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百口莫辯
三四月的天就像娃娃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是晴空萬里一轉眼天空就黯淡下來風也轉涼。
我和田豐來到大廳的時候許攸、沮授、袁尚、審配、逢紀郭圖、辛評都在這裡。我一看壞了來的不是時候可到了門口說什麼也待硬著頭皮進去。
逢紀跪在地上許攸躬著身子不敢抬頭大廳的氣氛有點山雨欲來很緊張。
我走進去的時候掃了一眼站在身邊的袁尚袁尚身子一震沒說話。田豐快走幾步超過我向老爹躬身施禮;「主公田豐有事稟奏。」
父親沒看他卻用一種憤怒的眼神看著我把我給看的心跳血流加速有點不知所措。老爹把目光從我身上收回來注視著田豐沉聲道;「你說。」田豐完全沒聽出老爹語氣中的異樣說道;「聽說主公要起兵與曹操決戰田豐特來諫言。」老爹臉色一沉冷哼道;「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大逆不道罪在不赦難道田先生不認為此人該討伐。」田豐道;「應該討伐只是豐以為現在時機還不成熟而且不該傾全力與其決戰最好可以採取小股襲擾的方法讓曹軍疲憊徐圖緩進。」老爹大怒厲聲道;「曹操兵馬不過二十萬我河北雄獅五六十萬勝過他何止一倍今以眾擊寡一戰可定何必又費這麼多周折。」田豐此時才聽出老爹態度不對但他仍然堅持;「自古道兵不貴多要看如何運用曹操雖然兵少但戰術靈活不比公孫瓚一介武夫。主公傾全國之力出擊萬一不勝後悔莫及。」
沮授也從旁邊閃出來道;「皓碑【田豐的字】說的不錯請主公三思。我軍歷年來征討公孫瓚糧食軍費耗費巨大百姓和士兵早已疲憊不堪倉庫裡的糧草不能應付大規模的戰爭。沮授以為此時應該與民休息並派人付許昌迎奉天子來鄴如若曹操不許就說曹操阻止主公盡忠出師有名也。」
郭圖突然冷哼道「危言聳聽奮武將軍言過其實了吧。」沮授楞了一下回頭道;「郭先生有何高見。」郭圖道;「以主公之神武加上河北五十萬鐵騎攻伐曹操勢在必得易如反掌一月之內便可得勝而回何必多此一舉。」沮授沒說話田豐性子暴立即跳起來指著郭圖的鼻子道;「你諂媚惑主沒安好心。豈不聞除暴安民謂之義兵、持槍凌弱謂之驕兵、義兵無敵驕兵必敗。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政治上人心所向此誠不可與爭鋒。今日出兵攻許昌就是攻皇帝容易落人口實今不用萬全之策而大興無名之師必敗無疑。」
許攸直起身子說道;「主公明鑒大軍開拔在即田豐卻出言不遜霍亂軍心實在罪不容攝主公若不嚴懲這種話傳出去必定軍心動搖將士惶恐不戰而敗呀。」
審配趁勢說道;「不錯田豐所言根本謬論。照他所言武王伐紂也是不義。而且攻伐漢賊曹操怎能說師出無名前些時日陛下不是下衣帶詔令天下諸侯討賊。正所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主公一定要拿定主意不要被別有用心之人左右。」
我從進來到現在還沒有說過一句話這時候才聽出來不對勁怎麼說著說著國家大事改**身攻擊了而且是一大幫人對田豐和沮授群毆這是怎麼回事。
我正在疑惑突然跪在地上的逢紀發出一聲淒厲的殺豬一般的慘嚎砰砰砰砰在地上磕頭出血大喊;「主公——主公——忠言逆耳臣逢紀剛才所奏報之事句句屬實主公現在總算是相信了吧。」逢紀哭的就像是死了親娘一樣;「主公奮武將軍沮授監統內外威震三軍如今又結連別駕田豐二公子袁熙想要謀反主公若不當機立斷大事不妙啊。」我嚇了一跳怎麼說著說著扯到我身上來了怪不得父親的臉色如此難看原來逢紀在這裡告刁狀。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許攸立即附和打落水狗說道;「主公近日來二公子袁熙行蹤詭秘結交大臣收攬人心的確有圖謀不軌的跡象。」我立即明白過來原來所有的事情都是衝著我來的。
