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將軍,走了嗎?」在被救回城中的近衛軍中,樂明沒有找到錢義的影子。
「錢將軍為了掩護我們,留在了後面,怕是已經遭遇不測了吧,」一個營正答道,他有幸能活著回來了,可是卻也渾身是傷,雖然算不上奄奄一息,傷勢卻也不輕。
「好了,你們下去休息吧,辛苦了,」樂明神色黯然,錢義是華御廷重點培養的一個新人吶,也是自己看重的一個將領,雖然早知道他此去必定九死一生,可是得知他不測的消息,還是心中黯然,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委實算不得一場值得慶賀的勝利。
「將軍,請節哀,不管怎麼說,我們今天已經取勝了,錢將軍雖然不幸身亡,但總算沒有白死,」旁邊一個將領勸道。
「嗯,我知道,」樂明點了點頭,心中卻想,不是白死嗎?就算是一萬個蠻人也換不回自己屬下的一條命!該死的蠻人!
「蠻人撤兵了,」有人叫道。
眾將急忙將目光重新聚集到城外,卻見蠻軍打掃了戰場之後,大軍緩緩的撤下去了。
「兀芒,果然名不虛傳,」樂明心中愈發的擔憂,這個蠻族的大汗,似乎比傳說中還要可怕一些,很懂得進退之道,雖然正牌的蠻軍只損失了數千人,並沒有傷筋動骨,但是如真的繼續打下去的話,蠻軍的士氣必定大降,面對著如此恐怖的武器,蠻人也不是鐵打的心肝,不害怕才怪,與其硬攻損耗人手還不如暫且避開鋒芒,徐圖後計,一覺醒來,昨日的驚懼也就淡了許多。勇猛無鑄的蠻人不可怕,心計過人的蠻人才讓人擔心。
「不要大意,小心些,蠻人狡猾,說不定使出什麼招數來,」樂明提醒道,雖然剛剛取得了一場勝利,戰果卓著,可是並不能就此掉以輕心。
「是!」眾將凜然受命。
此時,兀芒的心情十分複雜,接下來該怎麼辦?他的大腦迅速的轉動著,想著辦法,唉,他不由得暗自歎了一聲,比起敵軍來,自己顯得太過孤單了,什麼計劃,什麼策略都要靠自己來想,著實有些累啊。
「大汗,哈里台將軍還沒有死!」這時,有人大聲的叫道。
「嗯?哈里台沒死?」兀芒一驚,哈里台深入敵陣,竟然沒有被射死?「他在哪?」他急忙問道。
不多時,幾個蠻兵將一個血葫蘆一般的人抬了過來,雖然滿身滿臉都是血,但哈里台兀芒又豈能不認得?他急忙上前幾步,低頭看去,卻見哈里台身上密密麻麻的插了數十支箭,可是如同奇跡一般,卻沒有一支插在要害位置,所以哈里台才能勉強保住一條命。
「快些幫他醫治!」兀芒大聲道。
幾個中原人的郎中被帶到,手忙腳亂的幫哈里台拔箭,止血,蠻人雖然也有軍醫,但是手段就差了些,有時候甚至能把活人醫死,兀芒哪裡敢讓他們來醫治哈里台。
幾個郎中手段著實不錯,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將哈里台身上的弩箭全部清除乾淨,成功的幫他止住了血,又是幾顆藥丸餵下去,哈里台漸漸有了些知覺,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失血過多使得他臉色極其蒼白,他目光茫然的四處看了看,最終把目光鎖定在了兀芒身上,嘴唇動了動,卻無法發出聲音來。
兀芒擺了擺手,「你不必說話,安心養傷吧,你沒死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這次失敗不怪你,是我低估了中原人的決心,你放心,戰士們的血不會白流,我會報這個仇的。」
哈里台眨了眨眼,意思是明白了,緩緩的將眼睛閉上,被人抬了下去。
兀芒心中很有些不舒服,哈里台是他的親近將領,作為他的近衛軍將領,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最長,雖然這個人有些榆木腦袋,但是對自己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現在他成了這副樣子,能不能活下去都不好說,兀芒心裡豈能好過?他緊緊的握了握拳頭,強自抑制住心中的憤怒。
雖然惱火,但是確實一時半刻想不出應對的辦法來,敵人的武器太過強大了,比弓箭強的力道,比強弩多的數量,讓攻強守弱的蠻軍極難應付,想必這種武器也是針對著自己研發出來的吧。
「大汗,」忽吉從旁邊走了過來,他感受得到兀芒心中的憤怒,至少在蠻軍之中,他也算是少有的智者了,不像是其他腦袋裡面全是肌肉的人。(您的輕輕一次點擊,溫暖我整個碼字人生,本書一起看文學網首發,請正版)
「忽吉,我們進退兩難了,」兀芒無力的道,直到今天他才發覺,自己並不是無敵的,並不是不可戰勝的,只是在士兵們面前,他必須要保持著無敵王者的架勢,只有在自己最親近的人面前,才會表現出些許的軟弱。
