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松睡客羅奇身形落處,遠隔數十丈外的彭宗銘亦觸到一股激厲無倫的勁風,迎面撲來。
只見他身形沾地,仿佛平寧的湖面上,驟然刮過一股勁風,就在他向大堆黑黝黝的人頭頂上縱下時,陡然發出一股銳厲急促的嘶吼聲,貼近蒼松睡客羅奇數丈圓圈的菩提門中人,一個個被這股勁風震飛出去。
彭宗銘看得心裡惋愕不已,納罕思忖道:“羅伯父這套是什麼功夫?”
蒼松睡客羅奇肥碩雍腫的身體,縱入他們人堆裡,右揮短棍,左劈厲掌,仿佛虎人羊群,撩起一片腥風血雨。
蒼松睡客羅奇這記急如狂飆式的出手,眨眨眼間,已移身貼近被圍核心的吳碧影和離魂魔娘鄭僖處。
就在這時候,從冷月壇方向,傳來一縷激厲懾神的長嘯聲,嘯聲甫落,緊接著縷縷馬騎的嘶吼聲。
一陣嘯聲過處,已把這伙忘命激戰中的菩提門中人物,心神顫然一陣,在這剎那間,自然意識趨勢下,出手遲緩下來。
就在菩提門中人,神緒稍作剎那震愕之際,蒼松睡客羅奇向離魂魔娘鄭僖和吳碧影揮手示意,向暗雲壇方向突圍出去。
長嘯聲中,使菩提門中人蕩、凌亂的神緒(因忘命死戰之故)寧靜了片刻,在這片刻間,使他們聽到背後冷月壇方向,有大群馬匹騁馳而來。
這時,菩提門中人物,每—個心裡都感到詫異、驚奇不已,大群的馬匹嘶吼聲漸漸低弱下來。
雖然這是一段極短的時間,可是在這片刻間,對於蒼松睡客羅奇等三人說來,卻有了極寶貴的利用。他們已遠離廝殺場地,而潛入近暗雲壇的隱僻處。
馬騎嘶吼的聲音,由低弱而失去音源,剩下的卻是這伙陷於極度困惑、迷憫、驚悸、焦慮的菩提門中人。
豁啦啦—陣靜空霹雷似的巨響,金城壇殘牆廢墟處,撩起一團高有數丈蕈形火光。
可能在彭宗銘扔出這伙雷霆子的威力下,方才激戰離魂魔娘鄭僖和吳碧影的所有菩提門中人,沒有一個僥幸脫身。
彭宗銘順利完成這樁任務,奔向暗雲壇近處,找著蒼松睡客羅奇、離魂魔娘鄭僖和吳碧影三人。
離魂魔娘鄭僖含了一縷愧歉抑郁的口吻,喃喃自語般地道:“菩提門中人雖然死由應得,可是咱這顆雷霆子卻造孽不少。”
離魂魔娘鄭僖抬頭朝蒼松睡客羅奇看了眼,接著道:“但是卻可以使菩提門總壇,因而崩潰。”
這時,旁邊的彭宗銘驚奇而不安的道:“鄭老前輩,如何始終未見菩提門三掌門人,和三怪二修羅出現?”
彭宗名問出這話,鄭僖一時亦答不出話來,半晌,才緩緩道:“可能天池玉闕另有雲詭波譎毒辣的陰謀。”
提起天池玉闕,吳碧影擔心的道:“鄭老前輩,梁上客廖師叔,尚在碧血潭畔,還有癡婆子薛老前輩。”
蒼松睡客羅奇朝離魂魔娘鄭僖看了眼,猶疑沉思的道:“鄭道友,據老夫看來,咱們該設法潛越朝陽三石,偵看他們如何動靜。”
離魂魔娘鄭僖有所顧忌的搖頭道:“你老人家暫且勿急,咱們等著乙鷗子前輩探得情形如何再說。”
說著時,旋首向吳碧影道:“碧影姑娘,你把這支粗香燃著,乙鷗子前輩乘馭風逍遙車能找著咱們行蹤所在。”
吳碧影應了聲,在樹林外點起三支筷粗的長香。
眼前似乎每一個都懷了一團沉重的氣息,是以誰都沒有開腔說話,讓寧寂的時間,在他們身邊溜過。
驀地,一縷噓聲薄響,淺空劃過,夜空掠過一瞥幢幢黑影。
彭宗銘等四人,疾速從樹林隱處走出,筷粗的長香,二支插在地上,吳碧影手裡拿了一支,搖手揮舞。
又是一縷噓薄響,幾長的音調掠過夜空,一團漆黑的東西,從他們四人頭頂,冉冉降下。
彭宗銘急步趨前,悄聲的在說道:“乙鷗子老前輩,天池玉闕近處動靜如何?”
乙鷗子將馭風逍遙車降落地上,朝眾人看了眼,才緩緩道:“目前天池玉闕一片濃霧,更是風雷交襲。”
眾人聽他這話,不由愕然震住。
乙鷗子雙手推動馭風逍遙車輪子,進入樹林裡,搖頭不勝幽倔的歎了口氣,才緩緩接著道:“西傾山百拉峰能有今天拔扈飛揚,天塹之險之勢,全因地理上某種玄妙莫測變化之故。
“天池玉闕的後面晚韻四丘,晝夜鬼影幢幢,濃霧密布,右側度恨山狂飆馬吼,左邊引愁嶺,終年雷電不絕,這三峰品字環立,卻把天池玉闕拱圍在內。
“老夫方才乘馭風逍遙車.在天池玉闕周圍上空,所看到的雷電交襲,一片濃霧,因著這品字環立三峰,有無法令人思議的異跡存在。乙鷗子說到這裡,眾人的心裡,都像注滿了沉重的鉛塊,窒息得透不過氣似的。
蒼松睡客羅奇忍不住的向乙鷗子道:“仲老,依你說來。又將如何才是?”
乙鷗子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不勝感觸的道:“天池玉闕周圍近處,因著天生異跡,地理形勢所致,玄妙莫測,變化無窮,饒是大羅金仙,亦難僥幸免難。是以,如若要攻破天池玉闕,必須找回《太昊玄鑒》,否則……
蒼松睡客羅奇壽眉微軒,驚奇且郁怒的道:“仲老,否則又將如何?”
