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幾次的經驗,一行人快速穿過林地,進入了幻海森林。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殘雪。
景色雖好,但所有人都低著頭,仔細搜索著一叢叢野草和雜樹。唐謐心下打定主意,將來一定要專門來幻海欣賞一次夜景。
「好漂亮啊。」白芷薇讚歎的聲音響起。
眾人都尋聲看過去,只見白芷薇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只落在草葉上的蝴蝶。那蝴蝶彷彿水晶般透明,浸在銀白色的月光中,脆弱而單薄的雙翅輕輕忽扇著,月光便在透明的薄翅間流轉,華彩驟生,霓霞明滅。
「這種蝴蝶,好像湖那邊我見過更多。」張尉說。
「真漂亮,能抓一隻帶回去麼?」唐謐問。
「不好吧,這裡的很多花鳥魚蟲好像都只能生活在這裡。」張尉回答。
兩個女孩聽了不約而同歎一口氣,無限留戀地又看了一眼那透明的蝴蝶,才低下頭繼續尋找赤峰四翼蛇的蹤跡。
唐謐找得有些煩了,看到不遠處有一塊半人高的大石頭,便跳上去,站在上面四下張望,竟然發現不遠處還有幾塊差不多的石頭,好像是按照什麼規矩擺放出來的一般,覺得有些奇怪,於是招呼那幾個人過來看看。
「是某種陣法。」慕容斐從石頭上跳下來說。
桓瀾聽了也跳上去,仔細看了看那些石頭排布的情況,說「是某種不完善的陣法,因為差得太多了,所以看不出是什麼陣。」
唐謐低頭看了看那石下生出的茵茵青苔,說「好像這些石頭在這裡很久了,是古人的遺陣麼?」
「別說話,」仍然站在大石之上的桓瀾突然低下頭,小聲對下面幾個人說「我看見了,那邊有一隻。」
幾個人屏息縮手跟在桓瀾後面,走了不遠,果然看見一叢矮樹下面棲伏著一隻赤峰四翼蛇。那妖蛇同樣是異常機警,遠遠地已經發現了異動,隨即昂首吐信,警覺地看著他們。
唐謐看了一眼慕容斐,他會意地微微一笑,一個人仗劍走過去。那妖蛇見了,赤翼忽展,騰到半空。慕容斐在還未走近它時,突然停下腳步,手捏劍訣,破空一劃,低喝一聲接著,長劍飛入鞘中,雙手結印,中指向天,道一聲「天雷。」再以同樣的手印中指向地,短喝一聲「地火。」
慕容斐的這幾個動作連接得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剎那間,一道白光先裹挾著低吼的雷鳴劈到那妖蛇身上,雷聲還未在耳邊消去,一條火龍拔地而起,直衝那妖蛇,頓時將那妖物淹沒於一片煌煌烈焰之中,火焰熄滅的時候,只聽「撲通」一聲,那妖蛇便落到了地上。
唐謐見了,也不得不佩服,攻擊的方式不同,術法的威力不同,結果還真是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呢。
此時,慕容斐上前幾步,揮劍斬向赤峰四翼蛇頜下的紅色血瘤,他的劍奇快,看的人只覺得劍虹一閃,劍鋒已到那妖蛇頜下,眾人都以為這妖蛇瞬間就要一命烏呼了,可是不想那妖蛇的反應也是出奇地快,竟然一口咬在劍鋒上,「叮」地一聲,猶如金石相擊的尖銳聲音貫穿眾人耳膜。慕容斐沒料到此時妖蛇還有抵擋之力,手上加力,向它的咽喉深處送劍。可是那妖蛇的咬合之力奇大無比,竟是半分也送不進去。他沉腕抽劍,妖蛇竟是配合地張開口,再次騰空而起,飛上了半空中。
