中之一的垂淚石贈於雲中龍。」 
「爺爺好大方喔!」逗妞驚歎道。 
常來道:「可是你爹搶了人家的媳婦。」 
阿奇不解道:「可是大伯您還是會『乾坤定穴法』啊?」 
「不錯,家父在未做此項決定前,曾親自傳授我和常老這套定穴法。只此一次,但著重於攻擊部分。」 
常丘接口道:「因此對於全套的『乾坤定穴法』我們雖概括有些認識,但只習了下半套的攻擊部分,我們防身部分卻無緣得到傳授,只好自己揣摩習練成。」 
阿奇道:「楊大叔似乎不這麼認為,」 
「唉!神機宮如今是以神機劍法獨步於武林,而非『乾坤定穴法』。這是事實!」司馬長風歎道。 
阿奇道:「雲大叔不知道嗎?」 
「不知道,他在察覺弱水和我的感情時,便偷偷走了。」 
「心結難解!」常來道。 
逗妞打常來道:「你怎麼老幫別人說話?」 
司馬長風道:「常來說得沒錯!」 
常來得意道:「你看,伯父誇我吧!」 
阿奇覺得不對勁道:「不對!司馬伯父在楊大叔也就是龍中雲大叔教我之前,先有人教我『聽我放』,後來才知道是『乾坤定穴法』的上半部。」 
「楊大叔?龍中雲?雲中龍?雲中龍倒過來念,不就是……阿奇我沒猜錯,那教你全套『乾坤定穴法』的人,是雲中龍沒錯,另外一人,是不是長得臉像十六八少年,如果沒猜錯,那必定也是他化妝的,雲兄弟的化妝技術是天下第一,不然就是癲癲老兒化妝的。」 
神機三傑同聲道:「怎麼從未聽說癲癲這人?」 
常丘開心笑道:「癲癲老兒喜愛四處流浪居無定所,師父一日出遊,適巧救了被打成重傷的癲癲。」 
「癲癲和師父十分投緣,因此師父讓他和我們一起練功,大家相處極好,大概過了半年,一日他留書走了,從此我們就未曾再某面。」 
常潔道:「爹!癲癲前輩信上怎麼說?」 
常丘道:「癲癲老兒倒是個十足怪人!信上說:「練武只求不挨打,於願足矣!。」 
廳上的人全笑了。 
常來道:「這人真可愛!我喜歡!」 
阿奇道:「還差你一點!不過你跟他很像!」 
逗妞叫道:「爹!我最先問的問題,您還未告訴我為什麼。」阿奇也道:「銀劍怎麼遺失的?」 
常丘歎道:「垂淚石亦在我們手上丟失!」 
司馬浪道:「垂淚石不是在——」 
「其實這麼多問題,就只為了發生一件事。」司馬長風道。司馬長風和常丘同時歎息,回想往事仍有餘悸,亦深覺汗顏。 
其餘的人如墜五里迷霧,靜靜傾聽司馬長風道出這段武林大事。 
原來——十多年前江湖上出現一對瘋邪師徒,生性殘忍凶暴,酷好珍奇寶物更是收藏武器的狂熱者。這種熱愛,簡直到瘋狂的地步。 
瘋邪師徒為了寶物,不惜毀別人家滅別人門,下手之慘無人道,連老江湖觀之亦寒透脊骨。 
瘋邪師徒,郭嘯為師父,沈鳴為徒弟。 
「昨天夜裡,京封門被瘋邪師徒滅門,聽說沒有一具全屍!好狠的手段。」 
「不是說金龍門門主的回龍刀也失落了嗎?」 
「瘋邪師徒目的就在回龍刀,不得手他們哪肯甘休!」 
「是啊!也沒聽說劉員外和江湖人物有何瓜葛、三天前一家五十幾口無緣無故全給殺了,就只為了一尊碧玉觀音:」 
「一個月不到,金龍門已經是第五件的慘案!」 
四周說話的人,此起彼落的響起顫抖的驚訝聲。 
「瘋邪師徒,倒是從江湖到官府全惹了!」 
「據說瘋邪師徒功夫了得,已經化境渾然天成,打不敗啦!」「可是,總不能任他們殺戮下去吧?」 
瘋邪師徒出現不到一個月,江湖已是腥風血雨,江湖人人心惶惶難安。 