乙鷗子坐在馭風逍遙車上,搖頭苦笑的道:“否則……困難至極。”
蒼松睡客羅奇聽得一肚子不是味道,忿忿不平道:“區區天池玉闕,難道還難倒我蒼松睡客羅奇,昔年師姊金傲霜,雙手萬能,在她手裡沒有不成功之事,是以才有近百年武林偷字鼻祖,有莫不婆婆之稱。”
說到這裡,旋首朝彭宗銘、吳碧影和離魂魔娘鄭僖看了眼,接著道:“老夫此番要跟天池玉闕菩提門孽障,在這偷字上,斗他一個輸贏,偏我天亮前,要把這部《太昊玄鑒》,盜出天池玉闕。”
蒼松睡客羅奇吐出這豪語,連乙鷗子亦不禁愕然一怔。
這時,乙鷗子似乎關懷似地又道:“羅道友,正義所在,我們武林中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不過這事你還需多予考慮才是。
“老夫方才駕馭風造遙車,凌雲掠過天池玉闕,在濃霧中,還能看到地上人影幢幢,顯然菩提門三掌門,雖在金城壇外等處遭了慘敗,越過朝陽三石尚埋有雲詭波譎的毒計。”
蒼松睡客羅奇經乙鷗子這番解釋後,緩和了他憤怒的情緒,卻還是十分生硬的口吻,向乙鷗子道:“仲老,依你這麼說來,咱們該洗手不管,回去啦?”
乙鷗子一手撥過馭風逍遙車輪子,移近蒼松睡客羅奇跟前一步,含笑勸慰地道:“羅道友,這事我等不能操之過急,商議一番後咱們再進行未晚。”
這時,離魂魔娘鄭僖似乎要解開眼前近平窒息的氣氛而插嘴道:“這事據咱看來,咱們不能為山九仞,功虧一簣,百拉峰菩提門總壇,除了越過朝陽三石的天池玉闕外,這裡已被我等摧毀十有七八,是以,咱們只有進入,不能退縮。”
乙鷗子聽得微感訝奇,而接著問道:“鄭道友,依你之計將如何?”
離魂魔娘鄭僖見乙鷗子向自己移蹲就教似的問這話,不由玉臉微微一紅,旋首朝旁邊的蒼松睡客羅奇看了眼,才道:“鄭僖不敢在你們兩位老人家跟前遣兵調將,只不過提出意見作參考而已。”
離魂魔娘鄭僖說到這裡,一手用指在樹腳處松土上畫劃,一邊嘴裡解釋她所提供的意見,這時雖在夜晚烏暗漆黑的樹林裡,在場的五人,都懷有內家功力的夜視一絕,是以,離魂魔娘鄭僖在松土畫出的東西,他們都能看得清楚。
離魂魔娘鄭僖提出她意見後,眾人深感意外驚奇而決定下來。
這時眾人准備進行他們任務。
乙鷗子坐在馭風逍遙車上,歉然含笑的向眾人道:“老夫這輛馭風逍遙車,只能載重自己一人,要不然,眼前事情容易進行多了。”
說著時,兩手撥動馭動遣遙車兩邊車輪,駛出樹林。
離魂魔娘鄭僖銜尾車後,關懷提示般的道:“乙鷗子前輩,你老人家乘馭風逍遙車,越過朝陽三石後,就直飛度恨山麓碧血潭畔,找著梁上客廖廖清和癡婆子薛玲玲。”
離魂魔娘鄭僖說話時,馭風逍遙車已駛出樹林外,車底齒輪軋軋作聲,冉冉向上騰起,乙鷗子垂手應道:“鄭道友不必掛慮,老夫依計而行便了。”
話語落此,馭風道奪車騰長半空,只聽得噓聲掠風銳響,猶若雨箭一般,疾向朝陽三石方向飛去。
這時,蒼松睡客羅奇輕拍彭宗銘肩膀,指著離魂魔娘鄭僖和吳碧影道:“銘兒,她們娘兒倆一撥,咱們還是爺兒倆一撥,走吧。”
說著,蒼松睡客羅奇向離魂魔娘鄭僖揮手示意,帶了彭宗銘,展使輕功,馳往朝陽三石通往天池玉闕的入口處而去。
不多時,兩人來到朝陽三石怪陣的近處,這時晨曦初曙,東方魚白,將黎明時分,舉目朝向朝陽三石看時,陣裡濃霧氤氳,陰氣森森,山風迎送,傳來陣陣使人暈眩的惡臭怪味。
彭宗銘指著前面朝陽三石怪陣,不勝感觸的向蒼松睡客羅奇道:“在這朝陽三石怪陣裡,曾遭害了數位武林前輩人物,這次癡婆子薛玲玲,亦栽在這怪陣裡,才被菩提門中人扔入碧血潭。”
彭宗銘說話時,羅奇嘴裡頻頻應唔,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卻像狩獵者獵取目的物似的,凝神貫注的在察看山地上的泥石。
彭宗銘接著又在道:“朝陽三石怪陣的陣勢,日日變化,時時變化,只有像乙鷗子老前輩乘馭風逍遙車,才能飛渡此陣。”
說到這裡,突然旋首向蒼松睡客羅奇看了看道:“羅伯父,你老人家鑽土游地絕學,能不潛過這朝陽三石怪陣?”
蒼松睡客羅奇一邊僂腰撥動地上山石泥土,一邊緩緩答道:“你羅伯父正在判別,這百拉峰的山石泥土,屬於哪一種性能?”
