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佛也人兮妖也人,卻從何處辨虛真?
鬚眉耳目皆成面,手足肩腰總是身,
養血弄形形弄影,積精生氣氣生神;
欲知邪正何差別,好向靈台去問津。
話說唐半偈師徒三人,斬斷葛籐,倒拖著死獾子妖怪,駕雲回葛家來。此時,葛根、滕本兩個老兒正在那裡疑疑惑惑,不知他二人可有手段救得唐師父。忽見半空中師徒三人落下雲頭,竟到草堂。豬一戒將死妖怪摜在階下,兩個老兒又驚又喜道:「救得唐師父回來便是萬幸,怎麼當真的把妖怪都打死拖了來!真活佛,真羅漢!」小行者道:「我們佛家專要救苦救難,難道現放著一個妖怪在此害人,不打死他還留他不成?」兩個老兒道:「可知要打死他哩!只是這妖怪兇惡異常,二位老爺怎麼尋得他著?又怎麼就打死了?」小行者細將前事說了一遍道:「如今不過打死了妖怪,替你填平缺陷,又將無定嶺上的葛籐都燒盡了,包管你這兩村中平平安安,再無是非了。」兩個老兒聽了大喜,遂傳知闔村百姓都來拜謝。這家要請去吃齋,那家要請去供養。唐半偈急欲西行,不肯耽擱,一概辭了。又分付葛、滕兩老將不滿山的缺陷廟拆毀,改造土地神祠。隨叫豬一戒收拾行李起身。正是:
若要保全身,但須存佛性。
莫怨苦生魔,魔消實功行。
唐半偈師徒三人,辭別了葛、滕兩老,欣然上路,一路上坦坦平平,並無掛礙。唐半偈因說道:「葛、滕村這場功行,實虧了你兩個賢徒之力。真是世無佛不尊,佛無衛不顯。」師徒們在路上談心論性,不知不覺又走了幾日程途。
忽一日,耳邊隱隱聞得水聲洶湧,唐半偈問道:「徒弟呀,哪裡波浪之聲?莫非前面有江河阻路?」小行者道:「等我去看看。」遂跳在空中往前一望,果然浩浩渺渺一派洪水,正攔住去路;再細細推測遠近,卻無邊無岸,將有千里。近遠一帶,又絕無一個人家村落,心下躊躇不定,只得跳下來報與唐半偈道:「師父,前面果是一條大河攔路。」唐半偈道:「這條河不知有多遠?」小行者道:「遠著哩!總無一千也有七、八百里。」唐半偈道:「我們也來了數千里,並無大水,莫非就是水程所載的流沙河麼?」小行者道:「想正是他,不然哪裡又有這等大河?」唐半偈道:「是不是可尋一個土人問問?」小行者道:「一望絕無人煙,哪裡去問?」唐半偈道:「問不問也罷了,只是沒有人煙卻哪裡去尋船隻渡過去?」小行者道:「老師父不必心焦。俗語說得好:除了死法,少不得又有活法。且等我去尋個所在,落了腳再算計。」復跳在空中,沿河一帶踏勘,不但沒人家,連樹木也無一棵;只得踅回東望,忽見一個橫土墩上小小一個廟兒。心下歡喜,遂跳下來說道:「師父,我們有安身之處了!」唐半偈道:「哪裡安身?」小行者用手指著小廟道:「那不是!」師徒看見,甚是歡喜,忙挑擔牽馬到小廟裡來。只見那小廟:
不木不金,砌造全憑土石;蔽風蔽雨,週遭但有牆垣。不供佛,不供仙,正中間並無神座;不開堂,不接眾,兩旁邊卻少廊房。冷清清不見廚灶,直突突未有門窗。但見香爐含佛意,方知古廟絕塵心。
師徒三人才到廟門,正打帳入去,只見廟裡走了一個死眉瞪眼枯枯焦焦的和尚出來,迎著唐半偈問道:「老師父,莫非是東土大唐差往西天見活佛求真解的唐半偈麼?」唐半偈聽了,又驚又喜道:「我正是,我正是。師兄何以得知?」那和尚道:「既果是唐師父,且請到廟中安歇下行李、馬匹,待弟子拜見細說。」唐半偈依言同入廟內,那廟內空落落無一件器用。那和尚移一塊石又請唐半偈坐下,方說道:「我乃金身羅漢的徒弟沙彌,奉唐三藏佛師法旨,說他當年拜求來的真經,被俗僧解壞了,坑害世人,故又尋請老師父去求真解;又慮老師父路上隻身難行,原要三位舊徒弟各自尋個替身,護持前去,以完昔年功行。而今孫鬥戰勝佛已有了一位小聖,淨壇使者已有了一位小天蓬,獨本師羅漢未曾遺得後人,故遣弟子沙彌追隨左右,故在此守候,因此得知。」