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一柄鐵尺,封架粗重的鐵槍,就算是內力較高的一籌,也是力有不及。 
擋開一槍之後,郭寶元反而有了信心,暫時放下了逃走的打算。 
他捕捉竊匪,列身名捕,但卻鮮少和武林中真正的高手對陣廝殺,河洛雙槍,也算是江湖上甚有名氣的人物,對搏一場,也可以測出自己在武林之上,有多少成就。 
但見槍花飛舞,雷彬一口氣刺出了七槍。 
七槍全被郭寶元封架開去。 
王文正看出來,雷彬已無取勝的機會,冷笑一聲,道:「擒虎容易,縱虎難,郭總捕頭了你認命了吧!」 
一揚手中齊眉棍,兜頭劈下。 
帶起了一股凌厲的嘯風之聲,棍未及頂,已感覺到壓力逼人。 
這人的內功,顯然相當深厚,郭寶元不敢硬接,疾退八尺,避開一棍。 
但銀槍任和卻一槍刺到前胸。 
他早已蓄勢待發,等候機會,這一槍刺得陰險至極,正是郭寶元餘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 
郭寶元鐵尺橫撥,身軀例轉,銀槍滑著鐵尺刺過。 
這一招用的全是巧勁,說不上什麼招術變化,全是搏鬥經驗的運用。 
「大膽!你們要殺官造反。」 
多年養成的官場氣勢,一急之下,忍不住反應出來。 
河洛雙槍相視一笑,雙槍配合連環刺出。 
郭寶元被逼得連連後退。 
王文正估算情勢,只要自己加入戰圈,十招之內,就可以擊傷郭寶元,立時大聲喝道:「咱們身負重任,閃失不得,不用和他講什麼江湖規矩了。」 
齊眉棍「乘風萬里」直推出去。 
郭寶元不敢硬接,只好閃避。 
但河洛雙槍的攻勢,有如兩條毒蛇一般,乘虛抵隙,槍槍不離大災要害。 
郭寶元立刻陷入危境。 
王文正的齊後棍大開大闔,攻勢雖然不急,但餘力不盡,隱隱封住所有的退路,郭寶元走為上策的計劃,已顯然受阻。 
這是一場死戰,打下去必死無疑,不想死,只有棄械不戰,被人生擒。 
「郭總捕頭!人生只能死一次,死後萬事空,什麼功名富貴,都化雲煙散,你這個捕頭的身份,可無法名登凌煙閣,留芳百代!」王文正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郭兄!降了吧?」 
但他卻低估田園主人田長青的善謀能力。 
如果王文正多一分思慮的能力,想得深一層,就該想到兩個追蹤而去的同黨,既無消息回報,也未放出求救的信號,定是遭遇了不測之禍! 
任何錯誤,都將付出代價。 
但見寒光閃動,飛芒流至,河洛雙槍正施出「上下交征」的合壁一擊,同時攻向郭寶元。 
郭寶元已無法封擋開雙槍惡毒的攻擊。因為他手中的鐵尺,正為王文正的齊眉棍絆住。 
兩道流芒來得正是時機,而且快如閃電,就在雙槍及時之際,劃出了兩道血光,飛起兩個六陽魁首。好凌厲一擊,好霸道的刀法。 
阿橫、阿保似是都很喜歡斬人的首級。 
郭寶元終於看到了阿橫的兵刃,是一把鋒利的緬鐵軟刀。 
這種兵刃,不用時,可以捲起來圍在腰間。 
阿保對著郭寶元點頭微笑。 
他和阿橫年齡相若,衣著一樣,用的兵刃也一樣。郭寶元未見過阿保,但卻肯定他是阿保。 
王文正已收住了齊眉棍,河洛雙槍的屍體,也同時仆倒於地。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予人相當的震駭,閃電擊殺河洛兩槍的刀法,完全鎮住了王文正的戰鬥意志。 
郭寶元暗暗吁一口氣,道:「王兄!是束手就縛呢?還是要郭某放你一馬?」 
阿橫、阿保靜靜地站在一側,神情冷厲。 
王文正道:「看起來,追蹤郭兄的人,也是凶多吉少了?」 
「如果常奇只派出五個人追蹤郭某,現在應該只留下你王兄一個……」 
阿橫伏身挾起兩具屍體,奔入林中。 
「郭總捕頭可是準備把王某送入廬州大牢了?」 
