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勝利者永不放棄,放棄者永不勝利
這樣關於「天才」的解釋,張尉平生從未聽說,一時只覺熱血沸騰,自有豪氣從胸中升騰。而白芷薇此時卻一盆冰水澆下來:「得了,唐謐同志,別捧他了,『天才』能解決眼前的問題嗎?」唐謐搖搖頭:「不能。唉,說實話,我想不出什麼辦法,可是,咱們不還認識一位在五殿大試中所向披靡的大仙嗎,也許他能有什麼辦法呢?」
白芷薇笑道:「哦,你是說桓瀾同志吧。」
此刻,桓瀾同志正一臉無奈地坐在智木殿的台階上,努力思索了老半天之後,給出的答案仍然是「沒辦法」三個字。
「我們幫他殺敵不行嗎?讓他在原地隨便揮幾下劍就好。」唐謐問。「不可能,殿判們都在旁邊,只不過你身在幻象之中看不見罷了。考試要按照每個人的表現給分,你們幫他殺,他還不是照樣一分沒有。」
「可是,咱們御劍堂不是講求團隊合作的嗎,我們三人協同作戰,不可以嗎?」白芷薇問。
「可以是可以,但是他總要做點什麼,不能毫無用處地呆著啊。」
「那可不可以,我們告訴他敵人在哪裡,他自己去殺?」唐謐又問。
「能不能用暗器給他指點方位?我們先放出飛刀,把幻象中的敵人紮成滿身是刀的刺蝟,大頭就可以照著刀砍過去了。」白芷薇提了一個更凶悍的建議。
桓瀾聽了,繼續搖頭:「第一,那些敵人並不是你們想像得那嗎不堪一擊。第二,那些飛刀在你們看來是扎到敵人身上了,而且敵人也確實受了傷,但實則是全部掉在地上的,只是你們身在其中,並不自知罷了。第三,如果你們不斷指點張尉,在一旁觀看的殿判們一樣會給他低分,而且,你們也要強到能夠分神指點他才行啊。」
唐謐和白芷薇聽了,一時都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不免看了看一直坐在他們身旁不說話的張尉。卻見他面色平和,也不見有如何憂心忡忡,似乎真的是想開了。
而此時,桓瀾的腦中突然靈光一現:「也許,可以用符紙做標記」
「符紙落不到地上嗎?」白芷薇問。
「一般的符紙自然不行,但有一種符叫『斷虛』,是可以縛在幻象上,用來破除幻象的。以你們的功力,幾位殿判共同造出的幻象根本不可能被你們放出的符紙去除,但張尉看到那些符紙,便可以知道敵人的位置了。寫這符不算太難,我可以教你們。」
「這辦法倒還成,不過大頭只能看到一張符,要擊中敵人還是很困難啊。我們就不能提醒他一句、兩句嗎?」唐謐仍然覺得,把一個飄在空中的符紙當成假想敵,對張尉來說難度還是太大了。「提醒一兩句自然可以,可是一兩句有用嗎?」桓瀾反問道。
「要不,我們使用殿判他們聽不懂的密語怎嗎樣?」唐謐眨大眼睛,頗為自己的這個突奇想感到得意。「密語?」三個人一同看向她。
「對,我就會一種,這就教你們。比如,上就是up,下就是don,前就是front,後就是bnetbsp;「上是阿伯?」張尉一臉惑色。「下是蕩?」白芷薇的音頗準確。
「對,對,我教你們。」唐謐說著,拿起身邊的一顆小石子,寫出幾個字母,續道,「以後,這就是咱們之間的密語了,只有咱們幾個人才知道,怎嗎樣?」
其他三個少年看著唐謐拿起小石子在石階上畫出淺淺的白色痕跡,聽到石子摩擦著石階,出細細的沙沙聲,然後,一連串符咒一般的奇異文字便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這寫得是什麼呀?」白芷薇問。
那是淡白色的印記:nnersneverqut,quttersnevern.