羅奇說到這裡,手掌裡捧了一撮泥土,凝神細看了半晌,喃喃又道:“這裡泥土雖然黏刃結實,看來不致有什麼問題。”
說著時,從隨身袋囊裡,取出一襲烏黑晶亮,非綢非緞的衣衫,倏地旋首向彭宗銘叮囑道:“銘兒,到時你拉了羅伯父腳,屏住呼吸。”
彭宗銘困惑、迷惘的應了聲。
說話時,蒼松睡客羅奇已把這襲烏黑晶亮的怪衣穿著身上。
彭宗銘見蒼松睡客羅奇穿上這襲怪衣後,看得想笑而不敢笑,原來這襲怪衫,連衣帶褲接在—起,胸肚處一排密密細紐把它扣上,這套怪衣還帶了頭罩和手套腳套,頭罩頂上尖銳若劍,兩只手套上,裝有十指銳利無匹的鋼爪(或許這手爪,並不是用鋼所造,僅是相仿而已)。
彭宗銘看得心裡暗暗叫奇道:“羅伯父穿了這套烏黑的怪衣,看來正像一只碩大無比的大王八。”
彭宗銘看得出奇時,羅奇戴上頭罩連在一起的透明眼罩,旋首向彭宗銘示意的看了眼,穿了這襲怪衣豁達豁達走向朝陽三石前一塊山壑隱僻處,彭宗銘銜尾跟在後面。
突然蒼松睡客羅奇頭下腳上,倒豎在山石泥土上,一頂尖銳的頭罩頂住地面,左右兩手十指鋼爪挖掘地上泥土。
幾乎眨眼時間,蒼松睡客羅奇半個臃腫肥頓的身體,已鑽進泥土裡去。
彭宗銘看得錯愕驚住,心裡暗暗嘀咕忖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武林上竟然有像羅伯父這般光怪陸離的武學。”
他心在納罕沉思時,蒼松睡客羅奇兩腳已進。人土地裡,彭宗銘驀地想起羅奇方才囑咐的話,倏地撲臥地上,兩手緊緊抓住蒼松睡客羅奇的兩條腿。
仿佛蚯蚓鑽土似的,蒼松睡客羅奇把彭宗銘帶進地層裡。
彭宗銘拉了羅奇兩條腿,跟著他在烏墨黑漆的地底下游走,羅奇身軀臃腫肥碩,他用兩手利爪破開泥土後,彭宗銘身體瘦小,是以很寬松的潛了過去。
這時,彭宗銘心裡暗暗驚疑至極,心道:“羅伯父這套鑽土游地武學,真是武林上的一絕,憑他在地層泥石裡游走,竟比湖沼裡的魚還游得快。
彭宗銘正在沉思時,蒼松睡客羅奇的一條左腿,突然向前抽 送了一下,這時他不知道這位羅伯父的含意何在。
彭宗銘心裡正感到詫異之際,噗的聲響,蒼松睡客羅奇頭上尖銳的頭罩頂破泥土,身體微微向上—挪,已帶了他縱出地層。
兩人出層,舉目四周環顧一匝,卻見濃霧迷漫,森森寒意逼人,彭宗銘懷疑似的喃喃軌聲自語道:“哦,不知是否潛過朝陽三石怪陣?”
蒼松睡客羅奇脫下這襲烏黑晶亮尖頭怪爪的怪衣,隨手一折,折成僅有手拳般大的—團,聽彭宗銘說這話,旋首含笑的答道:“咱們照著朝陽三石方向而來,不會有錯。”
蒼松睡客羅奇說到這裡,同了彭宗銘從氤氳濃霧中,運使內家真力,透著四周的景物,須知,彭宗銘迭逢奇遇,加其本身資質稟異,是以,其內家修為,已超逾武林高手,可與前輩人物媲美。
突然,彭宗銘一聲驚哦,指著濃霧中西邊遙遠的一角,道:“羅伯父,你看那邊濃霧裡隱隱透出一角樓台亭閣。”
蒼松睡客羅奇聽袁宗銘此說,旋首朝他手指方向看去,功提丹田,勁貫周天,運用內家真力看時,不由心叫一聲:“慚愧。”
蒼松睡客羅奇輕拍一下他的背肩,含笑點頭的道:“咱們前去丁看。”
兩人憑著一對銳厲的眼神,透過漫迷薄霧,向宮殿一角走去。
驀地,一陣轟隆隆震耳巨響掠過兩人耳邊,把他們愕然一怔,生恐意外變化而身形站住,彭宗銘驚疑不已的向蒼松睡客羅奇道:“羅伯父,廖師叔身邊藏有二顆雷霆子,會不他老人家和癡婆子薛老前輩,在此天池玉闕先前發難?”
彭宗銘話未落,銀蛇數瞥,閃過迷茫濃霧上空,接著又是一陣天崩地裂似的巨響,震得彭宗銘二耳嗡嗡作聲。
這縷震耳巨響,音源猶未盡下,陡然呼呼聲起,卷起一股激厲無倫狂風,猛朝二人身邊掠過。
蒼松睡客羅奇不及回彭宗銘活,倏地一手挽住他腰圍,用內家千斤重墜的功力,拿樁站住,才不會給狂風卷起。
半晌,這場驚變場面才停了下來,蒼松睡客羅奇輕吁了口氣,道:“天池玉闕近圍,果然天生異象,有這等驚險場面,方才雷電過後,這股勁風過處,甚威力之大,無與倫比。要不是你羅伯父用千斤重墜,拿樁站住,咱們可要給這風刮到半空去了。”
蒼松睡客羅奇說這話,彭宗銘突然想起剛才在暗雲壇近處樹林裡,乙鷗子曾說過的話。 雷電狂飆過後,白茫茫一片的濃霧,驟然間加強起來,彭宗銘和蒼松睡客羅奇,如若沒有並肩攜手在一起可能亦會失去對方形跡。
因濃霧稠密,西邊方向本來隱現出的一角宮殿,這時亦失去影子,彭宗銘驚哦了聲,正要開口說話時。
蒼松睡客羅奇在他耳邊輕噓了聲,悄聲道:“銘兒,切莫大聲說話,這濃霧陰處,可能會有雲詭譎的埋伏,方才咱們所看到西邊宮殿一角,諒是天池玉闕無疑,咱們還是潛入土層,從地底下游去。”
彭宗銘輕晤答應一聲,蒼松睡客羅奇在濃霧裡,穿上這套烏黑晶亮的怪衣,帶了彭宗銘又潛入地底下。
地層裡,羅奇二手鋼爪挖土,尖銳頭罩攻前,彭宗銘在後面,緊緊握了他兩只腳。
不多時,蒼松睡客羅奇身形鑽向上方,後面一條左腿又抽 送了下,彭宗銘這次已會意過來,知道自己兩人已在天池玉闕下方,羅伯父准備鑽出土層。
