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神姐非正式訪問的第五天。換言之,就是她騷擾我的第五天。換換言之,就是我被她騷擾的第五天。
第三節自然課,在神聖而莊嚴的課堂上,我們全班同學,竟然目睹了一個人一絲不掛
的胴體,天哪!
這節課,學的是《腦與神經》。神經,我認為和神經病有關。神經病發病是在腦子裡的,所以我想:老師每日必掛的掛圖,一定是大大的腦袋,裡面一大堆花花腸子似的東西。
誰知,老師拉開掛圖,我的天哪!展現在我們眼前的,竟然是一個完整的人圖,不過只有人的輪廓,裡面一大堆彩色的糾纏的「繩子」。依頭髮看,他還是個小孩,不過,胳膊上的肌肉太發達,腿也太粗。
不到幾秒鐘,連讓我產生足夠聯想的時間都不夠,就聽到一連串的「哇」和嗡嗡的議論聲。
我後面的一對男生首先議論開了(這兩位男生,一位血氣方剛,屬於硬派小生;一位略微瘦削,說話嗲聲嗲氣)。
血氣方剛說:
「這個男生,竟沒有小雞雞。太,太丟我們男生的臉了!」
另一位則另有高見:
「我認為嘛,這也未嘗不可,說不定他是為生活所迫才切掉……那個的。」
前面的女生也議論開了。她們中間一位有點大女子主義,是個鐵娘子;另一位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生,不過動不動就為自己擇婿。
擇婿的先說:
「這個人長得還真不賴,比我家隔壁的驢蛋還帥,只可惜不健全,不過沒關係……」
大女子主義者鐵娘子說:
「我說你呀,太丟我們女孩的臉了,光看人家的外表就能想入非非,我們女性要自立自強,撐起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擇婿的說:
「哎呀呀,誰想入非非了,他是中國最後一個太監!」
聽了他們的談話,我不禁裝起了高雅,冷笑幾聲:真虧了這個畫掛圖的,不知他怎麼個想法,把人畫得這麼變態。但轉念一想,萬一他畫上一個「完整」的人,不是更恐怖嘛?我懷疑女老師是否能抵制下面同學們的熱潮:女同學的尖叫聲不用說有多響,那些男生,不夠文雅的,說不定還要把自己的和他比比,看有什麼不同呢!
台上的老師也聽到了一些議論,因為那女老師三十來歲,見過風霜雪雨,看到台下的聒噪,她的反應也不算激烈,只是用來拍巴掌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拍巴掌,是老師調整紀律的常見手段之一,與它齊名的方法有:一,用講棍敲講桌旁側。二,用黑板擦拍講台桌面。三,把凳子踢倒,這種方法比較偏激,不常用)。
老師見好就收,看到大家已經對腦與神經有了較錯誤的認識,走上另一條歪道,只好把掛圖取下,解釋道:
「大家安靜一下!知道不?神經全身到處都有,腦通過神經,把訊息傳給手,手就把水拿起來,送到嘴邊。誰還記得腦分幾個部分啦?」
總算可以上《正電和負電》了,這是我們一直渴望的。因為這一課會有一個脫衣服的鏡頭和兩個實驗。
現在有請第一個實驗「摩擦起電」上台。老師講了一大堆鑽木取火和摩擦起電的聯繫,才告訴我們這實驗的方法:用一個塑料尺在頭髮上摩呀摩(沒有頭髮的人可以有四種選擇:1.在別人頭髮上摩,2.在眉毛上摩,3.在毛衣上摩。4.不摩,在講台上罰站),然後,把橡皮碎屍萬段,拿摩過的尺子,往橡皮上一擱,一提,橡皮就自動地粘上去,就像戀愛中的女人似的。
全班都沉浸在一片緊張之中,體會著勞動的繁忙,我是其中最認真的一個,先後把頭髮摩成了五種款式:碎發,翻花頭,雞窩頭,大波浪和晨起頭。手藝相當於街上「剃頭學院」的學徒工為了小試牛刀免費剃頭的手藝。龍超可就不同了,他本來就有點謝頂,再摩一摩就不剩下幾根,想梳頭也很困難了,只好湊到我的頭上摩,把我好好的雞窩頭摩成了窩窩頭。