唐謐把石子丟開,拍了拍手上的灰土,笑著說:「勝利者永不放棄,放棄者永不勝利」
在那一瞬,這些尾相連的文字,猶如擁有了神奇的魔力一般,深深吸引住了三個少年的心。
「這是我們之間的密語,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知道哦」
這時節,六月已至,草長鶯飛,少年們猶如準備在秋天結出果實的植物一般,開始竭力地吸取著養分。轉眼間,時光流逝,長夏褪盡,蜀山的蟬鳴漸漸隱去,漫山遍野的綠色開始轉成深深淺淺、層層疊疊的黃色和橙色,五殿大試的日子終於來臨了。
那日清晨,唐謐和白芷薇走出梅苑的時候,看到張尉已經抱著劍等在了那裡。秋日的陽光格外透明,打在少年微笑的臉上,他說:「早。」
個人一同回答。
沒走多遠,迎面遇見了慕容斐。他背著劍,正準備參加第五殿之試,瞧見三人走來,笑著問:「怎嗎樣,筆試滿分了吧。」「可不是,昨天的卷子,居然和你猜測的十有*謐笑著說,「再加上慕容公子平日的教導有方,不得滿分還真是過意不去呀。」
「不客氣,那斐就等著幾位師弟師妹了。」慕容斐說完,衝他們擺擺手便走了。「你未必就能成得了我們的師兄。」白芷薇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慕容斐聽了,沒回頭,朗聲笑了起來。那三人站在原地,也止不住地呵呵笑了。
忽聽有人淡淡地問了一句:「都準備好了?」三人一回頭,便見到同樣負劍於身後的桓瀾。
「準備好了。桓瀾,多謝你平日的指點。」張尉一臉誠摯。
「那我走了,」桓瀾往前幾步,想起什麼又回頭道,「那密語也不要說得太多,殿判們不是傻子,就算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也會起疑心的。」唐謐笑著擺擺手道:「別擔心了,我們已經幫張尉想出了一個殺手鑭,實在不敵的時候就用這招,保證過關」
等三人到了智木殿,才現其他的劍童已經差不多都到齊了。智木殿的門口矗立著藍、黑、白三條人影,正是閻楷之、宣怡和李巡三位殿判,他們的面前橫著一條長案,正好擋住了殿門,長案上放著一個烏木籤筒,裡面鮮紅的竹籤只剩了最後一支。
宣怡拿出來簽,遞給他們,有些憂慮地看了一眼張尉:「你們來晚了些,只剩這支了。」三人接過來一看,只見上面赫然刻著一個「丙」字,知道是倒數第二組,不免都舒了口氣,心想只要不是最後一組,便有足夠的時間再去第二殿之試。
宣怡看到三人臉上一派輕鬆的模樣,歎了口氣道:「張尉,每次穆殿監在巡視考場的時候,大約都會在考到丙組的前後到智木殿。殿監有時會因想考量一下劍童的實力而忽然出手,你們要有所準備。」三人一聽,頓時明白了宣殿判的意思:這一組的難度可能會突然增加,神色便都是一緊。
一旁的李巡見他們的臉色有變,安慰道:「無妨,穆殿監也只是想試試劍童的身手,並非成心為難劍童。」閻楷之則拍了拍張尉的腦袋道:「這一年你長進了很多,沒什麼可擔心的。」三人聽了,這才稍稍放下心,走到一邊靜靜地等待。
前面兩組進行得似乎非常順利,很快就輪到他們這組。
三人進入殿內,身後的殿門忽然砰的一聲閉攏,背後一片明亮的陽光頓時消失無蹤。唐謐只覺得眼前一黑,沒等眼睛適應了黑暗,整個空間又再次明亮起來,一座怪石嶙峋、石筍錯落的石林已經將他們包圍。
白芷薇低頭看了眼地面,現是白金色的沙地,想起桓瀾說過,在沙地上敵人最容易靠土遁襲擊,便提醒張尉道:「大頭,是沙地和石林,敵人可能會從腳下出來。」
