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謐飯後回到演武場,四下看了看,沒有瞧見白芷薇和張尉,發現自己殿的莊園她們幾個小姑娘正聚在一起興奮地聊著什麼,便逕自走了過去。
那幾個人的的神色都有些掩飾不住的興奮,一看見唐謐來了,莊園一把就拉住她。問道「唐謐你和桓瀾很熟對吧?」
「還算熟吧。」唐謐答道,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們。
「什麼還算熟。」旁邊一個高個子的女劍童說,伸出手指數著「你至少和他當過獅戲的對手,一同在玄天閣受過罰,被他的魂獸晚上送回過御劍堂。另外,有人見過你們在桃樹下聊天,還有,在樹上也聊過天。此外,你們一起去救過被幻蝶襲擊的劍童,當天一起在術宗過夜,對不對。」
唐謐被這份詳細的情報嚇了一跳,幾乎以為被人跟蹤,驚訝地盯著那女劍童,問道「你從哪裡知道的?」
那女劍童露出得意的笑容,道「你忘了,不論是江湖還是御劍堂沒有我李理不知道的事麼。」
唐謐這才想起李理就是昨天莊園介紹說的鯤鵬幫老大的外孫女,不論是江湖秘聞還是御劍堂的小道消息都可以問她。看來此話果然沒有誇大,這丫頭的確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只是唐謐本是個有秘密的人,而且她清楚地知道,有一些她那日在御劍堂地宮知道的事,只能爛在肚子裡,因此見了這種消息靈通的人,心裡就有些發虛,以開玩笑的口氣探問道「李理你怎麼能知道這些的,莫不是仰慕桓瀾已久,每日跟蹤他的行蹤?」
李理臉上顯出驕傲的神色,搖搖頭,道「我才沒有那個興趣,只不過對他有興趣的人多,他的消息比較容易賣高價,所以要注意搜集。」
「那也要有本事收集啊,別人想收集都收集不到。」唐謐拍完馬屁,繼續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李理卻不上當,笑著搖搖頭,說「這個嘛,這是我將來養家餬口的本事,不能說。」
唐謐見問不出來,也不再糾纏,道「問我這個幹什麼,我和他也就這些交情而已。」
莊園瞪大眼睛,叫道「就這些交情而已,你可知道,桓瀾和他同殿的女劍童都不怎麼說話,和你還有白芷薇已經算是交情深了。」
「是麼?」唐謐想想總是喜歡繃著臉的那個小孩,覺得倒也是,別說女劍童,估計就是男劍童和他有交情的也不會太多,於是又問「到底怎麼了,提這些做什麼?」
「因為,根據李理的最新消息,這回負責給我們督導的劍宗弟子就有桓瀾啊!」莊園的聲音不自覺地上揚,圓圓的眼睛明亮異常。
唐謐自然知道蜀山的傳統是指派還在修習的弟子幫助殿判督導劍童,便說「過去那些督導的弟子,架子都好大,彷彿通過五殿大試是什麼了不起的事。這個桓瀾,只怕架子更大,你們別想太多。」
「所以,要你和白芷薇幫忙啊,到時候,你要介紹我們認識。」莊園抓住唐謐的手,一搖一搖地懇求道。
唐謐笑笑,說「這個沒問題,不過,李理能幫我一件事麼?」
「什麼事,你說。」李理頗有江湖豪氣地說。
「我想瞭解一個人的事情,你能不能幫我搜集?我出錢也行。」
李理擺擺手,道「什麼錢不錢的,就當姐姐我送你的見面禮,說吧,要知道誰?」
唐謐看了看遠處另一殿的劍童,輕輕吐出三個字「君南芙。」
沒過多久,慕容貞露帶著兩個劍宗的少年出現在演武場,其中一個相貌俊美卻神色冷清,正是被眾人期盼已久的桓瀾。
