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神 11 他的一切要靠自己努力
    他的一切要靠自己努力

    當他們爭論的時候,范叔也在旁邊,樂清和的態度,令得范叔極其感動,豎起了大拇指,道:「好,我會替你煮各種各樣的湯,只要你肯來喝!」

    樂清和笑道:「我一定來!」

    范叔還想找幾句話來誇獎樂清和,他又道:「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方老爺和封老爺最喜歡了,等你念完書,叫兩位老爺多多提拔你!」

    范叔還不知道自己的話是多麼不得體,封白和方婉儀在一旁大吃了一驚,想樂清和一定生氣。可是樂清和一點也沒對范叔動氣,只是笑著:「范叔,等我念完了大學之後,只怕兩位老爺,還真沒有法子提拔我!」

    范叔不明白,眨著眼,還想說什麼,封白連忙把他推開去。

    方婉儀歉然:「對不起,清和,范叔不會說話!」

    樂清和哈哈大笑:「你以為我會為這個生氣麼?」

    封白也笑了起來,拍著樂清和的肩:「你是我們最好的朋友。清和,人其實都是需要朋友幫助的!」

    樂清和道:「是啊,所以你們有任何需要我幫助之處,我一定盡力效勞!」

    封白笑著:「真沒有法子說得過你!」

    二個人的友誼又進了一層,在回到學校之後,日子並沒有什麼不同,樂清和甘之如飴地啃著白麵包,直到他的一篇相當長的研究文章:「殷墟甲骨文同義字統計」得到發表,德國一家漢學研究所又特地派人來,請他編一本「甲骨文字典」,他的經濟情形才好轉,那也令得他的兩個好朋友封白和方婉儀鬆了一口氣。

    在快樂幸福中,日子過得特別快。由於曾經有過駕駛滑翔機的快樂經歷,早在暑假還未曾來臨前的一個月,他們就已經計劃起來了。同時,由封白髮起,通知那個滑翔機俱樂部,組織了一個歐洲各大學之間的滑翔機飛行比賽。

    所以,暑假又開始之後的第二天,他們就出發了。

    這已經是他們大學課程中最後一個暑假。在這一年之中,他們在法國過著平靜的生活,但是在中國,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封家和方家,由於時局的變化,全都離開了中國,他們曾到過法國來探視他們的子女,然後又回到東方去定居,兩人合作的事業,發展之迅速,連他們自己也感到意外。尤其是朝鮮半島上的戰爭爆發之後,財源滾滾而來,他們都已經是亞洲數一數二的豪富了。

    不過,金錢財產,到了一定數目之後,已經沒有多大意義,反正再也用不完就是了。封秋葉和方風揚對樂清和也讚賞備至,可惜正如樂清和自己所說,他所學的東西,任何人都無法「提拔」他,要靠他自己的努力。

    他們到了滑翔機基地,巴黎大學的代表,是樂清和,封白和另外一個法國同學,其他各大學的代表也紛紛來到,議定每家大學,派兩個代表各駕一架滑翔機出賽,巴黎大學的代表是樂清和與那個法國同學。

    封白並不是不夠資格代表出賽,而是比賽的滑翔機,全是一個人駕駛的,方婉儀只說了一句:「等你飛上了天,我抬頭望著天空,只怕連脖子都會折斷!」

    就為了這一句話,封白在方婉儀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就把代表權讓給了那位法國同學。他不捨得方婉儀為他擔心,不捨得自己在天空上,而方婉儀在地上。

    到了比賽那一天,來了許多參觀者、記者,熱鬧非凡,各大學的啦啦隊,包了旅遊用的大卡車,來替自己的大學吶喊助威。那天的天氣極好,天際有著透鏡式的雲層,證明背風氣流強勁,如果駕駛技術高超的話,足以把滑翔機帶上一萬公尺的高空!飛行比賽的變化

