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地宮驚魂
三人跟著穆顯來到正殿,就見一位不認識的黑衣殿判正站在地宮的入口處,見他們來了,迎上前向穆顯略施一禮:「殿監,仁火殿的劍童剛剛都通過了大試,還有一會兒工夫,劍室就會自行關閉了。」穆顯點了點頭,對他說:「宗巒,這三個劍童要加考仁火殿之試。」然後,他轉向唐謐三人,沉聲道,「快去吧。劍室的鑰匙只有掌門人才有,他開門以後,一個時辰之內就會自行關閉,我希望你們三個都可以過關。」
三人被叫做宗巒的殿判引至地宮的劍室門口,面前一道石門被輕輕推開,三人便看見一個小小的石屋,屋中空無一物,只有對面牆上嵌著一道緊閉的赤鐵門,門上左右各有兩隻啣環的黃銅門獸。
「裡面那道赤鐵門通入劍室,上面施了術法,有人站到面前就會打開,一次只能進入一人,你們商量好誰先來,其餘的就在小石屋裡等著。」宗巒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石屋的門緩緩閉合,張尉看了看唐謐和白芷薇道:「我先來吧,我如果都能被認可,你們兩個就更不用擔心了。」「大頭,如果萬一不成,你別怪……」唐謐想說「你別怪我」,可是話到嘴邊,她才驚覺自己怎會是一個如此沒有擔當的人,當真是有些惱恨自己了,心一橫道:「不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到時姐姐我陪著你下山,闖蕩江湖去」「就是,你要是不成,我倆也不進去挑什麼劍了,咱們三個就一起離開蜀山,結伴當無名無派的遊俠去」白芷薇也如是說。
張尉聽了,臉上忍不住泛起笑意:「那敢情好得緊。不過,我原來雖然不說,但一直覺得自己看不到幻象和別人不一樣,是一件頂頂不好的事。可是今天,我突然覺得其實這樣也不錯,」然後,他把手放在心口上,神色沉靜而堅定,「我覺得,我這裡一點也不弱,一定會得到劍魂的認同的,我有這樣的實力,你們放心吧。」
話落,張尉走到那扇赤鐵門前,但見門環兀自輕搖,那門便分向兩側。張尉見裡面一室通明,卻什麼也看不真切,只覺得有什麼力量好像正牽引著他一般,不自覺便邁步向前走去。
來到劍室之內,他才覺所謂的劍室其實並不是一間小小屋室,而是一座差不多有半個御劍堂正殿大小的石屋,石屋中間有一個巨大的方形深坑,這一室的光亮都是由這坑中所。他走到深坑邊緣,就見坑的四壁被鑿出一個個排列整齊的凹槽,每個槽中都安靜地臥著一柄隱隱生光的寶劍,而這些微弱的光芒匯聚在一處,便使整個坑中仿若含著一枚巨大的寶石,靈光瑩瑩。
張尉現,每一面坑壁的邊緣都有一道陡峭的狹窄石梯向下延伸,他正尋思著是否要沿著石梯走下,卻覺有一個閃著光的圓盤從坑底升了上來,定睛一看,竟是一個金色的蓮花座。
那蓮花座轉瞬便飄到張尉面前,他一躍到上面站穩,蓮花座就開始緩慢地沿著坑壁向下飄去。
張尉看到一把把寶劍從眼前掠過,每每想要伸手去拿,腳下的蓮花座就彷彿得到命令一般停下。可是,他卻總覺得還有些遲疑,心中感到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故而一次次地收回了手。
漸漸的,蓮花座已經越來越接近坑底了,可張尉還是沒有做出抉擇。這時,他忽然有些明白過來:那些找到命中寶劍的劍童,一定是憑借心力,感應到了與自己命運相連的劍,而他,則毫無這樣的感覺。思及此處,張尉的心猛地一沉。然而未等他再多想些什麼,眼光卻掃到不遠處的一把古劍,就在那一眼之間,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宿命的強烈召喚。在那樣仿若前世今生,血脈相連般的牽引之下,他毫不遲疑地伸出了手。