父親的眼中射出精芒照在我身上我立即上前一步大聲喊冤;「父親孩兒冤枉許攸和我有仇故意陷害毫無證據惡意誹謗實在可惡請父親治他的罪。」
許攸屈身一顫脫了栓一般跪在地上大聲道;「主公許攸一心為公絕無私心。」我厲聲道;「好既然你沒有私心那麼拿出證據來。」逢紀殺豬般的嚎叫總算是停止了不過接下來的話更讓我無法忍受「主公逢紀有人證在場。」
「人證——」我冷笑道「信口開河。」
父親冷冷的道;「既然有人證就傳上來熙兒你可敢和人證對質。」我滿不在乎心想我根本沒做過不相信你還能硬賴我。「孩兒清清白白問心無愧有什麼不敢的。」
審配向老爹拱手然後衝著外面喊;「把袁福帶上來。」
「袁福——」我一下子愣了袁福是在我府中負責打掃的小廝他來幹什麼。
袁福一進來就跪在地上磕頭全身哆嗦成一個看樣子嚇得連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都忘了不過有一件事他還記得很清楚就像是提前背誦好的一樣。
審配走進袁福厲聲道;「袁福本大人問你你在那裡當差。」袁福跪著瞥眼看了看張大嘴巴站在旁邊的我顫聲道「小人——小人是——是二公子的府邸做小廝。」
審配得意的衝我笑然後對袁福道;「二公子平素對你怎樣。」袁福的嘴巴立即就利索了「恩重如山那天他還給了小人一百兩銀子。」
我驚奇的道;「袁福你瘋了吧我何時給了你一百兩銀子老子欠別人錢都還不起還有錢給你。」
袁福似乎料到我會這麼說彎曲成蝦米的腰桿立即直起來若有其事的道;「沒錯公子您是不是忘了就是那天你讓我送了兩封信一封給騎都尉崔琰大人另一封給別駕田豐。事後您就給了我一百兩銀子公子雖然忘了小人卻不敢忘小人永遠都記得公子的大恩大德公子袁福給您磕頭了要是沒有您的銀子小人的娘親沒錢抓藥可能就病死了。對了您忘了這事焦觸將軍也知道。我臨出門的時候還跟他打過招呼。」
「一派胡言袁福你是不是早晨起來腦袋讓驢給踢了還是讓房門給擠住了我何時讓你送過信我——」我氣急敗壞的道。
父親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低聲道;「傳焦觸過來。」焦觸是親兵校尉每日就在袁府中值守一會就趕過來見到父親跪倒在地;「參見主公。」父親也沒說讓他起來直接問;「二公子曾送信給田豐崔琰這件事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焦觸不假思索道;「知道是袁福送去的袁福出門時曾經知會過末將末將尋思著主公並為讓末將限制公子自由所以也就未加阻攔。」
我一下子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人的腦袋難道都被驢給踢了冀州城有這麼多驢嗎?難道他們是串通好了要對付我。
我還沒想出頭緒袁福就從地上爬過來道;「公子要是還想不起來小人在給公子提個醒公子讓我送信給崔琰大人的時候還特意的囑咐小人見到崔大人一定要告訴他這封信要送到淮南當面交給一個叫做趙雲的武將叫他早做準備——」「啪」父親一把將面前矮几上的茶碗打落在地茶水濺了逢紀一身。
逢紀抹著眼淚道;「袁福公子讓你送信給田大人的時候說過什麼話?」袁福搖頭道;「什麼沒說只說要我秘密行事小心走漏風聲。」許攸的嘴角露出一閃而逝的猙獰冷笑。
田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袁福納悶的道;「我沒有收到過二公子的書信。」袁福歎了口氣道;「怎麼田大人的記性也不好了我送信給您的時候您還當我的面把信拆開來看看完之後一個勁的歎氣然後在房裡走來走去最後不走了說道『你去對二公子說讓他先忍耐兩天容我想個萬全之策然後在通知沮授將軍大事可成。」
