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情都被他們佔去了,你們這群廢物,什麼事情都辦不好!比人家早到竟然還被人家把人搶去了!寡人要你們何用!」石義大發雷霆,甚至顧不上帝王風範,頻頻爆出粗口。
而在下面,一眾臣子嚇得畏畏縮縮,沒有一個敢說話,石義最為親近的幾個人中,杜紹權忙於邊務,鄭文錄到下面去辦事,只有右丞相許令明、大將軍王穎和幾個尚書能說上話,可是幾個人卻全都站在那裡不言不語,跪在正中的戶部侍郎左明月早就已經嚇得面如土色,抖若篩糠,哪裡還能說的出話來。這次他出使林州,勸華御廷歸順,沒想到自己先去一步,卻還是被蕭豫得手,現在一句辯解之言都難以說出口來。
石義在朝堂之上大罵了近半個時辰,這次他可是真的氣壞了,華御廷投靠河東,不僅意味著自己得不到這一支強勁的勢力,更加重要的是如此一來,河東的力量更加是大幅度得到增長,而且方雲將得到大梁的廣闊領土,將來必定以更快的速度成長起來,成為一個足以壓過自己的強大勢力。一想到這裡,石義就火冒三丈,「來啊,把左明月給我拉出去砍了!寡人不要這種窩囊廢!」
「啊!?」左明月嚇得癱倒在地上,他雖然知道石義暴怒,可是卻沒有想到石義會因此而殺了自己,這一驚非同小可,整個人已經幾乎崩潰了。
「王上請手下留情!」這時,許令明終於開口說話了,此時朝堂之上以他為首,雖說左明月有錯,可是就這樣讓石義殺了他,日後未免使得群臣寒心,因此許令明不得不出來阻止了。
「留什麼情,這般無用之人留他作甚!」石義仍舊怒火未消。
許令明上前一步,奏道,「王上,左大人雖然辦事不利,可是卻也不能全怪到他的身上,雖然左大人早到林州,可是河東派出的卻是蕭豫,此人之能想必王上是知道的,臣不妨直說,難道王上認為左大人會是那蕭豫的對手嗎?」不待石義說話,許令明搖了搖頭,「自然不是,蕭豫聰慧過人,能言善道,巧舌如簧,華御廷等人被他說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為這樣,王上就斬了自家大臣,怕是會為人所恥笑。」
果然,石義的臉色變了變,他原本也知道這左明月非是蕭豫的對手,本來鄭文錄主動請命,可是卻被自己給駁回了,沒想到派出一個左明月,卻遇到了一個蕭豫,或者說他本來就沒想到方雲會有同樣的魄力吃下這支力量,剛剛大怒之下,心中只想到左明月的無用,現在冷靜了少許,卻想到了其實在這件事上自己也是有著不少過錯的,許令明說話委婉,自然要給他留面子,可是他自己焉能不知,只是事情到了現在,難道還要他主動認錯嗎?石義暗暗搖了搖頭,要他在臣子面前認錯,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的。
這時,又一個人站了出來,奏道,「王上,左大人雖然辦事不利,但是這件事卻也不全然對我大成不利,收了華御廷,對河東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您的輕輕一次點擊,溫暖我整個碼字人生,本書一起看文學網軍史頻道首發)
「哦?此話從何說來?」石義定睛看去,卻見是王穎站出來說話。
王穎雖然平素與這些文臣沒有什麼交集,可是卻不是自相殘殺的時候,而且看到石義現在心中已經被許令明說動,只是難於找到台階下來而已,因此他不得不出來給石義找這麼一個台階。
「華御廷和大梁的領土歸了方雲,方雲自然力量大漲,可是要知道,一個人擁有多大的權力,就要擔負多大的責任,方雲擁有了大梁的土地,便要為大梁的千千萬萬百姓負責任,河東地處東南,蠻族南下,大梁的領土和我國領土首當其衝,河東卻是遠居東南,這樣一來,如果華御廷歸順了我大成,那就是大成獨力抵抗蠻人,就算是我們能夠將蠻人趕回北疆,國力也必然大大受損,將來豈不是給方雲撿到了便宜?現在方雲得了大梁,就必然會全力守護,這樣就會變成是方雲和我國共同抵禦蠻族,力量也增加了不少,而且還不會讓河東置身事外,這豈不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嗎?」王穎文武雙全,可算是一員儒將,他平時不參與政治,只不過是不喜歡而非不能,到了這種時候,一番話正好打動了石義的心,而且為石義找到了一個大大的台階。
「嗯?照你這種說法,左明月不僅無罪,反而有功嘍?」石義雖然仍舊是板著臉,但是語氣已經緩和了許多。
在石義發火的時候群臣雖然不敢勸,倒是到了現在,眼見王上是要找一個台階,哪個還能這般不識相,於是紛紛站出來為左明月求情,「左大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殺不得啊。」
「大敵當前,誅殺自家大臣,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殺不得殺不得!」
