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維這一路上和升職不久的徐庶打得火熱。小嘴喋喋不休的問長問短,一會兒指著車窗外的山巒說這裡可以埋伏多少兵馬,一會兒路過一座城鎮又說是咽喉要塞,兵家必爭之地。徐庶一一的給作出解釋,並且把如何分配兵力怎樣佈置隊形,說的很詳細。聽得姜維一個勁的讚歎。受到了鼓舞姜維更加無休無止,從早上到黃昏就沒有住過口,似乎要利用行車的短暫時光把徐庶肚子裡的東西掏的點滴不剩。徐庶一看不行,在這樣下去,自己恐怕要累死,這小傢伙太有活力了,也太聰明了,便扔給姜維一句:「來做我的徒弟吧!」姜維高興地差點痛哭流涕,忙跪下行拜師大禮。
黃河水,滾滾強流、一瀉千里、奔騰向東。如奔馳的巨龍在大軍面前咆哮而過。從這裡過河,就是黎陽城。神聖的黃河,中華民族的國魂。象徵著權利與榮耀,象徵著統治與輝煌。
飲馬黃河!定鼎中原!十三年的征戰,耗費無數心血,統一大業即將完成。黃河,你是我的了。
白馬至黎陽,這段河道,並不平靜。高山夾持,怒濤穿行其中,暗礁、險灘遍佈。喧騰的河水飛瀉而下,迴旋沸騰的波濤造成霧氣沖天。大浪渦繞旋流,水聲如雷,幾里之外都能聽到激流澎湃的聲音。水霧充滿山谷。
那聲音叩擊我的耳膜、心房。彷彿是戰死黎陽的數萬精銳勇士在嘶喊怒吼狂叫。「公子,你替我們復仇了!」刺激的我全身的熱血,也和面前的黃河水產生共鳴,一同沸騰著。「勇士們,安息吧,河北軍即將橫掃天下了。」
文丑、張燕、於禁正在組織大軍搭浮橋分五路過河。
第二天清晨,,迎著天邊的旭日昏紅,晉王豪華氣派的車駕穩穩當當的開赴對岸黎陽城。
守城大將馮禮,早就在城外五十里的官道上恭候。十丈寬官道,從這裡開始被擴建成接近二十丈寬。數萬鐵甲軍,像是新栽下的兩排楊樹,手持矛戟迤邐綿延至黎陽城門。最前排是頭戴赤纓的馮禮和他的兩名副將。三人正一瞬不瞬的面對官道焦急等待,心臟劇烈的狂跳著,彷彿一張嘴就能竄出來,掉到地上。耳畔已經聽到了馬踏鑾鈴的聲響。三人身後,還有二十名校尉級的軍官,全都頂盔貫甲、佩刀佩劍。一個個緊張的,除了心跳聲什麼也聽不到。城中的無數扶老攜幼的百姓,被兩排軍旅擋在外圍。這些人更加緊張,馮禮下了嚴令,如果出了事,實行連坐。百姓連氣都不敢大聲喘出來。
「晉王駕到,跪。」
前世被無數人當作笑柄的癟三,也會有今天這種排場。不得不讓我感歎天地無常。透過,車駕上的紅綢帳幔,我看到不遠處的千萬人群,像地震中的高樓大廈,轟然倒塌。一起矮了下去。激動之餘。暗想,這些人,那裡是在拜我,他們只是深深地拜服於權利而已。權利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是魔杖!還是魔法!
「平身,馮將軍辛苦了。我晉國能有今天的局面和將軍的赫赫戰功是分不開的。」只是幾句場面話。說實在的,這個晉王當起來還真的是挺累的。說話做事都要端著架子,保持威嚴。形象是第一位的!