「不!如果王兄變為郭某的內應,不但無罪,還是一件很大的功勞。破去常奇在廬州的巢穴,論功行賞,王兄定有個軍功前程。」 
王文正道:「兄弟被迫入伙,本非自願,功勞前程,倒是不敢妄想,只求赦免其罪,心願已足。」 
「放心!放心!這件事包在郭某身上。」 
「郭兄!你能調動多少官軍,我不知道。但常大法師擁有的實力,非同小可,單是十三太保,就很難對付,他們個個都是名震江湖,極端難纏的人物。」 
「這個不用擔心,郭某早有安排。」 
王文正看了阿保一眼,道:「他們是……」 
郭寶元道:「舉國會集的精英,絕不在常奇為主力的十三太保之下。」 
這番話說得很含糊,但王文正卻自作聰明地點點頭,道:「我明白了,郭兄要兄弟做些什麼呢?」 
郭寶元低言數語,王文正不住點頭。 
「兄弟可照辦,讓郭兄刺我一刀。」 
郭寶元道:「委屈王兄了!」 
不待郭寶元的吩咐,阿保的緬刀已然揮出,鮮血濺飛中,王文正轉身飛奔而去。 
看濺血甚多,郭寶元倒有點膽起心來,看了阿保一眼,欲言又止。 
「郭先生放心!」阿保道:「我有分寸,看似流血很多,但傷的全是皮肉,會給人一種傷勢不輕的感覺,但敷上藥,就不會妨礙他的武功。」 
這時,阿橫由林中奔回。接道:「郭先生請上路吧!時光不早了。」 
郭寶元點點頭,放步行去。 
廬州府行中看上去,和往常並無不同,但知府大人,和刑案師爺劉文長,對坐在刑房中,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他們從來沒有感覺郭總捕頭是如此重要的人,希望他能盡快出現在面前。 
真是關已則亂。 
郭寶元一腳進門,程大人、劉文長同時起身相迎,簡直像迎接貴賓、上司一般,一面讓坐,一面連道:「辛苦!」 
郭寶元心中明白,程大人最急的是千金安危!立刻說道:「程姑娘邀請了同門助拳,方懷冰也約請了幾位朋友幫忙,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聽到女兒平安,程知府點點頭,道:「總捕頭可以胸有成竹,如何對付沙九和白蓮教餘人?」 
郭寶元心中暗忖道:我如從實說出來,程大小姐的膽大妄為,不知道知府大人會是一個什麼樣子的表情?口中卻應道: 
「他們都是江湖中的俠義人物,雖然看在大小姐的份上,願意幫忙,卻不願和官兵聯手辦案。所以,他們只負責破壞法壇,不管捉拿人犯的事!」 
「這就麻煩了!」劉文長道: 
「我早已盤算過,就算商請徐將軍調動兵馬,也不過能調動兩千人馬,不知能不能生擒匪徒。」 
「兩千兵馬,如果精銳之師,也許可以……」郭寶元道:「但這些軍兵都已十幾年沒有動過,徐將軍乃世襲職位,聽說甚喜酒色,最好不要驚動到他……」 
「說的也是!」程知府道:「我和徐將軍見過幾面,也曾同席飲宴兩次,看他腦滿腸肥,縱有一身武功,只怕也早已放下,驚動了他,日後,難免有爭功委過之事。」 
「是是是!這一點不可不慮……」劉文長道:「郭兄!如無軍馬支援,不知有多少勝算?」 
「動員全府捕快,再召駐城千總派出轄下精兵!」郭寶元道:「估計有四百名精兵可用,再加一百名弓箭手,不求一網打盡白蓮教餘部,大概可以應付了,先把他們逐出廬州府城,再做道理!」 
劉文長道:「對!咱們先做一般刑案處置,因而揭發了白蓮教的餘人,可也是大功一件。」 
「如果程姑娘約請的高手,能一舉擊敗十三太保和元首凶頑!」郭寶元道:「也可能大獲全勝,盡網白蓮教餘部,得竟全功。」 
「那就是驚天動地的大功勞了。」劉文長道:「知府大人至少可以晉陞布政使司,說不定調升京官,入主六部尚書的大位。」 
「唉!本府對陞官之事,早已看淡。但得能使廬州地面上免去一場生靈塗炭的殺劫,已是萬千之幸了。」 