「夠了來人把這個狗奴才給我帶下去扔進牢房。」父親冷冷的道。沮授阻止道;「慢著這人不能走。他走了所有的事情就都說不清楚了。」
父親冷笑道;「事情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還有什麼好說的。」沮授詫異道;「主公不會是相信這人瘋瘋癲癲的話吧。沮授與二公子平時根本就毫無來往。」
父親道;「你和田豐有來往嗎?」沮授苦笑道;「這自然是有主公覺得不妥嗎?」田豐抗聲道;「主公明察在下實在是沒有收到過二公子的什麼書信這袁福根本胡謅。」父親逼視著他沉聲道;「焦觸你說。」焦觸道;「是主公當日袁福的確是說過要送信給田豐別駕至於去了沒有末將無從得知。」
田豐臉上變色;「這——校尉——你——」焦觸神色不變回過頭看著我;「二公子、田大人在下只是盡本分說實話如果有得罪的地方還請恕罪。」
沮授還算冷靜正色道;「就算二公子給皓碑寫信這也無可厚非主公並未限制諸位公子和大臣結交。」田豐搶著道;「豐與二公子沒有交情而且根本見面不多。」父親冷笑道;「毫無交情今日為何一同前來你們來所為何事。」
田豐是個直性子腦筋雖然好使但不夠沉穩脫口而出道;「二公子得到密報說許攸勾結曹操意圖謀反特地前來奏報田豐正好有事也覺得二公子的話有道理就一起跟著來了。」
父親一聽哦許攸舉報你們兩個謀反完了你們兩個又舉報許攸謀反分明是惡意陷害尋機報復不耐煩的道;「許攸如何謀反。」許攸連連叩頭;「主公明鑒——這必定是二公子和田豐知道許攸獲悉二人謀反陰謀所以定下的計策想要置許攸與死地。」
我道;「本公子和田先生有什麼陰謀被你獲悉你倒是說來聽聽。」老爹一想也對說了半天還不知道信的內容呢?
沮授大笑問許攸和逢紀;「你們言之鑿鑿說公子謀反請問證據何在那兩封信在那裡信裡說的什麼?」許攸理直氣壯的道;「信在崔琰和田豐手上我怎麼知道寫的什麼內容。」
老爹臉上也現出怒容厲聲道;「沒有信件如何斷定二公子謀反。」逢紀突然道;「雖然二公子給崔琰田豐的信我這裡沒有不過紀卻有另外一封信。」我心想是不是你老婆給我的情書那和我就沒有關係了得意的道;「別人的信和我有什麼關係。」逢紀蹭的一下站起來走到我面前厲聲道;「別人的信和公子自然沒有關係不過曹操的信就不一定了。」
「曹操的信」我大聲道;「你說曹操給我寫信。」
逢紀冷笑道;「不是給你還能給誰。」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高高舉過頭頂給大家看只見蠟封信封上寫著大漢丞相曹操恭請大漢安陽駙馬袁熙台企。父親雖然隔得遠也看的清清楚楚厲聲道;「呈上來。」逢紀冷哼了一聲拿著信送到父親手中道「主公明鑒此信是昨夜尋城兵卒在一個客商身上搜到轉送到我的府上紀知道此事關係重大所以沒敢私自拆封就請主公自行閱讀。」
父親打開信封取出書信一下子就從椅子上彈起來;「這——這果然是孟德的筆跡——什麼——」
父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手指尖和嘴角都開始顫抖頹然之間坐在椅上把書信揚起來道顫聲對我道;「你——你自己拿去看——」
我驚魂未定走過去從父親手中接過書信只見上面寫道;「前日所約之事不知是否辦妥。操以如約將公主許配與你請公子務必勸阻你父袁紹不可使其統兵前來許昌否則許昌危險。若公子助操操不負公子所托即日將汝南下邳交付趙雲並且助公子防禦你父使你可以如願自立——
「父親這——這信是假的孩兒和曹操並無來往——」我嚇得差點沒昏厥說話連舌頭都打結。
父親看著我歎了口氣搖頭道;「這封信的確是出自孟德手筆父親和他相交多年決不會認錯你不必狡辯。」田豐的臉色也變了從我手中搶過信一看瞪著眼道;「主公這信來的蹊蹺以豐看來必是曹操使得反間計想要離間主公和公子夫子親情。」
