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特別忙,周某爭取多寫點,連續更新。
第二天一早,桓瀾便約了醫官石千明來給唐謐診脈。說起來,雖說大家都說石千明和莫七傷的醫術旗鼓相當,但石千明的名聲比莫七傷卻響亮許多。莫七傷常年居於蜀山,除了蜀山派自己的人,鮮少與人醫病,而石千明則住在這世界最繁華的都城,結交盡皆權貴豪門,聲望自然也高得多。
石千明看年紀不過四十上下,白淨的面孔上蓄著精心修剪過的美髯,相貌秀逸,言談溫和,與唐謐想像中看病要收百金的大夫模樣相差甚遠。他在診脈之後,用一隻小銅錘在唐謐的各處關節輕輕敲擊一陣,點了點頭,似乎對她的恢復狀況甚為滿意,道「莫前輩的方子我看了,照著用就好。」說到此處,他看似無意地瞟了一眼桓瀾,發現那少年的眉頭蹙著,便說「但是,身子單薄了些,還要加些滋補的藥,以後每日一次冰糖燕窩是必不可少的,在莫前輩的方子裡多加一份百年赤芝就更好了。再讓醫女每日來給你做針灸推拿,這樣的話,大概不出一個月,就可以完全恢復了。」
石千明眼尾一掃桓瀾,發現這尊小佛的眉眼總算順了,淡淡一笑,道「那麼,就留下醫女在這裡為姑娘針灸,在下暫且告辭,以後有事隨時差人來便可。」
石千明起身正欲離開,張尉和白芷薇恰巧走進屋來,與他打了個照面。石千明看見張尉。本已站起來要抬步的身子僵在了那裡,這失態的樣子連與他不相熟的唐謐都覺得納罕,她清咳了一聲。道「石大夫,這是我的朋友張尉和白芷薇。我們都是蜀山地劍童。」
石千明緩過神。尷尬地笑了笑,道「是麼,這位張少俠看上去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我與他少年時便相熟,剛才一見張少俠,以為眼前出現了幻覺。竟是我那位朋友來了。」
張尉聽了覺得有趣,問道「竟有這等事,不知道石大夫的這位朋友叫什麼名字,現在何處?」
石千明卻似乎不想多說,道「這個朋友英年早逝,不提也罷,石某告辭了。」說完,便匆匆離開。
張尉對這事倒是並不在意,走過來詢問唐謐地傷勢。可唐謐卻覺得另有隱情,當下記在心裡,想著以後合適的時候要再問個明白。
後來石千明每日都要來唐謐這裡問問診。她便有意無意旁敲側擊地問起他那位與張尉相像地朋友,石千明卻總能不露痕跡地搪塞過去。似乎並不願意多說。這倒讓唐謐心中更加覺得另有隱情。本來她就一直懷疑張尉的身世,總覺得以他所說的普通人家。怎麼能有像沉荻那樣的寶物,更別說也許還有能讓君家父女惦記的東西,如今以石千明地態度來看,張尉的身世一定沒有那麼簡單.ww,更新最快.
另一個唐謐一直想多套一些話出來的人便是玉面。
因為玉面臉上佈滿了籐蔓刺青,唐謐一直猜不出她的年紀,後來每日在調息前後可以說話的時候,她便東一句西一句地與玉面閒聊,才知道原來玉面的名字叫林婉,自幼長於蜀山,和蕭無極、穆顯以及司徒明是同一輩人,是氣宗的五位長史之一。
「那,我們殿監小時候是什麼樣的人呢?」她好奇地問。
玉面盤坐在榻上,歪著腦袋思考著。每當這時候,唐謐就覺得玉面身上自然地流露出一種天真的氣質,心裡也覺得此人真真有意思,大約是從小就呆在蜀山,心中又只有武功,這把年紀還是這麼孩子氣。你叫她一聲「姐姐」,或者誇句她看上去很漂亮,就能把她逗得樂呵呵地。可是有時候,不知道觸動了哪裡,玉面的情緒又會陡轉之下,忽然狂躁起來。
「我說不好,穆顯從小就是想得很多、看得很多,但不太愛說話的那種小孩。可是心地應該很好吧,就連弱小地妖物也不會傷害。」玉面說道,忽然想起什麼,道「對了,他還救過一隻受傷的小窮奇,我記得當時我們都說這是世上最邪惡地妖物之一,趁著還小又受了傷,還是趕快殺掉吧,可是他不忍心,最後不知道偷偷抱到哪裡去了,我猜是被他養起來了。」
唐謐聽了,眼睛一亮,問道「這事還有誰知道啊?」
「當時好多人在場吧,我想想,嗯,老莫在,司徒明在,他弟弟在,還有……哎,太久了,記不清了,大概蕭無極也在吧。」玉面搖搖頭,不肯定地說。
「嗯,那我們蕭掌門和司徒宗主又是什麼樣地人呢?」
「司徒明麼,從小就是老好人一個,現在想來,我們這些人數他最有福氣,兒女成群,無慾無求。蕭無極呢,此人沒意思得緊,從小就拘謹守禮,對墮天大人崇拜至極,大約從那時候起就一心要當蜀山派掌門,坐在墮天大人曾經坐過的位子上。所以,他好像總是在練武,不停地練武,真不知道岳瑩嫁給他有什麼意思。」玉面答道。
「對了,玉面姐姐後來找到那個會魔羅舞地人了麼?」
唐謐一問出這句話,玉面的神色馬上大變,即使是有無數在臉上纏繞的籐蔓遮蓋著,也可以從那些紋身扭曲變形的程度知道她有多惱怒。玉面的手,猛地按在唐謐的手腕上,手指深深陷入她的肌膚,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恨意,問道「後來,你們有沒有再見過那個穿灰衣的,教你們魔羅舞的人?」
