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曉晨突然失蹤了一下午!
當一群人慌亂的四處找人時,傍晚時分,一遍來自醫院的電話彷如一顆核子彈炸來——單曉晨已急救完畢,人已然清醒。
非常聳動的用語,幾乎沒嚇得保護不力的人切腹自殺以謝罪。
唐勁第一個衝入病房,看到了左手上臂包紗布的單曉晨可以說是安好的之後,才沒虛脫的講不出話。
「你……你還好吧?有沒有怎樣?」他顫抖的問。
單曉晨露出虛弱的笑。
「沒事,倒是有點餓了。」
「到底怎麼回事?醫生呢?」莫若安威嚴的問,不復平日溫和儒雅的形象。
一名中年醫生立即過來解釋病情:
「莫先生,您好。敝姓陳。單小姐在三個小時前遭人潑強酸性液體,幸而歹徒手上有的強酸並不多,只潑中了左手上臂。經我們迅速的處理後已無大礙,只是燙傷的疤痕必須做美容方面的處理。」
「行兇的人是誰?捉到了嗎?」唐勁冰冷地問。
「是一位叫紀秀雙的中年女性,現在已在警察局,似乎有精神方面的毛病。」醫生不自覺週身泛冷,交代完後匆匆退開。
「不認得的人嗎?曉晨?」莫君勝問著。
「不可能。否則曉晨怎麼會隨她走。」唐勁直接反駁,腦中迅速的回想這似曾看過的名字——紀秀雙……有了!
「是君怡姨的大學同學,後來嫁給了古泰軍。她來找你做什麼?!」不可思議的是,聰明的曉晨居然會呆呆的跟陌生人走。唐勁的擔心轉換為無可遏止的怒意,正極力壓抑中。
古泰軍……?喔,莫君怡的初戀情人,後來成功後在君怡墓前痛哭失聲,並且憂鬱而亡的男人。莫君安與莫君勝不是不記得的,只是疑惑紀秀雙的動機。
單曉晨完好的右手無措的在床單上畫圈圈。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理性全無的驚嚇,才知道人心可以偏差到那般嚴重。但她實在不想在一大群人面前談自己的錯誤。
「先感謝晶晶吧,若不是她撞開了紀秀雙,我恐怕不會幸運的坐在這裡與你們說話。」她看到門邊的單晶晶,決定先解決這件事。
單晶晶一下子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畢竟是十七歲的小女生,面對一群大公司主事者,面孔自然驚懼的垂下,不敢言語。
「你怎麼會『適時』的出現?」單夜茴距她最近,開口質問。
單晶晶跟蹤單曉晨已經好幾天了。母親躲在菲律賓仍躲不過媒體糾纏,身邊的錢又快用完,父親那邊正好趁機斷了養育費的給付,一家三口眼看要喝西北風了,於是呂莫若叫她回來,用哀兵計向單曉晨求取一些幫助。再怎麼說,她們仍是有血緣的親人,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但跟了好幾天,始終無法找到接近她的機會。直到今天……救了單曉晨是大功,但她懷疑這些面孔冷硬的人會給她幫助。別又來諷刺她們母女就屬萬幸了。
「舅舅,我們幫他們母子三人安置一下吧。」單曉晨要求著。
「在菲律賓?」唐勁可不希望這些別有目的的人又來煩曉晨。
「晶晶,住菲律賓好嗎?」
「好……好的。」
「你現在一個人在台灣住哪裡?」單曉晨才想到。
「住旅館。」單晶晶不敢抬頭。
單曉晨指示妹妹:
「夜茴,帶她回去安置一下,直到她回菲律賓。」她看得出來夜茴自來到病房後,臉色一直蒼白得嚇人;但現在她無力管太多,還有一大串人等著她交代事情緣由,也許回家後可以與她談一談。
單夜茴點頭,無言的領著單晶晶與司機回單宅。
莫若安知道曉晨不欲讓原本就不知內惰的人成為這次事件的聽眾,於是他請安管部的主管撤回一些人員,再讓子侄輩們各自回家,妻眷也不讓留下。
不一會,病房內只剩莫若安、莫若勝兩兄弟,以及唐勁。這是不是代表會挨的罵會少很多?偷覷了眼唐勁少有的鐵青臉色,她的心已不那麼確定。