我摩得正過癮,老師親切的聲音橫穿過我的耳朵:
「同學們都做完了吧?現在請蔣方舟上台。」
臣以為「上台」下面的詞應該是「領獎」,便略帶羞澀,雙手插袋,像運動員那樣自豪地走上講台,老師卻又親切地說話了:
「拿上你的尺子和橡皮末,順便把頭髮也帶上。」
我稀里糊塗地上了講台,老師竟讓我在大庭廣眾之下,做一件無法預料到結果的事:讓我當樣品吸橡皮,做實驗,據我所知,台下的暗中實驗十吸九掉,可見成功率之低,實驗之困難——老師知不知道我爺爺是玉波門有名的搾油工,所經營的「蔣槓子」牌小磨油,獲得「市民信得過的名牌」的稱號;我奶奶是蜈蚣橋居委會歷屆最敢主持公道的群眾的貼心人——我的爺爺奶奶有很廣的群眾緣,所以說,我做失敗了,老師她不會把我搞死的。
有了精神保障,做起來就得心應手,這回我採用的是「大波浪」,在台下的一片驚歎聲中,我的這把尺子,已經帶上了特殊的磁性,是吸引母橡皮的最佳時機。我帶著一絲勾引的笑——橡皮們,你們的男朋友來接你們來啦!台上的我弓著腰,皺著眉,用嚴謹的科學態度來接橡皮們高攀,還咒罵著:
「識相的快點爬上去,小心我買別的牌子的橡皮!」
最緊張的時刻終於來臨了,我輕輕地把尺子拿起來,台下也是一片安靜,只有宇文宇和龍超在討論我的尺子是1塊,還是1塊5。
正如我所預料的,尺子還是尺子,橡皮也還是橡皮,互不相干,可能是因為我的尺子也是母的,同性相吸,異性相斥。
我把懇求的目光投向老師,希望她讓我回座位,老師似乎也理解了,猶豫了半天,終於說:
「那好吧,我們再讓蔣方舟認認真真地做一次吧。」
拜託!我做的表情那麼逼真,那麼真誠,完全可以當演員了,老師竟然會以為我不認真?!可憐我天生一個乖胚子,只有從命的份。
接下來的實驗當然按部就班,我採取的是「翻花頭」,這次我發揮超長,把本來枯燥無味的「翻花頭」摩得淋漓盡致。我把尺子在頭上摩了好久,尺子都長皺紋了,我才小心翼翼地把這把帶了法力的尺子拿下來,生怕弄壞了上面的磁性,吸引不了母橡皮(或者是公橡皮)。
我把尺子猛一按,讓它躺在那群橡皮上,再用力壓,用力壓,其實這時,我也心存僥倖,希望我的用力能讓橡皮粘在尺子上下不來。
正當我準備把尺子拿起來的當兒,忽然刮來一陣狂風,我們教室的那個紅鐵門,「光當」一響。這鐵門可是非常有來頭,素有「打死也關不上」的美稱,老師總是在門縫裡塞上兩條抹布,這兩條抹布很有來歷,它們是我們從原來的教室帶過來的唯一財產,是宇文宇的媽媽用四個口罩,一針一線穿起來的,為了表示我們的敬意,我們把這兩條抹布掛在門後,同學的墨汁灑了,墨水砸了,都是由它解決的。其黑度,達到了100%,其它物品,連掃把上的一根草,拖把上的一根布條,都是學校的公有財產。
我心中一驚,手一鬆,尺子一抬,我辛辛苦苦造就的魔力尺,就這樣毀於一旦,老師和同學沒注意,老師慌慌張張地找抹布,男同學比誰不害怕,女同學比誰害怕。
進來的不只是風,還順便送進來一個人——神姐。
說時遲,那時快,她一隻腳剛進教室,老師就狠狠地把門推了一把,神姐加快腳步,才躲過迎面而來的大鐵門,我一見到她,就像見到債主一樣,雖然害怕,卻又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別人再一次發現我的奇怪舉動,只好忍著緊張和未知,又悄悄地摩頭髮。
我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載在一個實驗上,越摩越快,越摩越狠,頭皮火辣辣地疼,但疼得很有快感,眼角稍微瞥了一下神姐,她一摸尺子,那尺子就像著了火一樣,刺得頭皮麻麻的,我忽然產生自己頭髮有沒有燒著的疑問,疑問的根源在於那場大火。