像馮禮這樣的軍官,是用不著我下車相見的。甚至連那紅綢的帳幔也不撩起來。
馮禮惶恐,頂禮膜拜:「大王,千歲千歲千千歲。微臣,為大王盡忠,肝腦塗地在所不惜。」娘的,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真的讓人癡迷,我都有些飄飄然了。同樣是一班將領,加了一個王爵上去,感覺就不一樣了。難怪,秦始皇要加冕稱帝了。像,寡人、朕這一系列的詞語說出來,就是能震懾人心。
車駕繼續前行,一路都是跪著的百姓,說是讓平身。誰敢平,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戰火荼毒後的黎陽,這幾年恢復的不錯。人口陡增,城市規劃已經更新,完成。我一路流連城中河川飄飄揚揚的柳絮、柳枝和坡地上綠油油的禾稼。眼前又湧現出,那年慘烈殊死的血戰場景——
「停車,寡人要祭奠死難的將士。」祭奠就是不忘本。苟富貴無相忘。這種收買人心的方式雖廉價,卻無比的管用。所以曹操、諸葛亮這些有眼光的戰略家,不止一次、不厭其煩的使用著。既然封了王位,心胸自然要開闊,像審配、蘇由、麴義、呂威璜、孟岱、韓猛、辛評這些戰死沙場的將領全部都要封侯,死了不要緊,由子孫世襲爵位。郭圖和逢紀就算了,這兩位實在太不是東西了。
車駕在黎陽城逗留一晚,第二天上路。我心中實在是掛念老婆和孩子,尤其是蔡琰,不知道她身體恢復的怎樣?洛陽已經攻克,牢牢的掌握在我手中,她可以回故鄉了。想到這裡,心裡好淒涼。
還有貂蟬,我該怎樣處置她——
五天後,車駕接近鄴城。
「孩子七歲了,到了該上小學的年齡了。」我想著兩個孩子初生時,胖嘟嘟的小臉,心裡一陣悸動。「封了袁睿為太子,蔡琰不會怪我吧?兩個孩子不會再次演出手足相殘吧?」不禁又擔心起來。七歲了!每天只顧得征戰,幾乎沒有抱過,親過,半點做父親的責任也沒有盡過。嚴重失職。
五十里外,場景和黎陽城外差不多。只是這次更加鋪張、隊伍更加壯觀、迎接的大臣身份更加尊貴罷了。
晉國的大臣沮授、王修、管統、沮鵠、尹楷、糜竺、韓莒子甚至閻柔和田疇也分別從無終和遼西郡趕來。這其中還包括了王后,王妃,和兩位王子。
王后甄宓,高挽雲鬢、光照靈蛇、黑色蠶衣朱雀朝服。領大而彎曲,豐膩鼓脹的胸前,露出素白的褻衣,纖細、嬌憨、晶瑩的脖頸上,一串反射光芒的綠玉珍珠項鏈垂下。袖寬一尺二寸,蜂腰上纏繞六寸琵琶型紫金帶鉤。裙邊、袖口皆鑲嵌金葉。滿頭髮釵燦爛生華,抖動之間,珠光寶氣。
甘夫人和蔡琰的服飾同甄宓大體相同,只是髮式不同。因為等級森嚴的漢代,對這種事是有嚴格要求的。梳錯了,就是違制,就是僭越,嚴重的是要處死的。曹植的老婆,就是崔琰的侄女崔芙就是因為穿錯了衣服,被曹操賜死的。
兩位王子,紫袍、玉帶,每人腰間配一把鑲嵌玉石的黃金劍。雖然年未及弱冠,也是英姿勃發,顧盼之間。凜凜生威。左右重臣,都不敢直視。這就是王室的威嚴,等級的芥蒂。人,怎麼說,自你一出生,尊貴、貧賤就確定了一半。當然,有貧民發跡的,也有富家紈褲子弟家道中落,門庭敗壞的。那都是少數。大多數窮人,是不會有翻身、出頭一天的。古代也好,現代也罷,全都一樣。
兩位王子在前,其後是三位王妃,然後才是文臣武將。看到金車王架到來,立即雙膝打彎,跪倒在猩紅的氈毯上。
「兒臣,恭迎父王——」
「臣妾,恭迎大王還都——」
「大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真爽!!這次不下車不行了,地下跪的除了老婆孩子,就是幫助我打下了江山的不二忠臣。可是不能怠慢。尤其是這幾個老婆,雖然在這裡顧全王室的體面,回到城內,我可是奈何不了的。
於禁、文丑今天也是鎧甲鮮亮,紅纓如火,分外的威武。黑馬之上佩戴銀鞍,馬頭馬尾都鑲金帶銀。兩人驅馬從兩邊衝出,侍奉在車駕左右,徐庶提前已經步行到車下,撩起帳幔,伸出手,扶我下車。
其實我完全可以邁開大步縱跳下去。可是徐庶辛毗已經囑咐我幾千遍了,千萬不可以失禮。否則說不定會被寫進後漢書。這不是開玩笑,真的很有可能。司馬遷在史記中不是記載了一片『滑稽列傳』嗎。當大王,有當大王的難處啊!
我按照徐庶的排練,目中無人的昂首挺胸的走下車,踏上紅毯,邁開四方步,嘩啦啦抖動著頭頂的冠冕,用連我自己都聽著彆扭的狂傲語氣道:「眾卿平身。」
我是一身,紫袍、金綬、玉帶、袞服頭戴僅次於皇帝的王冠。撇著嘴,挺著胸,氣勢席捲冀州城外所有的眼睛。百姓大臣,一個勁的高喊千歲,千歲。其實我全身難受的厲害。這哪裡是當晉王,根本是娘的活受罪。連我的瑰麗嬌妻和可愛天真的孩子,也戰戰兢兢不敢抬頭。這,也太過了吧。
我差一點忍不住就原形畢露了。徐庶在一旁一個勁的咳嗽,使眼色,指揮我完成下一步的動作。「平身,平身。」
「謝大王。」
我心想,這群人一點也不實在,說了一次平身,還不起來,讓我扯著嗓子多費那麼一回口舌,才起身。難道不知道寡人已經接近了金口玉言的標準,不能隨便說話嗎?