彭宗銘暗自思忖時,羅奇頭罩緩緩頂破地面層,伸出頭頸,朝地面層的四周,小心翼翼的環顧了一匝,疾速地縱上地面,接著急促的向彭宗銘道:“銘兒,快上來。”
彭宗銘躍身飛出,游目四看了一圈,正要驚疑的向蒼松睡客羅奇問時,羅奇輕噓了聲,用足輕輕填平方才兩人從地底鑽出來的地窟窿,一手指著前面一間金壁輝煌,宮殿似的房間。
彭宗銘有所會意的點了點頭。
這時,這條畫棟雕梁,富麗無比的走廊,一片令人窒息似的沉寂,仿佛眼前他們兩人,離開這人煙囂雜的大干世界,飄渺在凌虛無限的半空中,饒是彭宗銘和羅奇,輕功之學,已至極上乘之境,似乎這時還聽到自己輕微的腳步聲音。
突然,從一間富麗的房間裡,裊裊地傳出一縷令人聞之極舒意的香味。
蒼松睡客羅奇聞到這般香味,心神之際微微感到一怔,當他正想判別這種屬於那一類所發出香味時,不意中旋首看到彭宗銘俊臉鮮紅,似乎像要昏昏欲睡的樣子。
他見到彭宗銘這情形時,似乎自己亦感到有一份倦意。
這縷薄薄的香味,還是從—間宮殿似的房間裡發出來,蒼松睡客羅奇心叫一聲:“不好。”
急忙拖了彭宗銘,躍過數丈遠的走廊隱僻處,悄聲的道:“銘兒,方才你有沒有聞到一縷香味?彭宗銘被陡然拉過一邊,仿佛醍醐灌頂似的驚醒過來,星眸含著稚氣的笑意,點著道:“唔,這股香味聞了真舒服。”
蒼松睡客羅奇薄責般地瞪了他—眼,才輕聲緩緩道:“銘兒,你真不懂事,幸虧羅伯父發現得早,才把你這條小命搶救過來。”
蒼松睡客羅奇接著道:“剛才從那房間裡傳出的香味,如若你羅伯父沒判別錯的話,乃是天下武林各門派中最毒厲的一種御天香。”
彭宗銘訝然,困惑地念了聲:“御天香?”
蒼松睡客羅奇不待他發問,解釋般地接下去又道:“這種御天香,乃是江湖上堪稱稀世珍品,最名貴的一種迷香,幸虧你和羅伯父內功有所根基,如若尋常武林人物聞到這香,頓時暈眩倒地,周身骨骸酥裂而死。”
彭宗銘聽羅奇此說,不由錯愕怔住,渾身激起一層雞皮疙瘩,打了個寒噤。
蒼松睡客羅奇奇見彭宗銘這份神情,卻又含笑安慰似的悄聲道:“銘兒,饒是其他武林前輩高手,遇著這御天香,可說束手無策,你羅伯父乃譽稱天下武林中神偷莫不婆婆師弟,就憑這一樁,卻難不倒現在咱們爺兒倆。”
蒼松睡客羅奇解開身穿那套烏黑晶亮怪衣的胸腹處幾顆扣子,從貼身腰袋裡取出四顆有黃豆般大黑色的丸子,二顆遞給彭宗銘,道:“銘兒,你把這兩顆黑丸子,塞進兩個鼻孔裡,御天香再是厲毒,亦害不到咱們身上了。”
彭宗銘接過黑丸子,塞進自己鼻孔裡,蒼松睡客羅奇他自己把這套怪衣紐扣扣上後,亦把手裡的二顆黑丸子進鼻孔裡。
兩人悄聲商議一番後,踱步輕行,走向傳出縷縷香味的那房間處來。
這間金壁輝煌,美倫美奐的房間裡,除了畫棟雕梁,陳設富麗上,裡面卻是寂寂空庭,杳無人影。
兩人站在門口向內望去,這間房子的正中放了一只碩大無比的香爐,爐裡白煙裊裊,向四周散布開來。
蒼松睡客羅奇旋首朝彭宗銘示意的看過一瞥,兩人輕步進入房裡,彭宗銘見四下無人,悄聲的向羅奇道:“羅伯父,這間房裡放的都是稀世珍品,極名貴的東西,怎地沒有一個看護守防的人?”
蒼松睡客羅奇聽得環目四顧一匝,輕嗯了聲,指著大香爐裡散出的縷縷白煙,悄聲道:“有此御天香守護,已勝似雄兵萬千,今日武林上能識別御天香而設法防止的,除了昔年師姊莫不婆婆外,目前亦只有你羅伯父一人而已。”
這間豪華富麗的宮室裡,除了稀世珍寶外,還陳列著幾口古仙神兵,離奇的兵刃等等,彭宗銘看得出奇之際,攏目過處,突然一聲驚哦,指著牆角處,桌案上用半透明半弧型水晶似的東西,罩著的幾本古書,驚奇的道:“羅伯父,你看小桌有幾本古書,會不會是……
說到這裡時,不待蒼松睡客羅奇回答,走前一步,一手把這罩子掀起。
彭宗銘一手正要掀起這半弧型水晶般的罩子,突然,一陣軋軋軋急響,這間宮室四圍的門窗,同時間崩的巨響,全部關閉上。
就在這時間,遠處隱隱傳來,一陣陣嘩然騷動的聲音,漸漸向這邊方向逼近過來。
這時蒼松睡客羅奇已知道眼前的境遇,奇跡的發現,和該處置的步驟,突然,揮使肉掌,已這半弧型水晶似的透明罩子劈碎。
一手從小桌上取起三本古書,當他一本本翻看時,赫然正是《菩提夢幻錄》、《太昊玄鑒》,和另外一部《風霧雷電錄》三部奇書。這時,外廂喧嘩囂雜的人聲,已朝向這間宮室逼近過來,蒼松睡客羅奇旋首向彭宗銘頷首示意的道:“銘兒,大功告成,不負此行,咱們走吧。”
說著,將這三部奇書藏進這怪衣內的貼身處,一手推倒大香爐,燃起火種,頓時—股熊熊烈火縱起,自己帶了彭宗銘,運使鑽土游地絕學,鑽進地底下逸走。
菩提門三位掌門人親自率領天池玉闕菩提門心腹中人,將藏珍室火源平熄,裡面焚毀十有七八,卻不見敵人屍體形跡。
彭宗銘和蒼松睡客羅奇兩人潛出朝陽三石在樹林山石的隱僻,蒼松睡客羅奇脫下那襲烏黑晶亮的怪衣,一邊向彭宗銘道:“銘兒,天佑我等,使咱們爺兒倆順利完成此願,此番《菩提夢幻錄》和《太昊玄鑒》不但原璧歸趙,回到咱們手裡,而且多了一部《風霧雷電錄》奇書,菩提門總壇饒是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恐怕他們亦將到末日的命運。”