    每間大學有兩位代表,所以比賽分兩個回合進行,第一個回合上午進行,八家大學的代表駕滑翔機在空中翱翔,降落,成績以盧森堡大學最好,巴黎大學和洛桑大學成績極接近,在第二、第三之間,均是和首名相去也不遠。

    所以,當那位法國同學降落之後,立時對參加第二個回合,要在下午起飛的樂清和說:「加一把勁,第一次的高度記錄,不過是八千公尺!」樂清和滿懷信心:「我一定要飛越一萬公尺的高度!」

    當時,他正在詳細地閱讀當地氣象資料,封白和方婉儀,以及那位法國同學也在參加意見。樂清和指著氣流圖:「看,有一股背風氣流的強度是八點七級,只要進入這股背風氣流,就絕對可以上升超過一萬公尺!」那法國同學道:「是的,不過這股背風氣流,在山的那一邊!」

    他一面說著,一面指向遠處的山嶺。

    樂清和道:「那就飛過去,要有好的成績,非要把這股背風氣流找到不可!」

    法國同學吐了吐舌:「就算找到了,清和,你有勇氣飛得那麼高?」樂清和笑著:「我看不出八千公尺和一萬公尺有什麼不同,不同的只是心理上的因素而已!」

    法國同學和封白一起拍著樂清和的肩:「祝你成功!」

    他們又研究了一會,就開始吃中飯,中飯就在草地上野餐,風和日麗,熏風襲來,吹亂了方婉儀的長髮,封白幫著她一絡一絡掠向後,但是不一會,又給風吹亂了。方婉儀心中甜蜜無比。

    下午的比賽,定在二時整開始,一時過後,各參賽選手,就已經開始準備了,樂清和詳細地檢查了滑翔機的一切設備。

    他們的滑翔機,採用了法國國旗的三種顏色:紅、白、藍。機身是紅的,翼是白的,尾端是藍色,在陽光下看來,極其奪目。

    一時三十分,評判團開始召集參賽的選手,宣佈一下比賽要遵守的規則,評判團的幾個評判,在草地中心,各選手向著他們走過去。

    樂清和向封白和方婉儀揮了揮手,一手托著飛行時要戴的安全帽,看來神態瀟灑,向前走去。可是他才走出了兩三步,便突然停止,接著,便彎下腰來。

    這時,封白和方婉儀離他還很近,樂清和彎下了腰來之際,兩人還以為他是鞋帶鬆了,要俯身去綁一綁,所以並沒有在意。而且他們兩人之間,情意越來越濃,幾乎互相一秒鐘都不肯把視線自對方的身上移開,他們只看到樂清和突然彎下了腰,停在原地不動。

    過了一會,他們抬起頭來,還看到樂清和彎著腰一動不動,封白首先一怔,叫:「清和!」

    樂清和的身子略震動了一下,方婉儀這時,看到低著頭的樂清和,正在流汗,汗珠正大滴大滴落下來,落在草地上。

    方婉儀也吃了一驚。旁人在這樣的情形下,一定會問:「清和,你怎麼啦?」但是封白佔據了方婉儀整個心,方婉儀的心目中,也只有封白一個人,所以她看到樂清和的情情有點不對,她急急道:「封白,清和怎麼啦?」

    封白已經大踏步向樂清和走了過去,扶住了樂清和,樂清和勉力抬起頭,直起身子來,一手按住胸腹之間,神情十分痛苦,滿面全是汗珠,望著封白的雙眼,連眼神都有點渙散,喘著氣,掙扎著道:「我……突然………不舒服,這裡好痛!」

    封白看到樂清和的神情,知道他胸腹之間的疼痛,一定極其劇烈。不然,不會那麼痛苦,一時之間,他倒也手足無措起來。方婉儀來到近前,看見這種情形,也著急起來。還是那個法國同學,立即奔跑著,去把賽會準備著的醫生,拉了過來。

