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腳程比去年快了很多,眾人來到劍宗所在的無惘峰玄天閣時,還離中午有好一段時間,這種時候,劍童們大都會自覺地在玄天閣西側的演武場自行練劍。唐謐他們三人過去的時候,已經有幾個劍童在演武場練御劍術。
唐謐瞄了一眼,發現那裡面有君南芙和司徒慎、豹山三個認識的人,隨口問張尉道「那邊都是你第一年來蜀山時那一殿的劍童麼?」
「差不多,裡面不認識的大概是後面來的老人。」張尉答道。
唐謐看著那些劍童,忽然心裡冒出一個念頭,抿著嘴唇,不再說話。
三個人練了一會兒劍,白芷薇看到李冽遠遠走過來,搖了搖頭,對唐謐說「李冽就算喜歡你也不用跟得這麼緊吧,好像著急把你娶回家一樣。」
唐謐也看向那越走越近的黑衣少年,低聲道「嗯,今天一定要把這件事說清楚。」
李冽走到近前,道「唐謐,午膳的時間到了,一起走吧。」
唐謐想了想,覺得正好和他單獨談談,便點頭跟他離去。
張尉收了劍,對白芷薇說「走吧,一起去。」
白芷薇撲哧一笑,道「你和誰一起去。」
「他們兩個啊,他們不是去吃飯麼。」
「人家兩個要單獨吃,你去做什麼。」
「為什麼?」
「剛才路上我不就告訴你了,李冽喜歡唐謐啊。」
「我知道,那我們就不可以一起跟去?」張尉疑惑地問。
白芷薇看著他,直視著那張懵懂的面孔,意味深長地說「大頭,喜歡一個人,都是這樣的,只想和那一個人在一起。你的君南芙,不看你,不理你,不願意跟你在一起,這才是奇怪得不得了,你明白了麼?」
張尉聽了這話,心頭不知為何一陣黯淡。那樣的感覺,他這一生都未曾經歷過,好像明朗的天空裡,有灰色的雲忽然掠過,頓時天上地下都是驅不散的陰影。可又似乎,他正隔著薄霧在看著什麼,就差一點點,只要那麼一點點,他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他猛地轉過頭,望向不遠處還在練劍的君南芙。她的面孔看起來精巧得猶如被能工巧匠細心琢磨而成,此時面頰暈著淡淡的桃紅,是最誘人的青春顏色。剎那之間,他覺得心中真的像有一隻猛虎在呼嘯一樣,鼓動得他不能思考,大步流星地走向她,說「君南芙,一起吃午飯去吧。」
那聲音算不上響亮,但足夠在場的所有人聽得清楚,四下裡頓時鴉雀無聲,男男女女都壓抑著看熱鬧的興奮,安靜地想看看這個莽撞的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的小子要在御劍堂最高傲的花朵面前如何碰個鼻青臉腫。
君南芙愣了愣,臉色變得通紅,以極低的聲音說「張尉,你想幹什麼?」
「想和你一起吃午飯啊。」張尉答道,莫名的,君南芙那種壓低聲音,神色慌張的樣子讓他覺得心中發緊。
君南芙挪了挪身子,讓自己背衝自己那一殿的殿童,對張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速速離開,然後大聲說「我不去,我和你又不熟。」
張尉記得唐謐一直罵他不懂別人的眼色,可是,那一刻,他覺得他幾乎可以從君南芙的眼睛裡讀出一整串句子,那句子讓他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他說「那好吧,再見。」然後,頭也不會,提著劍疾步離開。
白芷薇看著那默然離開的藍色身影,那樣壓得低低的頭和緊緊握劍的手,讓她心裡忽然覺得有點難過。她心中湧起一股怒意,走到君南芙面前,出人意料地揮出手中的「霧隱」。
幾乎透明的「霧隱」在出鞘的時候連劍光都不會閃爍,淡薄隱約如若晨霧。
一縷青絲飄落在地上,君南芙一驚,發覺額前碎發已經被無聲無息削去幾根。
她聽到面前那個面色蒼白冰冷的少女說「君南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算計什麼,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的敵人。」
那少女有一種天生的,高高在上的壓迫感,讓她一時間忘記出手還擊,直到眼看著那少女走遠,她才感覺有寒意從心底緩緩升起。
唐謐和李冽在食堂找了個角落坐下,唐謐想了想,說「李冽,你很奇怪。」
「你也很奇怪,這不正是絕配麼?」李冽笑著說。
「我有什麼奇怪?」唐謐反問道。
「你根本不像你這個年齡的小姑娘,心鎖重重,好像想得很多。」李冽說,直視著唐謐的琥珀色眼睛銳利迫人。
唐謐心中打了個突,眼光也變得犀利起來,說「為什麼這麼說?」
「感覺而已。你不明白麼,你很難讓人不注意到。」
李冽講話時的從容,讓唐謐更加疑惑,一個說謊話的人,可以做到這麼從容麼?
「你不會是因為這個才喜歡我吧。」她問道。
「就是因為這個。」他說。
她忽然感覺,她像是在和他交手過招,不得有一招出錯,這讓她不自覺地提起了迎戰的興趣,道「可是,坦白說,我沒有找到可以去喜歡你的理由。」
「可是,你也沒辦法說不喜歡我。」
「我不喜歡你。」
「說得太快了,一看就是假話。」李冽仍然保持著微笑。
唐謐一陣沉默,明白這次真的遇到對手了。搖了搖頭,道「好吧,好吧,既然如此,我們就看看最後誰輸誰贏。」
說完,她孩子般的面孔上綻開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那笑容奇異得眩目,讓李冽忽然感覺像是看到了戰場上敵人陣營中迎風招展的獵獵帥氣,只要那面旗不倒下去,就永遠會有潮水一樣的士兵忘記生死,蜂擁而至。他這樣想著,覺得面前的少女忽然有了一種邪魔般的力量。
這幾天搬家,所以只能抽空寫,這章本來要寫道桓瀾出場,可是時間不夠了,明天要早起收拾,只能先寫到這裡,有空繼續。這兩三天更新會不太規律,我有空就寫一點。等我安頓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