這是一柄暗淡無光的烏鞘劍,比一般寶劍要大上兩三圈,大約就是所謂的巨劍了。黃銅的護手和劍柄倒是被磨得閃閃亮,讓人不由懷想,當年究竟是誰人曾手握此劍,仗劍江湖。
張尉深吸一口氣,右手緊握住劍柄,將劍向鞘外一抽,忽見白光一閃,青鋒驟現,竟有寒意撲面而來張尉在心底讚了一聲好劍,再一抬眼,已經看到一個和自己面貌相仿的少年,站在了他的眼前。
「你是劍魂嗎?」張尉迫不及待地問。那和張尉相似的少年愛理不搭地挑挑眉毛,權作回答。
「這嗎說,你認同我是新的主人了?」張尉按捺不住興奮地問道。「就算是吧。」那少年的臉上明顯掛著不耐煩的表情,「我這也是受人之托,只是沒想到,卻是這嗎個遲鈍的小子。我說,我怎嗎感覺不到你的心力呢?你的內力和體力似乎都很強啊,這是怎嗎回事?」「這個,我也不知道。」張尉訕訕地笑。他還想再問些什麼,可那少年已經失了耐性,一揮手,便消失無蹤了。
等在赤鐵門外的唐謐和白芷薇看到張尉抱著柄劍走出,立時歡叫著迎上前去,圍住他同聲問:「什麼劍?什麼劍」張尉笑呵呵地把劍抽出,只見劍身上刻著「沉風」兩字。
白芷薇伸出細長的手指,劃過那兩個字,輕輕念道:「『沉風』,倒是和你的『沉荻』像是倆兄弟。」「可不是,我本想多問問的,可那劍魂一下就不見了,一副傲慢的樣子。」張尉答道。
唐謐想起自己見過的那個梳中劍魂,便說:「就是,這些劍魂似乎都高傲得很。」然後,她一拍白芷薇的肩道,「行了行了,趕快進去吧,時間可不多了。」
白芷薇幾乎是被唐謐推進那扇赤鐵門的。她只覺眼前一亮,下意識地閉了下眼,再睜開時,一個金色的蓮花座已經停在了她的腳邊。她略略思索,站了上去,任憑那蓮花座載著她沉入坑中。
有一瞬間,她忽然覺得那些安靜地躺在石槽中的寶劍好像並非是劍,而是一段段令人神往的歲月經年。滄海桑田、乾坤斗轉,這些劍不論曾經陪伴過怎樣輝煌瑰麗的人生,如今卻都回到這裡,等待命運再一次開始輪轉。
就在她若有所思的時候,心裡似乎聽到一個聲音在輕輕呼喚。她抬眼看去,現面前的兩個石槽中分別躺著兩把不同的劍。左手的那一柄有著銀白色的劍鞘,看上去頗為纖巧,鞘上雕著繁複的祥雲紋。右邊的那一柄略略長一些,有著很特別的玉青色劍鞘,那劍鞘猶如玉色的大理石製成一般,有青白交互暈染的天然紋路,似乎能看出是什麼圖案,卻又似乎什麼都不是。
白芷薇覺得心裡忽生出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兩把劍,她可以取走任意一把。可到底挑哪一把呢?她思索半晌,仍是沒有答案,於是從懷中掏出一枚銅錢拋向天空,然後伸出手接住那急墜落的小東西,張開手掌看了看,微微一笑,拿起左邊的銀白色寶劍。
在劍鞘上那些交疊的祥雲之間,她瞧清「霧隱」兩字,心中不由得想:你好啊,「霧隱」劍,你說命運有時候是多嗎奇妙的東西啊,我們就靠一枚小小的銅錢,就要在一起一輩子了。
「唉,這嗎重要的事竟然靠仍銅錢決定,這次的主人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半空橫生出這樣一句嬌滴滴的慨歎,引得白芷薇不由抬頭看去。
只見一個和自己幾乎一樣的小姑娘正飄在半空中,白芷薇不由問:「你就是劍魂嗎?你原來的主人是誰?」那小姑娘搖搖頭:「這個,我可不能說,因為與你無關。」
「不說就算了,我也不過是想知道,究竟是從誰那裡得到了傳承。」
「那你就錯了。在上一個主人死去時,我們劍魂的力量也會完全消失,所以你什麼傳承也沒得到。我是新生的,就像你一樣,在這世間是是嶄新而且獨一無二的,所以才將有無限的可能。」
白芷薇聽了這話,不覺心有所動,卻又一時抓不住從心頭一掠而過的思緒。我嗎?有無限可能的、嶄新的、獨一無二的……我?