「紀女士告訴我,她那邊有媽咪的畫像,想還給我們莫家。以前我聽哥哥說古泰軍為少女時代的媽咪畫了很多幅晝,想以高價買回,對方卻不同意。所以下午紀女士說她有經濟上的困難要販售時,我就答應了。她說畫寄放在畫廊,離學校不遠,我也就沒通知夜茴或司機了。」
「她手上並沒有你母親的畫像。古泰軍身故後,火葬時運晝也一同陪著燒掉了。」唐勁冰冷的道。
「你怎麼知道?」他似乎知道得非常多。
唐勁輕揉著眉心。
「我知道你的所有事件,甚至知道明天一早靖遠就會出現在你床前打你一頓屁股後拎到美國生活。」
呀!糟了,哥哥一定會趕回來的!喔,還有外公……。
「別讓外公知道好嗎?」她乞求。
「老總裁目前為止還不知道這件事。」唐勁不再理會曉晨,轉而面對兩位上司:」我們絕對不能放過紀秀雙。在她未被判決前,我會盡快搜集到她的生平資料,請給我十天的時間與假期。」
「好吧,你去。需要安管人員的協助可以直接調動,我會叫周強全力配合。」莫若安同意。
「需要再提供些什麼嗎?明天靖遠回來,你把工作先交接給他。」莫君勝也同意。
「舅,這基本上是我自己的錯,不要對別人趕盡殺絕。她……她只是受不了我長得像媽咪,才會衝動……。」
「如果沒有預謀,不會弄來強酸。曉晨,你別太天真。我們不能允許有任何事件危害到你。你還是去美國吧,我們保護不力,回頭還得向你外公請罪呢。」莫君安拍了拍外甥女。決定的事不容反駁。而他以為,眼下曉晨該擔心的並非紀秀雙的下場如何,而是唐勁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狂怒。這個喜怒不形於色、控制得宜的孩子生氣了,氣得無法控制。連他這種商場老將都為之警戒了,怎麼曉晨還無所覺?
「我高中還沒讀完,不想去美國。」她不喜歡有人代她做決定。
「由不得你。等台灣安全了再回來吧。」唐勁冷硬的口氣容不得折扣。
「安全?什麼叫安全?只不過是小傷。而且受了這次教訓,以後我會當心的。你為什麼這麼生氣?」曉晨心中湧著不舒服的感覺。為什麼他的眼神如此陌生遙遠?
「你去對莫靖遠說吧。」
「我不想離開你,為什麼你卻巴不得送我走?」她低叫。
「但我希望你走。」他不願看她,準備離開了。若不找點事做,他一定會控制不住自己想發洩的怒氣。
「你準備與我吵架嗎?」她不可思議的問。
吵架?唐勁輕柔的口氣像從熔爐裡掏出:
「不是準備吵架,親愛的曉晨,我們已經在吵架了。暫時不見。」
「要吵多久?」單曉晨見他已走出門,顧不得震驚,急急問著。
她還敢問?!他真是要欽佩得拍手了。怒氣再度加溫,讓他口不擇言:
「直到你長大。在那之前,請自己保重。」
心情從那之後一直在憂鬱邊緣擺湯。心理影響身體,讓曉晨患了小感冒後便沒有痊癒,任由兄長替她辦了休學,拎到美國與他同住。
沒人可以告別,是怎生的辛酸?
唐勁一旦控制不住脾氣是嚇人的。因此短期間之內他是不會理她的了。原本她不明白他的氣怒為何會那麼深重,後來從兄長口中才知道與其說他氣她粗心大意,不如說他氣自己保護不力——不僅沒做到外公的委託,甚至連自己的女人也保護不了。
除非他自己想通,不然誰開導他都沒用。而他唯一允許自己遷怒的方法就是拚命工作,不讓自己休息。那個自虐的男人不想讓她看到他無法自制的一面,所以連一聲告別也不肯。
手上的疤經過美容手術後已見不到曾受過灼傷的痕跡。只是……唉。
學會了歎氣,無非是遺憾於之後帶來的困擾。願意與兄長來美國,最重要的是為了夜茴。
從不知道自已受了傷會對夜茴造成這麼大的影響。自小,夜茴總是因為她而存在。學武術,為曉晨;提早入學,為曉晨;以庶出身份而能享受千金小姐待遇,因為曉晨需要一個玩伴。
久而久之,也許夜茴怨懟這種為別人而活的身份,卻也將之看成生命的意義和責任。一旦剝離了這種情況,怕也會無所適從吧?
