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直到天濛濛亮了大成軍才停下手來,因為這時候已經有近兩萬名大周兵被殺死了,其中一部分是冥頑不靈的,還有一部分卻是被「誤殺」的,最後剩下了兩萬已經嚇得手腳發軟,就算是敵人的刀砍過來都不敢反抗的大周士兵,而此時,大成士兵也是一個個手腳發軟了,這麼多的人,不要說還有一部分是在抵抗的,就算全部都是站在那裡讓你砍也是需要很好的體力才能做得到的,即使強悍如大成重甲步兵也是砍人砍的手發軟,可見這一夜的殺戮是何等的慘烈。
投降的兩萬大周士兵全部都綁了起來,放到城東關押起來,這時守軍才顧得上清點戰果和自身的損失,一番清點下來,發現這一戰城裡城外共殲滅敵軍三萬餘人,俘虜兩萬,而大成軍自身的損失卻小的不能再小了,最初出城誘敵的三萬騎兵損失了不到五千人,大部分是在城外的損失,重甲步兵損失了不到兩千人,這樣的損失對比,可謂是一場大勝了,城中自郭守義而下,全部都有了一場大功,一番賞賜是少不了了,常林等「主要演員」更加是鞠躬至偉。
現在渝北城中只剩下了七萬三千兵馬,而敵軍雖然損失了五萬餘人,但是畢竟還有近二十萬大軍,其人數仍然是己軍的近三倍,因此郭守義還不敢放鬆,「諸位將軍,今天的一戰我們雖然獲得了大勝,並且沉重打擊了敵軍的氣勢,但是烈鎮北不是尋常將領,這樣的虧他豈肯這樣就吃下去?自此以後他必定不會再吃這樣的大虧了,我們也沒有機會佔到這樣的大便宜了,而且緊接著來的必定是大周軍的拚死一戰,我們還鬆懈不得啊…」
沒等郭守義把話說完,眾將已經笑了起來,「將軍,您就放心吧,我們不會麻痺大意的,只不過經過這麼一場大戰,不給兄弟們點獎勵顯然是說不過去吧?將軍你可不能太小氣了哦,嗯?」(一起看文學網首發,請正版閱讀,作者創作)
眾人調侃的語氣讓一向不苟言笑的郭守義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這個當然,留下一萬兄弟守城,其餘人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每個士兵發半斤肉,半斤老酒,記住,盡興即可,還沒到了盡情暢飲的時候。」
「哈哈…」眾將大笑著朝郭守義行了一禮,一個個拍著胸脯作保證,「將軍你就放心吧,我們有分寸的!」
晚上,整個渝北城中的守軍除了一萬留在城頭的士兵之外,全部分到了自己的一份獎勵,高高興興的和平素關係比較好的朋友一起分享快樂,當兵有些時候是需要發洩的,尤其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之後,一直緊繃著神經會讓人瘋狂,一旦真的瘋狂了起來,那會比起敵襲還要恐怖,郭守義從軍數十年,當然很明白這個道理,況且烈鎮北大敗而歸,就算是他神經再堅韌,也難以在短短一天之內恢復過元氣來,重新整軍來攻。
看著城中的***通明和隱隱可見的同伴們歡快的身影,城頭上的守軍難免會心存埋怨,他們也分到了半斤煮肉,可惜沒有美酒相伴,一切都遜色了不少。這一支萬人隊是郭守義的重甲步兵,所以他們更加堅忍,即使心中有些不快但是也還是要好好的完成任務才是,孰輕孰重他們清楚的很。
這時,一陣腳步聲從由遠及近傳了過來,「什麼人?」帶隊的偏將劉華大聲問道,
「是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聲音的主人也來到了近前,劉華藉著城頭的燈光定睛一看,不禁嚇了一跳,急忙拜倒,「參見將軍!」
來者正是郭守義,他笑著將劉華扶了起來,「大家可還好嗎?」