    樂清和在封白的扶持下,在草地上躺了下來,封白脫下外套,疊起來枕在樂清和的頭下,樂清和不斷在喘著氣,在他的身邊圍了不少人,連評判都走了過來。

    醫生檢查了幾分鐘,就宣佈:「快送醫院!」

    樂清和大叫起來:「胡說,我躺一會就好,我還要出賽!」

    醫生搖著頭:「你到不到醫院去,我倒並不堅持,可是我絕對禁止你上滑翔機去!」

    樂清和一面喘著氣,一面掙扎著要起身,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稍微一點肚子痛,有什麼關係!」

    他掙扎著站了起來,可是一個站不穩,又摔倒在草地上,封白連忙去扶他,卻被樂清和用力推了開去,又要掙扎著站起來。

    醫生說道:「看你,還好你早發作了半小時,要是在空中,你突然這樣子,你可知道有多危險?」

    樂清和聲音嘶啞,叫道:「我可以支持得住,我一定要參加比賽!我不去,誰去?」

    樂清和說著,又掙扎著,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咬牙切齒,神情極其痛苦,但是也極其堅決。他的這種行動,使得旁觀的人,都十分激動,有幾個人,大力鼓起掌來。可是樂清和還沒有站穩,又已栽倒在地。

    他的臉貼在草地上,喘著氣,還在拚命要站起來,一面啞著聲音,不住叫著:「我要出賽,我會爭到冠軍,我不去……我們就失敗了……我一定要去……」

    這時候,自然而然,在四周圍有一些人的目光,轉移到了封白的身上。

    封白立時感到了這些眼光,含有責備的意思在內。在同時,樂清和雖然站了起來,但是仍在地上掙扎著,要伸手去拿飛行帽。

    封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俯身,伸手將飛行帽拿在乎中,道:「你不能飛行,我去,我也是選手,一樣可以代表學校,爭取冠軍!」

    封白的話一出口,四周圍立時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來。樂清和搖著頭,道:「不,封白……我們……棄權好了!婉儀不喜歡你一個人飛行!」

    封白的神情猶疑了一下,向方婉儀望了過去,方婉儀現出勉強的笑容來。

    她心中,的確不願意封白去參賽,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叫她出口挽留封白,就此棄權,而不讓封白去作兩小時的滑翔飛行,那種話也無論如何說不出口,所以她只好勉強地微笑著。

    封白一看到了她的笑容,就知道了她的心意,他不禁有點後悔剛才一時衝動,但剛才既然已說了代替樂清和去出賽,這時再來後悔,以封白好勝的性格而論,也無法做得到。

    所以,他只好向方婉儀抱歉地一笑,作了一個手勢,表示就是這一次飛行,請她原諒。

    樂清和還在道:「封白,我們棄權!」

    一個評判問道:「究竟你們怎麼樣?」

    封白大聲道:「我替樂清和出賽!」封白代替樂清和出賽

    封白這樣肯定的答覆,算是定論了,評判走了開去,不一會,擴音器中就宣佈巴黎大學代表隊,臨時更換出賽代表的聲明。

    醫生替樂清和注射了一針,幾個人把樂清和抬到了一個帳幕下,讓樂清和休息。

    躺在帳幕下的樂清和向前看去,比賽快開始了,封白已經進了滑翔機,方婉儀一直在他的身邊,等封白進了機艙之後,她就在滑翔機旁,看來她擔任著主要助手的工作。

    樂清和也看到,封白在戴上飛行帽之前,還和攀在機身上的方婉儀親了一下。

    樂清和一直在看著,連范叔來到了他身邊,他都沒有覺察,范叔先開口:「樂少爺,封少爺快起飛了!」

    樂清和向范叔看去,看到范叔一副擔憂的神情,他突然問:「范叔,如果是我在滑翔機裡,你是不是會這樣擔心?」

    范叔一怔,立時臉紅了起來,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他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他的神態,卻再明白也沒有!如果是樂清和去參加比賽,他絕不會那樣關心。