我道;「父親明鑒孩兒從來也沒想過自立之事孩兒作為大將軍的兒子享受榮華富貴眾星捧月又有嬌妻陪伴心願足矣為什麼要自立反叛這根本是曹操的奸計請父親明鑒。」
沮授接過書信一看立即笑道;「此乃』戰國策『馮且殺昌他』之計只好瞞別人卻瞞不了我主公千萬不可上當。」父親沉聲道;「住口你們說曹操用計我來問你曹操怎麼知道你們三人書信來往圖謀不軌卻偏偏在此時用計世上可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審配激動萬分的跪倒在地;「主公二公子田豐沮授謀反自立外結曹操證據確鑿主公切不可只顧父子之情姑息養奸假若日後變生肘腋追悔莫及。」
一個意識在我腦中閃電掠過我厲聲道;「父親說的不錯曹操怎麼能未卜先知偏偏在此時用計孩兒斷定冀州城必定有內奸和曹賊相互勾結互通消息假如孩兒所料不錯此人就是許攸。」
「二公子不要含血噴人說我許攸勾結曹操可有證據。」
田豐立即站出來道;「左將軍袁術亡故之時曾經親口對二公子說曹操幼年時候對袁術將軍說過他有個複姓夏侯的叔叔曾經過繼給洛陽徐家生了一個兒子叫做許攸。許攸應該複姓夏侯叫做夏侯攸是曹操族弟必定是許攸和曹操相互勾結陷害我和二公子主公不可聽信外人讒言毒害親生兒子啊。」
父親先入為主那裡還肯相信我們的話大怒道「住口上一次我要懲治這個逆子就是你個老匹夫從中作梗這次又一起來阻止我興兵伐曹還串通一氣陷害好人還說什麼交情泛泛見面不多。你們——沮授——枉費本將軍對你信任有加你——來人——」
焦觸還在地上跪著聞言立即拱手道;「末將在請主公吩咐。」父親看了我一眼轉過頭厲聲道;「把——二公子和田豐——下獄——沮授罷奮武將軍改為左都督。分河北軍為三郭圖逢紀分別為中都督右都督同掌大軍。所有人都給我退下去滾——滾出去——」
郭圖大驚失色跪在地上哭道「主公沮授陰謀叛逆怎能仍然給予軍權如果他心懷怨恨報復主公如何是好。」心想幹嘛還分成三份直接把奮武將軍的位置給我不就完了嗎。
父親心中有他的打算哦沮授權柄太重容易造反我把這奮武將軍給別人別人就不造反了算了還是把軍權分成三份大家互相監視好一點。焦觸從地上站起來揮手叫來一對親兵對我微微一拱手;「二公子主公之命不可違得罪了。」我大聲叫;「父親許攸和曹操關係非同一般你把他留在身邊他早晚必然叛變父親三思。」我是真的急了心想壞了這下子沒能搬刀許攸倒讓這個混賬王八蛋把我給搬到了這可大事不妙我自己的安危得失倒還算不了什麼我此刻想的是母親甄宓大哥三弟。
官渡之戰能不能勝關鍵就是這個許攸有他在父親必敗無疑接下來就是父親吐血而死冀州城陷落曹丕進城迎娶甄宓然後大哥袁譚死三弟和我被遼東刺史公孫康——
袁尚似乎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此時此刻我想也只有父親最愛的兒子可以救我就拚命地向他求助;「三弟——三弟——二哥絕無自立之心——你要——許攸心懷不軌三弟你要萬分小心——」
袁尚就像是根本聽不到我說話理也不理徑直走到父親身邊扶著他向內堂走去。
我的腦子轟的一聲看看審配又看看逢紀立即就明白一半這審配和逢紀不是老三的老師嗎?怎麼會和許攸郭圖站在一起郭圖是因為嫉妒沮授統攝三軍權傾冀州素來與他不和做出這樣的事情有可原許攸和我有殺兄之仇也有理由報復。
可是審配和逢紀卻為了什麼難道真的像他們說的一樣是為國為民為了冀州為了主公嗎?這兩個權臣打死我也不相信他們這麼偉大敢平白無辜的冒著疏不間親的危險來得罪我這個二公子除非——我不敢往下想我似乎看到袁尚的嘴角露出一絲邪異的笑容心一下子下沉沉沉到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