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怎樣的情況下才會笑著死去呢?
唐謐在自己真的還是個少女的時候曾經認真地想過這個問題,那時她想如果可以微笑著死去,一定是因為得到了自己追尋的一切。
可是,現在她想,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那人終於發覺一直在追尋的不過是一個愚蠢的目標而已。
那麼李冽,有一天會不會笑著死去呢?
想到這個,唐謐自己先笑了,在臨死之前能想到這種問題的自己也是很可笑的吧,至少是很愚蠢的。
為什麼不去嘗試自救呢?哪怕只是試一試?這個問題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大概是因為挫敗感吧。
很強的挫敗感讓她放棄了明明知道是徒勞的但還是不應該放棄的求生努力。
在時間和生命的悄然流逝中,有人緩緩地將她扶坐而起。她回頭看看,驚訝地發現竟然是剛才一直沒有再說過一句話的穆顯。
「殿監,你沒事了麼?」唐謐克制住情緒,問道。
穆顯盤坐在她身後,雙手抵在她的背心,道「別說話,專心運氣。」
唐謐感到一股微小的暖流從背後滲透入身體,知道是穆顯在輸送內力為自己療傷,雖然覺得心中狐疑,還是不敢再多問,慌忙凝神調息。
她這一運氣,才發現內息不暢,胸口劇痛,頓時就懈怠下來。只聽身後的穆顯說「你傷得太重了,現在內息可以運行到哪裡便運行到哪裡,否則。全身的脈絡阻斷時間太長,就是活下來也是個殘廢。」
「不要,我就是死也不能殘廢。」唐謐失聲叫了一句。立刻提起精神,重新開始調息。
「唐謐。你好好調息,聽我說話,不要插嘴。」穆顯的聲音極輕,卻有一股命令的氣勢,令人不得不依從。
他繼續說道「你若是活下來。有兩件事要答應我。第一,若是有人問你今日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只可說在遠處看見我和那巨猿相鬥,趕來時我已被擊倒,而你不敵那巨猿也被打成重傷。之所以讓你這麼說,是因為我如今還想不清到底那在背後謀劃這件事地人是誰,你若是對人講得太多,恐怕小命就保不住了。第二,請你放過冽兒一次.,電腦站新最快.以這孩子的武功。要是一心殺死我們,我們不可能現在還活著,不論怎樣。他出手的時候終究是猶豫了。」
唐謐聽得心中茫然,覺得有什麼不對。正要開口去問。忽然感到有熱乎乎地液體噴射到自己的後脖頸子上,驚異地扭頭去看穆顯。只見他唇齒間有殷紅地鮮血正在汩汩流出,不由叫道「殿監,你怎麼了,你不是沒事了麼?」
穆顯淡笑道「我何時說沒事了。我剛才一直沒說話,只不過是在積蓄最後的一點力量罷了。唐謐,以你我兩人的傷勢,根本無法等到活著被人找到,不如讓你能堅持的時間長一點,也許還有一線希望。」
唐謐看著穆顯那張漸漸失去生氣的面孔,忽然間真地變成了一個不講理的小孩,叫道「誰叫你這麼做了,你不知道你這樣都是我害的麼。我最討厭別人犧牲自己來救我。」說著,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來,胡亂地把雙手抵在穆顯的胸口,哭喊著「收回去,把你的內力收回去。」
穆顯試圖輕輕推開唐謐,才發現真的是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力氣了,只得低聲說「我不一定救得了你,要是他們不能及時找到你,你還是只有一死,只是早死晚死而已。孩子,你聽我說,我在前任殿前面前發過誓,要盡我所能保護好每一個劍童,所以,我不是犧牲自己,只是為了自己能笑著死去而已。」
「胡說,你要是死了,我們該怎麼辦?」唐謐停止了哭泣,問道。
穆顯已經不住,開始急促地喘著氣,說「去,去找,銀狐回來。」
唐謐感到不好,忙問「他在哪裡?」
「不知道,雲遊,四海。」穆顯勉強支撐著說。
唐謐忽然想起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急問道「殿監,你覺得最有可能是誰為了什麼要害你,我如果能活著,一定替你報仇。」
穆顯似乎還要說什麼,但是已然沒有了力氣,幾次喘著氣,嘴唇翕合卻發不出聲音。唐謐心中著急,便想送出一道真氣給他,不料他卻蓄起最後一點力量,按在胸口說「去我房間,找,鑰匙在,這,這裡。」