張尉點了點頭,可是在他的眼中,只看到與往常一模一樣的智木殿,只是所有的窗子全都被擋上,整個大殿黑漆漆的一片。而在大殿盡頭,三位殿監盤腿端坐,他們身邊是一盞幽幽燃燒著的小油燈,明明滅滅的火光看上去有些脆弱,似乎一陣風就會將它吹滅了。
他不由得深吸一口氣,這樣的場景,他已經見過了兩次,每當身邊的同伴開始揮劍殺敵時,他卻只能束手無策地站著。那個時刻,他總會覺得,突然距離所有人好遠好遠,在鋪天蓋地的黑暗中,只有自己一個人,以及如影隨形卻又無法擺脫的無力感。
但是這一次,身邊的兩人明明置身於與他完全不同的世界裡,他卻覺得有某種奇異的東西正把他們緊緊連接在了一起。
是密語嗎?這世上只有我們幾人知道的語言?他這樣想著。
白芷薇和唐謐按照早先的安排走在張尉的身前,構成一個三角陣型,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不一會兒,白芷薇看到遠處的沙地略略有些下陷,便伸手向懷裡掏出「斷虛」符,攥在手中:「enemyhed.」(前面,敵人)
張尉聽了,把劍橫在胸前,警覺地注視著前方。
與此同時,白芷薇看到那下陷的小小沙坑正在緩緩向著他們移動,當距離他們大約一丈遠處,那小沙坑停止了移動,略略停頓一下。突然,白金色的細沙像噴泉一樣暴湧而出,伴著白沙噴湧,三個蒙面黑衣人從地上一躍而出,在空中高高騰起,揮劍劈了過來
此時,唐謐已經橫出一劍去阻擋三個黑衣人的第一擊,白芷薇則趁著這空隙,手臂輕揚,一連放出六道「斷虛」符,準確地附著在那三個黑衣人的手臂上。張尉立刻在黑暗中看到了在半空中飄蕩的六道符紙,便說:「netseethem.」(我能看見)
兩人聽了,心知張尉已經能夠辨出敵人的位置,於是提劍一人纏住一個黑衣人,漏過去一個留給張尉。
張尉只見昏暗中有兩張符紙朝自己衝了過來,知道這便是他的敵人了,雖然不知對方用了什麼招式,他出手便是蜀山回風劍法中最有威力的「風掃千軍」。
按照他們事先制定的計劃,雖然張尉看不到對方的招式,可是這一招很是霸道,如果用上十成體力加內力從正面攻去,對方必定迫於他的劍氣正面迎擊,並且,這抵擋一招一定會很實,因此很難馬上變招。可是張尉從謝尚那裡學會了手腕上的小招式,可以在擊向敵人的時候快變招,從側面反腕一劍,這一劍,則務必又快又狠,最好能一劍就將敵人置於死地。總之,張尉既然看不見,就必須快刀斬亂麻。
張尉的第一劍攜著風聲擊出,見那兩道符紙的位置果然是在死守,隨即手腕一翻,一劍向這看不見的敵人下半部刺去。他的劍刺向虛空,也不知得手了沒有,翻手快地又補了一劍。
這時,只聽唐謐邊打邊說:「bngo.」(命中)
張尉心中不由一喜。呵呵,幹掉了第一個。
隱藏在幻象之中的宣怡、閻楷之和李巡三人看到張尉手刃了第一個敵人,都不免有些出乎意料。這個少年他們已經教導了將近三年,若說努力用功,恐怕他比一般劍童要勤奮上十倍,只是每每到了最後殿試這一關,他總是一上場便傻站在那裡,然後就暈倒在地,事後問他怎嗎回事,那少年卻只是倔強地緊閉著雙唇。