那是我們這兒最百貨的商店,我爸給了我十塊錢,讓我去買白醋,半路上我起了邪心,想順路買一袋口香糖,我連蒙蔽我爸的借口都想好了:
「這袋白醋,是乾隆時期剩下的,你有沒有發現它格外不白?」
我正和賣口香糖的主交涉,不遠處的最百貨商店忽然冒出了滾滾煙塵,我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團狀的煙,像《西遊記》上的妖怪出山。你們知道的,我對這類天災人禍是相當的好奇,這本來就已經夠讓我興奮一陣了,我們一向喜歡逛街的龍超,就在這時候從商場裡衝了出來,手裡還拿著這時正流行的「紅外線」。他的動作我記得非常清楚:像伴舞的大跳一樣,從台階上蹦下來,動作之矯健,步伐之優美,令我流連忘返。
我當然走上前,向他詢問情況。當時,我著實太興奮,說兩句話,就嘻嘻地笑一陣,但笑了一陣,覺得不得勁,不是發自內心的,笑著笑著,就止不住,效果不佳,像神經質一般完全破壞了我的形象。
龍超今天格外黑,特別是衣服的顏色,忒像馬路邊半睡不醒的乞丐穿的冬天夏天的唯一一件衣服。
他像英雄一般向我介紹情況:
「著火了!著火了!不跟你說了,我去告訴我爸去!」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衝了出來,她可謂是萬人目光集於一身,她的頭髮上半截是黑的,好的,下半截都是像枯草一般的品質,她從始到終的唯一動作,就是拍她的頭髮,一拍,就稀稀拉拉地掉下來一大群,儘管站得很遠,還是能聞到一股焦糊味。
我為了更深刻地瞭解情況,湊到一群推銷員後面,聽他們的議論:
「一個女的被抬出來了,肉都沒有了。」
另外一個有文化的說:「血肉模糊,血肉模糊。」
我雖然害怕,但還是想要親眼看一下受害者,聽他們好半天只說這兩句話,不免有些著急,便急忙跑開了,看到我走了,他們反倒又更新了話題:
「咋搞的?」
「內部著了火,商場後面有個院子,租給別人住,電線短路,就著火了」
我受了提醒,也像燕子般輕捷地飛回家報信,不能一個人獨享這個獨家新聞呀。我的心理,一點也不符合我當初所預料的應有的害怕和驚恐,這不符合常規的心理全是下意識的。想到這兒,一陣風吹來,我打了個寒顫。
我摹得太久,還真有幾根頭髮冒出了讓我很熟悉的味道。那還是上一節自然課,複習《營養》,老師給我們燒了一塊蛋白,還沒燒,就有好事的同學大叫:
「好臭啊好臭啊!」
我由此判斷,頭髮也像雞蛋一樣,是有營養的,臭好吃臭好吃的。
老師看到我頭上有幾縷沒來由的煙飄過,連忙抽出塞門縫的抹布,在我頭上扑打,捎帶著還把我前額上的幾根黃毛,染黑了一點。
下面的實驗是「脫衣服」。其實事情是這樣的,老師講到脫毛衣可以產生靜電時,台下便開始了騷動,穿毛衣的躍躍欲試,沒穿毛衣的就四處打探誰穿的毛衣多,想借一件過來。
他們是被慣壞的,一到自然課、勞動課、科技活動課之前,都有一大堆人跑到我座位前借材料,借線的掐著小指頭說:只要這麼一點就夠了;借蘿蔔的指著自己的指甲蓋說:只要這麼一點就行了,但借起來,真可謂手下不留情,嘴下更不留情,借線的學著慈祥奶奶的樣子,用嘴咬,終於咬斷了,但他們的牙還沒長硬,使得留下唾液的線段長度,比他借的還多,我只好忍著噁心,把那段線剪了。借蘿蔔的借口早上沒吃飯,狠狠地咬下一口,我忍著心疼,把他的手印和牙印一一摳掉。
幸虧我今天沒穿毛衣,所以門廳冷落鞍馬稀。
我後面的宇文宇雖然沒穿毛衣,但仍耐不住清閒,說要給我和龍超變個魔術,他詭笑了一陣之後,手伸到衣領裡,在後背亂摸了一陣,我們等著他變出白鴿子,他卻抽出了一張白布,原來這是宇伯母的拿手好戲——口罩式墊背布,這個口罩也是很有講究的,它由許多口罩縫綴而成,既不能太厚,以免鼓出個羅鍋不雅觀;又不可太薄,以免從褲腰裡掉出來。
據宇文宇交代,此口罩具有防塵吸汗,預防感冒,防止發燒之功效,還可以少洗一些汗衣服。