「還好還好,」沒和郭守義接觸過幾次的劉華有些緊張,「將軍怎麼到這裡來了?」話剛出口他就後悔了,將軍做什麼事情難道還要向你請示嗎?這句話問得太魯莽了,就算是判他一個大不敬之罪也是有可能的,想到這裡,額頭上的冷汗就流了下來。
郭守義卻並沒有在乎這些,溫和的道,「大家有沒有什麼怨言?呵呵,沒事,你不用怕,本將軍難道會吃人嗎?」郭守義看出了劉華的不自在,輕笑著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看到平素不苟言笑的將軍今天竟然這樣好心情,劉華的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他猶豫再三,終於還是說了實話,「不瞞將軍說,兄弟們確實有些怨言,只是大家還能克制。」他是一個實心眼的人,認為自己有義務把屬下的真實情況反映給將軍,希望盡量的為他們爭取到一些利益。
「嗯,這也是正常的事情,我可以理解,走,跟我上去看看,」郭守義也不管劉華,一個人便往上走。
「將軍,晚上城頭風大,您還是別…」劉華慌忙阻攔。
「你當我是成天呆在家裡的貴公子嗎?我當兵打仗的時候,你還在娘胎裡咧,」郭守義淡淡的語氣中有著一絲自豪。
劉華愣了一下,終究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緊緊的跟在郭守義的身後,走上了城頭,劉華突然大聲喊道,「郭將軍來看大家了!」
郭守義被他這麼一嗓子嚇了一跳,有些責怪的回頭看了他一眼,劉華報以嘿嘿一笑。
有了劉華這麼一嗓子叫喚出去,整個城頭哪裡還有人聽不到,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幾乎是用同一動作,齊齊的跪倒下去,「參見將軍!」在重甲步兵的心中,郭守義就是他們心中的神,比起大將軍杜紹權還要崇高,將軍這個時候來到城頭上,大家心裡都明白,絕對不是為了視察防務,每個人心中都是暖乎乎的,就像是喝了一斤燒刀子一樣,之前心中所有的怨氣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郭守義看著城頭上跪了一片的士兵,心中湧起一種自豪感,有這樣的士兵,天下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最寶貴的不是士兵的勇猛,而是忠誠。有了這樣勇猛和忠誠兼得的士兵,渝北城就會堅若磐石,不要說二十萬大周軍,就算是面對百萬大軍也不會後退半分,屹立不倒。
「烈鎮北啊烈鎮北,就算是你贏得了我,大周士兵能夠贏得了我大成精兵嗎?」郭守義望著目光盡頭隱約可見的大周軍營,喃喃的道。
顯然烈鎮北並沒有認為自己贏不了,雖然剛剛遭遇了慘敗,可是他也只是用了一天的時間便恢復了常態,並且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讓手下的將士們也恢復了氣勢,距離那場慘敗僅僅三天之後,大周軍再次來到了渝北城下,二十萬大軍傾巢而出,將渝北城前圍的水洩不通。
「不拿下渝北城,誓不退軍!」烈鎮北高高的騎在自己的戰馬之上,手執馬鞭指向面前的城池,語氣中透著堅定和自信,他似乎放棄了通過取巧的辦法奪取城池的想法,轉而開始強攻。
面對一座堅固的城池,強攻也許並不是一個好辦法,但是這個辦法卻給了守軍以極大的壓力,畢竟雙方兵力相差懸殊,烈鎮北似乎沒有打算浪費二十萬大軍中的任何一個人,還算是不小的渝北城西面城牆前滿是大周士兵,一個擠著一個,後面的推著前面的,而他身後還有別人在往前猛推,即使膽小不敢上前的也迫於無奈只能身不由己的往前走,往城牆上爬。