她在心頭反覆排列著這幾個詞,意馳神迷。
等到白芷薇走出那扇赤鐵門,迎頭便被唐謐抱住。
只聽唐謐一疊聲地問:「什麼劍?什麼劍」白芷薇笑著掙脫唐謐的熊抱,抬手抽劍出鞘:「霧隱。」
唐謐和張尉一見那劍,不免倒吸一口氣,只因那劍幾乎是完全透明的,仿如用最純淨的寒冰打磨而成,劍鋒一動,便有冷光漾出,寒意徹骨。好在唐謐如今已知道這世有一種叫做「晶鐵」的物事,不會再無知地說出「水晶劍」三個字,便問道:「是晶鐵劍嗎?」「我想是吧,不過幾乎完全透明的晶鐵,還真是少見。」白芷薇的臉上有掩不住的笑意。
唐謐見連白芷薇這樣一個什麼也看不上的傢伙竟也會高興成這樣,便明白這定是難得的好劍了,心下好生羨慕,沖那兩人擺擺手道:「好了,別顯擺了,姐姐我去了,我去了啊。」
待她走進劍室,猛然覺懷中的晶鐵梳子竟然在隱隱熱,心中暗想:是不是梳子中的劍魂覺進入老家,所以興奮不已呢?也不知那傲慢的劍魂看見親朋好友都還是精光閃閃的寶劍,只有它變成了一把梳子,會不會無地自容?
想到這裡,她惡作劇一般地把那梳子從懷中掏出道:「喏,見見你的兄弟姐妹、大叔大嬸吧。」
誰想到那把紅色的晶鐵梳子一被掏出,立時變得灼熱無比,唐謐只覺手上一燙,下意識地鬆手,便見那梳子化作一道紅光,直直飛向了坑底。此時,金色的蓮花座已經飄到面前,唐謐想也沒想,便縱身跳到蓮花座上,命令道:「快追上它」
不過蓮花座卻根本不聽她的指揮,逕自載著她開始在劍坑中不急不徐地巡遊。而唐謐不知為何,只覺得心中毛躁得緊,對那些靜靜躺在石槽中的劍,竟是一把也入不了眼,心中唯覺那梳子才是頂頂重要的
片刻工夫,蓮花座已經飄到坑底,唐謐慌忙跳下,四處搜尋晶鐵梳,最後,她總算是在一個角落最底層的石槽內看到了那把梳子,只見它正安然躺在一柄寶劍的旁邊。
那把劍立時吸引了唐謐的注意,它看上去比一般的劍略短小些,劍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只在劍鞘和劍柄上蒙著赤色的蟒皮。那皮革的顏色紅若赤霞,上面有蟒蛇特有的凹凸暗紋,一看就是難得的貴重之物。
唐謐不由伸出手,拿起劍仔細把玩,看見黃銅的護手上刻著小巧的「未霜」二字。她試著拔了一下劍,沒想到劍立時離了鞘,露出仿若紅水晶製成的纖巧劍身。她這才瞭然,原來「未霜」是一把紅色的晶鐵劍。
那梳子也是紅色晶鐵呀,會不會與「未霜」是一對呢?或者「未霜」本就是雙劍,只是有人把其中一把拿去鑄成了梳子?唐謐瞎想一陣,才覺竟然沒有劍魂出來,她不免心下狐疑:不是說,只要劍能出鞘,就表示被劍魂認可了嗎?我拔出劍這嗎久了,怎嗎連半個魂也沒看到?這樣算是被認可了嗎?