只見那妖蛇在空中一抖動,霎時妖光大盛,張尉知道它又要變了,在遠處叫道「慕容斐小心。」餘音未消,那妖蛇已經變成了通身金色,在月下密林中爍爍生光。它身上唯一不是金色的地方,就是原先那個赤紅色的背峰,那裡雖然仍然鮮紅耀眼,卻泛著冷光,好似一塊巨大的寶石。
唐謐三人也從未見過這樣的赤峰四翼蛇,白芷薇蛾眉微蹙,說「這才是赤峰四翼蛇最終的姿態吧。」
赤峰四翼蛇不再給慕容斐留任何施術法的時間,從天空中俯衝而下,如一道金色的閃電襲來,慕容斐揮劍抵擋,剎那間已是幾個回合。只見他一隻長劍舞得密不透風,無論妖蛇的頭、尾、翼如何攻來,都被從容擋住。可是那變成金色的妖蛇卻彷彿成了金剛不壞之身,慕容斐銳利的劍鋒更本無法傷及它分毫。
那赤峰四翼蛇見連攻數次,均是無功而返,雙翅一振,鞭尾橫掃過來,慕容斐拿劍一擋,不料它這招卻是虛的,整個身子已經騰空而起,一回頭,數以百計尖利的碎石從它口中噴出,鋪天蓋地射向慕容斐。此時慕容斐根本沒時間以術法防禦,手中劍更是前招未盡,好在這一招本來也是防禦的招數,他順著劍勢把劍一蕩,劍回面門前,快速急撥,撥開無數馬上要擊在臉上和前胸的礪石。
那些礪石都不過彈丸大小,密如飛蝗,慕容斐雖護得住重要部位,卻護不得全身。無數小石打在他的腿上,他身子一搖,咬著牙沒有倒下。這時候觀戰的眾人都看出來慕容斐已經落了下風,桓瀾躍步衝上去,就在那妖蛇第二次射出碎石的當兒,用風盾護助了慕容斐。
「慕容斐,傷勢如何?」他盯著空中的妖物,問了一句。
「不妨事。」慕容斐看了一下腿部,雖然衣褲被擊出了無數小洞,好在自己對術法的防禦力不算太差,筋骨並未傷到。
那赤峰四翼蛇在空中盤旋一圈,顯然是知道對手使出了防禦術法,仰天長嘯一聲。慕容斐和桓瀾只覺得腳下的大地震動了一下,便從地上破土而出數十棵尖利的石筍,眼見就要刺穿他們,好在兩個人的反應都迅捷無比,瞬間提氣躍上半空,勘勘躲過這一擊。那妖蛇見兩人騰到了半空,猛然俯衝向地面,就在觸到地面的瞬間貼著地一個急轉,如箭一般從地面撲向兩人。桓瀾趕忙兩手撤回,收掉風盾,抽劍和慕容斐合力抵擋。那妖蛇一見風盾撤了,在空中也不減速,蛇口大開,又一波礪石激射而出,它自己卻一擰身飛開了。好在這次那些礪石從下而上射來,慕容斐和桓瀾撥劍護住下盤要容易很多,才沒有向上一次慕容斐那麼狼狽。
這一回合下來,兩人剛才提的那一口氣用盡,落回地上,抬頭看向在空中盤旋的赤峰四翼蛇,只見它蓄勢待發,儼然準備開始發動下一次攻擊。
張尉看到此處,把手伸向懷中,想掏出「沉荻」丟給那兩人解決他們的防禦壓力。唐謐看見了,一把按住他的手,厲聲道「不可,一個已經這樣了,你想引來一群啊。」
「那怎麼辦?」張尉有些著急,「這妖物施起術法來什麼都不用準備,這麼下去,他們肯定要輸了。」
這時赤峰四翼蛇已經發起了新一輪攻擊,從天上呼嘯著衝下來。桓瀾和慕容斐交頭傷量了一句,慕容斐便提氣躍上空中揮劍迎擊那妖蛇,而桓瀾站在地上對它施破甲之術。只見桓瀾術法施出的時候,慕容斐一劍正擊向赤峰四翼蛇抽來的鞭尾,劍光一閃,那妖蛇的半條尾巴被切了下去,它嚎叫著衝回天空,可是並未退卻,一個轉身又衝了下來。此時慕容斐剛剛落回地上,腳一點地身子再次騰起,桓瀾也幾乎同時躍起,兩人同時揮劍攻向那妖蛇。只是令人奇怪的是,他倆人的劍再次擊到那妖蛇身上時,又像開始時一樣不能傷它分毫。