唐半偈聽了不勝感激道:「佛師如此垂慈,使我貧僧何以報答?惟有努力西行而已。」因又問道:「你既在此守候,定知前面這派大水是什麼所在?」沙彌道:「這就是本師出身的流沙河了。因本師皈依唐佛師,後來證了金身羅漢之果,故土人立此香火之廟,以識聖蹤,因年代久遠,止存空廟。」唐半偈道:「原來果是流沙河。但我聞此河徑過有八百里,今又無舟楫,如何得能過去?」那沙彌道:「老師父請放心。本師叫弟子在此侍候者,正為本師昔年久住於此,深識此河水性,故傳了弟子,叫弟子渡老師父過去,也可算作往西天去的一功。」唐半偈聽了大喜,因又問道:「雖如此說,你卻也是個空身,又無寶筏,又無津梁,怎生渡我?」那沙彌道:「老師父原來不知道,這河舊有碑記,『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如此廣遠,如何設得津梁?又說,『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如此柔弱,如何容得寶筏?」唐半偈道:「似此卻如何渡我?」沙彌道:「不難。本師傳弟子一個御風行水之法,只消走到上面,隨波逐流便輕輕過去了;若使氣任性,便有些繁難。」唐半偈聽了,沉吟不語。沙彌道:「老師父莫要狐疑,若不信請到河邊待弟子走與老師父看。」唐半偈因西行念急,便欣然帶著小行者走出廟來,同到河邊一望。只見那河:
無邊無岸,直欲並包四海;有納有容,殆將吞吐五湖。往來自成巨浪,不待風興;激礡便作狂瀾,何須氣鼓?汪洋浩渺,疑為天一所生;澎湃-騰,不似尾閭能洩。波面上之龍作魚游,浪頭中之蛟如蝦戲。漫言漁父不敢望洋,縱有長年也難利涉。
唐半偈看見河勢浩渺,因問沙彌道:「你看,如此風波,如何可行?」沙彌道:「怎麼行不得?」一面說,一面就跳在水上,如登平地一般,又如扯篷一般飛也似往前去了。唐半偈看了大喜道:「果然佛法無邊,不愁渡此河矣!」小行者道:「師父且不要歡喜,還須斟酌。」唐半偈道:「有甚斟酌?」小行者道:「大凡佛菩薩行動,必有祥光瑞靄,其次者亦必帶溫和之氣。你看這和尚一團陰氣,慘慘淒淒,不像是個好人。」唐半偈道:「他是沙羅漢遣來侍者,怎麼不是好人?」小行者道:「知是遣來不是遣來?」唐半偈道:「若不是遣來,如何得知詳細。」小行者道:「如今的邪魔,最會掉經兒討口氣,哪裡定得?」唐半偈道:「徒弟呀,如此疑人,則寸步也難行了,如何到得靈山!」小行者道:「保得性命,自然到得靈山。」唐半偈道:「豈不知我命在天乎!」說不了,那沙彌在水面上就似風車兒一般飛走回來,到得岸邊跳將上來,鞋襪並無一點水氣。因對唐半偈道:「老師父,弟子不說謊麼!快請同行,不消一個時辰便可高登彼岸。」唐半偈道:「你雖不說謊,但此御風行水之法,從來未聞,恐屬外道。我實有些膽怯。」沙彌道:「達摩祖師西來,一葦渡江,哪個不知道?老師父怎說個外道未聞,還要膽怯。」唐半偈聽了,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沙彌又道:「達摩祖師當日渡江時,因江邊有蘆葦,故隨手折一枝作筏,今此河沙地不生蘆葦,故弟子履水而行,總是一般。既是老師父膽怯,我有一個舊蒲團在廟中,待我取來與老師父踏腳,便可放膽西渡。」唐半偈道:「如此更妙,快去取來。」沙彌忙走到廟中,果然拿了一個破蒲團來,拋在水面上,請唐半偈上去。唐半偈道:「這小小一個蒲團,只好容我一人;他弟兄二人與行李、馬匹怎麼過去?」沙彌道:「兩個師兄自會駕雲,不必說了。若慮行李、馬匹,等我送了老師父過去,再來載去也不打緊。」小行者道:「行李、馬匹我們自管,倒不要你費心,但只是師父的干係大,你既要擔當在身上,我就交付與你。只要到西岸還我一個好好的師父,倘若有差遲,我卻不肯輕輕便罷。」沙彌笑道:「大師兄哪裡話!我奉本師法旨而來,不過要立功累行,怎麼說個差遲?」唐半偈道:「不須鬥口,只要大家努力。」因奮身走上蒲團道:「仗佛力向前,速登西岸,誓不回頭。」小行者提省道:「師父不要偏執,須知回頭是岸。」唐半偈似聽不聽。沙彌恐怕一時覺悟,忙跳到水上,一手攙住唐半偈道:「老師父快往生西方去吧,不須饒舌了!」將腳一登,那蒲團就如飛一般往前去了。