無論走到哪裡,人人都在談論著瘋邪師徒的行為。 
沒多久,瘋邪師徒向神機宮下挑戰書,猖狂言明有不奪銀劍、垂淚石誓不休。 
在這同時也向白衣門下戰書,不但要冷家傳家金索剪,更要雪冷剛壞其奪寒龍珠之恥。這個縹緲谷陰寒之氣太重,非常人所能進入,今天卻一反常態,有三個人出現在谷中。 
「冷門主可已想出瘋邪師徒的來歷?」司馬長風看完勵書後問。 
常丘接過戰書抬頭道:「寒龍珠可是上國寺的鎮寺之寶?」冷剛道:「無心先生果然見多識廣。司馬宮主,數年前寒龍珠事件,對方只是一個土豪劣紳,很難和瘋邪師徒聯想在一起——」 
司馬長風沉吟道:「江湖事難料,如果巧遇高人指點、傳授,幾年間足以讓武功練成出神入化之境。」 
「目前唯一可信的推測,也只有這個解釋。」冷剛忖道。 
「沒想到滇北天殘幫的獨門武功天殘秘籍,竟也落到瘋邪師徒的手中。」常丘憂心重重道。 
「瘋邪師徒同時對神機宮和白衣門下戰書,莫非他們武功已登峰造極,才敢有恃無恐。」冷剛忖道。 
「否則便是預設陰謀,即使如此!為了平息武林這場血腥,神機宮和白衣門必當全力以赴。」司馬長風豪氣萬丈說。 
「司馬少宮主,俠士豪情!冷某佩服!」冷剛抱拳道。 
「江湖舔血的生涯本如朝露,能如我等求得其所己無憾!」常丘仰望山巔而言。 
司馬長風、冷剛、常丘,三人英雄相識相借,朗聲長笑氣貫縹緲谷,谷中陰寒之氣頓掃無蹤。 
松風谷中風聲大作,相形神機宮的緊張氣氛更驅逼人。 
夜深,司馬長風和常丘對著燭台互望。 
「老哥!沒有垂淚石的配合,這銀劍的威力大損!」常丘緩緩道來。 
司馬長風點點頭,道:「缺垂淚石我們的勝算不大,但神機宮無臨陣退縮的道理。」 
常丘笑道:「少宮主的脾氣,我怎會不清楚呢?」 
「老弟!我們兄弟倆向來是沒秘密,我把心中的話敞開對你說——明天送魂絕崖之約,如果我有任何不測,神機宮全仰仗你,弱水和三個人孩子煩你開導開導。」司馬長風吐口氣把話說完。 
「少宮主——」常丘欲言又止。「明天之約我想同行!」 
他心想,明天要會戰沈鳴,實不宜講這種不吉利的話。但不說又不行。 
「老弟,以神機宮為重!」司馬長風拍拍常丘的肩胛道。 
「少宮主,瀾兒雖小:但也足以當家主事,我們可以安心的赴約——」 
司馬長風笑道:「你是說我該讓出少宮主之位?」 
「我想徵求爹同意,準備把神機宮總舵移回東海的長春島,畢竟長春島是神機宮崛起的本源。」司馬長風拿眼神徵求常丘的意見。 
「少宮主,深謀遠慮,瘋邪師徒的行動詭異難料。」常丘以佩服的口氣道:「有此佈局,預留退步,我們可以放心一戰。」 
司馬長風開懷長笑道:「老弟當真瞭解老哥!哈哈!」 
突地一司馬長風和常丘互相交換個眼神。 
常丘微微笑道:「雲兄!久違了。」 
一道人影輕飛入屋內,和司馬長風、常丘分三角而坐,冷冷道:「少宮主、常總管,才幾年不見武功已不同凡響。耳力也挺靈敏的。」 
司馬長風客氣道:「進得了松風谷的自非凡人,而有如此身手的除雲兄,不作第二人想!」 
「慚愧!慚愧!疏幹練功倒讓少宮主笑話啦!」來人仍然冷冷道。 
常丘盯著那人的鬍子瞧,道:「我們都被孩子追老,雲兄倒是沒多大改變。」 
那人冷哼道:「人醜不敢有孩子,沒料到反而有這好處!」 
