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不停地走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山勢變得險峻起來路由平緩變得陡峭,因為生長著很多樹木,所以這個坡雖然陡但並不險,我拉了拉背包的肩帶開始向上攀登。心情急加速度快,只一會兒,我的頭上已經見汗了。
左腳用力蹬住一塊石頭猛地向上一躍,我登上了這個陡坡。眼前,又一個緩坡光禿禿地從眼前鋪向天際。我彎下腰,雙手按住膝蓋大口地喘息著。前面一串清晰的腳印直直地向上延伸著,像是葉嵐是在嘲笑我,我似乎聽見她在說:任一凡,怎麼樣?你不是不服氣嗎?看你怎麼追上我。
找了一個地勢平緩的地方,我卸下背包鋪上防潮墊坐下來休息。卸下背包的時候,正如葉嵐所說,已經感覺它好像重了很多了。
一邊喝水,我一邊拿著連攻給我的路線圖看著。從開始攀登到現在,我已經沒住腳地走了一個多小時了。不知道葉嵐行軍的速度有多快,更不知道以我現在這樣的速度,追上她還需要多長時間。在大本營發現葉嵐不見了之後我就一直在給她打電話,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總是說此用戶暫時無法接通。現在除了快點走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雖然有些累,但我感覺自己的體力依然充沛,這是多年堅持不懈鍛煉的結果,而這也是目前來說我比較滿意的。但我想不到的是,在大山之中,這樣一個人的攀登讓我產生出一種從未體會過的孤獨感。天蒼蒼野茫茫,肅殺而絕美地景色中。只有淒厲的風聲,這讓我的心一陣陣發冷,我發現。對抗這種感覺也是要消耗體力地。
大崖山攀登路線圖從山腳到山頂,一共標示著八個三角號,每個三角號代表著一個登山的段落,同時標有相應的海拔高度,在山頂與山腳之間的六個三角號,從上到下,分別被稱做C1、C2、C3C4C5C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C
不敢過多休息,十分鐘後,我背起背包向C5進發。
攀登攀登攀登!登山杖刺入雪地。我雙腿交替,奮力前行。雲層很低,風比剛才勁了,葉嵐留下的腳印被風吹起的雪沫掩住了一些而變得模糊。以我保持著的速度,我希望在接下來的2小時之內追上葉嵐。而事實上。我覺得自己必須要在2小時之內追上她,不不知道除了孤獨之外。是否還會有不可扼止地恐懼壓迫過來。
翻過這個漫長的緩坡,眼前的山體變得陡峭,有的地方已經很險了。這讓我更加擔心,一旦葉嵐有個什麼閃失,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根據路線圖地標示,如果我理解的沒錯,攀上這個坡,就到了這個副峰的峰頂,也就是C5,~=|的主峰,那是C4,~:的標示。這個坡的垂直海拔超過300。後來我才知道,這段坡的攀登難度。僅次於主峰沖頂的那一段。
要快!我心裡發狠,腳下發力,衝上這個陡坡開始向上攀登。我知道我的這種快速行進的方式是很耗費體力的,但是我只能這樣。如果到了C4仍然沒有追上葉嵐,那再想追上她可就難了。
剛開始地時候速度還可以,但漸漸地,我慢了下來,我看了看海拔表,海拔高度已經接近3200米了,陰天.:[到後來,尤其是已經能看到峰頂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地力量快要耗盡了,步伐越來越慢,喘息的時間越來越長,肺像是要爆炸了一樣,並開始感覺頭痛,而且越來越強烈。每邁出一步似乎都要用盡全身地力氣。我緊咬著牙,告誡自己要堅持!
終於,拖著兩條沉重的腿,我緩緩地出現在了這個大崖山副峰的峰頂,風很大,我站在狂風中一邊不停地喘息,一邊四處找尋著葉嵐的身影,但最後還是失望狠狠砸在了我的心上,不但沒有她,甚至因為風的原因,一直留在地上的腳印都不見了。
茫然四顧,我大喊一聲:「葉嵐!」但風的呼嘯比我的喊聲更大,瞬間已淹沒了它。
不能在這裡停留。好在接下來是一段平緩的穿越,且這裡只有一條路,方向我也還辨得清,暫時不會迷路。我靠在一塊巨大的岩石旁,大口喘息了一陣,靜靜地恢復了一下體力,然後繼續前行。
葉嵐,你現在走到哪兒了?停一下吧,等等我!