這時,她忽聽坑頂上似乎傳來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響,接著又聽張尉洪亮的嗓音飄來:「唐謐,好了沒有,宗殿判催了。」「來了,來了。」唐謐答應著,匆匆跳上蓮花座。
來到坑頂的時候,她特意四下看了看,只見這劍室之內除了劍坑外,空無一物,哪裡會有什麼東西掉下?便覺得大約是自己聽錯了,抬腿出了赤鐵門。
張尉和白芷薇看到唐謐也抱著把劍笑瞇瞇地走出來,兩個人興奮得一擁而上。白芷薇一把將劍搶來:「我看看……呀,很漂亮啊」「真的很漂亮,就是小了些,不過挺適合你的。」張尉讚歎著,也忍不出伸手去觸一觸那微生暗光的赤蟒皮劍柄。
「劍嗎,能用就行,最重要是,咱們三人都過關了。大頭,恭喜你」唐謐說這話的時候,盡量把眼角笑彎,以掩飾心中的忐忑。張尉摸摸後腦勺,臉上掛著喜滋滋的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要好好謝你們。不過其實我最高興的是,咱們三人一起過關了」「嗯,嗯,快走吧,宗殿判不是來催過了嗎?」唐謐搪塞著,對自己算不算過關心中實在是沒底。
三人才出了石門,唐謐忽然「啊」地叫了一聲,一拍腦袋道:「忘了忘了,我的梳子還留在裡面呢。」「快去,就要關門了」白芷薇催道。
唐謐轉身就往裡沖,一推開赤鐵門,劈頭蓋臉就撞上個東西,還沒等她搞清楚出了什麼狀況,便聽見「叮叮光光」的一片,是什麼物事掉落在地的聲音。待她定睛一看,才現竟是撞到了一個男子,那人此時正慌張地彎腰在地上撿東西。
——地上散落著五六個比拳頭略小的透明琉璃球,每個琉璃球中都半滿地盛著紅色的透明液體。此時,有幾個被撞得遠的,還在地上滴溜溜地旋轉。而唐謐腳邊不遠處的地上,躺著兩個大約是被剛才相撞的力道弄碎的琉璃球,緋紅的透明液體正汩汩地從碎裂的罅隙中流出,像極了從傷口中不絕湧出的鮮血。空氣裡,有淡淡的血腥味瀰漫開來。
「你是什麼人,在這裡幹什麼?」唐謐手按佩劍,厲聲質問。那男子匆匆拾起最後一個完好的琉璃球,放入懷中,惡狠狠地罵道:「死丫頭,弄壞了『血影琉璃』,你拿命來賠吧」
此時,唐謐仔細打量那男子,只覺他有些面熟,再看他一身蜀山僕役的袍服,便毫不示弱道:「哼,這『血影琉璃』是你的嗎?你一個蜀山僕役,怎能進入劍室,分明是來偷東西的。」
那男子往後退了半步,眉眼一低,臉上有一晃而過的心虛,然後卻馬上轉成狠厲,瞪著眼說:「僕役又怎嗎樣?我李三從今日起,便將是江湖留名的大人物了」
唐謐以最快的度分析一下面前這個自稱李三之人所說的話。
一般來講,如果一個人說「僕役又怎嗎樣」,那他大約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可能就是個僕役;而一個人如果在說出「今日起便要是江湖留名」之前,加上了「我李三」這嗎個名號,那他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可能就真的是叫李三。只是僕役李三為何覺得自己能夠在江湖留名呢?
唐謐想到這裡,不免多看了幾眼他懷中鼓鼓囊囊的地方,難道是因為這叫做「血影琉璃」的東西嗎?
「要江湖留名也不能偷東西,快把『血影琉璃』放下,要不本姑娘可就不客氣了。」唐謐見李三看上去似乎也不是什麼混江湖的油滑人物,繼續威脅道,「你以為蜀山派能容你偷了蜀山的東西,到江湖上揚名立萬嗎,趕快放下,我便放你一條生路。」李三臉上的肌肉一抽,似乎有些被嚇到的意思,可隨即又露出決絕的神色:「哼,蜀山派被蕭無極和穆顯這樣迂腐又食古不化的人掌管著,早就沒辦法再擔當起匡扶江湖正義的責任了。此刻,我就是替天下蒼生來取這『血影琉璃』的。」
唐謐聽李三說這話時,竟有三分背書的痕跡,似乎是被什麼人灌輸過的樣子,心中更是疑惑。她依稀記得在什麼地方也聽過有人議論掌門他們迂腐,便有意套一套話,聲音稍微緩和,帶著些天真無知的口氣問:「大叔,我問你,就算你拿了『血影琉璃』,又有什麼本事匡扶正義呢?而這天下又出了什麼大事,需要大叔你不惜自毀清白去偷東西呀?」