慕容貞露看了看眾劍童,發現白芷薇和張尉不在,正要發問,遠遠瞧見那兩人正低著頭走過來,便道「我介紹一下,今年派來負責督導你們的蜀山弟子是王邇和桓瀾。」
唐謐把王邇的名字聽成了「王二」,忍不住噗哧一笑,看向那個黑衣的少年。不想那少年也聽到了她的偷笑,向她這邊瞄了一眼。而他身邊的桓瀾則是面無表情,目光投在地上,彷彿根本沒有看到唐謐的樣子。
慕容貞露此時說道「御劍術是蜀山武功最難的部分,我自己也未敢說已經掌握,可是其中的要領和口訣你們在第一年已經全部知道,而從這一年開始,你們要學習如何在御劍術中運用到劍魂的力量。」
唐謐聽了這話,心中「咯登」一下,不自覺地握了握「未霜」。這劍已經被她在楚國找能工巧匠做過手腳,重新裝了一個中空的劍護手,護手的一面鑲著一顆東珠,按下之後,護手會像貝殼一樣打開,正好可以把晶鐵梳子放進去。她自己琢磨著,這樣大約就可以算是把這柄對劍合二為一了,卻又不能肯定,這麼做,是不是真的能讓唯一還「活著」的那個劍魂起到作用,還有手中的「未霜」到底還算不算是一把「亡劍」。
慕容貞露開始繼續解釋如何運用心力與劍魂溝通,唐謐聽著聽著,猛地想起仍然毫無心力的張尉來,抬眼四下裡看看,發覺張尉站不遠的地方,一如往常般神情認真地聽著。但那一刻,唐謐說不出為什麼,覺得這個熟悉的少年看上去有些不一樣。
講解之後,劍童們開始各自分開練劍。被指派來督導的桓瀾和王邇則溜溜躂達地四處巡視,並不和劍童們說什麼。在唐謐看來,這兩人真是比過去派來督導的人架子還大,心裡一陣不痛快,假裝也沒看見桓瀾,兀自練起劍來。
兩人走到她附近的時候,她聽到「王二」在那裡閒閒地品評道「那個女劍童的劍法和桓瀾你很想啊,出手果決。」
唐謐順著「王二」的眼光看去,見他是在說白芷薇,心裡本還覺得挺高興,誰知那「王二」接著又說「不過,劍法還不及樣貌的一半。嗯,這麼漂亮的小姑娘何必學劍呢,弄得一手老繭。」
唐謐覺得這話聽起來頗不順耳,再一看那「王二」,只覺得他瞧白芷薇的眼神色迷迷的,便想順手教訓他一下。
所謂順便教訓,是因為練御劍術的時候的確很容易傷及無辜。學習御劍術的第一步是練習離手劍,以劍童們的能力,大約只能運用內力,把劍控制在離手不到半寸的地方,一旦嘗試離手更遠,那劍便很難被控制,飛到哪裡都有可能。故此,來督導的劍宗弟子最主要的責任就是要保證沒有意外發生。
唐謐看王邇負手站著,袍袖在風中輕揚,便一台手,擲出「未霜」,想要佯裝失手,削去他半截袖子。他們兩人離得很近,唐謐對自己的出手相當有信心,誰知王邇看也沒看,衣袖一揮,捲住了射向他的「未霜」,順勢一抖袖,將劍射向唐謐的面門。
這一劍的力道奇大,唐謐又未料到此人出手如此狠毒,劍風逼來,要躲已經來不及了。桓瀾此時見了,忙擲劍去擊飛「未霜」。唐謐只聽見空中「叮」地一聲鳴響,緊接著,眼前掠過一抹黑影,隨即便被一個人攬在了懷裡。
唐謐定了定神,發覺抱住自己的竟是「王二」,那傢伙一臉笑容,卻怎麼看起來都賊忒兮兮的不像個好人。這時她忽然覺悟,自己這是被他吃了豆腐啊,頓時心中火大,氣凝掌中,雙掌齊擊而出,拍向王邇的胸膛。
王邇未抱住唐謐的那隻手擋住了進攻,同時摟著唐謐的手將她向外一推,唐謐便一個旋身,飛出了他懷中,紅衣一展,花朵一樣落在了地上。
不等唐謐開口,王邇卻先口氣輕佻地說「小心啊,這麼漂亮的小姑娘,破了相該如何是好。」
唐謐心裡暗罵你個小孩,竟敢調戲姐姐我。臉上去笑得清甜,道「破了相就纏著讓我破相的人一輩子,像鬼附身一樣讓他沒個清靜。」