「雲兄弟今日回神機宮,總不會就為了算舊賬吧?」司馬長風已明顯不願在這話題上打轉。 
「不愧為少宮主,一針見血!」 
那人說完話,毫不浪費時間從衣袖裡取出一小珊瑚盒子,放在司馬長風面前。 
司馬長風和常丘神情俱變。 
司馬長風沉著聲音道:「雲兄弟的意思是——」 
「沒別的,神機雙寶原來就是成對運用。」那人的眼中敵意盡去。 
常丘道:「多謝雲兄!」 
那人打斷常丘的話,道:「我沒有這麼大方,只是不忍見瘋邪師徒無人性的殺戮,罷了!」 
那人眼中射出熱切的期盼,道:「『垂淚石』是『乾坤定穴法』上半部的特殊利器,我相信你們倆的功力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 
一種溫暖的情意,在空氣中流蕩。 
司馬長風深深注視那人,扯動嘴角道:「雲兄弟!夠了!明日我和常兄同赴約。」 
那人迎上司馬長風的目光,瞭解的注視了司馬長風片刻,緩緩起身吐口氣笑道:「後會有期!」 
常丘方起立欲相送,這剎那間人影已消失不見。 
司馬長風聞風不動的看著小珊瑚盒。 
「雲兄弟!雲中龍好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又自語道:「明天!早早動身,我不忍看到弱水含淚的模樣!」司馬長風道。 
「好!」 
「老弟!我們連要離妻別子都同年同日啊!」司馬長風緊握拳頭咬牙道。 
「哈!哈!哈!」 
司馬長風轉身入內,出來時手握一柄劍。 
常丘把小珊瑚盒打開——十二粒如綠豆大的七彩石。 
「垂淚石」是金陵雨花台下之雨花石精煉而成。 
神機宮祖師爺在雨花台下,不眠不休尋訪數月、終於尋獲十五塊蘊含天靈地秀氣的雨花石。 
這種雨花石,堅若磐石,硬若金鋼。 
在磨匠嘔心瀝血的琢磨下,一年後終於去蕪存菁,露出十五粒核心,其中三粒質稍差,去而不取。 
制暗器師父,是名滿江湖的「妙手巧匠」賽魯班將十二粒核心,放立鼎爐焙煉,夜夜伴爐而眠,七七四十九天後鼎內轟然巨響,大功告成。 
十二粒綠豆大的七彩石,光彩奪目珍奇珠寶相形遜色,在場觀石之神機弟子個個咋舌,賽魯班更是激動得淚如雨下。 
賽魯班的淚水滴在石上,突然七彩石光芒內斂,化為神石,故名「垂淚石」。 
而這「銀劍」來歷更是神奇。 
長春島東方海面,每天日出前皆可見一隻背大若巨桌般的海龜,背馱著巨大珍珠蚌浮出海面,吸取晨露靈氣,每當珍珠蚌緩緩張開蚌殼時,在旭日中迎著陽光,在海面上散發出萬丈光芒。 
當旭日完全躍出海面時,珍珠蚌緩緩合上,海龜再度沉回海底,一切復歸平靜,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每月十五、十六,海龜同樣馱著珍珠蚌浮出海面,卻不為人知。 
神機宮開山祖師爺每日上崖邊看這幕奇景,珍珠蚌的光芒愈來愈叫人逼視,最後竟幻成空靈之境般的祥和。 
六年後一連幾日清晨,祖師爺見不到那幕奇景,失落之感可想而知。 
但他從未間斷至崖上迎接日出,等待珍珠蚌的光芒。 
三年後的某一天,旭日浮出海面的時刻,海龜竟然馱著珍珠蚌來到崖邊。 
海龜竟然抬頭對祖師爺凝望,似乎作無言的邀請。 
祖師爺的心情筆墨難以形容,不加思索的接受邀請,縱身往崖下跳。 
當祖師爺輕盈地落在海龜背時,珍珠蚌緩緩打開,蚌內射出萬道光芒,叫人目眩不已。 