看著這些「仗義執言」的同僚,王穎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不屑,這些人到了這個時候還多半是明哲保身,除了出來攪渾水便什麼都不會,這樣的人,留著有什麼用,武將之所以瞧不起文官,多半便是這樣的原因了。
終於,在群臣的「求情」之下,石義免了左明月的死罪,只是罰俸半年作為懲處,這卻只是一個形勢罷了,以左明月這般高官,原也不差這麼一點俸祿。得以逃生的左明月喜的涕淚橫飛,連連拜謝石義,拜謝諸位同僚,其中自然以許令明和王穎為主。
退朝後,石義留下了王穎單獨說話,兩人來到了偏殿,石義命人將茶水奉上,然後驅退了宮人,品了一口香茶,輕聲歎道,「我們君臣已經有好久沒有好好說說話了吧。」
王穎低頭不語,他原本是石義最為倚重的武將之一,大成著名的大員大將中,他排在第三位,而且他也是最初便追隨石義的人之一,說要親近,自然不比杜紹權,可是比起朝中大多數的人卻是強了許多,只是當年河東一戰失敗後,他便頻頻受到詰難,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石義雖然仍對他委以重任,但是君臣的親近卻是大大不比往日了。
「令宣莫不是在怪我?」石義突然叫出了王穎的字。
王穎身子一顫,石義的口中已經多少年沒有這樣叫過自己了?他自己甚至都有些忘記了,可能是自從石義登上大成王的寶座之後兩人便沒有了那般親近吧。
「唉,要知道,人生不如意常八九,就算是我身為一國之主,卻真的能夠為所欲為嗎?還是不行的,你們有你們的自由,我有我的拘束,有些事情不是我一個人便能決定的了的,這點希望令宣能夠理解,」石義看了看王穎,頗有深意的道。
「臣知道,」王穎輕輕點了點頭,他其實心裡明白得很,石義之所以對他如此,主要是因為朝中文臣對他的攻擊,石義所說的身不由己也正是這個意思了,「臣從來沒有怨恨過,臣明白王上的難處,」王穎說得倒也是心裡話,他性子淡泊,不是很在乎名利之事,跟隨石義,也不過是出於昔日的朋友,現在的君臣之情罷了。
石義認真的看了看他,確定了他說得是真心話,點頭道,「你能理解就好了,現在乃是危難之時,憑著一張嘴,是沒有用的,所以還是需要你能站出來,老杜這些年身上的壓力太大了,只有你能幫他分擔,他負責抵禦外敵,這新兵的訓練就交給你了。」
按照鄭文錄的建議,收服華御廷既然失敗了,那麼召納新兵也就成了重中之重,將新兵交給王穎,顯然比交給那些年輕將領來更加讓石義放心,不僅僅是因為能力問題,還因為忠心問題,當此混亂之際,誰知道哪個人心中有什麼想法呢,手握重兵之人說不定便會就此改變,所以石義當然不放心把幾十萬新兵交給別人,交給王穎卻不一樣了,他對於王穎還是放心的。
「是,臣定不負王上重托!」王穎站起身來,鄭重其事的應道。
「好好好,有你這句話,寡人就放心了,呵呵,」兩個人的身份再次從朋友轉化為君臣。
考慮到未來對蠻族的戰爭不是短時間內能夠結束的,於是,石義做出了充足的準備,一口氣征了五十萬新兵,加上以前的軍隊,大成共擁有百萬大軍,而這五十萬新兵的訓練任務,石義全權交給了王穎負責,自此,杜紹權駐外,王穎駐內,兩員大將將大成的安危托於掌中。
※※※
大破了烏海城之後,兀芒率領大軍一路南下,全面侵佔大周舊時的領土,大周境內的幾個勢力沒有絲毫抵抗之力,蠻族大軍一路上摧枯拉朽一般,將其個個擊破,不到兩個月,大周的全部領土,共十三個郡,全部被兀芒納入掌握之中,聶遇之、聶名遠等人全部戰敗被俘,為兀芒所殺,翻為一時笑柄。
而後,兀芒將大漢國的國都南遷,放在了大周舊時都城新楚城,重新分封群臣,一時間沐猴而冠,雖然笑煞旁人,倒也自己忙活的熱鬧。
蠻人的南下,受影響最大的莫過於大周百姓,蠻人的名聲早就已經傳到了大周百姓的耳中,於是,早在蠻人到來之前,大批的百姓就為了活命而遠走他鄉,雖然不知道這短暫的安全能夠維持多久,不過能夠避開一天便是一天,總比現在就死在蠻人手中要好,烏海城一戰,所謂的二十萬大漢精兵死傷過了七成,百姓們知道,這些大漢精兵不過都是些無辜百姓罷了,如果自己不逃,將來難免也有一樣的結果,於是,大批百姓南遷,到了大成、河東境內,還有少數躲在了馬雲的庇佑之下。
雖然大批百姓逃亡,但兀芒卻是絲毫不擔心的,因此大多數人還是故土難離,抱著一絲僥倖的想法留了下來,而兀芒也十分懂得收買人心,下令將大周原來的土地全部打亂,何人耕種的土地便屬於何人,令得百姓有田可種,這無疑贏得了許多民心,甚至有人覺得這蠻人似乎也並未像傳說中那樣可怕,甚至還有些可親可愛,但是他們殊不知,兀芒這樣的做法,不過像是屠戶養豬一般,只有把豬養肥了才有殺的價值,而蠻人不擅耕種土地,只有中原的百姓為其耕種他們才有飯吃,而這些東西,他隨時想要收回便可以收回了,哪裡有什麼顧忌。