宇文宇抽口罩時,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首先,宇伯母很是有閒情,縫了幾十張口罩,致使宇文宇的口罩能夠連綿不斷地拔出來;其次,宇文宇拔口罩的速度越來越快,轉眼見,地上已經有了十幾張口罩的屍體。其三,這一點就厲害啦!正當宇文宇把口罩抽得天花亂墜的時候,忽然有一塊硬幣掉了出來。我對錢最敏感,一把奪過還在地上滾的硬幣。我背對著宇文宇,生怕他看到這錢,對我實施瘋狂亂抓。待我仔細辨認這錢是「1分」還是「壹圓」時,才發現這錢不一般,它是圓的!且上面的頭像不是別人,正是龍超!我絕對不會認錯:那上揚的眉毛,呆滯的表情。我把一雙清洌洌的妙目溜向龍超,他瞧見了我的眼神,略顯害羞之態,羞澀地湊過來,馬上發現了我手上的硬幣,道:
「蔣方舟,你也有板兒啊?」
板兒,乃專業術語。發源地:遊戲機室。作用:玩遊戲機。主人:流連於遊戲機室的人。
宇文宇也發現了我們的動靜,瞅到我手上的硬幣,趕緊將臉色變成豬血色,用他的大拳頭敲打著我的後背,說:
「討厭厭,還給我!還給我!」
龍超也拼了老命搶硬幣,要看個仔細;宇文宇嚷嚷著:
「物歸原主……」
看他們二人來勢洶洶地撲過來,我一嚇,手一鬆,一塊活生生的「板兒」就這樣落在了桌子上。我心裡祈禱著:千萬別落進那個陷阱裡!
這話並不是沒來頭,沒緣由的,我的桌子經過幾屆人的不懈努力,終於在其中央,裂開了一條長約20厘米,寬約5厘米的縫。硬幣像是接著我心裡的話,應聲滑落進我的抽屜裡,我歎道:
「這麼一掉,就難找回來了。」
我的抽屜最鼎盛的時期,裝了沒剩下幾個顏色的水彩筆,被畫得亂七八糟的字典,令人望而生畏的墨水瓶,黑得可以和宇媽媽所縫的口罩相媲美的抹布,英語班留下的珍珠奶茶的紙杯(還剩下一點),龍超只考了70分的不敢給家長看的考卷,龍超吃了一半的五香牛肉乾,裡面因為裝了各種各樣小蟲而臭味遠播的茶葉筒,被剪得有衣服沒嘴臉的掛歷。因為東西太多,我的書包也不能擠進去,生怕委屈了這些雜碎們。大概是太亂了,我前天放進去的電池和燈泡,至今也沒有找到。
這時,老師已經佈置了下一個實驗:點燈泡。
這個實驗具有一定的高級性和建設性,要把電線分成兩股,把兩頭的橡膠剪開,一頭接在電池的「+」極,一頭接在電池的「-」極,再合二為一,一同接在燈泡上。
這個實驗對我來說著實困難,首先我對剪開電線以便露出裡面的漆包線很是為難,我的一把剪子對它下毒手已經不下五十遍,但它仍毫髮未傷,我當然得請教電工界的高手龍超來幫我解決,因為他的漆包線「小荷已露尖尖角」,他把我電線評論了一陣,指出了諸如外殼太硬,漆包太少,味道太苦之類的缺點,突然,他把電線放在嘴巴裡,像啃雞腿一般,對電線又嚼又扯,漆包線是露出來一點,但橡膠已經牙痕纍纍,而且他只有吞,沒有吐,令我有些操心橡膠們的去處,看他還要啃另一頭,我連忙把電線從他嘴裡救出來。
我正在想,還有誰能比較文明地幫我解決這個問題,手中的漆包線忽然被抽屜裡的神姐奪了去,我躬下腰,駝下背,假裝在抽屜裡找東西,實際上觀賞著神姐。
她對電線這勞什子相當在行,只用雙手輕輕地把橡膠搓一搓,橡膠就自然融掉,俗話說得好:橡膠去無蹤,電線更出眾。
她又像潛泳一般在我的抽屜裡亂扒一氣,終於拖出了五號電池和一個迷你燈泡,看來我的下一步難題,又要被神姐解決了。
霎時間,抽屜裡傳來了一束光,力量強勁,亮得不可理喻,從桌子裡所有能透過光的縫隙射出來,連沒有縫的地方也彷彿要被戳開,終於迸出強烈的光束,教室裡立刻像開了八盞吊燈那麼明亮,我的桌子也像剛出土的文物衣服,千瘡百孔,而且發出劈啪劈啪的巨大聲音,我趕緊俯下身,看到神姐在跟一個男孩扭打,我認識他!他就是:龍超設計的遊戲中的男主角,拋棄了神姐,一直深藏不露的小龍!