    樂清和歎了一聲:「封白真是好運氣,每一個都對他那麼好,他像是擁有世界上的一切幸福和快樂!別人想要一點都難得的,他多得承受不了!」

    范叔剛才給樂清和的話,弄得很尷尬,這時他只好沒話找話說,道:「樂少爺,你也很了不得啊,我聽封少爺和小姐說,你大學還沒畢業,已經是很有名的人物了,有好幾家大學,爭著要請你去教書!」

    樂清和沒有再說什麼,這時,尖銳的哨子聲傳來,牽引機的螺旋槳紛紛發動,發出了震耳的聲響,圍在各滑翔機旁邊的人,紛紛散開,只有方婉儀,在封白的滑翔機艙蓋合上之後,她還站在原地不動。

    樂清和忙叫道:「范叔,快去叫小姐後退,前面的飛機一發動,會有一股氣流,把她弄傷的!」

    范叔答應著,向前奔了過去,方婉儀和范叔才一起向後退開了幾步。牽引機已經開始起飛了,那麼多滑翔機,幾乎在同一時間升空,真是壯觀之極,地面上的啦啦隊的呼叫聲,更是吵翻了天,整個氣氛充滿了青春的激情,令得范叔也不由自主,舉手高叫了幾下。

    樂清和看著方婉儀,方婉儀抬頭向上看著,塗著紅、藍。

    白三色的滑翔機,在天空中看來,特別顯眼,陽光照在鮮紅色的機身之上,光彩奪目。

    牽引機帶著滑翔機上升,十分平穩,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後,牽引的繩索解脫,所有參賽的滑翔機,都先在上空,作了一個盤旋。這是賽會規定的動作,然後,才各自憑飛行的經驗,去尋找適合滑翔機上升的氣流,作高度上的突破。

    等到那個盤旋之後,參賽的滑翔機,已在天空中散了開來,越飛越高,越飛越遠。封白的滑翔機雖然鮮艷奪目,但是也漸漸變成了一個小黑點,看不見了。樂清和看到范叔遞了一隻望遠鏡給方婉儀,方婉儀把望遠鏡湊在眼上。

    樂清和知道,即使用望遠鏡也沒有用,封白為了要利用那股強勁的背風氣流,他是直向著山那邊飛過去的,山峰間白雲鐐繞,滑翔機會被雲遮住,看不見的。

    果然,他看到方婉儀垂下了手,不再看望遠鏡,但還是抬頭看著天空。

    樂清和掙扎著,站了起來,慢慢來到了方婉儀的身邊,道:「婉儀,我好多了!」

    方婉儀仍然望著天空,只是道:「真怪,封白不會離我太遠,可是在感覺上,卻好像很遠一樣!」

    樂清和道:「或許,是由於他在天空上的原故。」

    方婉儀歎了一聲:「這或者就是所謂『天人阻隔』吧?」

    樂清和有點啼笑皆非:「婉儀,求求你別亂用成語好不好?」

    方婉儀笑了一下,笑容看來有點落寞,但還是笑得令人心醉,她道:「我當然知道這句成語的意思,可是現在,我確然有這樣的感覺!」

    樂清和連連道:「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范叔在一旁,覺得很奇怪,因為他從來也沒有見過樂清和說方婉儀的不是過。而剛才他們兩人的交談他又聽不懂,所以只好生悶氣。樂清和轉過頭來,道:「范叔,搬一張椅子來給小姐坐!」

    范叔連忙答應著,急步走了出去,心想還是樂清和細心,小組站了那麼久,自己就沒有想到要去搬一張椅子來。

    當他把一張帆布折椅搬過來之際,聽得樂清和在說:「我都叫封白棄權算了,他偏不肯!」

    方婉儀道:「不……要緊,飛行的時間不過是兩小時,已經過了多久了?」

    樂清和道:「十七分鐘了!」

    方婉儀幽幽地歎了一聲:「時間過得好慢!」

    范叔放好折椅:「小姐,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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