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錄想的確實不錯,這三年來,大梁一直衝在第一線,雖然被其奪去了兩個郡,但是其自身的損失卻是十分大的,雖然現在大梁在前線的兵力總數並沒有什麼大的改變,但是大梁三年來死在戰場上的士兵近一半,可知其現在的軍隊狀況如何了。大周雖然好些,但是三年來也有十數萬人的傷亡,相比起來,大成的損失是他們總和的一半還不到,這除了大成兵精將足的原因之外,自然最主要的是因為攻守的不同,這也是鄭文錄的策略之一,慢慢的消耗敵人的力量,把他們拖死在這場戰爭中。
可以說,鄭文錄的計策實現了一部分,確實這幾年下來,大梁已經差不多快要垮了,而直接損失小一些的大周與大梁之間也開始有了一絲裂縫,他們之間的分崩離析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只是鄭文錄卻並沒有想到方雲能夠在短短的三年時間裡發展到今天這樣的程度,雖然他並沒有忽視方雲,甚至將方雲的存在作為對大成的一個重要威脅來看待,可是大成已經無力顧及河東了,只能由得他去折騰,鄭文錄親自出使河東就是為了讓河東和大梁互鬥,從而造成兩敗俱傷,可是沒想到的是,河東的實力已經超乎了他的想像,大梁被打得丟盔棄甲,損失慘重,河東軍再一次證明了他們強悍的戰鬥力。
河東的崛起,方雲手中實力的日漸強大,打亂了鄭文錄的計劃,有河東這個越來越強大的對手在身後,大成怎麼能夠放開手腳呢,更何況現在看起來,魏劍隱隱與方雲有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鄭文錄知道方雲遲早會發難,他現在只不過是在等待時機罷了,而大成現在也在等待時機,等待反擊的時機,顯然現在時機正好,河東大戰之後需要休養生息,只要把魏劍攔住,就可以放心的給大梁、大周以致命一擊了,三年來將他們磨的也差不多了。
雖然計劃到了現在看來仍是成功的,但是大成看起來已經快要到了亡國的邊緣一般,顯然便是因為鄭文錄的策略了,因為到了這種時候,難免有人會落井下石,鄭文錄知道石義心中也有些許的怨氣,因此他主動請罪,其實他也知道石義不會懲處自己,這樣做也只是一個形勢而已。
一見鄭文錄如此,石義連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你這是做什麼?這怎麼是你的過錯了?別說沒錯,就算是錯了,也是寡人的錯嘛,快快起來。」
鄭文錄被石義扶了起來,黯然道,「王上,無論如何,現在的形式如此,都是臣一手造成的,現在大成竟然到了這種地步,唉…」
「愛卿,你就不要自責了,這是天意啊,上天給我石義、給大成這個考驗,我們挺過去了,前面就是一馬平川,天下盡握我手,挺不過去,那就玉石俱焚吧!就算是死,寡人也要扯上幾個墊背的!哈哈…罷了,不說這樣的喪氣話,愛卿就不要再阻攔了,這樣吧,中央各郡盡量抽調糧草,實在到了萬不得已再就地劫掠吧。」
鄭文錄默然的點了點頭,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雖然說百姓重要,可是這一次將決定大成的存亡,自然也顧不了這許多了。
正在這時,一個人在外面高聲叫道,「大王。」
「嗯?什麼事?」石義問道。石義和鄭文錄、杜紹權兩個臣子在偏殿議事,本來是沒有人敢打擾的,但是石義曾經說過,有緊急事情可以在任何時候稟告,不僅無罪,而且有功,那麼也就是說現在是有急事發生了。
杜紹權走過去把偏殿的門打開,只見一個侍衛站在外面,「什麼事?」杜紹權問道。
那侍衛偷偷往殿中看了一眼,附在杜紹權耳邊說了幾句話,杜紹權臉色急變,好不容易定了定神,揮揮手道,「你下去吧,去王總管那裡領賞。」那侍衛歡天喜地的走開了,王總管是大成王宮總管王強,去他那裡領賞的可都是大數目,那侍衛焉能不高興?