小行者看見光景蹺蹊,忙對豬一戒說道:「那和尚多分不懷好意,你且守著行李、馬匹,待我趕上去看看,莫要被他弄了虛頭!」豬一戒道:「這和尚行徑實是有些古怪,你快去!我在此老等。」小行者貼著水一路趕來,早已不知去向,趕到河中並無蹤跡。心下著慌,復跳到空中四下找尋,哪裡有些影響?急得他暴躁如雷,回到東岸與豬一戒說道:「怎麼青天白日睜著眼被鬼迷了!」豬一戒道:「急也無用,快去找尋。」小行者道:「沒有蹤影,哪裡去找尋?」豬一戒道:「這和尚會在水上行走,又且才在水上就不見了,定然是水中邪祟。」小行者道:「兄弟你想倒想得最是,但此河闊大,知他躲在哪裡?」豬一戒道:「河雖闊大,也必定有個聚會潛藏之處以為巢穴。我豬一戒托庇在天蓬水神蔭下,這水裡的威風也還有些。你倒看著行李、馬匹,等我下去找尋一個消息,再作區處。」小行者道:「好兄弟,你若找尋著了師父,就算你西天求解的第一功。」豬一戒道:「只要尋著師父,脫離此難,便大家造化,什麼功不功!」因脫去衣服,手提釘耙跳入河中,分開水路,直入波濤深處,四下找尋蹤跡。未入水時,只道妖精既有神通,定有巢穴,容易找尋。不期到了水中,水勢洪深廣闊,竟沒處摸個頭腦,尋了半晌,毫無蹤跡。欲要回到岸上,又因在小行者面前說了大話,不好意思,心下一時焦躁起來,口中恨恨之聲一路嚷罵道:「好孽畜,怎敢變和尚來拐騙我師父?若有個知事的曉得我小天蓬手段,快快送我師父出來,便是你們的大造化。倘執迷不悟,我一頓釘耙將你這些孽畜的種類都打死,若留半個也不算好漢!」一面說,一面將釘耙從東邊直打到西邊,從南邊又直打到北邊。
原來,流沙河是條生金養聖之河,並無舟船來往,長育的那些黿、鼉、蛟龍,成群作隊的遊戲。忽被豬一戒將釘耙四下亂打,一時躲避不及,蕩著釘耙的,不是鱗損,就是殼傷。頃刻間,把那些水族打得落花流水,滿河鼎沸。早有巡河夜叉報與河神。河神著驚,慌忙帶領兵將迎上前來,高聲叫道:「何處上仙?請留大名。有何事動怒?乞見教明白,不必動手。」呆子聽見有人兜攬答話,心下想道:「我不打,他也不出來。」一發搖頭擺腦,仗釘耙施逞威風。河神急了,只得又叫道:「上仙有話好講,為何只管動粗?」豬一戒方才縮住手,問道:「你是什麼毛神?敢來多嘴問我!」河神道:「小神就是本河河神,因見上仙怒打水族,不知何故?因此動問。此乃本神職守,實非多嘴。」豬一戒道:「你既是河神,就該知道掌管天河的天蓬元帥了。」河神道:「豬天蓬元帥乃天上河神,小神乃地下河神,雖尊卑不同,卻同是管河之職,怎麼不知!」豬一戒道:「既曉得豬天蓬元帥,為何叫這些孽畜來欺侮我小天蓬?」河神道:「原來上仙是豬天蓬遺胤,故釘耙這等利害,不差不差!但不知是誰欺侮你?」豬一戒道:「不知河中什麼孽畜變做一個和尚,謊說能御風行水,騙我師父渡河,渡到中間,忽然弄虛頭不見了。你既在此河為神,這事必定知道。快去與他說明,叫他好好將我師父送了出來,萬事全休;若躲避不出,我一頓釘耙叫他都是死。」河神聽了沉吟道:「小天蓬,這事還須細察,不要冤屈了人。我這河裡,數百年前或者還有些不學好的水族;自從沙羅漢皈依佛教,往西天拜佛求經,證了金身正果之後,這條河遂為生金養聖之地,凡生長的黿、鼉、蛟龍,皆含佛性,並不生事害人,哪有變和尚拐騙你師父的道理?」豬一戒大怒道:「胡說!眼見一個和尚,騙我師父到河中就不見了,怎麼白賴沒有?定是你與他一夥,故為他遮蓋。從來官府拷賊不打不招,我只是蠻築,包管你築了出來。」又要舉釘耙亂築。河神忙止住道:「小天蓬不要動手,容我細想。