唐謐的手腕被抓的生疼,叫道「姐姐,姐姐,你先放手。疼,疼。」
玉面卻沒有鬆手,反而手上加力。幾乎要捏碎了唐謐地手腕,低喝道「快說。」
唐謐知道這件事和玉面一定關係重大。心思急轉,覺得還是不要騙玉面為好,道「姐姐,你聽我說,其實我的魔羅舞不是和什麼蒙面的灰衣人學地。是從一盞燈裡學的,當時,我說是灰衣人,是因為和姐姐不熟,怕說出從燈裡學了武功這種匪夷所思地事,姐姐不信。姐姐,你先鬆手,有什麼事咱們慢慢說。」
玉面聽了,緩緩送開手。沉默了一陣,似乎是想平復一下情緒,半晌才說「你這孩子油滑得很。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唐謐立時發誓道「我保證這次是真話,如若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不信的話。姐姐可以現在就去問我的那幾個同伴,我們幾人一同撿到那燈籠。一同學會的魔羅舞。」
玉面想想,道「我自然會去問,你先說說那燈籠是如何來的,什麼模樣?」
唐謐於是簡單地講了他們得到燈籠地經過,又描述了一下那燈籠的樣貌,問道「姐姐,這燈籠也可算個寶物,你沒有聽說過麼?」
玉面此時已經信了八成,說「我對寶物知道得不多,不過這大梁城是世上珍寶商人的集中之地,聽說最有名的就是東市十條的異寶館,我倒是可以去那裡打聽一下,說不定能夠找出來我想找的那個人。」
唐謐聽了,心中好奇,雖然明知再問下去可能又會激怒玉面,還是試探著說「那個也會魔羅舞的人是玉面姐姐的仇人麼?」
玉面一掌排在身邊的小几上,咬著牙道「不錯,此仇不保,死不瞑目。」
那張黃花梨地小几被玉面這一掌震碎,「匡啷」一聲散倒在地上,唐謐看了吐吐舌頭,不敢再問下去。
石千明說的果然不錯,過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趕在年關將近地時候,唐謐便完全恢復了過來。桓瀾這才說,應該找一個時間去拜見他母親以及哥哥。
唐謐他們三人想想也對,來了這麼久,把桓瀾家也鬧得雞飛狗跳了一番,竟然還未曾去拜見過主人,著實有些不合理數。只是年關正是一國之君最忙碌的時候,除了平時地政務,還有各種祭奠和儀式要參加,他們便先去拜見桓瀾地母親——玲瓏夫人
三人在魏宮住了月餘,從宮人那裡對桓瀾的母親多有耳聞。傳說玲瓏夫人是塞外草原地異族,在少女時代便因美貌動人被編入牧歌中傳唱,後來,魏國有人出使到玲瓏夫人的部族,見到她後回稟當時的魏王說「其人玲瓏如玉,滿室生光,美到極處,目不敢睨。」所以,雖然她身為北方的蠻族,但桓瀾的父王當年迎娶她的時候卻是極其隆重,以十萬大軍護送,封為僅次於皇后的夫人,此後榮寵不衰。
但是唐謐也聽到宮人們說玲瓏夫人生性冷傲,極難親近,就是對唯一的兒子桓瀾也是不理不睬,少有溫言相對的時候。這些流言讓她在去見玲瓏夫人的路上多少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會遇見一位怎樣脾氣古怪的美女。
幾人進入宮室,便聞到一種淡淡的花草香,唐謐問向桓瀾「這是什麼香,真好聞,讓人想起秋天曬乾的青草,還有又高又遠的藍天。」
「是無憂草,只有我母親的家鄉才有的一種小草。」桓瀾話落,珠簾聲動,環珮微響,裙裾悉索,玲瓏夫人到了。
少年們還沒有看清來人的模樣,便先齊齊跪下,低頭行禮。只聽一個略略有些慵懶的聲音問道「瀾,這就是你提起過的朋友麼?」
「回稟母親大人,這就是瀾曾與母親提及的蜀山同門唐謐、白芷薇和張尉。」桓瀾答道,聲音謙恭有禮得猶如臣子一般。
「唐謐是哪個,抬起頭來我看看。」
唐謐沒想到自己會被第一個點到,抬起頭來,望向前方軟榻上的麗人,心中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她以為自己這一生中也算是見過不少美女,原來的世界且不說,單說白芷薇、君南芙,那便都是一等一的美女。但就算十個白芷薇和君南芙站在玲瓏夫人的身邊,恐怕也會被掩去了光彩。於是在心裡歎道玲瓏夫人果然人如其名,美貌橫生,神光離合,當真是讓人不敢逼視。
唐謐稍稍穩住呼吸,恭敬地回答「是,民女蜀山唐謐。」
玲瓏夫人峨眉微蹙,轉向桓瀾,道「這小姑娘怎麼說話硬邦邦的,哪裡像個女孩子家,不如嘉禾的聲音好聽。」
桓瀾神色一緊,忙解釋道「母親大人,他們初入宮廷,難免拘謹,其實唐謐是性子極活潑的。」
玲瓏夫人卻似乎沒聽見桓瀾的話,道「那兩個孩子也抬起頭來吧隨著玲瓏夫人的話音,張尉和白芷薇也應聲仰起臉,恭敬地看向她。就在玲瓏夫人目的光觸及到張尉的剎那,那張一直沒有什麼波瀾的面孔不自覺的一動。張尉只覺得那雙美到極致的雙目定定地望著自己,好一會才聽到一個帶著克制的聲音問道「那個孩子,你說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