彭宗銘聽蒼松睡客羅奇此說,疲倦的臉上,閃射出一層振奮的神情來,頷首含笑的道:“羅伯父,凡事冥冥中有所安排,如若不是你老人家有鑽土游地的曠古絕學,和防止御天香毒煙的黑丸子,即使咱們進入天池玉闕,不是喪命在御天香毒煙裡,即使盜得這三部奇書,咱們亦無法走出此雲詭譎,埋伏重重的天池玉闕。”
蒼訟睡客羅奇點頭含笑的輕唔了聲,倏地抬頭環顧一匝,有所沉思的道:“銘兒,乙鷗子乘馭風逍遙車,往碧血潭畔送東西給你廖師扭和痢婆子薛玲玲,咱們在天池玉闕耽留多時,這時他恐怕已回芥石鎮。”
羅奇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離魂魔娘鄭僖和你影姊,這次在菩提門總壇大開殺戒,百拉峰上這些牛鬼蛇神該遭了殃。”
說著時,把這種烏黑晶亮的怪衣,折成了手拳般大,藏進貼身袋囊裡,兩人順著金城壇,下了百拉峰。
果然,出金城壇,顧百拉峰下坡而去,沿途上血屍累累,慘不忍睹,這些屍體上血漬猶鮮,看來離魂魔娘鄭僖和吳碧影,在這裡經有一番苦戰,才離百拉峰回去。
兩人回到芥石鎮上元酒店,不由感到意外的一怔,客房裡聲音囂雜,推門進去,本來—間偌大的客房,這時已嘉賓滿座。
歐婉麗雖在眾目睽睽之下,亦已忍不住小兒女間一片相思之苦,一見彭宗銘進來,滿含了激情、興奮、歡喜,嬌羞地離開她父親儒俠歐振天身畔,像乳燕返巢似的翩翩到彭宗銘眼前,無限柔情的叫了聲:“銘弟!”
歐婉麗這聲嬌喚,更把彭宗銘錯愕怔住。
當他攏目過處,乙鷗子老前輩端坐在馭風逍遙車上,離魂魔娘鄭僖和儒俠歐振天坐在一起,吳碧影站在他們身後,仿佛本來在談論一件事,蒼松睡客羅奇突然推門進來時,打斷了他們話。
癡癲僧乙乙和尚、開山金輪崔明一高一矮這兩個武林怪傑,似乎這時正在爭論一極不愉快的事,臉紅耳赤,青筋累累,兩人,喋喋不休在說話時,見彭宗銘和羅奇推門進來。
煙翁任九齡、茶客於七和酒丐康武圍坐一起談話。
彭宗銘眼神剎那間攏過這數位武林前輩時,他們每一個都撇開了方才自己談說的事,而遞給他一瞥柔和關勁的神情。
這時彭宗銘在醍醐灌頂似的回蘇過來,滿臉紅紅,含了一縷從男孩子身上所見到的忸怩笑意,柔聲輕語的道:“婉麗姊姊,你……
你們來啦!”
歐婉麗似乎珍惜眼前一剎那時間,雖然滿腹心話,卻是揀一句最重要的話,簡略的向他道:“銘弟,煙翁任老前輩,把爹和幾位老人家的病傷都治愈啦,是以,咱們又折道回來這裡芥石鎮。”
彭宗銘滿肚竇疑的哦了一聲,倏地上前向客房裡幾位老人家拜見了,一邊將蒼松睡客羅奇向眾引見了番。
這時,旁邊的乙鷗子,見蒼松睡客羅奇與眾人寒喧過後,就即向他問道:“羅道友,此去天池玉闕情形如何?”
蒼松睡客羅奇抬頭向眾人看了一匝,含笑點頭的道:“不負此行,不但《太昊玄鑒》和《菩提夢幻錄》兩書取來,而且本上滾利,多了一本《風霧雷電錄》奇書。”
蒼松睡客羅奇說出《風霧雷電錄》一書時;客房遠邊的茶客於七,微微一聲驚哦。這時眾人圍著蒼松睡客羅奇和彭宗銘意外成功的歸來,都感到興奮至極,是以,都沒有注意到茶客於七的神情。
蒼松睡客羅奇接著就將他和彭宗銘,此去天池玉闕的經過情形,詳細向眾人說了遍。 他說了這段經過後,懷有幾分不安的向乙鷗子道:“仲老,你去碧血譚,有沒找著敝師弟廖永年(梁上客廖清),和癡婆子薛玲玲?”
乙鷗子頷首道:“令師弟和薛道友隱藏在度恨山麓碧血潭畔,咱已傳言他們兩位,到時見機行事,諒來不會有誤。”
提起癡婆子薛玲玲時,煙公任九齡喟然歎了口氣,仿佛在解釋她離走原因般的向眾人道:“薛道友不聽咱任九齡之勸,以致遭上眼前這委屈,而還累害梁上客廖老英雄。”
煙翁任九齡話落至此,頓了頓又道:“任某將她五毒砂治愈後,要她在歐莊息養一時,誰知她來個不辭而別。”
煙翁任九齡說話時,蒼松睡客羅奇從貼身衣袋裡,取出《菩提夢幻錄》、《太昊玄鑒》和《風霧雷電錄》三部秘籍。
彭宗銘見到這部《太昊玄鑒》自然地想到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殺親毀家之恨,禁不住一股悲傷湧起心頭,兩行清淚簌簌的不止的流下來。
這時茶客於七走向彭宗銘身旁,勸慰的道:“銘兒,目前這三部奇書已在咱們手裡,報仇雪辱之日亦已不遠,事已過去,不必再悲痛了。”
茶客於七說這話時,坐在馭風逍遙車上的乙鷗子,正翻閱得自天池玉闕三部奇書中的一部《風霧雷電錄》,只見他顯得對這部秘錄與所載列的各項,很難了解。
茶客於七話落到此,他突然想起似的抬頭朝於七看了眼,心道:“於英雄才高八斗,學富五車,輻機神算,無一不曉,或許他能看出這部《風霧雷電錄》奇書的奧秘。”
乙鷗子想到這裡:向茶客於七遞過手裡這《風霧雷電錄》,含笑的道:“於英雄,你能不能看出部《風霧雷電錄》所載錄的奧妙之處?”