李三聽了這話,似乎心有所感:「我何須有什麼本事,只要是有血性的男兒就足夠了小丫頭,你可知道這一百多年來,一代一代,魔血已經蔓延到不知多少人的身上了,而只有透過『血影琉璃』,才可以看出到底誰才是魔血延續的妖孽,可是蕭無極他們竟然把『血影琉璃』藏在此處,我看他們簡直就是和邪魔一夥兒的。我李三這是替天行道,為了除去邪魔的餘孽,這點兒清白算什麼,將來世人知道了我的苦心,都會佩服我李三的俠義,稱我一聲李大俠」
唐謐聽了,覺得有什麼不對,忙問:「大叔的意思,難道是要透過這『血影琉璃』看出誰是魔血後代,繼而除掉他嗎?那不是要殺掉好多好多人?而且,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都不放過?這就是你的俠義所為?」李三聽了,仍舊一副正以凜然的樣子:「那又怎嗎樣不若是對邪魔心存善念,就是在縱惡。你個小丫頭,快快讓開,我看你年紀小,不明事理,不想出手傷你。」
唐謐搖搖頭,明白面前這人已經完全被洗腦,根本無法溝通,正色道:「我不會讓你走的。據我所知,身上流有魔血的人若是沒有機緣,身上的魔性根本不會被激,會像普通人一般生老病死。你這嗎做,與隨便殺死路上的無辜之人有什麼分別?我看真正的邪魔就是你」
李三聽到唐謐將他稱作邪魔,怒氣頓生,厲聲道:「好,你不讓開,別怪我不客氣了」話落,揮掌便向唐謐攻去。唐謐躲開他的第一掌,順勢拔出未霜劍,回手斜刺過去。不曾想李三的身手甚為敏捷,側身躲過這一劍,一個旋身,略略後撤,抽出藏在腰帶間的軟劍。
唐謐見他居然身藏極為稀有的軟劍,雖然只出手一招半勢,卻分明是蜀山的路子,心中的疑惑更盛,當即橫劍當胸,質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如何會蜀山的功夫?」李三冷笑一聲:「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李三。墮天大人說了,蜀山的功夫天下人皆可習得,我為何不能學?別以為自己是蜀山劍童,就瞧不起人。」
正在這時,赤鐵門突然開了,原來是一直等在外面的張尉和白芷薇見唐謐還不出來,擔心有什麼意外,便進來找她。兩人一看唐謐正橫劍和一個陌生人對峙,二話沒說,紛紛抽出佩劍,護到唐謐身側。
張尉低聲問:「唐謐,怎嗎回事?」「此人要偷了咱們蜀山的東西出去殺人,決不能放他出去,好多人的性命此刻就掌握在他手裡」唐謐簡單道。張尉聽了,濃眉微沉,劍峰向敵:「好這樣的話,拚死也不能放他出去。」
唐謐眼盯李三,對張尉和白芷薇說:「也不知此人武功的深淺,咱們只要纏住他就好,過一會兒,殿判他們看我們還未出去,一定會進來尋人。」李三聽了,面露焦色,三個蜀山劍童已經不好對付,若是御劍堂的殿判到了,自己哪還有逃脫的指望,於是心一橫,小聲念起符咒。
三個少年只見李三在嘟囔了一句什麼之後,所有裸露的皮膚上都現出高高隆起的青色血管,彷彿蜿蜒爬行在皮膚上的青色細蛇。他那張原本平庸的面孔,此時因為凸起的血管縱橫交錯,變得猙獰無比,而左右兩邊的太陽穴上不知為何,竟各出現了一個金色的漩渦狀印記,彷彿是被什麼人繪在上面的一般。
「怎嗎還沒挑好劍?劍室很快就要關閉了。嗯?人呢?」三人身後傳來殿判宗巒的聲音,緊接著,赤鐵門再次被打開,宗巒已經走了進來。
唐謐心中甚喜,只是正在對敵,不敢回頭。白芷薇則轉過身,跨前一步迎上去,著急道:「宗殿判,此人要偷我們蜀山的東西,出去作惡。」
宗巒有些驚訝地看著面前的場面,隨即明白過來,溫和地對白芷薇道:「沒關係,我來處理。」這話才出口,他已經一掌擊出,重重打在白芷薇的胸口上。白芷薇噴出一口鮮血,小小的身體便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然後「咚」一聲摔在地上,沒了聲息。