「啊,這麼快防禦力就恢復了,怎麼可能。」白芷薇驚呼了一聲。
這次,那妖蛇吃了一次虧,再不給兩人可以使術法的時間,利用自己靈活的身體與兩人進身纏鬥,稍有機會,就施出術法,迫使兩人中至少要有一個要罷劍防禦。
「不行,我得上去,讓他們有一個人能專心防禦。」張尉說著就要上去。
白芷薇拉了他一下,說「不是這個問題,他們兩個人已經有一個專心防禦,另一個人攻擊了,多了你能增加多少攻擊力?」
唐謐看著那兩人越來越走劣勢的戰局,說「我看乾脆完全放棄防守好了。」
白芷薇和張尉不解地看著她,只見她指指林間無數從枝丫間垂下來的老籐說「雖說咱們幾個的輕功不好,靠這些籐條也可以在空中晃悠幾圈吧。咱們幾個攀著籐條到空中去用劍砍它,讓他們兩個也跳到樹上去,避開那傢伙從地上攻擊的術法,趁咱們三個在天上晃悠的時候,全力一擊,也許能成功。」
白芷薇和張尉都覺得這法子可行,三個人連忙跑過去,以不太強的輕功翻上較低矮的樹枝,各自找到一條軟籐繫在腰間,雙腳用力一登樹枝,從三個方向揮劍刺向那在空中的赤峰四翼蛇。
唐謐在空中喊著「桓瀾,慕容斐,上樹,上樹,我們纏住它,你們全力打死它。」
桓瀾和慕容斐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各自虛晃一招,縱身躍上兩棵大樹。此時那赤峰四翼蛇看到天上突然從三個方向飛來三個劍勢只攻不守的敵人,仗著自己的防禦高,倒也不驚慌,挑准一個劍勢最雄渾的射出一波礪石,同時用尾巴和長翼迎擊另兩個。
那個劍勢最雄渾的就是張尉,他這一劍完全按照唐謐的要求,全力以赴,只攻不守,因此完全無法再變回防守的招式,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頓亂石。若不是那軟籐是繫在腰上的,他非要疼得從半空中掉下去不可。好在此時唐謐和白芷薇各自在空中和妖蛇過了一招,並未吃到什麼虧。
就在唐謐和那妖蛇錯身的一剎那,從兩棵樹上分別有兩道冰箭射出,一箭射在那妖蛇的腹上,一箭射在脖頸,不等那妖蛇發出嚎叫,兩棵樹上各有一條人影激射而出,劍芒一閃,兩柄泛著寒光的長劍同時刺入那赤峰四翼蛇頜下的小小血瘤。
一瞬間,水銀一樣的妖蛇血噴射而出,衝上幾丈高的空中,再如煙花一般在半空中綻放,化作無數在月光下閃爍明滅的銀白色小水滴,墜落,幻滅,把五個人籠罩在一片流光翻飛的銀色細雨之中。
五個人跳回地上,身上都因為落了蛇血閃閃發著光。
「大頭,怎麼樣?」唐謐焦慮地問。
「傷哪裡了?」白芷薇也趕了過來。
張尉一屁股坐在地上,答道著「疼死我了,好像哪裡都傷到了。」
桓瀾和慕容斐也走了上來,仔細幫張尉檢查了一番,發現他渾身大大小小都是被礪石擊中的淤傷,卻沒有什麼流血的地方。慕容斐不禁說「張尉,看不出來,防禦術法的能力還挺強的。」
「他那叫皮糙肉厚。」白芷薇一看張尉沒事,又恢復了常態。
「嘿嘿,平時苦練還是有回報的。」張尉很少被人讚揚,高興地咧著嘴直笑,一時也忘了疼。
「咱們看看都有什麼寶貝吧。」唐謐說,這麼重要的事,她怎麼能忘呢。
桓瀾回手一劍,挑開妖蛇屍體上那赤色的背峰,嘩啦啦,一堆東西掉了出來。
頓時眾人都是眼睛一亮,哎呀呀,撿到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