茶客於七翻看這部《風霧雷電錄》秘籍;經有盞茶時間,從他臉肌神情看來,初是困惑、驚奇,接著驚疑、詫異.最後臉上透出一層欣愉,而極度意外之色。
乙鷗子看了他瞬息千變的臉肌神情。忍不住心胸沉悶的感觸,懷疑地向茶客於七道:”於英雄,敢情這部《風霧雷電錄》,有突異之處?”茶客於七喟然感觸不已的道:“乙鷗子前輩,此事豈止突異,此番能到咱們眾人手裡,真是一樁天賜奇跡。”
他說到這裡,旋首向蒼松睡客羅奇不勝欽頌的看了跟,又道:“此部《風霧雷電錄》奇書,可能最初出於異邦高人之手,然後譯錄過來,這裡面詳細闡述引風展霧,導向雷電的玄奇莫測的絕學,無形中吻合了天池玉闕四周的地理形勢。”
敢情,在座有不少人,乃是今日武林上頂尖兒前輩人物,聽茶客於七說出這席話,不由駭然震住。
茶客於七一邊翻閱這部《風霧雷電錄》奇書—邊接著道:“菩提門總壇天池玉闕因有《菩提夢幻錄》在前,揀著這塊天生異跡的西頃山百拉峰所在,又有《風霧雷電錄》所載玄離絕學相輔。難怪這些牛鬼蛇神,自視為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
茶客於七說到這裡,彭宗銘驚奇的插嘴問道:“於伯父,天池玉闕前的朝陽三石怪陣,是否亦固著《風霧雷電錄》所載錄而來的?”
茶客於七點頭道:“其間有很大聯系,朝陽三石怪陣,可能原是一塊出於常情的奇妙所在,再經《風霧雷電錄》所載玄學加以導誘,就成了目前這般光怪陸離的陣式。”
久未開腔的儒俠歐振天,這時突然開口問道:“於英雄,這部《風霧雷電錄》裡,是否載有破除天池玉闕和朝陽三石之術?”
儒俠歐振天問這話時,茶客於七還在翻閱桌上那部《太昊玄鑒》秘籍,於七抬頭朝儒俠抑郁的看了眼道:“《風霧雷電錄》載引風展霧,導向雷電的玄離秘學,至於欲攻破天池玉闕和朝陽三石等所在,可能要運用《太昊玄鑒》秘籍上所載錄的幾節。”
茶客於七說這話,抬頭朝眾人掠過一瞥,當他發現眾臉肌愣愣不安之色時,接著又道:“雖然精研一門絕學,不能短時就成,不過我們可以照著《太昊玄鑒》秘籍所載諾列,與眼前菩提門總壇相克處,依計而別,而且在《風霧雷電錄》上,已明確指出,天池玉闕所以有玄妙莫測的原因,是以,據於某看來天池玉闕已指日可破。”
茶客於七說出這席話,儒俠歐振天聽得喟然感觸地道:“天下凡事天理循環,因果不爽。此番,咱們就應用《太昊玄鑒》所載之學,殲滅菩提門,到時天池玉闕的三怪二修羅,可能就會喪命在銘兒的瓊樓十二曲絕學上。”
這家上元酒店,只有二間客房,平時沒有外客投宿時,酒店老掌櫃的留給自己家裡住用,這次突然間來了這麼些武林人物,顯然這家上元酒店的二間客房,無法把他們容納下來。
是以,上元酒店二間客房,前面住的是彭宗銘、蒼松睡客羅奇和儒俠歐振天等之人。後間撥給歐婉麗、吳碧影和離魂魔娘鄭僖三人住。
乙鷗子、茶客於七和煙翁任九齡,移居在芥石鎮直街的一家中關奇店裡,灑丐康武、瘋癲僧乙乙和尚和開山金輪崔明則分居在芥石鎮東端的一家東陵客店裡。
夜色深靜,上元酒店後院的小園裡,蒼松睡客羅奇同他愛徒吳碧影兩人,在悄悄的輕語談話。
蒼松睡客羅奇除了向吳碧影探問,有關白天眾人決定的事外,似乎還要跟她談一樁極重要的事。
這時,他們可能已談了一段很長的時間,蒼松睡客羅奇在他愛徒跟前,這時雖有滿腹愁腸,亦不得不裝了一份輕松的神情,而含笑的道:“影兒,你是不喜歡你銘弟?”
蒼松睡客羅奇突然問出這話,吳碧影聽得嬌憨、含羞下,卻睜大了一對晶瑩澄澈的美目,閃出一縷激情振奮的神情,微微點頭,輕嗯了聲。
蒼松睡客羅奇這時他的心裡,恍若纏了一團解不開的死結,聽他愛徒坦然應承下來,不禁極輕微吁了口氣,又道:“影兒,你知道你銘弟是不喜歡你?”
他們師徒倆在說話時,似乎有一瞥黑幢幢的身形,捷速的掠過小園子的竹圍外,敢情,這時蒼松睡客羅奇心緒沉重,而吳碧影卻是因著她師父一語逗起她心中秘密,在驚喜交集之際,是以他們兩人都沒有住意到外間的動靜。
吳碧影聽她師父問出這話,卻顯得困惑、惘然,深感意外地道:“影兒喜歡銘弟,是影兒的事,如果銘弟他不喜歡影兒,那是他的事啦!”
蒼松睡客羅奇聽這稚氣未脫的愛徒,說出這話,不由壽眉微皺,感到啼笑皆非,可是半父半師的立場上,不得不善加引導,而含蓄的道:“影兒,你知道你銘弟已有他麗姊姊啦?”
吳碧影嘻的一笑,隨手撿起一根嫩草,顯得頑皮地放進嘴裡咀咬,一邊輕描淡寫地道:“師父,這事影兒早知道啦,銘弟跟婉麗姊姊很好,他們離開的時候,銘弟常惦念她。”
蒼松睡客羅奇聽他愛徒說這話,似乎懷疑自己聽覺似的,輕輕驚哦了聲,還是耐心卻含蓄地道:“影兒,你既然知道你銘弟跟他婉麗姊姊很好,你怎麼再能喜歡他呢?”
