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會當天,沛君、靖容、施豪、我和幾位熱心的男同學提早過去,男生幫忙排桌椅,然後,在每個座位處倒半杯紅酒,我和沛君則負責佈置會場,當然,一定少不了沛君精心製作的歡迎海報!
半小時後,六年不見的同學一個個入場,一陣陣寒暄和驚呼聲此起彼落,熱鬧極了。
「昨天蔣風倪打電話給我,說她會和老師一起來,不過,會晚一點。」施豪走來跟正在看菜單的我說。
蔣風倪打電話跟施豪說的?為什麼她不打給某某某而要跟六年沒聯絡的施豪說?然而這個疑問只在我的腦中一閃而過罷了!
「希望老師別太晚來,否則用餐的時間會耽誤!」我轉頭向沛君說,然後又繼續和別的同學相認……
「老師來了!」沒多久,施豪喊著!
我站在離門口幾大步距離的地方,看著當年的「膚淺男」起哄,施豪也玩拉炮表示熱烈至極的歡迎,我和沛君覺得將婚禮那套拿來用實在有些狗腿!接著便是老師和蔣風倪在人群中笑盈盈地走進來。
「靖容和施豪都沒變,還是一表人才呀!」「沛君考上政大,成績還是那麼好,脾氣有沒有改呀?!」「唉呀,你們這些孩子,都要把老師給忘啦,只有風倪有空就來看我……」老師忙著確認熟悉的面孔。「這同學會是你辦的嗎,不錯呀!」當她走向我這時,我先是恭敬問好,才修正老師念錯的我的名字。
我招呼老師坐在主位,大伙也跟著坐下,用餐前,四十幾個人一同舉杯,慶祝六年真班解散以來第一次的相聚……
突然,老師指著壁上海報的一行字說:「這是誰寫的呀?這寫錯了嘛!」我和沛君以最快速度望去,卻有些哭笑不得!
記得小學將畢業之際,班上流行寫畢業紀念冊,一回,老師隨意翻看沛君的,突然,她指著一行某好友寫下的句子說:「這『千里共蟬娟』是人家訂婚用的呀,你們別亂寫!」當時以為真是同學寫錯了,只當馬耳東風,六年後的今天,沒想到老師見了竟也說:「這是訂婚用的呀,怎麼這樣寫?」當下我腦中不覺冒出蘇軾和蘇轍被老師逼婚的畫面……我和沛君只互看了一眼,大家沒異議地又哄鬧了起來。
那天,我忙進忙出地張羅,一有機會便拉著沛君和以前的好同學敘舊,大家討論著誰沒變,或是誰變得讓人都認不出來了;許多人也開沛君和施豪的玩笑,鬧得太過火的,理所當然逃不過沛君以牙還牙;男生們群聚著討論我們聽不懂的話;女生們忙著照相……
這五個小時裡,我或許太忙碌以致沒能和王靖容說上一句話,而他,倒像刻意忘了我的存在般,那種陌生的感覺,彷彿我們都默契地忘了同學會之前的熟悉……
接下來的整個暑假,我們四人總一同出去,通常我們看電影或者喝咖啡一同回憶小時候同班的兩年當中,所發生的無關痛癢的事,爭相說著大學新生的憧憬,繫上所辦的迎新活動,學長姊如何……等。我和沛君、施豪和王靖容這兩對好朋友好似巧妙地避免談論某種話題,以致我們四人間形成一種很微妙的氛圍。
一個看完電影的傍晚,王靖容的母親要他趕快回家,沛君和施豪也因為鬧脾氣使得氣氛有些僵,我向施豪說,我們就此解散吧!但他還是堅持送沛君回去,沛君捏捏我的手,示意要我在家等她的電話。
一隻讓人看不透的瓶子,和一頭得理不饒人的發威母獅,瓶子的不動聲色常惹得獅子遊走在瘋狂邊緣。那小倆口高頻率的冷戰,常讓我覺得自己像是被迫看戲的觀眾:雖然大家是老同學,但是往往,我和王靖容只有定在一旁窘困的份兒。真是不如早些回家吃著綠豆湯、吹冷氣好!
「沛君喔!」滿口的綠豆還在嘴裡,接起來電的我含糊應聲。
「是我,你在吃東西?」是王靖容!
我趕緊將嘴裡的東西吐回碗裡。
「嘿,不好意思!正在吃綠豆湯……我以為是沛君啦,她說要打電話給我!」我聽到他隱隱的笑聲。
「施豪送沛君回去嗎?」
「嗯!」
「嗯什麼嗯?」王靖容問得很奇怪,八成是沒話講吧!於是,我很主動地將簡答改成申論……
「我想向你拿同學會的照片!」他的話題一轉,澆得我一頭霧水。
「你……有你的那三張,不是早就洗給你了嗎?」
「我還要呀!」我該沒聽錯,王靖容的聲音竟多了些俏皮!我直接想到了難道他是要某人的照片?霎時,心裡有點難過……
「喔喲——是誰呀?告訴我嘛,我一定義不容辭幫你加洗有『她』的照片!」嗚——她……是……誰?我的心,其實好痛!
「喔什麼?什麼誰?我要整本啦!小孩子!」他似笑非笑的。
「整本?真的嗎?喂,要洗整本的話,可是要收錢的喔!」我說。
「你好像很懷疑耶,喜歡看美女可以吧?!」他用施豪那種一貫戲而不謔的調調,那種難得輕鬆的口吻,讓我也跟著輕鬆起來!
「喂,老實說啦!是江文萁?蔣風倪?還是林以真?」大腦快速搜索大家眼中的美女,帶著一點點檸檬的味道。
「你怎麼沒說自己?」王靖容像說到張三、李四般地平常,這句讓我聽不出他可能的情緒的話,卻著實讓我心跳加速啊!
「多謝抬愛喔,我洗給你就是啦,還有事嗎,我想吃綠豆湯了。」我緊張地掛上電話,看著那碗被我弄得有些噁心的綠豆湯,懊悔著那該死的倌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