「大汗,敵軍雖強,但也不是不可破的,」忽吉輕聲道。
「嗯?什麼意思?你有良策?」兀芒差點跳了起來,抓住忽吉的肩膀急忙問道。
「大汗,你再不放手,我的肩膀就被你捏碎了,」忽吉被他抓的肩膀一陣劇痛,急忙叫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有些著急了,」兀芒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急忙放開手,絲毫沒有架子的向忽吉道歉。
忽吉苦笑道,「大汗,這麼一點困難,就讓你失措了嗎?」
他的話讓兀芒心中一震,是啊,今天自己確實有些失態了,難道連自己的信心都被敵人摧毀了?他搖了搖頭,也許吧,面對著敵人近乎無解的強大武器,自己確實感覺有些茫然失措,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他頭腦中的知識,全部來自中原的典籍,可以說他是用中原人自己的磚來砸中原人自己的腳,可是當遇到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情況,就難免有些轉不過來。
「他們的弩箭確實很厲害,可是威力不如那種強弩,只是數量太多了,而且據我所看到的,那種弩似乎很大,應該只能平射,所以只要我們能衝到他們的射程之外,到了他們的腳下,想必他們就沒有辦法了,」忽吉的觀察力確實不錯,百弩連珠還沒有完全完成,弩身沉重,確實無法向下射擊,只能仰射或者平射。
「說的不錯,不過,我們要怎麼能衝過他們的封鎖線呢?弩箭的射程很遠,足有二百步之多,想要成功的衝過封鎖線,我們需要付出多少戰士的鮮血?」兀芒反問道。
「第一,這種弩箭未必能射穿我們的盾牌,可以讓盾牌手在前面開路,第二,我們可以在夜間進攻,」忽吉道。
「在夜間進攻?我們什麼也看不到,怎麼攻擊?」兀芒不解的問道。
「是的,我們看不到敵人,可是敵人也看不到我們,林州城的目標,總是比起我們的軍隊來要大的多了,就算是在深夜,我們也能根據大概的方向攻城,而他們的弩箭卻無法準確尋找到我們的位置,同時,我們將軍隊分散開來,減少被打擊面積,到了城下再聚集起來,也許會有些勝算呢?」忽吉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兀芒低頭沉思,點了點頭,「有道理,林州城夜裡必定也會點燃火把照明,但是火把的亮度不足以照出太遠,我們的軍隊可以偷偷的接近城牆,大軍盡量分散,即使被攻擊,損失也會少一些,只要到了城牆下面,我們就有了勝算!好,就這麼辦!」此刻,兀芒的心裡就像是敞開了一扇窗,豁然開朗。
「可是大汗,這樣還不夠,現在最重要的是,士氣,」忽吉提醒道。
「唉,」兀芒歎了一聲,「我也在擔心這個問題,所以才會下令撤軍,再作打算,敵軍剛剛的攻擊,雖然對我們造成的損失並不算大,可是對我們士氣的打擊卻是大到了極點,就算是我們狼族的勇士再無所畏懼,面對他們心中幾乎無法抵擋的強大武器,誰也不會願意去送死的,就算是被我逼著去了,士氣如此之差,戰鬥力將會銳減,這仗還怎麼打?」
「想要提升他們的士氣,就要看大汗你的了,」忽吉笑道,「在狼族將士們的心中,大汗就是神,就是狼神在人間的代言人,只有大汗你能重新鼓舞起他們的士氣來,必要的時候,我可以配合大汗來演一場戲。」
「演戲?」兀芒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忽吉的意思,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好吧。」
「大汗有令,所有人出營帳,在各自營帳附近集結!」大軍剛剛休息了不到一個時辰,兀芒的親兵隊便縱馬在各營之間奔走,大聲宣佈兀芒的旨意。
士兵們一陣騷亂,這是幹什麼?集結?莫非還要打?這才剛剛回來啊!此時無論是漢軍還是蠻軍,對於剛剛在林州城前所見到的陣仗仍舊是心有餘悸,要他們現在重新返回戰場,多數人是不願意的,那種恐怖的攻擊已經超乎了他們的心理成熟能力,然而不管怎麼樣,大汗的命令是不能不聽的,先看看大汗要做什麼吧。
二十萬人的集結,只有一個亂字可以形容,不僅是漢軍亂,蠻軍也亂,本來軍紀就不是很嚴明,匆忙之間的集結,哪裡會很快完成,不知道過了多久,眾將士才在各自的營帳前排好了隊伍,一個個伸著脖子往兀芒的中軍大帳處看,雖然什麼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