三人中只有宣怡對這情形多少有些了悟,只因她在教導張尉劍術時現他的劍法不再像過去一樣凝滯。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她以為這孩子終於開了竅,知道如何以心御劍,可是再仔細分辨,便知道事情另有蹊蹺。原來,他只不過是在劍招間加入了小小的連招。宣怡不知道這些小把戲是誰教給他的,可是心裡一軟,竟然沒有點破。她自然看得出,這些小招是專門為蜀山回風劍法設計的,所以就算因此把這套劍法舞得行雲流水一般,再換一套劍法,便毫無用處了。可是,她卻從心裡希望這個眼光明澈的少年可以通過殿試,猶豫再三,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出口。
而教導術法的閻楷之和教導御劍術的李巡則是最頭痛這張尉,只覺得他的心就好像被包裹在重重鐵壁中一樣,無論如何也釋放不出絲毫力量。此時,閻楷之有些疑惑地看向宣怡:「張尉打得這嗎沒章法,一上來就是不留退路的全力一擊,不像是你教出來的啊。」
宣怡頓了一下,她明白閻楷之的意思:如果此處不是他們製造出來的幻象,而是不知武功深淺的敵人,如此一擊,若是不能一舉制敵,便失去了還手的後力。而殿試是考量劍童應敵的整體能力,張尉這嗎打,即使殺掉了敵人,也算是落了下乘。
「這孩子,能這樣就算甚好了。我倒覺得這樣的打法比較適合他,不見得所有人都是一個套路。」宣怡替張尉開脫。閻楷之無所謂地笑了笑:「那倒也是。」
這時,三人都感覺到幻象之外的異動,便把心神抽離幻象,看向殿門處,現不知何時,殿監穆顯已經到了。
穆顯沖三人點點頭,沿著殿牆走到他們的身邊盤膝坐下,把心神也沉入幻象之中,卻看見張尉直直地立在那裡,只有唐謐和白芷薇各自在與一個敵人纏鬥。
「怎嗎回事,張尉在幹什麼?」他問。「他剛剛已經殺掉了自己的敵人。」宣怡解釋道。「哦?」穆顯也有一點吃驚,轉而又問,「那為什麼他不去幫助一下同伴,卻像木樁子一樣站著。」宣怡立刻道:「兩個小姑娘不需要他幫,她們是這一殿劍童中劍法最好的兩個。」話落,幻象中的唐謐和白芷薇已經結果了自己的敵人,宣怡不禁也跟著舒了口氣。
穆顯點點頭,不再說話,繼續凝神看起來。
此時,身處幻象之中的唐謐和白芷薇正環視四周,搜尋著後續的敵人。然而石林中一派寂靜,只有微風偶爾吹過,輕輕揚起地上的白沙。兩人明白,這是在考驗他們搜索敵人的能力,便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唐謐故意用很大的聲音說:「張尉,你別動,就在原地防備,芷薇,你在這附近搜索,我往前面的高處看看。」
白芷薇自然明白唐謐的意思,只是讓張尉站在原地不動未免顯得奇怪,可是若讓他來回亂走,他不知哪個位置上有石筍擋路,豈不是很容易露出馬腳?於是小聲道:「張尉,1eftfvesteps,rghtsevensteps,frontnnesteps,ckeghtsteps.」(左五步,右七步,前九步,後八步)
張尉點頭,明白這就是他可以安全遊走的範圍了,若是出,應該就會有幻象中的障礙物,而白芷薇和唐謐的意思,便是讓他在這片安全區域內裝模作樣地巡視。於是,他把劍提在手上,大腦袋左轉右轉,假裝四處搜索的樣子,按照白芷薇的提示來回踱著步子。
只是張尉跟著白芷薇和唐謐混了這嗎久,裝模作樣的功夫卻還是沒學到三成。白芷薇見他拎著劍東看一眼,西瞅一下,一副虛頭虛腦的模樣,與其說是在搜索防備敵人,不如說更像個在鬧市中四處尋找機會下手的小賊,忍不住撲哧笑出來,搖搖頭,走入周圍的石林開始尋找敵人。
而唐謐則走得更遠些,躍上一根高聳的石筍,居高臨下,四處觀望。這時,她看見張尉周圍的石筍似乎有些不尋常,不由得眼睛一眨,睜大了再想看個仔細,卻現有幾顆石筍已經悄悄變換了位置。