莫非這和尚的模樣有些死眉瞪眼,白寥寥沒血色的麼?」豬一戒道:「正是他,正是他!你方才說沒有,如何又有了?」河神道:「這和尚實不是水族成精。」豬一戒道:「不是水族,卻是什麼成的精怪?」河神道:「乃是九個骷髏頭作祟。」豬一戒道:「骷髏頭乃死朽之物,為何得能作祟?」河神道:「當年沙羅漢未皈依時,日日在河中吃人,吃殘的骸骨都沉水底。獨有九個骷髏頭再也不沉。沙羅漢將來穿作一串,像數珠一般掛在項下。後來皈依佛教,蒙觀音菩薩叫他取下來,並一個葫蘆兒結作法船,載旃檀功德佛西去。既載了過去,沙羅漢一心皈正,就將這九個骷髏頭遺在水面上,不曾收拾。這九個骷髏頭沾了佛力,就能聚能散,在河中修煉,如今竟成了人形,取名媚陰和尚。若說作祟拐騙你師父,除非是他。」豬一戒道:「你既為河神,這樣邪祟怎不驅除,卻留他在此害人?」河神道:「因他是沙羅漢的遺物,小神不敢驅逐,況他一向在河中往往來來,並無甚害人之事。不知令日為甚卻來捉你師父。」豬一戒道:「既是他,不消閒話,快叫他還我師父。」河神道:「這媚陰和尚雖然是枯骨作祟,因借佛法之靈,卻也有些手段,小神一時間也制他不得。」豬一戒道:「你制他不得,他在哪裡?快領我去。」河神道:「他一向在河中流蕩,近來有些氣候,就在河底下將那些拋棄的殘骸殘骨俱尋將來,堆砌成一個庵兒,起個美名叫做窀穸庵,以為焚修之處。常聞其中有鐘鼓之音,只是進去不得。」豬一戒道:「又來胡說!既有庵如何進去不得?」河神道:「小天蓬不知,這庵既是白骨蓋造,這和尚又是骷髏修成,一團陰氣,昏慘慘,冷淒淒,週遭旋繞。不獨魚龍水族不敢侵犯,就是小神,若走近他的地界,便如冰雪布體,鐵石加身,任是熱心熱血,到此亦僵如死灰矣!所以進去不得。」豬一戒道:「這兩日天氣甚暖,我老豬又因行李重,挑得熱燥,正要到他庵裡去乘涼,快走快走!」河神攔擋不住,只得叫兵將開路,將豬一戒直領到極北之處,將手指著道:「前邊望去白漫漫黑茫茫的便是了。請小天蓬自往,吾神陽氣薄,只好在此奉候,不敢去了。」豬一戒也不答應,提著釘耙往前直撞。
卻說那媚陰和尚,原是骷髏,因沾佛法,修煉成形,只因枯焦已久,沒有陽血,不能生肉。雖也害了幾個人,將熱血塗在身上,爭奈都是凡夫俗子,不能有益。近日沙羅漢遣沙彌在河岸守候唐半偈,他聞知唐半偈是個聖僧,乃純陽之血,自能生骨長肉。他就哄騙道:「當年唐佛師渡河時,雖將我九個骷髏結成筏子,實虧了觀音菩薩一個葫蘆在中間,以陽長陰,故能載人載馬,同登彼岸,若純靠我恐亦不濟。」沙彌信以為真,恐臨期誤事,遂復本師請向觀音拜求葫蘆。不期沙彌才去,適值唐半偈就到。他就假冒沙彌哄騙唐半偈御風行水,復弄手段將唐半偈直攝入窀穸庵中放下,將一條白骨架成個杌子,請唐半偈坐下,又取出一把風快的尖刀放在面前,說道:「唐老師,不是弟子得罪,因弟子原系枯骨修行,不得聖僧純陽之血,萬劫也不能生肉,遍處訪求,並無一個聖僧。惟老師稟真元之氣,導純陽之血,敢求效我佛割肉之慈悲,以活殘軀,故萬不得已相求。今既到此,伏望慨然。」唐半偈已知被騙,惟瞑目不言。忽聞此言,因開眼答說道:「你枯骨能修,因是佛門善事。若說要老僧之血以生肉,在我老僧死生如一,原無不可;只恐怕你妄想之肉未必能生,而修成之骨轉要成齏粉矣!」媚陰和尚聽了著驚道:「這是為何?」唐半偈道:「你但知我唐半偈落你陷講,為釜中之魚,幾上之肉也;須念我兩個徒弟是何等神通,豈肯輕輕饒你!故我老僧勸你,莫若留了自家本來面目,漸次修去,或者佛法無邊,還有個商量。若要損人利己,以我之死易汝之生,恐佛門中無此修法!」媚陰和尚正躊躇未決,忽聽得庵外豬一戒喊聲如雷道:「好妖怪,快還我師父來!」正是:
福還未受,禍早臨門。
不知豬一戒尋將來畢竟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