「令嬡之能,卑職是佩服至極了!」郭寶元道:「這番請到的武林高手,都是第一流的頂尖人物。老實說,如非程大小姐全力相助,廬州府完全沒有對付敵人的能力。」 
程知府先是一怔,繼而微笑,道:「想是憑她師門之力,小女尚未藝滿出師,哪裡有如此的人緣面子?」 
郭寶元道:「卑職這就去調派人手,也準備召請一些廬州地面上武師助拳,這是保衛家園的事,他們也應該出點力了。」 
「說的也是!」程知府道:「你去忙吧!」 
郭寶元告辭而去,心中卻暗自盤算該如何行動,按情理說,應該選部分精銳手下,趕往田園助拳。但他又心中明白,趕去田園,不但幫不上忙,可能還讓田長青心中顧忌,影響戰局。 
能夠擺上檯面的人物,他郭寶元可能是唯一的一個了。 
結果,郭寶元的決定是回家去好好睡一覺,明天等到消息之後,再作打算。 
目睹郭寶元離去之後,程小蝶反而有著安心的感覺,她決定獻身,想學溫柔,不怕方懷冰的譏笑,也不怕四婢輕視,擔心的是郭寶元看到她的放浪形骸,他是父親的重要屬下,不能不為父親保留面子。 
「田兄!今夜,他們會不會來?」 
「會!所以,我已經替你安排了一處藏身所在,可以安心休息!」田長青道:「就算他們放火燒了這千畝竹林,也不會傷害到你。」 
「田兄呢?……」明顯地表示出獻身之意。 
「我要和小方研究對敵之策!」田長青道:「程姑娘!你不欠我們什麼!不用一直擺在心上,如是情意深長,又何必圖報一時呢?我一生最大的快樂是,追逐美女,手到擒來,太順利了。很希望留一點缺憾,留作回味,也許程姑娘能幫我完成此心願。」 
話說得很婉轉,但卻推拒的語氣,卻又十分堅決。 
怪了!小方說他風流成性,見到了美麗的女人,有如渴驥奔泉,不得手,絕不罷休,怎麼我送上門去,他反而再三推拒?是我不解風情,不入他的法限,還是他心存顧忌,不敢碰我這千金之軀? 
但願小方沒有說錯!他不是正人君子,真要如此,被他視作了淫賤女人,那才是傷我至深,是今生之中。永難洗雪的羞辱了。我只是要履行承諾啊!江湖上,不是講求要一諾千金嗎? 
她這麼千思萬想,但已經完全消失了履行承諾的勇氣。 
「程姑娘!敵人如果找上田園,今夜一戰,必將是凶險絕倫!」田長青道:「我不想為了分心照顧你,影響到我本身技藝的發揮,所以,你可以先躲入一處安全所在。」 
對一個習武之人而言,這是很大的傷害,但就男人對所愛的關懷而言,卻又是一種極深的愛意。 
程姑娘的芳心,完全被擾亂了,無法去判定這番話是輕視還是愛顧。 
「程姑娘!」小方開了口,道:「田兄說得對!你去休息吧!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現身出來,我們一分心,本身的藝業,就會大打折扣。」 
「不!也許我武功不如兩位,可也不是不堪一擊!」程小蝶道:「我不能置身事外,只要兩位和四位姊姊拚命……」 
「程姑娘!拚命鏖戰,可不是逞強賭氣的事。」小方道:「一旦失措,血流五步,我們是為你想啊!」 
「我知道你們是好意!但我追隨師父十幾年了。」程小蝶道:「夜習內功,晨練劍,就算登不上一流名榜,可也是絕非弱者。」 
「姑娘!聽小方說,你出身無鳳門,是嗎?」 
程小蝶點點頭。 
「哪就是了。恕我說一句托大的話!」田長青接道:「就算令師在此,也未必能抵得住對方一個太保,何況姑娘了。」 
程小蝶只覺臉上一陣發燒,道:「我絕不會躲起來,你們要如何才肯允許我並肩迎敵,總該有一個辦法呀?」 
「倔強的姑娘,這是真刀真槍的拼戰啊!」田長青道:「除非你也能露上一兩招,讓我見識一下!」 
「對!看看是不是真有拒擋強敵的能力?」小方笑道:「十三太保,兇惡成性,可不懂憐香惜玉。」 
程小蝶真被激火了,霍然站起身子。 
但她立刻冷靜了下來,她已見識過小方,田長青和那位阿橫的武功,平心而論,個個都比她高明。 
名師才能出高徒啊!如若師父的武功都不如她們,自己怎能和他們並列一等。 