蚌內珠母並非將珍珠結成圓滾形。 
它竟然形成一把若匕首的潔白利刃、光芒閃閃,如珍珠般的短劍。 
祖師爺被光芒所擾,但覺胸口熱血翻騰,鮮血衝口而出,吐落在短劍上。 
剎那間,珍珠般的短劍,冒起一股清煙,劍身已通體透明,透明間還閃爍著生動的銀色光芒,故名「涵銀劍」。因「涵」字念起來拗口,平時皆以銀劍稱之。 
司馬長風緩慢將涵銀劍拔出劍鞘。 
常丘將十二粒垂淚石捧於掌上。 
「光華依舊!」常丘歎道。 
「明天就看神機宮雙寶驅魔!」司馬長風豪情萬丈地道。 
一彎殘月斜掛西天,滿天星斗放出黎明前最後的光芒,蟲在草間低嗚,倍增一份寂寥蕭瑟。 
這時,山谷中有兩個人影在徘徊,似乎正在等人。 
「少宮主!時辰已近。」常丘盯著來路道。 
「嗯:冷門主該到了!」司馬長風望著天際道。 
原來司馬長風和常丘在此等候冷剛,三人欲同赴送魂崖之約。 
不多時,在微弱星月餘輝下,一個迷濛的身影迅速朝谷中走來。 
「讓二位久等了!」冷剛手拿金索剪抱拳道。 
司馬長風和常丘的眼光,不約而同的被金索剪吸引。 
只見金索剪閃著懾人的銳氣,使人不禁肅然起敬。 
「想必冷門主手中的金剪,就是江湖上盛名至極的『金索剪』!」司馬長風以敬肅的口吻道。 
「正是!」冷剛道。 
常丘倒抽一口氣道:「好一把金索剪,聞名江湖的武器,今日始得一見!」 
三人邊說腳下未停的往山上去。 
「金索剪乃在下祖父之摯友——雲朔,特為白衣門所鑄之剪,鑄剪之人以身喂剪,終於鑄成無堅不摧的金索剪。」冷剛沉穩道來。 
常丘道:「以身喂剪!好個雲前輩!」 
司馬長風道:「但憑金索剪之銳氣,已是萬夫莫敵,說它無堅不摧,倒也未言過其實。」 
「想必金索剪的精神通自鑄剪者!」常丘問道。 
「雲前輩本是浩氣干雲之人,人剪通神,雲前輩今當佑我,為武林開太平之日。」冷剛道:「我唯一的心願,是在有生之日,能向雲前輩的遺孤致上最大的謝意。」 
三人的腳程極快,已到山頂,進入參天古樹林,陰風愈來愈盛。 
三人不語,但眼睛卻鷹隼般朝密林機警的搜巡。 
因為此處枝葉叢密,是隱蔽的好地方,如果瘋邪師徒有任何狙擊,這裡就是最佳的地方。 
司馬長風、常丘、冷剛全身凝聚真力,隨時有任何異動,就可一觸即發。 
三人跨足奔行,不一會兒光景,已出密林,出乎意料之外,林中竟無任何阻攔偷襲。 
司馬長風一行三人,已站在崖邊,環顧四周,這三尺寬的崖緣地帶前,就是深不可測的萬丈山溝。 
四周雲霧迷漫,隔著山溝丈外之地,有一處絕頂,下窄上寬,隘隘可危的樣子,絕頂邊豎一石牌——送魂崖。 
山風狂飄,腳底略不留神,隨時可能跌落山溝。 
冷剛三人互相取得默契,三條人影躍動,迅捷至極,三人已飛落在送魂崖。 
絕崖上,岩石亂草叢立,崖四面峭壁如削,崖前則是層層疊蟑,東方雲端晨曦正在擴張。 
天大亮,更增添恐怖無助的感覺。 
「哈!哈!哈!」 
渾厚的笑聲,似乎助使風更狂雲翻湧。 
沒想到一個乾癟的黑老頭,竟發出這無人可敵的內力。 
司馬長風三人自腳底升起一道寒意,可是臉上仍不動聲色,十分鎮定。 
自黑老頭身後,走出一個目露凶光,手持大刀的中年人,道:「好膽識,準時來等死!」 
冷剛輕對司馬長風道:「說話的就是沈鳴。」 
常丘道:「那黑老頭想必是郭嘯。」 