「老杜,什麼事情?」杜紹權臉色變幻不定,讓石義著急不已。
「王上,據探子回報,魏劍在家中被人刺殺了,此時生死不知,多半是難逃一死了,」杜紹權緩緩道。
「啊!」石義和鄭文錄幾乎同時驚呼出聲,這可太令人驚訝了,魏劍竟然被人刺殺了?這對大成來說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消息準確嗎?」石義忍不住問道。
「準確,是隱堂在東海郡的人傳來的消息,」杜紹權點頭道。
石義「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半晌,杜紹權忍不住出聲問道,「王上,你…」
「唉,寡人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心中有些煩亂,照理說魏劍若是死了,我應該很高興才是,可是我現在卻是高興不起來,魏劍也算是寡人的老朋友了,唉…老杜,叫隱堂的人好好盯著東海的動靜,要是魏劍死了…唉…我能怎麼辦呢?難道我能去看看他嗎?」
「王上,千萬不可!」鄭文錄和杜紹權急忙勸阻。
「我知道,你們不用緊張,」石義苦笑道,「可能是我老了吧,有些多愁善感了,罷了,先不想這個了,無論如何,魏劍若是不在了,東海四郡必定陷入混亂之中,沒有了東邊的心腹大患,我們也可以全力應付西線了,如果必要的話,還可以將東線的軍隊調集一些到西線去,不過,要完全確定魏劍確實死了才行,沒有了魏劍,哼,其餘皆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是,請王上放心,」杜紹權道。
「好了,寡人累了,你們先下去吧,寡人要回去休息一下,」石義有些疲倦的揮了揮手,「叫小春子進來。」
「王上請安歇,臣等告退,」鄭文錄和杜紹權一同退了出去。
「大將軍,你派人去暗殺魏劍了嗎?」走出了大殿,鄭文錄忍不住問道。
「沒有,」杜紹權的頭搖的撥浪鼓一般,「魏劍怎麼說也跟我有多年的交情,如果讓我在戰場上打敗他,那倒是沒什麼,可若是派人去暗殺他,我可做不出來,」他奇怪的看了鄭文錄一眼,「我還以為是你做的呢。」
「我拿什麼去做?那些武林人士可沒有掌握在我手中,我身邊會武功的只有幾個侍衛罷了,他們能去暗殺嗎?」鄭文錄無奈的笑道,「那會是誰呢?要殺魏劍的,只有我大成的人罷了,衛景、聶智遠都沒有殺他的理由,方雲就更加不可能了,難道會是馬雲或者秦龍?可是他們殺魏劍幹嗎?向我們賣好?不會,」他自己把自己的想法就給否決了,「他們才不會這麼做,他們現在還在看情況,想把自己賣個好價錢,還不會主動的來幫我們的。那難道是朝中的其他人?」他看向了杜紹權。
「這…」杜紹權沉吟了片刻,「朝中大臣們掌握這武林人士的不在少數,可是真正掌握著高手的也就只有我和許丞相,還有吏部尚書袁大人,嗯…一些將軍手中也有一些,不過都不算太多。難道是他們之中有人做的?」
「這我也不知道了,」鄭文錄迷惑的搖了搖頭,「也許吧,不過也未必,如果是他們做的,那這可是大功一件吶,還不早早的就來向王上邀功?」
「不一定,」杜紹權道,「王上的為人我是知道的,雖說看起來殺伐果斷,可在內心深處,他是很重感情的,這也是為什麼當年魏劍背叛的時候他那樣傷心的原因,而且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對東部四郡大量用兵的原因,不是因為調不出兵來,而是因為他下不了那個決心。算了,不想那麼多了,不管怎麼樣,魏劍若是死了,對我們還是大有好處的,究竟是怎麼回事,慢慢在調查吧。」
鄭文錄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雖然嘴上說了不再去管,可是鄭文錄心中卻始終放不下,總是感覺哪裡不對勁一樣,可是又不知道究竟是哪裡不對了,只覺得腦袋裡面亂作一團,煩亂不已。
第二天一早,大成滿朝上下文武百官全部來到了城西的校軍場,大成王石義要登台拜將,送大將軍杜紹權出征。沒有人敢不來,也沒有人敢晚來,這次杜紹權出征的重要性每個人都知道,勝,則大成有望一統天下,敗,則大成也許就此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這直接關係著這些官員的命運,哪個人能輕乎?