沒有人在乎城上丟下來的巨石或者如雨的箭矢,就算是那讓人聞之喪膽的毒水也無法讓他們退下,不是他們不想,不是他們不怕,只是不能而已。
衝鋒,不斷的發起進攻,沒有別的選擇,雖然不是出於多少的自願,但是每個人還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因為沒有辦法後退,如果想要活命的話,就只有拚命了,殺死敵人才能夠保全自己,在這種情況下,不需要任何人教導,所有人都明白了這個道理。
人到了絕境往往會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可能其他動物也是一樣吧,所以說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奮起拚命之下,果然有了不錯的效果,烈鎮北這招趕鴨子上架漸漸起到了作用。
面對源源不斷、捍不畏死的敵人,城頭守軍的壓力越來越大,雖然能用的出的武器都在不斷的拋射出去,但是敵人的攻勢卻絲毫沒有受到阻礙,大批大批死傷並沒有將大周士兵嚇退,反而是更加瘋狂,他們已經沒有後路了,那種絕望讓人膽寒。
「給我砸!拚命砸!快點,這邊,那邊多派幾個人過去,快點!」城頭的大成將領們不斷奔走,指揮著各處的士兵奮力反擊,反擊雖然猛烈,殺傷力也足夠,只是威嚇力卻絲毫不見,漸漸的,已經有敵人爬上了城牆,雖然被迅速的殺死或者趕了下去,但是卻有更多人爬了上來,此時的城頭就像是一個漏洞百出的空口袋掉進水裡,水流從各處不斷的湧進來,堵也堵不住。
「殺!」隨著越來越多的大周士兵登上城頭,喊殺聲不斷的響起,兩軍士兵開始短兵相接,郭守義似乎早就判斷到了這一刻遲早都會到來,早早的就命士兵將長刀換作了短刀,在人數極多的情況下近身格鬥,顯然長刀很難發揮作用,因為根本就沒有揮刀的空間,而短刀則是快捷了許多。
此時的城牆之上猶如一個最熱鬧的集會,用人山人海來形容絲毫不為過,大周士兵和大成士兵擠成一團,一方想要前進,一方想要擋住對方前行的道路,兩軍相持不下,在這種時候,重甲步兵發揮了其優勢,不僅戰鬥力勝出一籌,更加因為他們身上堅固的重甲一時間難以被敵人砍透,即使是一個大周士兵的全力一刀也未必能夠對他們造成什麼傷害,往往要付出三到五個大周士兵的性命才能勉強將一個重甲步兵砍翻在地,這樣顯然是極其不划算的,可是現在的大周軍卻顧不得計較這些,就算是以命換命,以多命換少命也顧不得了,當此時,每個人心中都是想如何能夠砍倒敵人,誰會去想究竟要怎樣,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達到目的呢?人到顛狂,就算是沒有刀,光用嘴也能將人咬死的,能齒透重甲也說不定。
比起三天前的戰鬥來,今天的戰鬥更加血腥,那時近乎於屠殺,而現在則是兩軍勢均力敵,誰也不肯推讓半步,為了前進一小步或者是守住一小塊的地方,兩軍士兵往往都會付出無數的生命。慘烈的戰事似乎令天地都為之變色,原本晴朗的天氣漸漸變得有些陰沉了起來,好像隨時會大雨傾盆的樣子。
「兄弟們,跟我來,砍死這群兔崽子!」對於侵犯自己家園的敵人,沒有必要客氣,劉華接郭守義的命令趕來援助,迅速加入了戰團,劉華沒有拋棄跟隨他許久的長刀,他認為這才是他最得力的武器,最好的夥伴,短刀?抱歉,太輕了,用不慣。
沒有背景,沒有出身,沒有人提攜,能夠做到偏將這樣的一個中層將領,劉華憑借的就是他的勇猛,一支軍隊會與其主將同樣,主將是勇士的話,整支軍隊都是好漢,主將是懦夫,全軍都會是怯懦之人,當然這並不是絕對的,只是大多數的情況而已。劉華屬於這大多數之一,他麾下的三千士兵全部都是勇猛異常。