以前她就看出來了,所以才會決定高中畢業後出國,讓夜茴活回她自己。只是經過了這一次的意外,她才發現這個庶出的妹妹根本已是到了以她安危為已任的地步,以保鏢自居了。
難怪她會這麼討厭唐勁,因為唐勁奪走了她的工作。
受傷那日,夜茴竟一時想不開的拿了剪刀在自己上臂剪出了十字形的傷口……。
曉晨承認這輩子沒發過這麼大的脾氣!這舉動與日本人動不動要切腹的愚行有何不同?直到夜茴的傷口折線,她立刻叫王秀佳打包行李,母女倆到日本去長住一陣子,直到夜茴拿到了碩士學位才許回國。
不善待自己的人就休怪別人迫害。總算讓曉晨有了仗勢欺人的機會。
她與夜茴……總算劃下連體嬰的休止符了。
「哈——啾!」
打噴嚏,沒人立即送來紙巾;渴了,沒人送來最合她口味的茶飲……少了一個理所當然存在的人,才知道以前自己生活得多無能。
來美國已經四個月了。十月的秋風已經悄悄約吹起,催紅了樹梢第一片綠葉。要不是收到遠從日本寄來的純手工背包,她差點忘了離開台灣已經那麼久了。因為感冒一直沒好,清醒時總是想著唐勁,或是被兄長四處帶著玩。所謂的故鄉,說穿了也不過是有親人待著的地方,所以並不特別想念陽明山的大宅,倒是想著與唐勁去過的地方。
每每吃飯時,他總說她難養。呵……。
思念很深很濃,卻沒有飛回台灣的慾望。
「又在發呆了。」莫靖遠端了桂圓茶進來,伸手揉著懨懨然的小妹。
「哥哥,也許你該讓我像表姊她們一樣的,獨自在異鄉求學,然後打工賺零用錢。有工作的人就不會生病。我猜林黛玉就是悶出病的。」
「才不。你只是心情不好,也沒有振作起來。至於工作,那是更不必說了。你又不是莫家人,也不進企業工作,何必自找苦吃?」
「發生了一些事,才覺得自己好笨好沒用。」她靠入兄長溫暖的懷中。
「別擔心,唐勁不會氣太久的。他現在需要的是讓自己更強,並且也一直朝那方向努力。」
「不是。」她搖頭。「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我尊重他。我想的是我自己。為什麼大家要對我這麼好?而我卻什麼也不必付出?發現自己貧乏而空洞真是令人頹喪。」
莫靖遠笑罵:
「傻瓜。」
「為什麼夜茴不恨我?明明是姊妹,卻生來不平等。為什麼唐勁會愛上我?我可是很花錢的米蟲。為什麼司機、傭人都一心向著我?我們給的也不過是小惠以及薪水。」
「對傭人來說,我們是最大方、最沒有架子的主人,並且擅長扮演及時雨的角色。要買到下屬的忠誠,其實非常簡單。再加上我們對『人』有著基本的尊重,絕對不會對人大小聲,折辱別人的尊嚴。這是很基本的禮貌,偏偏許多人有錢了,反而變得極失禮。相形之下,我們是很好的主人,不是嗎?」莫靖遠知道小妹正在鑽牛角尖,不然不會問出這種問題的。
單曉晨點頭。這些她不是看不出來,只是在這些合理的人性表現以外,還有更多不可預測的人性偏差,讓她升起了疑惑。伸手輕撫左上臂,那上頭已見不著疤痕,疼痛也遭到遺忘,但驚悸仍在。
莫靖遠看到了她下意識的動作,道:
「做事情不宜太過。關心也是。母親一向不吝給人關懷幫助,但她為古泰軍做太多了,也等量傷害到紀秀雙。世間最不能做的,就是插手別人的感情。她可以不要古泰軍,卻不該因為憐惜紀秀雙的癡心與古泰軍的形單影隻而加以撮合。為什麼當媒人會衰三代?因為夫妻相好則把媒人丟過牆;夫妻吵鬧時,千怪萬怪第一人就是媒人。」
曉晨抬頭看兄長。
「我認為媽媽沒有真正愛過。」
「她唯一愛過的只有我們。」莫靖遠回想著母親走完這一生時的微笑。「初戀,有時只可能是初動情的意亂情迷,若沒有深入交往,是不能叫戀愛的。母親與古泰軍交往時還能想著自己的身體狀況,以及若是嫁給他,他會有怎樣的心理轉折與不平衡……太理智的戀愛,也許並不是戀愛。至少不深刻。」所以,他相信母親絕對想不到紀秀雙會恨到把怒氣發洩在曉晨身上。