武將們大多是十分亢奮的,無論是追隨杜紹權出征的還是留守京都的,他們對於己國軍隊的戰鬥力和大將軍杜紹權的統帥能力是堅信不移的,甚至是盲目迷信的,大將軍杜紹權從當年作為大漢王朝的將軍開始直至如今,從來未曾一敗,這樣的光輝戰績確實值得人去相信。
但是文官們卻沒有那樣的自信,他們不懂戰事,只是他們知道雖然三十六萬大軍,軍容之盛空前,但是大成所面對的卻是當今天下另外兩個強國的聯手,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啊,就算是大成士兵能夠以一敵二,可是也未必就能打贏啊,唉,平常不怎麼看得起這些武夫的文官們現在均是一副很無奈的樣子,因為現在他們的命運就只能寄托在這些武夫身上了,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對於現在的情況是無能為力了。
石義不喜歡繁文縟節,因此整個拜將儀式搞得並不複雜,但是氣勢十足,即使是信心不足的文官們也不禁有些熱血沸騰,石義鄭重其事的將虎符交與了杜紹權,也就是將三十六萬大軍的統治權交給了杜紹權,在某種程度上,接受了虎符之後,這三十六萬大軍將只聽從他一個人的調遣,對於大王石義的命令都可以置之不理。老實說,換了另外一個人,石義是絕對不敢這樣做的,可是作為一國之主,他又不能親自出征,那麼,這個任務,他就只能交給杜紹權,他對於杜紹權是絕對的信任,而杜紹權對他也是絕對的忠心,兩人相交數十載,彼此雖是君臣,實則親如兄弟,不然的話,三十六萬大軍吶,交到一個居心叵測的人手中,其結果便未可知了,這是一股足以攪動天下的強大力量。
杜紹權知道,從接過虎符的那一刻起,自己的肩上便擔負起了整個大成的重量,這一戰,只許勝不許敗,甚至打成平手都不行,勝利是自己唯一的選擇,大成的命運吶,如此的沉重。石義、杜紹權兩人不需要什麼語言,兩人只是對視了一樣,對方的心意便盡皆知曉,兩人的大手緊緊的握住,國運相交。
簡單而隆重的拜將儀式結束了,「通通通」幾聲震耳欲聾的炮聲響起,大將軍,哦不,西征大元帥杜紹權帶領著自己的五千近衛軍出征了,前往京都西二百里處與八萬輕騎兵軍團和八萬重架步兵軍團共十六萬大軍匯合,而後直奔西線戰場。
石義率領著百官目送杜紹權大軍遠去,文武百官寂然無聲,心中卻有著各種想法,但是不約而同的都在心中暗暗祈禱,祝願大軍旗開得勝,即使不信鬼神之人,今日也虔誠的祈禱了起來。漸漸的,杜紹權大軍已經消失在地平線上了,鄭文錄來到石義身邊,低聲道,「王上,起駕回宮吧。」
「嗯?哦,好,」石義回過頭來,吩咐一聲,「起駕回宮,你們都散了去吧,鄭愛卿,隨寡人回宮議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校軍場,目送著石義等離開之後,文武百官這才散了開來,各自回府,同路之人紛紛低聲議論著今天的事情,此處不再贅述。
卻說石義的王駕回到了宮中,到了偏殿之中,石義揮了揮手,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寡人和丞相有事要談。」宮人們紛紛應了一聲,退了下去。殿中只剩下石義和鄭文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