王邇見唐謐這麼個小姑娘既不緊張也不臉紅,心中暗暗稱奇,繼續口氣輕浮地說「那在下剛才不出手就好了,否則,讓你纏一輩子也不錯。」
唐謐臉一冷,大聲道「大家都聽到了,這人自己承認了他是故意要破我的相。慕容殿判,該怎麼處置他。」
此時,劍童們的眼光本來都已經被吸引過來,慕容貞露也停止了教導劍童正走向他們,只見她臉色陰沉地說「王邇,你跟我過來一下。桓瀾,你留在這裡督導大家。」
待到王邇和慕容貞露走開後,桓瀾在一旁沒好氣地冒了一句「你幹嘛招惹他。」唐謐還沒解釋,白芷薇便說「明明是他欺負人,桓瀾你怎麼幫著他說話。」
張尉也說「聽那人的說話腔調就不像好人,唐謐,沒傷著吧?」
「沒事,沒事。」唐謐擺擺手,有些不解地看向桓瀾,心中疑惑這人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不理人也就罷了,這種時候還幫別人說話,難道真的是一上山就和我們生分了麼?
桓瀾避開了唐謐探尋的目光,沒說話,扭頭離開了三人。
「真是個彆扭的人。」唐謐搖搖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傢伙不是在和誰慪氣吧,誰招惹他了啊?
不過她來不及細細琢磨,便被更大的難題困住了。
唐謐眼見著其他人似乎都一點點找到了以心力駕馭劍魂的感覺,那些「老人」自然不用去比,就說白芷薇和莊園他們,雖然劍離手半寸以上還是不容易控制,可是在半寸之內,她們那離手劍的力量明顯增強了些,劍招也似乎更自如了點兒。而唯有唐謐和張尉兩個人,雖然練得滿頭大汗,仍然是一點起色也沒有。
唐謐過去一直是殿裡學得快的劍童,這樣練了一會兒,自己也覺得沮喪起來,提了劍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她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沉下心思,按照慕容貞露所教,努力去感覺手中握住的並非一把實實在在的劍,而是可以觸摸到的一股力量。這樣凝神半晌,那種感覺卻始終不曾出現,只有握劍的手掌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浸濕了包裹著赤蟒皮的劍柄。
她歎了口氣,才發覺因為剛才全身在不知不覺中都用上了力,雖然只是一個站定握劍的起式動作,竟然也已經汗濕後背,此時山風掠過,後心一片冰涼。
唐謐自來到蜀山,從未在修習時遇到如此挫敗,心中正自懊惱,忽聽身後傳來一陣「唧唧咯咯」有點兒像小嬰兒笑聲一樣的聲響,回頭一瞧,卻除了一棵接一棵的參天古樹外什麼也沒看見。
她正疑惑是不是自己練功走火入魔,出現了幻聽的症狀。卻發覺茂密的樹冠間有一叢樹葉一陣顫動,從葉子的縫隙中露出小小一雙滴溜溜亂轉的黑眼睛。
「你是誰?」她抬頭問道。
「唧唧咯咯」又是一陣笑,緊接著,忽地一下子,一團綠色的東西從樹上直撲向唐謐。她來不及看清那是什麼,揮劍就擋,那綠東西在只差分毫就要撞到劍上的時候猛一收縮,改變了方向反向飄了出去,輕輕落在地上。
唐謐一看,原來是一隻巴掌大小的綠毛小猴子正插著腰,氣哼哼地站在那裡。
從今以後還是恢復每章3-4千字,這樣情節比較容易展開,大家看著也比較好。
今日是由邇邪筒子設定的王邇登場,偶改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