她是個非常智慧的女孩,心念一轉,怒火頓消,淡淡一笑,道:「田大哥!要試試小妹身手,實是一片厚愛,小妹恭敬不如從命。小方,如是我只差那麼一點點,不能過關,你可要幫我美言幾句啊!」 
「好!只是差那麼一點點,我就一定幫忙。」小方道:「差得太遠了,可要乖一點,聽田大哥的安排。」 
程小蝶點頭微笑,心中卻盤算著哪一招才能入田長青和方懷冰的法眼。 
天鳳門根本不放在田長青的眼中,用出天鳳門的劍法,豈不是貽笑大方。 
忽然間靈光閃動,想到了那位大智者吳先生傳授的三招劍法。 
離開沙府之後,曾在暗中練過兩次,還不太熟練,也還未體會出它的神奇之處?但它不是天鳳門中劍法。 
程小蝶抖出了腰中軟劍。 
這柄劍長逾四尺八寸,和緬刀一樣,屬於軟兵刃,不同的是,這把軟劍是由中原鑄劍名師,用緬鐵鑄成,雖無切金斷玉、削鐵如泥之銳,但也是兵刃中的利器,玉天鳳憑仗此劍,縱橫江湖二十餘年,有許多一般兵刃沒有的怪異變化,所以這柄劍就被江湖上送了一雅稱,叫做「玉鳳劍」。 
程姑娘軟劍入手,也同時運起了玄門太乙神功。 
她只練數天,談不上火候,但太乙神功的玄妙之處,是能借助其身內功的成就,姑娘一運氣,一柄軟垂於地的長劍,漸漸地直了起來。 
田長青、方懷冰都看得很仔細,眼看軟劍挺起,很快地成了一柄畢直的長劍。 
程小蝶櫻唇輕啟,吐氣出聲,身子突然飛起,直射廳外。 
田長青、方懷冰也跟著移出大廳。 
琴、棋、書、畫四女婢,也跟了出去。 
但見程姑娘玉足一點地面,身子向上躍起,長劍隨著程姑娘翻轉的身驅閃動,形成一個丈餘見方的大轉輪。 
連翻七轉,程姑娘實在無法支持了,才落著實在,背對大廳,暗暗喘了兩口大氣,才緩緩回過身子。 
「好劍法!好劍法!」方懷冰道:「你很會隱藏啊!」 
「小蝶!」田長青道:「這不是天鳳門中劍法!它叫什麼名字?」 
「你問這一招啊?」 
田長青歎道:「你如不願說出劍法來歷,就說出這一招吧?」 
程小蝶心中忖道:我哪裡是不願說,只是我不知道呀!就是這一招,我也不清楚它叫什麼名堂啊!心中一急,可就急出了一招劍法招術,道: 
「這一招叫『上天梯』。」 
「上天梯?」小方奇道:「田大哥!這是什麼怪名字啊?」 
田長青道:「劍轉如輪,如遇兵刃封擋,就可以幫助她借力換氣,她手之劍,鋒芒銳利,可軟可剛,借彈動之力。步步登高,可以在空中停留不墜,先敵施襲,該是劍術中的絕高劍法了。」 
這番妙論,頓使程姑娘茅塞一開,悟出了這一招劍法中不少奧妙運用。 
不知道我是否能參加今夜之戰?」程小蝶道:「我知道內力弱了一些,還不能發揮出這一招的威力。」 
「此招重在一個巧字,劍法輕靈。」田長青道:「只要能靈機應變,威力不可思議,就此一劍,就已具參與此戰的本錢了。」 
「多謝四大哥!」程小煤收了長劍,退到小方身側。 
「程姑娘!你自稱內力不足,但你的劍法變化,可以彌補!」田長青道:「最讓人擔心的,是你對敵經驗的不足,記住!我不殺敵,敵必殺我,就算不忍施下毒手,一擊取命,也要重創到他無法反擊。」 
程小蝶點點頭,道:「謝謝你,田大哥!我剛才用的不是天鳳門中劍法。」 
田長青道:「別有奇遇!」 
一面說,一面向廳中行去。 
入廳就坐,程小蝶道:「一位大智者,傳了我幾招劍法。剛才施出的一招『上天梯』,就是他傳授給我的劍法之一。」 
田長青未再問名,轉過話題,道:「我們研商佈置迎敵之法,飽餐一頓,先作休息,待敵來襲。」 
所謂研商!也就是田長青把迎敵的計劃,仔細地說了一遍。 
他思慮周密,充分地利用了田園的形勢,徵詢各人意見,程小蝶認真地思索了一陣,竟然想不出如何去修正他的佈置。 
「料敵在我,敵人是否一定會來,那就無法預料……」 
「回主人話,十之七、八會來!」阿保快步行入廳中,說出了郭寶元收服王文正的經過。 