「我與唐勁也很理智。」曉晨反駁道:「可是我對於嫁他後的生活是樂觀的。」
他彈了彈妹妹的鼻尖。
「還久得很呢,現在就請嫁人,不怕哥哥傷心嗎?」
她嬌笑,找了更舒適的姿勢窩著。
「我相信,即使我死了,唐勁也不會在我墓前痛哭失聲。娶了我,就不會介意我的錢多到讓他被譏笑可以少奮鬥三十年。他最大的優點是決定了的事,就不會後悔,也不會有擺不定的情緒讓我受罪。」
「對,所以當他正在生氣時,你聰明的運電話也不肯打去一道,怕他罵你是不?」莫靖遠抬頭,微笑的看著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個高大身影,這才想起自己送茶上來是順便要告訴妹妹有訪客的。而那名訪客呢,顯然對他們兄妹的親妮姿態相當不以為然,因為濃眉早已打了數十個死結嚇人了。
「你想,唐勁會生氣多久呢?」莫靖遠輕親了下妹妹的額頭問著,無視門口漸漸逼近的屠殺目光。
「應該不會太久吧,除非他想趁機擺脫我這個千金大小姐。」說到底,還是不確定那個男人準備氣多久。
「秋天了,外頭的落葉很有意境,戀人在樹林下散步的景像一定很美。」莫靖遠伸手對高大男子打了個手勢。藉著妹妹坐起身喝茶的空檔,抽身退開,讓另一人遞補原先的位置,配合得天衣無縫。
單曉晨背靠回身後舒服的肉墊,覺得有點異樣,但因為舒適度更佳,而沒有異議。
「哥哥,沒有夜茴的美貌補強,任何一個人與我在秋風下散步都不會有美感的。我的鼻子紅通通,擤過的面紙提了一包,待用的面紙也放了一手,情況一定很卡通。」
後面的人沒有回話,想必是辦公累了,只想來這邊聽她說話。她很能自得其樂。
「與唐勁散步也很卡通。他的步子很大,我卻喜歡慢慢走,看花看草看陽光。你們這些工作狂真是不懂得過日子。有一次我們去竹子湖看海芋,我才停下來一會,他卻已走了百來公尺,回頭才發現我不見了。我在想,清朝的紀曉嵐有神行太保的雅稱,想必是為了減肥而不得不練就『快步減肥法』。那唐勁走那麼快又是為了什麼?時間也許很寶貴,但休閒時就要有休閒的舉止才算不負光陰不是嗎?結果後來他就開始握著我的手散步了。別人的男朋友都是找千百個理由來達到牽手的目的,他卻是怕我走丟而想到要牽手。我知道我不算秀色可餐啦,但他也真是沒有浪漫的細胞不是嗎?」
身後伸來一隻手,替她端了杯茶解渴。她啜了一口,終於發現不對勁,這只粗礪長繭的手並不是哥哥的,哥哥的手是修長而尊貴的白,而這黜黑粗糙的手應是來自艱苦的環境養成
「唐勁!」她低語,半轉身子,終於看到了身後含笑以對的男人。
唐勁懶洋洋道:
「我再不來,你怕不將我們約會的細節全鉅細靡遺的抖出來了。即使是靖遠也不該知道的。」
「為什麼?」她欣喜的面對他,找到舒適的位置,緊緊摟住他脖子。
「讓人知道我太多軟性的面貌,會讓我的威嚴動搖。」他吻了她好一會,才稍稍補償了四個多月不見的相思。
「我們不是在吵架嗎?」她問。哪有人一來就吻人的,像太平無事似的。
「我們和好了。」他又吻了一下。
「全都是你說的。」她笑,在他唇又印下來前,塞了一顆櫻桃到他口中。「我好可憐,沒有撒潑的機會。原本是想你再過幾個月還不來,我就要學別人家的千金小姐一樣,回台灣鬧得你雞犬不寧,並且用公司的權力壓制你,讓你有志不能伸,臣服在我腳下叫女王。」她暗喻的正是某家千金與其夫婿的真實劇碼;至今仍是上流社會的笑譚,也讓人對那一家子的女性避之唯恐不及。
「要不要我送你一根鞭子?」他慎重的問。
「你……好邪惡,胡思亂想。」她拿著桌上厚厚的一本「裡見八犬傳」丟到他身上。別以為她不知道SM是怎麼一回事。夜茴寄來的「相關文件」可多得很。
他笑了一會,才看清手上抓的是什麼,臉色不免沉了兩分。「那小女生仍然無法自立自強嗎?」