那最後一個字地聲音輕得好像一聲喘息,唐謐以為還能聽到什麼,屏息等了好一會兒,才發覺原來什麼也等不到了。
唐謐輕輕把穆顯的屍體放倒在地上,從他的胸口衣襟裡掏出一把黃銅鑰匙揣在懷中。為了讓身體減少不必要地消耗,她隨即便躺在穆顯的旁邊,安靜地開始調息。
她地內力衰弱,即使多了穆顯那一點內力,也不足以整個身體來調息療傷,只能護住心脈。所以,她必需時常留意自己地心跳,正常或者過快的跳動會耗費太多地力量,將自己更快地引導向死亡。緩慢而勻速的心跳最為合適,可是跳的太慢,也容易讓身體慢慢冰冷,在不知不覺中失去生命的熱度。
現在,必需活下去,這是和自己身體的消耗戰,不要浪費一點點力量,哪怕是思考也不要,唐謐這樣對自己說,平靜地等待著死亡或者援軍的到來。
不知道等了多久,唐謐聽到有腳步聲靠近,然後,有人將她輕巧地抱起,不說一句話便走。她心中狂喜,以為是蜀山的援手到了,抬眼看去卻發現正躺在那只巨猿的懷裡,心下一緊,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唐謐在那巨猿的懷裡等了片刻,發覺它只是抱著自己在樹林裡穿梭,並沒有其它的舉動,心中稍稍放鬆了一點,偷眼打量那巨猿,發現它雖然變大了許多,但仍然可以看出原來那隻小猴子的模樣,尤其是那雙黑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睛,竟是一點也沒有變化。驀地,唐謐忽然想了起來為什麼自己總是覺得這雙眼睛特別,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她低聲問道「我們很早以前就見過了,在藏書閣,對不對?」
巨猿沒有回答,看了唐謐一眼,繼續快步向前走。
但唐謐卻可以肯定,那時候她在藏書閣翻看關於「屍王」的書時,偷偷窺視著自己,然後消逝不見的一定是它。現在想來,那雙眼睛其實很特別,黑琉璃珠子似的一雙眼睛卻沒有眼白,這分明不是人類的眼睛,到底自己這個糊塗腦子是習慣了什麼樣的思維定式,才會一根筋兒地認為那是個在偷窺的人呢?想到這裡,她覺得胸中悔意叢生,惱恨自己為何如此遲鈍,後知後覺,若是早能想到那時偷窺的不是人類,至少也可以多一點防備之心,哪能那麼輕易就重了別人人的圈套。
唐謐這才發現,枉費她自以為聰明,其實恐怕在更早以前就成了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然而又是在什麼時候,怎樣被人利用了呢?頭緒如此繁多又該從何處入手呢?這樣的強敵就算自己活著,難道就可以鬥得過麼?思及此處,她不覺心緒煩亂,血氣上湧,喉頭發鹹,吐出一口血來。
那抱著她的巨猿見了,伸手點在唐謐的幾處穴道上,幫她平復了內息,卻仍是半個字也不吐。唐謐心下更是疑惑,不知道這巨猿究竟意欲何為,只是總算明白至少它並不想取自己性命。
這樣被巨猿抱著走了好一會兒,唐謐只覺眼前豁然開朗,原是已經走出密林,來到了山道上。那巨猿在山道上放下唐謐,站了站,似乎在側耳傾聽什麼,隨後竟毫無預兆地開了口「你們的人快來了,你若是覺得我對你還算有恩,就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那巨猿的聲音沉而澀,帶著濃重的鼻音,似乎是很久沒有說過話的樣子,每個字都咬得艱難,說完,也不看唐謐,轉身躍入林中沒了蹤影。
沒過多久,唐謐果然聽到有嘈雜的腳步聲從山上傳來,遠遠地有人在高喊「那邊躺著個人。「
「是咱們蜀山的劍童。」
「會不會是張尉他們正在找的唐謐。」
聲音越來越近,一群蜀山弟子已經圍攏過來,唐謐聽見那些熟悉的聲音在說「是唐謐,她受了重傷。」
「快放煙火,請莫殿判上來。」
「她傷勢太重,先幫她調息。」一道金色的煙火衝上天空,尖利的鳴叫刺入唐謐的耳膜,她在那鳴叫聲中感到一陣陣暈眩,莫名對能繼續活下去這件事感到有一點點膽怯。
是的,也許我能活下去,但是,童話終結了。
大家好,節日過得好麼,銀鉤回來了。這一章的標題的靈感來自與亨利八世筒子的留言,我會在作品相關寫一個第三部概要。
為啥可愛的讀者都沒給我投推薦票呢,回來看到我的推薦票之有2張,淚奔啊,大家一下吧,就在本書首頁那個投推薦票處點一下就可以了。
另外,推薦朋友正在的作品,《網游之黃金旗艦》,書號44479,很有意思的網游書,希望大家多多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