「常奇是一位非常精明的人物,我雖然不相信他能預知未來,但絕對不可輕視!」田長青道:「白蓮教也確有很多奇異的邪術,我們不能不預作準備,阿橫呢?」 
「送郭總捕頭入城後,就立刻回來。」 
田長青目光一掠琴、棋、書、畫,道:「你們去準備晚餐!」 
四婢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晚飯上桌,阿根也回到了田園。 
田長青笑道:「吃過晚飯,大家就小題片刻,二更時分,各就定位,坐息待敵,一切按計劃行動。如果敵人縱火,不可含忿追殺,迅速地退向藏身之處,寧可讓廬舍成廢墟,也不要一人傷亡。」 
程小蝶心中暗道:表面上看他風流成性,是個花心大公子,但骨子裡他卻是十分自強,愛護他身邊的每一個人,勿怪連阿橫、阿保這樣的高手,竟然甘心為奴,忠心不二。 
程小蝶藏身在大廳外一株高大梧桐樹上,但仍然嘗到了蚊蟲的厲害。 
目光轉動,四週一片靜寂,聽不到一點聲息,暗道:別人都不怕千葉萬咬,我豈能示弱!暗中運氣,果然,蚊蟲竟被逼在數寸之外,心中喜道: 
原來太乙神功,還能如此妙用。 
夜入三更,突問一陣輛轆轆聲,傳入耳際。 
對田園中的形勢,程小蝶已有了清楚的瞭解,正西一面,有一條可通馬車的大道,盤轉於竹林之內。 
想不到的是,敵人竟會乘車而來? 
田長青的預計之中,似是無此一著。 
大法師常奇,果然有出人意料之能。 
程姑娘悄然摸出兩枚蝴蝶鏢,分扣於雙手之中。 
不見有攔截的行動,程小蝶也只好強忍下了初次對敵的激動。 
一輛黑色的篷車,直馳到大廳外面青草場地中,才停了下來。 
是一個四馬牽引的大型篷車,全車滿載,可以坐上十個人。 
雙方似是都很能沉得住氣,篷車停下,竟未再動,隱藏廳外林中的人,也未現身。 
只有健馬的喘呼聲音,劃破夜色的沉寂。 
程小蝶心中一動,忖道: 
這馬車有什麼目的呢?難道是想引誘我們現身?傳說白蓮教有很多邪術,這篷車中的秘密,可能也是邪術之一了。 
足足相持了頓飯工夫之久,篷車中才傳出了一陣冷厲的笑聲,道:「好!就憑這份沉道,果然是遇上高人了。」 
車門打開,三條人影,連番飛出。 
人落地,兵刃已然在手。 
三個黑衣人,三把雁翎刀,直立胸前,是神刀三太保。 
果然,片刻之後,篷車中又行出兩個人來。 
是兩個女人。 
程小蝶立刻想到四大毒人中兩個役施活毒的女人,心中驀然一驚,忖道:難道這篷車中載有毒物? 
仔細看出,兩個女人身上,各掛著兩個竹簍。 
是毒物不會錯了,只不知是何等惡毒之物。 
「咱們已應邀而來,諸位卻藏首縮尾的不敢相見,難道這也是待客之道嗎?」 
聲音由篷車中傳出來。 
原來,領頭的還躲在車中沒有出來。 
只是這一番對峙的忍耐,就長了程姑娘不少的見識,江湖啊!是這麼幽沉難測。 
「哼!明明躲在竹林裡,卻故作神秘不現身,惹火了你姑奶奶,燒了你們這片翠竹林!」左首一個女子開了口,聲音尖細,語氣惡毒。 
大廳中傳出回聲道: 
「區區就坐在大廳前面,諸位夜侵民宅,非奸即盜,已屬不該,一個姑娘家出言粗俗如此,真是刁潑兼具,也不怕找不到婆家?」 
是田長青。 
不知何時,他已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大廳門口。 
「我蛇姑娘要男人,隨手就抓來一大把,挑挑撿撿,臭男人有什麼好稀奇的!」 
「亮出名號了,是蛇姑娘啊!」田長青笑道: 
「別往臉上貼金了,這姑娘兩個字,你也敢用,就算是姑娘她媽吧!你也太老了一些!」 
夜色中看不出蛇姑娘的表情,但可以由她口氣中聽出她的忿怒,尖厲地叫道:「該死的臭男人!」 
一揚手,一道青芒,直射過去。 
程小蝶暗道:田大哥風流倜儻,但損起人來,卻是如此的尖酸,把女人最忌恨的話,全都說出來了。 
那是什麼暗器?好長啊! 