司馬長風道:「冷門主,你能看出郭嘯身上有罩門嗎?」 
「看不出!」冷剛歎口氣道。 
常丘道:「難怪會在江湖上掀起血腥!」 
從瘋邪師徒出現後,五人之間的氣氛更加緊張。 
「可憐!武林兩大門主,今天就要魂歸黃泉!」黑老頭的聲音,振得人耳膜作痛。 
不等司馬長風三人回答,沈鳴以快速無比的起落,向冷剛撲砍過來。 
沈嗚口中吼道:「姓冷的,老子討債來的!」 
沈鳴掄著大刀,泛起強烈的陰氣,刀身刻著一條隨時會躍出的青龍。 
「回龍刀!」冷剛猛提氣,側身避開這一刀道。 
「識貨!死在寶刀下,是你的造化!」沈鳴陰森森地笑道。 
沈鳴身形才落足,突然「嗖!」一聲刺空疾響,一對「鴛鴦袖箭」,由郭嘯的袖口射出,向司馬長風和常丘胸口疾射而去。 
大敵當前,雖然沈鳴和冷剛在旁已經交手,可是司馬長風和常丘仍將全副精神,貫注於郭嘯的一舉一動。 
當郭嘯的右手中指略抖動,司馬長風和常丘已注意到,這是郭嘯發動攻擊的前奏。 
「鴛鴦袖箭」射出,早在司馬長風和常丘意料中,但「鴛鴦袖箭」來勢太快,才出袖口,已逼近司馬長風和常丘的胸口。 
兩人暗吃一驚,毫不猶豫地足尖一點,便騰身疾掠到五尺高的岩石上。 
不可思議——「鴛鴦袖箭」宛如生了一對利眼般,緊隨可馬長風和常丘的掠勢,攻向落足在五尺高岩石上的目標。 
司馬長風和常丘的身影倏忽分開。 
司馬長風踏石借勁,凌空急走,在半空一個暴射,身子已飛至四丈以外之地。 
常丘在空中幾次翻滾,然後橫射出去,和司馬長風、郭嘯成鼎足三腳落地。 
「鴛鴦袖箭」分二路緊襲司馬長風和常丘後心。 
司馬長風暴射之勢驟停,腳尖才碰到草未,身子突然筆直地向後仰倒,身軀貼在草上,如箭離弦般往後急射。 
常丘一個暴起,雙掌凝集真力朝眼前岩石撲衝過去,突然雙掌向前一送,擊碎巨岩頂,借這反勁,人在半空迴旋,以旋轉陀螺之姿,反方向疾飛出去。 
司馬長風迅速從地彈立而起。 
幾秒間,司馬長風和常丘已取得攻勢,「鴛鴦袖箭」反而在他們前方。 
司馬長風和常丘,掌握住袖箭回攻的剎那,雙掌遙遙推出送出掌力。 
丈外的郭嘯,一直以掌力控制「鴛鴦袖箭」,突覺對方勁氣如潮,壓力如排山之勢,於是連忙加重雙掌功力。 
「鴛鴦袖箭」驟停於半空,不停的抖動。 
司馬長風和常丘突覺掌氣太順,「鴛鴦袖箭」一閃又回到郭嘯袖內。 
「神機宮武學,果非浪得虛名!」一番內力交戰,黑老頭竟能立刻開口說話,而且不喘不噓。 
「鴛鴦袖箭!」常丘皺眉道。 
「哈哈!無心!果然非泛泛之輩。」郭嘯狂笑道。 
「小小袖箭在閣下手中,威力較在『鴛鴦雙客』手中強過千倍!」 
不錯,「鴛鴦袖箭」是瘋邪師徒狙殺「鴛鴦雙客」所奪之武器。 
「好說!只怕不足與神機宮之涵銀劍、垂淚石比擬!」郭嘯無事般道。 
「嗆郎、嗆郎」金戈交鋒之聲迴響在雲際。 
沈嗚身形微晃,勁貫回龍,使得刀耳不住抖動,奇招猛出四面八方,向冷剛猛砍襲。 
刀刀揮下不容冷剛有退步餘地,一股森寒刀氣,直砭冷剛肌骨。 
冷剛心知沈鳴今日武功已非昔比。但仍然舞剪應敵,不為對手的猛攻所擾。 
沈鳴自始就採取主動快攻,回龍刀和金索剪交鋒既分,因為他實在不敢低估金索剪的威力。 
冷剛同樣暗暗吃驚,回龍刀果然非比尋常,幾次交手,竟毫釐未傷。 
二人飛快的思索,出手亦愈來愈快,倏合倏分,只見兩道人影纏繞難解! 