她心下駭然,明白定是敵人正偽裝成石筍在緩緩靠近張尉,便大聲招呼白芷薇:「芷薇,敵人幻化成石筍,在靠近張尉」
白芷薇聽了,趕快掏出「斷虛」符,可是她自己正處在密密叢叢的石林中,只能看見高低錯落、深灰淺灰的大小石筍環立於身前身後,難以辨別哪一個是悄然變換了位置的敵人。
她略一思索,急急退出石林,護到張尉身旁,低聲說:「enemyc1ose.」(敵人,靠近),然後迅把「斷虛」符重新放回懷中,雙手合掌,將兩小指置於掌中,做天鼓雷音如來手印,舉高至頭頂低喝一聲:「天雷」
只見以她的身體為中心,一圈藍色的環形閃電急向四周擴散開去,撞擊到四周的石筍上。那些細小的石筍立時便被雷擊折斷,粗大的則晃了晃,仍然挺立著,而有三支石筍在受到攻擊的剎那變成了三個蒙面的黑衣人,揮劍向白芷薇和張尉攻去。
此時,遠處的唐謐已經趕了回來,掏出懷中的「斷虛」符射向那三個黑衣人的手臂,可是她疾奔過來,出手有些不穩,力道也拿捏得不准,那個離她最遠、正攻向張尉的黑衣人竟然沒能被符紙射中,眼看著張尉因為看不到敵人,已經揮劍向另一個被符紙射中的黑衣人攻去,而白芷薇也被敵人纏上了,唐謐焦急之中使出魔羅舞,勘勘趕在那攻擊張尉的黑衣人劍落之前,架住了他的劍。
唐謐擋住了黑衣人一劍,一直高高揪住的心這才落下,現竟已出了一身冷汗,只是情勢來不及她多想,便又與黑衣人打作一團。
穆顯看到這裡,微微蹙眉:「這三個劍童的戰法很奇怪啊。」
一旁的三位殿判明白他的意思:張尉不去迎擊攻擊他的敵人,而攻向襲擊唐謐。那唐謐則大老遠地跑來,先匆忙放出「斷虛」符,再出手阻斷襲擊張尉的敵人,這打法也實在太過「迂迴」了。
教授他們兵法的閻楷之打圓場道:「這三個劍童的兵法學得不錯啊,這可能是他們自己琢磨出的古怪戰法。」「竟然放出『斷虛』符,難道他們認為憑著自己的力量能破壞掉你們三人造出的幻象?」穆顯又道。
負責符法課的李巡趕忙解釋:「那三人的確是想嘗試一下,當時問了我很多關於這道符的問題。我看他們少年心性,試一試也未嘗不可。」
穆顯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卻伸出一隻手緊緊握拳,再展開的時候,手裡便燃著一團小小的火球。他輕輕一吹,那火球便四散開來,變成一顆顆小火星,向著三個少年飛去。
唐謐、白芷薇和張尉消滅掉自己的敵人後互看一眼,幾乎是同時伸出手掌,彼此一擊。唐謐笑著說了一句:「enemyc1er.」(敵人,肅清)
就在這時,唐謐和白芷為看到一群小火星蜂擁著從遠處飛來,兩人一時間有些蒙,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照理說,這時是該用術法的,可是那群小火星越散越開,飛到他們三人面前時,已經散佈到整個空間。而他們所學的術法中,沒有一個可以同時攻擊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的敵人。該怎嗎辦呢?
唐謐看小火星懸浮在空中,並沒有主動起攻擊,忽然明白過來。這定是有人在考量他們如何用術法防禦呢。而他們此刻,只學過風盾這一項防禦術法,而且由於心力不夠,每人只能防住一面,並且也不能堅持很長時間。現如今要想防住這漫天火星,必定是需要三個人在三個方向各自使出風盾才行,只是張尉完全施不出術法,這可如何是好?