吳碧影聽她師父這麼說,顯出十分意外而睜大了一對美目,向她師父問道:“師父,這有什麼不可以呢?”
這時,蒼松睡客羅奇見他愛徒天真無邪,卻是一片癡情之態,不由喟然搖頭的道:“影兒,你年紀不小啦,可是還這麼不懂事。”
蒼松睡客羅奇說到這裡,一手輕撫她雲發,充滿了慈愛,顫聲的接道:“為師與你,名份是師徒,卻不啻父女,豈能辜負大好青春,一身絕學,伴了你師父墊居在南滿八禾島,何況女兒家遲早要有歸寧嫁人一天,是以,你師父希望你早有一個歸宿之處,想不到你是這麼不懂事。”
蒼松睡客羅奇顫聲殷切的說出這些話,吳碧影似乎有點會意過來,嚶聲婉啼,投進他胸懷裡。
蒼松睡客羅奇饒是一位風塵俠隱,武林前輩,此時此地,輕摟著他心愛的徒兒時,亦禁不住熱淚婆娑,接著又道:“影兒,目前你師父為你操心的,是你的終身大事,你銘弟已有他婉麗姊姊,當然他不能再移愛到你身上,是以,為師將菩提門這樁公案要了斷後,伴你游俠江湖一時,替你物適一個適當人選,影兒,你不必再一片癡心,來想著你銘弟,自古多情空余恨,免得鑄成失足之恨。”
蒼松睡客羅奇說到這裡,吳碧影一股莫名的辛酸湧起心頭,假在她師父懷裡嚶嚶的悲啼起來。
蒼松睡客羅奇一手輕撫了他愛徒肩背,柔聲安慰的道:“影兒,別哭,快回房去睡吧,要是給人聽到……”
說到這裡,倏然停了下來,輕推她嬌軀,催促的道:“孩子,把眼淚抹干,快回去睡。”
蒼松睡客羅奇說到這裡時,小園竹簾外一瞥黑影,似乎比他們師徒倆先前一步,消失在夜霧裡。
蒼松睡客羅奇回到房裡,見燈火未熄,左邊大床上彭宗銘已呼呼入睡,旁邊儒俠歐振天一手依桌,還在深夜挑燈看書,兩人相顧含笑的點了點頭,蒼松睡客羅奇就在右邊床上睡下。 第二天早晨,眾人又會聚在這裡芥石鎮的上元酒店裡。
剩下的這段艱辛任務,落在茶客於七身上,他要從《太昊玄鑒》等三部秘籍中,抽出部分的玄奇莫測的武學,來應付菩提門總壇天池玉闕中人。
茶客於七敢情昨晚通宵翻閱精研《菩提夢幻錄》、《太昊玄鑒》和《風霧雷電錄》三部奇書所得到的心得,是以,翌晨在上元酒店客房,帶了紅絲滿布,疲倦的眼神,緩緩地向眾人道:“於某昨晚徹夜觀閱這三部奇書,有了一個意外的發現。”
茶客於七說話時,音韻抑揚,十分緩慢。一眾人聽到他這話,卻發生了無比的力量,懾住了他們心神,每一個人都凝神貫注的在聽他說下去。
茶客於七接著又道:“欲殲滅菩提門,攻破天池玉闕,必須運用三種驚世駭俗的秘門絕學,至於《太昊玄鑒》上,只有載錄一種,其他二門絕學,要從《菩提夢幻錄》和《風霧雷電錄》二部奇書上面才有。”
乙鷗子聽得這話,深感意外的吟哦了聲,正欲開口向茶客於七動問時。
茶客於七旋首遞過一瞥含蓄的笑意,向他看了眼,道:“《太昊玄鑒》所載錄的一門烈焰玄冰兩儀功,可破朝陽三石怪陣,《風霧雷電錄》一書上,雖然載錄引風布霧,導向雷電等玄奇絕學,其中有一門定風無相掌,卻是專克狂風雷電,可以收得奇效。
“天池玉闕周圍,收自晚調四丘的氤氳濃霧,如若運用《菩提夢幻錄》中三陽鎮霧一絕,可以使敵人乖乖就范。”
茶客於七說出這席後,殊出眾人意料之外。
他說到這裡,朝身邊的彭宗銘看了眼,又道:“銘兒雖然資質稟異,且迭逢奇遇,其一身內家造詣,高於一般人之上,然而以短促時間內,同時練出三門驚世駭人聽絕學,不但時間上趕不及,而在他精力上,亦無法分配。”
茶客於七說這話後,蒼松睡客羅奇、乙鷗了、儒俠歐振天和離魂魔娘鄭僖等,深感困惑的朝他看了眼。
煙翁任九齡若有所思的微微頷首。
茶客於七緩緩的接著道:“是以依於某之見,除了銘兒外,再有二人來練三陽鎮霧和定風無相掌二門絕學。”
茶客於七說出這話後,倏的停頓下來,不敢有所偏私的靜候眾人意見。
儒俠歐振天手撫清須,朗聲含笑的接著道:“於英雄說得甚是,依歐某之意,蒼松睡客道友高足碧影姑娘再恰當不過。”
儒俠歐振天這話,大出眾人意料之外,蒼松睡客羅奇愕愕地看著他,一時間想不出謙沖的言辭,還是感激的應允下來。
這時端坐在馭風逍遙車上的乙鷗子,頻頻點頭的道:“我儕俱是個性中人,不須繁文縟禮,老夫愚意,令影兒練《風霧雷電錄》所載的定風無相掌。
“至於《菩提夢幻錄》上的一門三陽鎮霧秘學,就委屈了儒俠歐振天令愛婉麗姑娘。”
乙鷗子提出這話,無形中就成了一個定局。
這是一樁艱辛而不容易很快完成的任務,幸虧在場眾人,俱是武林中前輩人物,經他們竭力輔助,才造就了這三個下一代的武林英才。
在上元酒店讓出後面一間客房,作他們三人練功所用,蒼松睡客羅奇和乙鷗子二位今日武林碩存的前輩人物,不惜運用本身內家真力,幫助彭宗銘、歐婉麗和吳碧影三人,打通周天筋脈,使他們事半功倍,速於就成。
煙翁任九齡素以精研歧黃之道,享譽武林,這時就替他們三人,解決醫理上的疑難問題。
茶客於七卻是不眠不休,以《太昊玄鑒》、《菩提夢幻錄》和《風霧雷電錄》三部奇書上的載錄,督導他們三人完成練功上進度。
儒俠歐振天、離魂魔娘鄭僖、酒丐康武、瘋癡僧乙乙和尚和開山金輪崔明等數人,徹夜輪值防守,以防這三個孩子坐關練功時,遭到菩提門中人的突襲。
第四天晌午,因著彭宗銘較歐婉麗、吳碧影資質優異,且逢有數次奇遇,本身內家造詣上,已有深厚根基,是以順利的學成了他《太昊玄鑒》上所載錄的這門烈焰玄冰兩儀功絕學。
夜晚,彭宗銘和儒俠歐振天、離魂魔娘鄭鎮守護上元酒店,酒丐康武、瘋癲僧乙乙和尚和開山金輪崔明輪值休息。
儒俠歐振天把彭宗銘喚過一邊,慈祥地向他道:“銘兒,你歐伯父要與你商談一事。”
彭宗銘聽得心裡微感一愣,旋首看去,離魂魔娘鄭僖手執兵刃,凝神睇看著漆黑的夜空,若有所思蹲坐在上元酒店高牆外的土丘上。
這時,他不知道歐伯父鄭重的喚過自己,要談些什麼事,困惑、迷惘的朝歐振天看了眼,似乎靜候著他的下文。儒俠歐振天輕摩他肩膀,緩緩道:“銘兒,你父親彭祟玉與歐伯父誼若同胞,八拜之交,此番他老人家業已歸天,你歐伯父對你的事,是否能做三分主?”