陡地暴起二道光柱,一團青光,一團紅光。 
青光、紅光迸觸,尖銳的金鳴大作,不時迸出火花。 
這是冷剛和沈鳴凌空換招交手,已過五十招,兩人身子迅如閃電,向上直升,雙雙化入刀光、剪光中。 
郭嘯豹眼圓睜,披散的長髮在真氣鼓動下,根根張牙舞爪,橫豎在狂風中。 
司馬長風雙眼中,閃爍出奇亮凌芒,令人不敢逼視,腳下所踩之地,已明顯陷下兩個腳印。 
常丘額頭泛光,身穿的衣衫脹滿真氣,和著狂風簌簌作響。 
三人的神態可看出,內力都已運集,武林中絕世高手正預備作驚人的拚鬥。 
司馬長風和常丘並排而立。 
須臾,郭嘯開始向在右蠕動,司馬長風倆人步伐一致,亦緩慢沉重地向右跨步。 
三人同時收步對面凝立,距離仍保持五尺遠。 
然後郭嘯緩緩將掌勢提至胸間,不動。 
司馬長風和常丘同時拔劍,「刷刷」兩聲,劍豎立於鼻樑前,氣集於劍身伺機出劍。 
此刻白日為雲所蔽,雲霧向送魂頂籠罩而來,霧重,但場中氣氛更形凝重。 
冷剛和沈鳴正在酣鬥中。 
突然,郭嘯雙臂起陣暴響,全身骨骼暴聲接連而起,猛聽他如洪鐘般大喝聲,雙掌一翻,右掌左拳,迅猛駭人的貫力應聲推出。 
頓時,隨掌拳的勁氣,雲霧瘋狂地翻湧,勁氣直對司馬長風和常丘心窩而來。 
司馬長風和常丘劍招劃一,同時翻腕亮劍,雙足頓地,天搖地動,推劍迎上。 
劍推出如晴天霹靂般,當空劃過兩道閃電,劍身掃過之處,雲霧驟分。 
「嘶!嘶!」二聲,穿透雲層。 
司馬長風劍尖抵拳,常丘劍尖抵拳,白煙兩道由其間冒起。 
司馬長風和常丘猛然撤回雙劍,左掌一翻送出。 
郭嘯拳掌忽收倏出,己改為雙掌。「彭彭」二聲,如干雷由地轟響,四掌己然接實。 
三人四掌,真力綿綿輸於掌間,三人腳下之石紛紛碎裂。 
驀然——司馬長風掌勢倏收,一個翻騰,躍郭嘯頭頂而過,長劍「嗖!嗖!」迅如擎雷,人未落地,已凌空發劍,「神機劍法」朝郭嘯後心攻來。 
劍抵郭嘯後心,劍氣似乎剎那間化為烏有,連布衣都無法刺破。 
「哈哈哈!」郭嘯縱聲長笑,全身一抖,真力四發,將常丘的掌、司馬長風的劍同時震開。 
笑聲未完,司馬長風和常丘身形方落實,忽地又起,身形互疊,司馬常風上常丘下。他二人劍人一體直取郭嘯咽喉和小腹。 
出乎意料地,郭嘯竟毫不閃躲。 
司馬長風和常丘之劍,刺入郭嘯的咽喉、小腹,宛如插入棉絮,軟而無底。 
雙劍皆受制於郭嘯之喉間、腹部。 
司馬長風雙腳向上翻捲,朝郭嘯腦門喘。 
常丘同樣一個捲身朝郭嘯胸口蹬來。 
如擊銅牆鐵壁,司馬長風和常丘雙腳一麻,人劍同時反彈出丈外才停。 
郭嘯若無其事地桀桀怪笑,司馬長風和常丘略喘,不信地互望一眼:「找不到罩門!」 
司馬長風和常丘將劍置於一旁,「涵銀劍」出鞘,「垂淚石」在握。 
只見銀光四洩,彩光豐潤,郭嘯生平從未見過透明之劍,斂光之石,不禁目瞪口呆,貪戀之色形之於表。 
「情願將二寶雙手奉上了嗎?」郭嘯一步步逼近,眼珠都快掉出來。 
「涵銀出,神鬼哭,彩石飛,淚雙垂。」是江湖中人為「神機二寶」神奇威力編的詩。然而,一個武功己臻爐火純青之境的人,其罩門之隱密,恐非對方在短時間所能尋出。 
而「涵銀劍」卻能在交手時,引導對方真氣,自然露出罩門,「垂淚石」則是無堅不摧,更能尋出氣門,伺機而出,破其功力,但雙寶卻須有高深功力配合,才能臻最完美之境擊敗敵人。 
內功愈深湛之人,愈能和「涵銀劍」、垂淚石」神靈相通。 
司馬長風不等郭嘯欺近,「涵銀劍」挾內勁疾吐,有如匹練,朝郭嘯卷裡而來。 
常丘在外圍,配合「涵銀劍」之勢,以「乾坤點穴法」之「六十四點穴法」移動位置。 
郭嘯武功雖高,但卻感覺隨「涵銀劍」之勁氣,促使他真氣浮動,當下不敢大意,連忙聚神相抵,盡量護住耳下之罩門。 
郭嘯雙掌急速擊出,主動攻擊司馬長風,藉以混亂常丘的觀察及垂淚石的感應。 
可是就在郭嘯亂神剎那,兩粒垂淚石已感應,常丘以「乾坤點穴法」,運集八成功力,將其自掌中送出。 