甄宓的芙蓉粉面上保持了一種雍容、慈愛的笑。這就是一個大國王后應該有的笑容吧,有點僵硬,我想,她一定是再背後對這鏡子練習過了。她清瘦了好多。不過骨感更加突出了天生的麗質,洛神的仙韻在她全身凝聚不散。
蔡琰的眼中有晶瑩如玉的淚光在撲朔閃動了。我想過去,嗅一嗅,她身上的蘭麝馨香;輕輕拍打她嫣紅多情的粉腮。可是,我不敢,史書會說晉王不正經,是個登徒子,急色鬼。甘夫人甜笑,看著我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著人心癢癢的,猶如貓在不停的叨。
七歲的孩子,已經齊腰高了。袁睿很冷靜,表情很肅穆,小小的眼睛裡蘊藏著難以捕捉的城府。袁政的眼中卻充滿了火樣熱情,我覺得在他的稚嫩的眼中我像父親,多過像晉王。
「大王——」甄宓含著笑,微微一福;「大王請入城。」
「入城,入城。」我對這種繁文縟節早就厭煩了。在呆下去,就要瘋。就算不瘋,只怕也要把徐庶給揍一頓,他給我訂的規矩實在可惡。令人無法忍受,這都是儒家的法典再搞鬼。吃多了撐得。像西方那樣君臣同樂多好。
「沮授先生、糜竺、閻大人、田先生、王大人、管先生。」大廳裡,我挨個的和文臣武將握手,老婆孩子先回到內堂了。先招待客人。
接下來,又是一陣歌功頌德。這些人雖都是忠臣、能臣、直臣不過,祝賀的話也還是會說幾句。詳細的詢問了平定兩川的戰役後,經過一番褒貶,話題有轉入了國計民生。別的人倒還罷了,沮授和閻柔、田疇的話,卻是很不簡單的。他們三個人,都是為自己的打算趁機來進言遊說的。
沮授說的主要是發展農耕繁榮經濟,並且為挺進荊州做戰略準備的事情。他雖然沒有親身經歷漢中之戰,不過在後方認真仔細研究了自褒斜棧道到白馬城、南鄭的地理。徹夜不眠的查閱了很多的古籍資料。出於大的戰略考慮,覺得一定要在漢中這塊地廣人稀的土地上屯田,把消耗糧食的軍團變成自給自足的農耕部隊。最根本的理由就是,褒斜一帶,地理複雜,運糧不便。然後大批屯兵,糧食轉運肯定就成了問題。務必要解決。
道理我是很明白的。諸葛亮也曾經在漢中屯田,聽說斬獲頗豐,可是我怎麼也找不到他屯田的地方,在我看來,漢中是先天貧瘠的,在那裡屯田無異於浪費種子。也不知道人家孔明是怎麼豐收的。
沮授用他的淵博解釋了這一點,沮授的屯田地點在漢中臨近漢水的黃沙鎮一代。他所說的地方是一片丘陵地帶我去看過沒什麼利用價值。大概是在,距離南鄭五十里外的勉縣向東再走上三十里的地方。沮授說那裡接近漢水,兩岸都是川原沃野和可屯墾的丘陵地帶。【封推了,希望各位長期我的讀者大大們,能夠把手中的票,投過來,一下。最好發表評論,一下訂閱,鍾離昧感激不盡。】
我有些納悶,丘陵地帶能幹什麼?
可是沮授還指出,這地方有當年蕭何主持修建的一處非常龐大,用途很大的水利樞紐——山河堰。還有所謂的六大名池的灌溉系統,是個天然的屯田寶地。經他一提醒,我總算是想起來了,姜維曾將在沓中屯田。曹真和司馬懿也曾經在陳倉和長安一代屯田。因為長安經過連番戰亂,死傷過半,土地荒蕪無數,沒人耕種擺在那裡也就浪費了。屯田就屯田,這種利國利民的好事,我是不吝惜花錢的。我道:「就請先生,親自到漢中去主持屯田。駐守漢中的是車騎將軍李典。這個人粗中有細,智勇雙全,一定可以和先生合作的很好。」沮授這人人緣好,脾氣也好,身居高位卻沒架子,同誰都能合的來。他並不擔心人際關係的問題。接到命令以後,興奮的整個人長高了三寸,大喜道:「漢中屯田若成,明年豐收之時,就是荊州覆滅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