唐謐用眼角瞟到白芷薇摔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心中驚懼不已,握劍的手止不住地抖動,想要跑過去瞧瞧她,卻又不敢輕易移動步伐,給對面蓄勢待的李三可乘之機,只得緊咬牙關,強定心神,盯住對面的敵人,可是眼睛裡卻有濕熱的淚水溢了出來。
「殿判,你、你為什麼?」張尉也是既驚又怒,回轉身,與唐謐背對背,將劍鋒指向宗巒,大聲質問,可心中恨意太甚,話已說不連貫。
宗巒卻毫不理會這兩個劍童,向前兩步,面無表情地對李三道:「趕快出去,這裡有我,一會兒關門時穆顯一定會來巡查,撞破就麻煩了。」
李三也沒料到會生出如此突變,於是用了十成力量一劍劈向唐謐,料想這小丫頭一定不敢硬接此招,只要她側身避招,自己便可奪路而逃。
誰知唐謐死心眼兒起來竟也是十頭牛拉不回來的,她明明感到李三此時的劍氣猶如排山倒海般傾壓過來,這一劍自己是絕對難以力敵的,可是心中卻打定主意,決不放走這些傷害芷薇的傢伙,一定要拖到穆殿監趕來,於是將全部內力凝聚於持劍的手臂,硬生生扛住了這一劍
尖利的金鳴之聲在密閉的劍室內迴響,唐謐只覺胸中血氣翻湧,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而此時,張尉也已和宗巒鬥到一處。他無暇去看唐謐出了什麼事,但嘴上卻喊:「唐謐,我擋住殿判,你別放走那傢伙。」李三見一劍把唐謐震倒在地上,順勢把她一腳踢開,衝出赤鐵門。唐謐聽著張尉的叫喊,一咬牙,忍住湧上喉頭的血氣,翻身爬起就追,然而第一步剛邁出,她便覺得腳下虛,向前栽去。
這時,一道紅光從劍坑中激射而出,正擊中她的前胸。唐謐只覺心口一暖,翻湧的血氣竟然平息了許多,一個踉蹌,卻沒真的倒下。她一摸胸口,原來是那把晶鐵梳子已經飛了回來,也沒多想,拔腿就往外追。
宗巒因為身居殿判,對這些孩子們多少有些下不了殺手。他本來打算放李三出去之後,自己就逃離蜀山,故而出招時處處留情,只是想纏住張尉。誰知這兩個劍童就像池塘裡的王八,咬住了就不鬆口。他眼見那個瓷娃娃似的小姑娘被打倒在地,顯然是受了內傷,竟然爬起來就去追李三,而自己這邊廂,又被這個濃眉大眼的少年黏得脫不開身。
宗巒暗暗奇怪,一個智木殿劍童怎會有如此深厚的內力?
原本張尉第一劍攻去時,宗巒與他雙劍一對,便覺得這劍童內力不弱,可他以為這只不過是此劍童一時逞強,將全部內力灌注於劍端,一劍之後便不會再如此強勢。誰知道,張尉後面的每一劍力道都如此沉厚,彷彿體內有源源不絕的內力一般。非但如此,一套蜀山回風劍法被張尉練了三年,又經過謝尚指點,無比的純熟流暢,幾招之內竟然不落下風。
此時,宗巒眼看著唐謐就要奔走,一狠心痛下殺招,全力震開張尉的一擊,放出手中飛劍,直刺向唐謐張尉一見宗巒震開自己後便用御劍術去殺唐謐,想也沒想,便放出手中劍去攔截。可是御劍術是要依靠心力駕馭的,張尉在情急之下施出,只覺心中好像有什麼力量正要噴湧而出,整個心房如同要被撕裂揉碎一般地疼痛,眼前一黑,就像當年參加智木殿大試一般,就要暈過去。
絕對不能暈他這樣想,揮手一掌重重擊在自己臉上,一時眼冒金星,口角流血,可神志卻又被打了回來,終是沒有倒下。
此時,張尉再去看唐謐,只見她在門口處險險避過第一劍,那飛劍在空中調轉過來,又刺出了第二劍。張尉忙撿起腳邊自己那把根本沒飛出去的「沉風」,挺身而上,揮劍攔住飛劍,大聲叫道:「唐謐,你快追,我給你擋著」
宗巒見已攔不住唐謐,索性收回飛劍,決定先解決掉礙手礙腳的張尉。這一次,他毫不留情,兩三招之後,張尉已處於劣勢。
宗巒瞟了一眼赤鐵門,現那門的紅色正在慢慢褪去,轉而變成烏黑。他知道,這意味著劍室馬上就要自行關閉了,於是長劍一揮,將張尉逼退半步,身形一轉一縱,衝出劍室,幾乎就在同時,鐵門轟然閉合,完全變成了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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