「垂淚石」直追郭嘯雙耳後方而來。 
由於郭嘯內力太深湛,一經察覺,忙護住罩門,略干擾「垂淚石」之勢。 
但「垂淚石」絕無虛發,這次同樣擊中目標,只是在突破障礙,功力耗損較多,威力自然減弱。 
郭嘯只覺神浮心悸,心知不妙,真氣渙散,己有部分走岔,為「涵銀劍」所消。 
司馬長風和常丘真力耗損亦頗厲害。 
「啊!」 
「啊!」 
刺破天宇的兩聲驚吼。 
火光四迸,「送魂崖頂」整個一陣晃動。 
冷剛和沈鳴決戰數百回合,回龍刀和金索剪,再也無法閃避,正面交鋒,頓時風雲變色。 
冷剛和沈鳴雙雙立在絕崖最高之奇巖上,豁上畢生功力,作殊死戰。 
這邊三人在千鈞一髮之際,皆略分了神。 
郭嘯嘴角泛起邪笑,「鴛鴦袖箭」倏忽射出,去勢絕快,猛朝冷剛咽喉襲近。 
冷剛即使察知袖箭偷襲,亦無能分力自救。 
司馬長風眼看大勢猶豫不得,收手「涵銀劍」勢,連幾個暴起身子直射,向前追阻「鴛鴦袖箭」。 
常丘見冷剛生死在轉瞬間,不待「垂淚石」回掌,亦上前撲救。 
郭嘯一時身輕,快導真氣入脈,用上全身功力衝出,朝冷剛和沈鳴所立之奇石狂擊。 
司馬長風和常丘兩個如箭射,已憑空擊碎「鴛鴦袖箭」,心中懸石方落,身子正下飄。只見「轟」地震天一聲暴響,奇石粉碎,碎石四射,司馬長風和常丘凌空的身子閃躲不及,踉蹌滾跌下來。 
冷剛和沈鳴僵持已久,勝利才略見端倪,「金索剪」貫注冷剛畢生真力而金光閃閃。 
回龍刀由青轉泛紫氣,「卡!」地一聲,已被「金索剪」絞缺一角。 
這時冷剛和沈嗚,兩腳踩虛,重心頓失,四面飛沙走石,心中大驚。 
冷剛猛覺四腳冰冷,真氣齊攻胸口,身子墜落時,口中已鮮血狂噴,金索剪、回龍刀皆脫手而出。 
沈鳴在交手時處下風,真氣受制於冷剛,現在反而得福,只覺全身要炸,眼冒金星。 
郭嘯趁勢抓過三寶——「垂淚石」、「金索剪」、「回龍刀」,並趁司馬長風心亂之時,出其不意,奪過涵銀劍。 
昏慌中,司馬長風、常丘搶身搭救冷剛,冷剛已不省人事,常丘運氣救急。 
沈鳴跌的痛人心肺,卻神智清楚。 
這一切皆是片刻間所發生的事。 
「送魂絕崖」稀哩嘩啦聲響天宇,真正是天搖地動,很明顯地,「送魂絕崖」已迅速在崩塌中。 
個個臉色驟變,只有郭嘯瘋狂般得意長笑,道:「哈!哈哈!我乃天聖,世間珍寶盡在我懷!哈哈!武林至尊武林至尊捨我其誰?」 
倉猝間——「老弟,帶冷門主快走!」司馬長風威嚴十足命道,不容常丘反駁。 
話未說完,司馬長風身子急掠而起,沒命地追趕沈鳴和郭嘯。 
「少宮主!」常丘驚呼出口沈鳴發覺郭嘯奪其回龍刀,便撲身奪郭嘯手中四寶。 
「老不死的!你『洗髓丹』不給我,還敢奪我寶刀!」沈鳴已撲至崖邊,抓纏著郭嘯,似乎都瘋了般。 
司馬長風上前朝沈鳴背上拍擊一掌,沈鳴椎心痛得往旁滾開,回龍刀已失去。 
司馬長風探手欲奪回三寶,郭嘯卻抱著三寶,縱身順著崖縫中逃走,嘯聲迴盪在層層山巒間。 
司馬長風眼見「涵銀劍」、「垂淚石」俱失,不禁呆愣在場。沈鳴心知雙拳難敵四手,連忙提刀飛躍出「送魂絕崖」,逃入密林中。 
裂碎石塊正往谷溝,山巒飛陷,濃煙隨飆風捲湧四起。 
常丘見冷剛脈搏略定,收住內力,喊道:「少宮主!請為神機宮保重!快走,山崖又崩裂了!」 
司馬長風聽到濃煙中,常丘的呼喚,方回過神來。 
常丘抱起冷剛,和司馬長風雙足點地,躍出絕崖。 
他們腳才離地面,「轟隆!轟隆!」數聲,絕崖已頹然崩裂,濃煙湧起一股硫磺刺鼻。 
常丘、司馬長風及悠悠醒來的冷剛,坐倒在峭壁上,魂飛魄散的盯著茫茫山谷,己無「送魂絕崖」之跡。 
屋內寂靜無聲,只有每人濁重的呼吸聲。 
「好可怕!」逗妞雙手捂臉驚叫,打破死寂的一切。 
常潔摟住已緊張得無法出聲的逗妞,噓了一口氣。 
司馬長風和常丘,彷彿又歷劫一次,雙眼神彩頓失。 
三傑和阿奇手緊緊抓在一起。 
常來全神貫注地聽有關自己未曾謀面父親的事跡,心中一陣熱血翻湧。他為自己父親感到驕傲! 