三千零一個人就如同三千零一頭猛虎,惡狠狠的撲向他們的「食物」,手中的鋼刀就是他們爪牙,用以輕易撕破敵人的防線,奪取他們的性命。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他們的動作基本都是一致的,並不是說三千人動作整齊劃一,只是他們的動作都是如此的相似,簡單而有力,決不拖泥帶水,爭取一招斃敵。
每一支軍隊中都有一支精兵,輕騎兵軍團和重甲步兵軍團就是大成的精兵,但是十萬重甲步兵中也並不是全部一樣的戰力,他們之中也有強弱之分,而劉華的這支三千人隊,就是其中的精華,精華中的精華。
劉華打仗向來身先士卒,此時更是一馬當先撲入了人群中,如果說三千甲兵是三千頭猛虎的話,那麼現在的劉華毫無疑問就是虎王了,平時的劉華也許看起來有些木訥,但是一旦長刀在手,氣勢便完全不一樣了,虎目掃射之處,甚至沒有人敢於與其對視,長刀閃過,便是幾具屍體倒在他腳下,沒有人可以倖免,沒有人可以擋得住他迅若閃電,勢如泰山的一刀,長刀揮舞起來,身邊方圓五尺之內沒有人可以生存,豎劈,橫推,斜砍,幾個簡單的動作到了他手中卻顯得威力無窮,那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更加令人膽寒。
這三千零一人加入戰團之後,形勢發生了改變,雖然大周軍仍舊如潮水般湧上來,但是此刻卻如同遇到了一道堤壩,阻擋住了他們前進的腳步,這種情形被大周軍的將領們發現了。
「我乃大周元帥帳下大將王牧!來將通名!」一員大周將領從人群中跳了出來,直奔劉華。
「大成偏將劉華!」劉華口中迸出了六個字,可惜的是,當他第五個字說出口的時候,已經一刀將那王牧劈成了兩半,王牧臨死也沒有聽清楚究竟自己是死於誰的手中,只能做個冤死鬼了。
「好小子,看刀!」看到王牧慘死,幾名大周將領眼睛都紅了,但是他們還有些自知之明,沒有人敢於單獨向劉華發起挑戰,而是四個人同時撲向了他。
這四人全部都是大周的偏將,向來以武勇聞名,此時四人同時上前,顯然是志在必得,然而劉華卻不屑的撇了撇嘴,四個人又能怎樣?論到武勇,十萬重甲步兵中,上至大將,下至營正、校尉,單打獨鬥劉華足以躋身三甲,以一敵四又有何懼!
劉華大吼一聲,真的如同虎嘯一般,嚇得四個敵人一愣,就趁著這個功夫,劉華縱身上前,一瞬間連出四刀,四個人幾乎在同時發出一聲慘叫,橫屍當場,他們比王牧死的還冤,若真的打起來,他們未必不是劉華的對手,只是他們為對手的氣勢所攝,還未戰便已經輸了。
「劉將軍好樣的!」大成軍中爆出一聲叫好聲,劉華的勇猛萬人共睹,一瞬間連斬敵軍五員大將,這是何等漲士氣的啊,三軍齊呼,氣勢大振,郭守義趁機下令,「全軍壓上!後退一步者,斬!」
城頭上所有投入戰鬥的大成士兵發出了一聲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大周軍登時覺得身上壓力增大,被逼得連連後退,即使身後有再多的人在推著往前也沒有用了,面對敵人壓倒一切的氣勢,他們無法阻擋,只能退卻。
「殺!殺!殺!」一陣怒吼,大成軍像是一個巨大的拳頭,重重的擊在了大周軍身上,一個個奮勇上前,秋風掃落葉般,欲將氣勢為之奪的大周軍趕下城去,大周軍連戰連退,好不容易佔據的城上空間越來越小,後面已經有人被不斷後退的同伴擠的站立不穩,大叫著從城頭上跌落了下去。
烈鎮北鐵青著臉看了一會兒,知道現在士兵氣勢已衰,再放多少人上去都無法勝利了,無奈的下令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