難道小龍一直隱居在我的抽屜裡?不可能!我的抽屜雖然髒,但確實連螞蟻也不敢光顧的,怎會有一個活生生的人長期駐守在我的抽屜裡?我明白了!我懂了!我知道了!那個「板兒」上的頭像不是龍超,是小龍!
扭打也要分幾等幾級,最高境界就是「九陰白骨爪vs降龍十八掌」,只見人影晃動,樹葉紛落。聽不見刀劍「錚錚」聲,只聞掌風「呼呼」響。其次是比武招親,一個美女與一大群青頭痞子打架,通常是美女把三四個癩蛤蟆打下台之後,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男主角才出現,不過到了這時,觀眾們已經把胃裡的東西吐光了。下面就是大街上兩個光膀子男人的撕打,還有就是夫妻之間真真假假扭在一起……
我們屬於最低層次:兩個人面對面,一人卡著脖子,一人揪著頭髮,雖說不致命,但兩人因為互叫著讓對方放手,所以面紅耳赤,他們剩餘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遠看還以為是跳交際舞的。
龍鳳雙煞也不落潮流,用的是最新式的交際舞打法,神姐雖然被卡住了脖子,但仍含糊不清的說:
「把……紅外斬妖劍……給我。」
另一邊的小龍手中拿一節五號電池,聲嘶力竭地叫:
「憑什麼?這本來就是我的!」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紅外斬妖劍」嗎?他們的眼神也太差了吧?烏龜和王八一樣嗎?
他們的戰場已經是混亂無比,像夫妻打架的現場:墨水瓶被打碎了,幸虧裡面的墨水已經幹掉,所以損失不大。龍超的考卷被五馬分屍(但我想這也正和龍超之意),剩下的一點珍珠奶茶,順著抽屜一滴一滴地流下來,老師的試管也碎得到處都是。俗話說得不好:化成灰我都認得你!這會兒的試管,化成灰老師一定認不出了。茶葉筒的瓶蓋被炸碎了,各色小蟲緊緊地貼在抽屜內壁上,既怕惹上殺身之禍,又實在不忍放棄觀賞百年難得一見的「放煙花+打架架」。
我不知這光亮的原因,是我買的超級五號電池的功效好(賣電池的老闆娘曾向我拍胸脯打保證:這電池發出來的光,你一輩子都沒見過),還是龍鳳雙煞扭打的結晶。
不僅近處的龍超宇文宇湊到我的抽屜前,把腦袋伸進去看個究竟,甚至驚動了老師。老師拽出了龍超的腦袋,拔出了宇文宇的頭,把自己腦袋伸了進去,雖然有些勉強,但最終還是如願以償,她很久才伸出腦袋,捧著我的實驗品,小心翼翼地走上講台,一路上她著實沾了不少的「光」,渾身罩上了金色,顯得年輕了不少。
她激奮地叫同學們上台參觀,還親切地詢問我能不能把我的實驗品拿到各個班去展覽,突然,燈泡暗了下去,光漸漸地消失了,全班都沉浸在一陣「啊?」中,老師也拚命地檢查是不是電池沒電了。
忽然,小龍從我的抽屜裡一下鑽了出來,把我撞了個趔趄,踉踉蹌蹌地衝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