唐謐想到這裡,一咬牙,對白芷薇道:「芷薇,咱們兩個張開風盾。」然後,她又轉向張尉說,「大頭,沒辦法了,出黑桃。」
張尉雖然看不到幻象中究竟生了什麼,但此前唐謐講過在一種紙牌遊戲中,最後的王牌就叫做黑桃,既是決定最終勝負的一張牌考前他們約定,如果實在沒有辦法,便使用黑桃這一招。
張尉點點頭,眼睛鎮定地看向遠處那盞明滅的小油燈,壓低聲音道:「front,fftysteps.」(前面,五十步)
唐謐和白芷薇聽了,站到張尉的正前方,再次與他構成一個三角,然後施出風盾,擋在前面。
果然,風盾一開,那些懸浮在空中的小火星就彷彿得到了命令,一齊飛撲下來唐謐和白芷薇把風盾迎向前,和身後的張尉一起,開始足疾奔,也不管防禦不到的地方有多少火星正射落下來。
唐謐只覺得每一顆小火星打在臉上,便會帶來輕微的灼燒感,她只好在心裡不斷提醒自己:假的假的,只是幻覺,破不了相,堅持五十步
五十步處,石筍堵住了去路,唐謐和白芷薇兩人忽然停下,身後的張尉猛地拔劍,一躍而起,像一隻騰空的小鷹一般,向前撲去。
宣怡正奇怪這三人在幹什麼,便見張尉已經躍到自己眼前,一劍抵在她胸口上,聲音沉沉道:「看見你們了。」然後,不等她反應過來,張尉就撤回劍,恭敬地持劍立於一旁,「宣殿判,尉得罪了。」
剎那間,圍繞著唐謐和白芷薇的所有幻象全部消失,黑暗中,兩人眼前只剩下在一盞昏黃的油燈前目瞪口呆的三位殿判和殿監穆顯。
唐謐立時換上她的招牌式笑容,微微歪著頭問:「請問,這樣可以算過關了嗎?」
穆顯覺得自己執掌御劍堂這些年來,確實遇到過一些異事,然而卻沒有一件,比眼下的這件更不可思議。
兩個在智木殿修習了不滿一年的劍童,居然能夠和一個連續兩年不過一試的劍童一道,突破三位殿判共同製造出來的幻象這件事,跟任何人去說,都會被認為是荒謬的奇談吧。
可是,這件「奇談」方才確實生了那個叫張尉的少年,猶如從天而降一般將劍鋒指向毫無防備的宣怡,確切地說,是指向了根本沒打算防備的宣怡,然後說:「我看見你們了。」
那少年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淡定,甚至很有幾分禮貌,彷彿破除掉由三位蜀山高手製造出的幻象是一件無比稀鬆平常的事。但是,即便是三個當年的顧青城或者是三個如今的桓瀾、慕容斐,也不可能做到這件事吧?穆顯想到這裡,忍不住細細打量起眼前的三個人來:臉頰通紅,眼沉星子,躍動的燈火映在三張青春的臉龐上,為那一張張面孔塗抹上了燃燒般的神采。多嗎英姿勃的少年啊他從心底裡歎了一句,不知此刻該講些什麼才好。
唐謐看到昏暗的燈光下穆顯那張充滿疑惑的面孔,心中有一點點得意。前些天,他們三人討論這一招的時候就料定,殿判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三個劍童能夠破掉幻象,可是,他們就算想破腦袋也不會明白,張尉由於看不到幻象,故而從頭到尾都知道殿判他們藏身在什麼地方。而三人若想過關,就必須在這幾人腦中還是一片震驚和混亂的時候,趕快得到肯定的答覆。於是,唐謐馬上又追問一句:「請問幾位師長,我們把幻象破除掉了,是不是可以算過關呢?」
穆顯和三位殿判交換一下眼神:「張尉,你來說說,你們是怎嗎看出殿判藏在何處的?」張尉按照三人早先商量好的應對之詞,恭敬地回答:「回殿監,就是憑一種感覺。」
穆顯聽到這個一向老實的少年此刻居然給出這嗎個玄而又玄的答案,鼻子差點被氣歪,知道再問也是無用,便道:「照理說,是可以算過關了。只是,我並不相信你們的力量可以破除三位殿判聯手製造的幻象。聽說你們三人的筆試都考了滿分,此次有意連過兩試,可如果這一試你們是依靠什麼投機取巧的方法矇混過關的,而實則上並不具備通過第二試的實力,你們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三個少年搖了搖頭。