司馬長風最先恢復鎮定,道:「逗兒,嚇到啦?」 
屋內的氣氛緩和不少。 
「爹,那三件寶貝就這樣不見了?」司馬瀾畢竟年長些,情緒較能控制。 
「哎!我和常老曾多次尋求,再也不見蹤跡!」司馬長風歎口氣道。 
常來自言自語道:「今天我總算徹底明白,白衣門和伏神幫的恩怨!」 
「爹,您老人家對沈鳴出掌時,下手很重嗎?」司馬潮問道:「那時我心中,只存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信念,你說重不重?」司馬長風道。 
「孩兒推測:爹的一掌在沈鳴身上,一定留下殘疾,所以他才恨神機宮入骨!」司馬潮思索著道。 
司馬長風道:「送魂崖一戰歸來,神機鎮宮雙寶,在我這代手中失落,爹萬念俱灰,不久便退出中原武林,回到東海長春島,但爹這幾年仍想再揚威中原,無非是想借此引出郭嘯,若他未死,必然不肯眼見武林第一高手的頭銜,落入我的手。」 
常丘一直沉思,到此刻才開口道:「據江湖傳言,沈鳴負傷逃下山,逃回自己巢穴練功療傷。」 
「我知道啦!」 
逗妞、阿奇、常來不約而同地叫出來! 
「我先說!」阿奇道。 
逗妞和常來在旁不甘心地作鬼臉。 
「沈鳴現今外號『自發翁』是一頭銀灰髮,而這頭白髮,一定是練功所致!」阿奇神氣道。 
常丘含笑道:「公子,果然聰慧過人:」 
阿奇不好意道:「還好啦!」 
「哪算過人?我也知道。」常來不服道。 
「這不算什麼!我還知道一點——」逗妞故意賣關子道。 
「什麼?」常來問。 
「沈鳴現在是個駝子,一定是爹所賜!」逗妞非常驕傲他說。「這算什麼!你見過沈王八。我又沒見過!」常來不平道。 
「唉!」司馬長風歎口氣。 
接著道:「冷門主在送魂絕崖一役後,便將白衣門解散,隱居漢水,一為近漠北,易取得療傷用之仙人掌花實,二為暫避禍,未料在十多年前,還是遭下滅門之禍!」 
「我非把那龜孫子抓來剁了!」常來恨得熱血沖頂。 
「伏神幫勢力如此之大,我真替我爹擔心!」阿奇臉上的笑容盡失。 
常潔安撫道:「小侯爺,別擔心!令尊之武功亦頗高呢!」「達延罕和伏神幫勾結,我爹被人內外夾攻而不知,已犯兵家大忌,只怕有危險!」阿奇仰頭看著四周的人。 
「這簡單!阿奇你寫封信,我派個手下快馬加鞭,幫你把信送到撫寧侯府。」司馬浪拍拍阿奇肩膀道。 
阿奇笑得開心,道:「老兄,多謝啦!」 
「別客氣,自己人嘛!」 
「啊哈——阿奇,自己人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常來忽然怪聲怪氣地道。 
司馬浪和阿奇一怔,隨即會過意來! 
一旁的逗妞,卻猶不解地問道:「自己人?為什麼是自己人?」司馬浪、阿奇、常來卻瞅著她瞧,口中低笑著。 
逗妞看三人神情有異,再想,不覺臉一紅,猛一跺腳跑掉了,身後的三人早已哈哈大笑出聲了。 
「司馬伯父,那雲大叔呢?」常來意猶未盡的問。 
「雲兄弟,自離開神機宮後,就流連於酒樓賭場,切斷一切和神機宮的聯繫,聽說後來被一位隱居賭場中的江湖高人看中,收為徒,傳了一身武技,賭技。我唯一的一次再見過他,是在華山頂中秋夜比武,但那夜他的眼中露出來的神色是從沒見過我,也不認識我,對我是淡淡的招呼,幾句寒暄,真的是陌路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