彭宗銘聽得心頭沉重之下,卻是錯愕怔住,他不知道這位老人家說出這話的含意何在,只有茫然點頭輕嗯了聲,道:“銘兒一切事情,皆由你老人家做主。”
他說到這裡,想起這位歐伯父為了自己長途跋涉,且陷落朝陽巨石怪陣,險遭性命之憂,是以不禁銜淚激動的又道:“歐伯父,銘兒父母遭賊人所害,現在你老人家是銘兒唯一尊親,銘兒豈有不聽你話之理。”
儒俠歐振天撫須含笑的道:“好孩子,以後你必須要記得方才說的這句話。”
彭宗銘聽得不勝迷茫的輕應道:“銘兒一定會記得。”
他們倆在說話時,突然唰‘唰唰掠風銳響數聲。
只聽得一縷凌厲冷酷的聲音,繚繞在夜空,緩緩地在道:“賤人,咱卓英早懷疑你吃裡扒外,勾結江湖敗類,搗毀菩提門總壇……”彭宗銘、歐振天猛然一震之下,旋首看去,彭宗銘不勝意外的輕哦了聲,道:“歐伯父,菩提門三大掌門之一的珠蕊宮主卓英,帶了四名宮女來啦。”
彭宗銘說話時,珠蕊宮主卓英同月桂、月娥、月紅、月菊把離魂魔娘鄭僖四下包圍住。
離魂魔娘鄭僖仰首一陣慘厲長笑,點頭應道:“卓英,你現在才知道咱鄭僖吃裡扒外,鄭僖為了替恩師清理門戶,追殺叛門弒師的不孝逆徒,才忍垢含辱,投入菩提門來。”
珠蕊宮主卓英聽鄭僖說出這話,粉臉慘淡,暗自抽了個寒顫,卻是厲聲喝叱道:“賤人,誰聽你談禪說鬼,信口雌黃,還不納下命來。”
卓英說到這裡,旋首向四名宮女大聲吩咐道:“你等上前把這賤人拿下,格殺毋論。”
珠蕊宮主卓英話語甫落,未待四名宮女動手,唰的聲響,身形暴退,亮出一口晶瑩奪目的銀劍,以詭奇狠毒的招勢,向離魂魔娘鄭僖指來。
離魂魔娘鄭僖身形微挪,左邊一名宮女躥前撲上時,左掌劈出,將這名宮女震飛丈外,右劍劃過一瞥粼粼銀波,擋住卓英銳厲攻勢,咬牙悲憤的道:“卓英,你已無師徒之情,休怪鄭僖出手沒有師姊之義。”
話語甫落,一聲激厲長嘯,劍身蕩起一團銀霧,劍尖朝向卓英指來。
珠蕊宮主卓英嘿一聲薄叱冷笑,右劍疾吐,劃出一泓半弧白練銀波,銷聲龍吟鳳鳴聲起,把她師妹一記硬招擋開。
倏地,左掌乎遞,一股凌厲無比勁風過處,指向離魂魔娘鄭僖引門、將台、期門三穴。
就在這時候,宮女月桂、月娥、月紅三人,各執兵刃,以疾速無倫的身法招式,同時向離魂魔娘鄭僖圍襲攏來。
這三名宮女刁詭奇的出手,駕乎於江湖高手之上,離魂魔娘鄭僖因看她師姊掌劍退避,已處極不利之境,經這三名宮女聯手並肩圍襲,更顯得凶險已極。
驀地,一聲叱喝,道:“孽障,末日已臨,還容得你等跋扈飛揚。”
一響聲響臨空甫起,這三名宮女仿佛迎受著一股極大的震蕩,蹬蹬聲中,身形俱被震退丈外。
儒俠歐振天都天沉雷掌,劈退這三名宮女時,突然,流星走電般的身形一瞥,迎向珠蕊宮主卓英蓋頂撲下。
卓英自然趨勢下,一聲驚哦,因著敵上敵人迅雷不及掩耳的急襲,挪身急速退落數尺。
珠蕊宮主卓英一眼見這少年武生時,震愕不已下,暴怒的大聲問道:“小娃兒,你喬裝改扮了二次來菩提門總壇,你……你究竟是誰?”彭宗銘灑然冷笑道:“區區彭宗銘,乃是半臉神尼昭元師太老前輩徒兒。”
話落到此,彭宗銘手執飛龍游虹劍,招走倒轉乾坤三五七中斷劍震魄魂歸土三式。
漆黑夜空彭宗銘身劍刷破風過處,推起銀波粼粼,把珠蕊宮主卓英又迫退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