除了逃避和做順民之外,還有一部分人不甘家鄉為蠻人所佔,紛紛聚到了一起,佔山為王者有之,殺官據城者有之,四處遊蕩者有之,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反抗著蠻族,一時間,昔日的大周境內,現在的大漢境內烽煙四起,兵火連天,難有一日安靜的下來,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有了這個一個根據地,兀芒也不再急著南下,他深知凡事不可操之過急,雖然一再有人勸他趁勢繼續南下,將大成和河東一鍋端掉,可是卻被他全部駁回了,大多蠻人都被眼前的勝利所激勵,甚至有些忘乎所以,但是兀芒的頭腦卻清醒的很,他知道雖然之前一直能夠順利南下,不只是因為己方實力強大,更加重要的是中原人的內亂導致了他們的失敗,一舉擊破六十萬中原聯軍,是因為衛景告密,而大破大周,更是因為有人暗中幫忙,如果沒有這些,他知道,怕是未必能夠一切來的如此之快,他知道,現在與往時不同,現在自己所面臨的,是中原最後兩支抵抗力量,但也是最強的兩支,一旦成功擊潰他們,中原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擋自己,可是一個不小心,便是全族敗亡的命運,所以他必須要小心行事。
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無論是石義還是方雲或者是魏劍,都已經早早做好了準備,所以突襲是來不及了,而且就算是現在全力壓上,兀芒也不認為短期內能拿下其中的任何一個,想要順利擊敗他們,就必須要利用好他們內部的問題,這是兀芒的戰略,所以事情到了現在,他便絲毫不著急了,不如耐下心來,其一是有充足的時間來尋找敵人的破綻,其二是自己用來休養生息,經過了前面的戰爭,雖然取得了不小的勝利,可是自身的傷亡卻也不可小視,尤其是在雲良城大敗中,損失了近十萬精兵,這讓兀芒心痛了好久,畢竟他手中的兵力有限,死了一個便少了一個,很難再從部族中補充過來。
「大汗,您召見小人?」王二狗從外面走了進來,滿臉堆笑,身上穿了一身丞相官服,可是看起來卻怎麼都不像那麼回事,很讓人有種想笑的感覺,兀芒倒也見得多了,見怪不怪,見到他來,笑道,「王丞相來了?請坐吧。」
「不敢當不敢當,大汗千萬別這麼稱呼小人,小人受不起,小人的一切都是大汗所賜,大汗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小人…」王二狗急忙一通馬屁拍過去,拍的兀芒心裡一陣陣犯噁心,老實說,對於這等小人他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只是現在卻不得不用這樣的人,而且王二狗也確實全心全力的為自己效力,經常能夠提出一些歹毒的建議,有時候還是很有效果的,攻打烏海城時用大漢軍隊不計代價的狂攻猛打,也是出自王二狗的提議,有這樣一條忠心為主的好狗,兀芒自然是很高興的。
「今天本汗找你來是有事相商,」兀芒道,「現在我們佔據了大周,依你看,下一步我們應該怎麼辦?」兀芒最擅長聽取眾人的意見,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因而無論是誰的意見他都會廣泛的聽取。
王二狗現在已經明白了兀芒的脾氣,因此也不敢藏私,他知道只有盡量表現出自己的利用價值來,自己才能保住現在的地位,因此道,「依小人看來,狼族大軍雖然擊敗了大周,拿下了大片的土地,可是根基仍然不穩,現在最為重要的是穩定下來,而不是繼續向前,否則可能會一個不慎,墜入萬丈深淵,」說著,他看了看兀芒的表情。
兀芒點頭贊同道,「你說的很對,本汗也是這麼想的,你說說該怎麼辦。」
「首先,要穩住境內的百姓,大汗的土地政策很好,百姓們有了土地,自然就會念及大汗的好處了,」王二狗倒也算是聰明過人,自從做上了這大漢丞相以後,便刻苦攻讀,竟然被他學得了許多治世之道,偶爾提出意見來,倒也真的有些丞相的意思,不再只是以前的淺薄商人,說起話來頭頭是道,這倒不能不令人驚奇了,「其二,要肅清內亂,境內的百姓叛亂必須要盡快清剿,否則會動搖統治,其三便是外賊了,大成、河東、東海且先不去理他,想必他們也不敢輕易攻擊我們,為了避免有朝一日被前後夾擊,大汗應該先把西涼的問題解決一下。」
「說得好!」兀芒大聲讚賞,他有時候也很驚奇,這王二狗實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現在心中所想,也正是怎樣解決西涼馬雲這個後顧之憂,兩人倒是想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