只聽田長青叫道:「長蟲啊!嚇死人啦!不得了,還是一條七步斷魂的毒蛇呀!」 
口中喝叫,右手疾快地一揮而出。 
也不知他用的什麼手法,竟把一條毒蛇反投過去,擲向了最近的一個執刀黑衣人。 
那是一條奇毒絕倫的蛇,咬中一口,必死無疑,黑衣人不敢碰觸,雁翎刀疾推而去。 
神刀太保,果然是出刀如風,刀光過處,一斬兩斷。 
「不管我事啊!」田長青道:「是他殺死你蛇姑娘養的蛇啊?」 
毒蛇雖然被腰斷兩截,但蛇頭一轉,蛇口大張,噬向黑衣人。 
黑衣人疾退,雁翎刀光旋如幕,把蛇頭斬成一片血雨撒下,口中卻怒道:「蛇姑娘!怎麼搞的?竟然咬起我了?」 
「你把它一斬兩斷,它哪裡還能分得清敵我!」蛇姑娘道:「垂死反噬,藥物的效用,已經無法克制它了。」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來,你那些毒蛇,如果受傷,就無法控制,我們擦抹那些藥物,還有個屁用啊?」 
蛇姑娘怒道:「你殺了它,我還沒找你算帳,你惡人先告狀,竟然找上我了,可恨啊!可恨。」 
田長青端坐不動,袖手旁觀,似是很欣賞自己挑撥起的一場內哄。 
黑衣人似是也被激怒了,刀勢一斜,指著蛇姑娘,道:「惹火了我,我就殺你一身毒蛇。」 
「那你就試試看吧!」蛇娘子揚起了雙手。 
「住手!」篷車中傳出來一聲怒喝道:「窩裡反啊!敵人還未殺一個,自己先拼起來,是嗎?」 
黑衣人忍下怒火,向後退了三步。 
顯然,他心中對毒物有著很大的顧忌。 
蛇姑娘的目光,轉向了田長青。 
「怎麼?不吵了。」田長青道: 
「未見真章,中途罷手,真是虎頭蛇尾,掃興得很!」 
「揮手之間,能制住我經過調教的毒蛇,足見手法的高明!」蛇姑娘道:「那不但要出手準確,而且還得精通蛇性,閣下可否以姓名見告呢?」 
潑辣、惡毒的蛇姑娘,突然間表示她確為田長青的制蛇手法所震驚,探詢對方的來歷了。 
「不用了,咱們一不攀交,二不論道!」田長青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彼此絕無源淵,但如你願意放手走人,不參與今夜之戰,也許可以留下三分日後的見面之情。」 
話中有硬有軟,充滿著挑撥的意味。 
蛇姑娘一顰柳眉兒,道:「閣下的誤會很大,姑娘我擔心的是誤傷了同門中人,話既已說明,心意已盡。」 
田長青突然跳起來,道:「陰得很啊!真是口裡叫哥哥,腰裡掏傢伙。」 
原來,三條毒蛇在夜色掩護下,悄無聲息地行向了田長青。 
田長青飛越而起,三條毒蛇雖盤上木椅,昂首猛咬,但仍被田長青先走了一步。 
「我認為遇上了同道高手,還真的被你唬住了!」蛇姑娘咯咯一笑,道:「原來是個西貝貨,不知死活的二百五啊!」 
雙手齊揚,六條毒蛇飛投而出。 
田長青身子斜飄,落在大廳屋面上,冷冷說道:「這些蛇,都是搜自深山大澤的奇毒之物。」 
「對!咬一口,就叫你魂歸地府……」 
「得來不易呀!」田長青接道: 
「毀了它們,可真是有點可惜,現在是三龍盤踞,還差一條甲將,一條白娘子,就成了五龍會啦!」 
程小蝶聽不懂這些名堂,但卻看到三條盤踞椅子的長蟲,相當大,蛇身盤在扶手上,三條蛇頭仰起了兩尺高,相互注視,似是很想吞下對方,但又似被一種力量阻攔,披此怒目相視。 
夜色幽暗,瞧不清三蛇的顏色,程姑娘凝聚了目力,也只能瞧個大概的情形。 
如果她看清楚了,她就會覺得更可怕,三條蛇都是極少看到的顏色,不是一般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