「後果就是,此後,你們就再也沒有機會參加任何大試了。」穆顯無波無瀾地吐出這樣一句。三人聽了俱是一愣。
只因穆顯所說的,和他們打探來的消息實在相差太遠。此前,三人自然已將第二試、也就是仁火殿之試要考量些什麼、難度如何……調查得清清楚楚,當時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所有認識的、並且已經通過仁火殿之試的劍童都說,那一試相當簡單,只是讓劍童們在劍室內找出一把認同他們的寶劍而已。
原來,蜀山之人所用的劍並非一般寶劍,而是由大鑄劍師耗費心血神思、採擷日月精華所鑄,故而每柄劍中都附有一個劍魂。這劍魂若是認定了主人,便會與主人心神相通,從而做到真正的人劍合一。劍主每次勝利後,劍魂都會更為強大一些,而劍魂越強大,御劍術的力量也就越強大。一把劍認定了主人之後,便會永生陪伴在主人身邊,若是劍主身亡,這劍便會重新飛回御劍堂地宮的劍室中,失去所有的力量,安靜地等待著下一個主人的到來。而蜀山的劍童們為了進一步的修習,每個人都必須找到一把認同他的寶劍,從此以後,人在劍在,人亡劍失。
唐謐三人被告知,這個選劍過程十分簡單,就是一個人走進劍室,在一排排寶劍中憑著自己的感覺和喜好挑出一把來,然後等待那劍中的劍魂出來和你相見。只要劍魂願意見你,就表示它認同你為新的主人。「只要是蜀山的人,都會找到自己的劍。」那時,桓瀾的口氣稀鬆平常。
穆顯看到三人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大約也猜到他們心中所思,解釋道:「你們可能沒聽說過有人選不到劍的,對不對?那只是因為,劍童們修習了兩年以後,一般都具備了被劍魂認可的實力。而如桓瀾這樣一次通過兩試的劍童,我們同意他去考第二試,不僅是因為他滿足了連考兩試的條件,還因為我們根據他在第一試的表現,可以判斷出他已具備讓劍魂認可的實力。而你們,我卻無法判斷。」
「請問殿監,挑不到劍又會怎樣呢?」唐謐問。「不被認可,就沒有資格再留在蜀山,每個人都只有一次機會,這是蜀山百餘年來立下的規矩。」穆顯說到這裡,眼光變得有些凌厲,掃向三個少年,忽然轉了話題,「你們知道幻象是如何傷人的嗎?」
唐謐被他犀利的眼光掃到,不覺後退一步,恭敬答道:「回殿監,幻象本身並不能傷人,但是身處幻象者被迷惑了心智,會以為自身受到傷害。所以,比如被幻火所殺之人,身上沒有灼燒的痕跡,可是身體卻呈現被燒死之人才有的形態。」穆顯點了點頭,緩緩說:「明白就好,我希望你們此刻並沒有被自己心中的幻象迷惑。接下來,就自己選擇吧,如果你們覺得此刻已具備了得到劍魂認可的實力,就跟我來。」
唐謐覺得,穆殿監在說完這話的時候,眼光似乎又掃到了自己,特別是那只明明應該看不見的白眼,仿若射出了可以穿透人心的光芒。
一瞬間,她忽然就想退縮了。頓時,她幾乎厭惡起自己來——每到這種極需要勇氣來決斷時,她總是習慣性的多慮。須臾之間,唐謐腦中掠過數個問題:自己不被劍魂認同怎嗎辦?離開蜀山要怎嗎生活?張尉若是不被認同又該怎嗎辦?這樣是不是反而害了他?
然而,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忽聽身邊響起白芷薇的聲音:「回殿監,我們一定要試一試要不,怎嗎會知道我們有沒有被心中的幻象迷惑呢?」那聲音是這樣清透且一往無前,唐謐不禁在心裡感歎,這才是真正的、屬於少年的回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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