「我們太習慣分享了。她看到好東西都會替我留一份。也許,等到她的來信開始會提及朋友後,就會放下我這邊了。雖然到那時失落的人會變成是我。」
「早該將你們的臍帶切開的。任何人都該對自己好過待別人。」
「你也是嗎?愛自己勝過愛我?」她只是好奇,並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妥。
唐勁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思索了好一會才道:
「我來美國出差,是公事。原本以為只是『順便』來看你,因此在上飛機前,我仍是肯定我把你的重量放得與工作相同。但我氣了三、阿個月記得嗎?不僅是氣自己的能力受到了挫敗,保護你不周。抵達美國後,我的自我分析終於有了最真切的結論.我早已把你看得太重要了。以前努力提升自己,為了要匹配得上你,那還是為了自己。但後來變質得不知不覺。提升自己是為了讓你過更好的日子。也許我一輩子供不起莫靖遠所供應的,但絕不曾落差太多。我所做的一切,只為了讓你微笑,讓你健康而富足。」他下結論:「我愛你勝過愛我自己。因此,憤怒起你在我的守護下受傷。當然,你的粗心也該打屁股。」
她輕咬著唇。
「你會不會是移情作用呢?你說過你對我媽咪的印象很深刻。」太多的人因為她像母親而愛她,她不在意。但唐勁不行。他得是因為她是她而愛她。
唐勁沒料到她會這麼問,訝異的抬高眉。
「你在乎這個?」
「出了這次意外,許多理所當然的事就變得一點也不理所當然了。我單曉晨一直活在媽咪的光環下,連你的到來也是。」
他不讓她退開,摟得更緊。
「我是因為你是君怡姨的女兒而接下保護你的任務,否則我才沒空搭理一名千金小姐。但這樣的身份休想我會為之掏出一顆心。記得嗎?一開始我錯認你是單夜茴,然後因為傾心了,便對『單曉晨』不以為然了起來。因為我覺得庶出的單夜茴被虧待了。人心都是自私的。當知道你才是正主兒之後,就一點也不認為夜茴可憐了,反而覺得是她自己把人生搞得這麼沒有自我。曉晨,不要因為一次小事故而開始鑽牛角尖。你很聰明,做事有條理,很多事你看得透,做得也對,千萬則懷疑自己。我多愛看你自得其樂的吟詩唱歌,多愛看你品嚐美食的神態;坐在路邊攤吃東西都可以像是坐在五星級飯店用餐一樣尊貴。別悶悶不樂。瞧,感冒都治不好。」他不悅的搓撫她冰涼的手。冬天快到了,還不愛惜身體。
「你怎麼知道我一直感冒?」她抓到疑問。
他頓了一下,笑道:
「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放得下你吧?只有小孩子的吵架才會老死不相往來,所以才會和好得快,因為受不了互不搭理。你真的四個月都不理我死活呀?」
承認了不就代表自己真的是小孩子?她叉腰跪坐起來。「我也是知道你一直在當工作狂怒的。」
「那你知不知道這四個月來,有好多千金小姐前仆後繼的想招我為駒馬爺?」
「你才看不上呢。你喜歡我,我死了才許找別人。」她好驕傲的宣告。
「你不會死。正如你剛才說的,你死了,我絕不曾往你墳前痛哭失聲,那人沒有面子了。」撲身而上,將她壓制在貴妃椅上,居高臨下的看她。
「喔,我想你大概會立即找新人遞補吧?」她酸酸的臆測。
「不。我會陪著你一道。這樣下次投胎搞不好還可以投生在同一個國度,也沒有年紀的問題。」
這是不浪漫的男人甜言蜜語的最極限了。她歎了口氣。「如果我們的壽命只到明天,你想我們現在應該做些什麼事不算浪費?」
又是樂觀隨性的單曉晨了。
「先來個吻,然後走到楓樹下散夕數落葉,做著每一對戀人必做的蠢事。」他磨她面孔。
「別忘了準備紙巾——」她咕噥,好想流鼻涕。
「那當然。」他印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