山樑上的風很大,雪幾乎都被風吹走了,吹得我不得不彎下身體。和攀登相比,這段路山梁間的穿越走起來要輕鬆很多,但我卻覺得我的體力消耗的非常厲害,不知道自己還能走多遠。
我一邊大踏步地向前走一邊四下看著,每隔一段就會大聲地喊葉嵐的名字,此時此刻,我多麼希望她就在我前方不遠的地方。我知道她穿的是紅色的衝鋒衣,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山上,只要出現在我的視野,我一眼就可以看到她,但是,到目前為止,那鮮明的紅色並沒有出現!
大崖山的主峰離我越來越近,我的失望卻越來越強烈。不遠處,一個陡坡立在那裡,我知道,那就是向上攀登大崖山主峰的開始,但葉嵐卻像是消失了一樣,沒有一點蹤影。
「葉嵐!」隨著我衝著高高山峰的一聲充滿了失望的吶喊,我的腳踏上一塊鬆動的石頭,整個人一趔趄,單膝跪在雪地上。在到達C候,我忽然感覺到自己已經筋疲力盡了。身體上的疲勞是一方面,我想,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沒有在這裡追上葉嵐,心理上受到了沉重的打擊。這一剎那間,我的自信心幾乎要土崩瓦解,面對不可一世地大崖山。我已經失去了征服它的力量,此時此刻,我忽然感覺到自已是那麼渺小。那麼軟弱,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怎麼辦。在這大山之中,我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感。
繼續去追葉嵐?不行。目前地我體力已經耗盡,不休息恢復的話,已無法再繼續攀登了。而如果停下來休息,那就可能再也追不上她了。畢竟對於登山來說她是一個老手而我卻是一個菜鳥,在接下來的攀登中,我不可能再快過她。下山?這個念頭在我的腦海中只一閃,便馬上被自己所唾棄!如果那麼做了,那我還有什麼臉活著呢?當然是一直向上。當然是繼續追!這是我現在唯一需要做的。
咬了咬牙站起來,我繼續向前走,不是想馬上向上攀登,而只是想找個背風的地方坐下來好好休息一下,恢復體力。放鬆腿部幾乎僵硬了的肌肉。不然的話,我不但追不上葉嵐,危險也隨時有可能發生。
「你去哪兒?」也許是這句。但因為風聲很大。我沒聽清楚,只隱約聽見有人說話,我猛一回頭,看到一個人站在不遠處的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面。因
心裡準備也沒有,乍然看到她,我感覺自己全身地汗部豎了起來,著著實實地嚇了一大跳,「……葉嵐!」看到似笑非笑,臉頰被風吹得緋紅的她,我的驚喜無法遮掩。一顆懸了很久的心終於放回到了肚子裡。
追了她那麼久,總算是找到她了,突然間放鬆下來的我幾乎站不住了。看著向我走過來地她,我勉強放下背包。慢慢地坐了下來,感謝老天!
「你來幹什麼?」葉嵐的話讓我啼笑皆非。
「……不幹什麼,閒著沒事兒上來逛逛。」我做悠閒狀看著四周的群山,「哎,風景真好,一鍋窩頭。」
葉嵐撲哧笑了一聲,眼珠轉了轉說道:「那好吧,你慢慢欣賞,我走了。」說著轉身走開。
「你敢!」我怒道。
「哈哈……」葉嵐看著我地模樣,終於大笑起來,「我有什麼不敢的,你既然不是來找我的,我們當然各走各的了。」
「你少廢話!為什麼不打聲招呼自己就上山了?你知不知道你這麼悄無聲息地走了我多擔心?!」
「哼!你還怪起我來了?昨天晚上你說什麼來著你都忘了?拐彎抹角地反對我,既然你同意那些人的意見,我又何必問你呢?」很顯然,葉嵐看到我是很高興的,所以,就算說這樣的話,語氣也不像以前那麼鋒利。
「小姐,我那不是怕天氣不好登山有危險嗎?你怎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呢?」
「既然知道有危險你幹嘛還追來?」葉嵐眨眼睛。
「……也許是上輩子欠了你的,這輩子被你追債。」
「呵呵,如果你真是上輩子欠了我的,那你這一輩子恐怕也還不完了。」葉嵐燦爛地笑了,「起來,別坐在這兒。」說著,她一手拎起我的登山包,一手伸向我。
我看了看她地手,再抬起頭看了看她,伸出手握住了她的。這樣的握手讓我感覺非常踏實,我奮力地攀登我所有的努力此時此刻都已經有了結果。
她用力拉我起來,然後轉過身走向剛才她來地地方。
繞過那塊巨石,因為有石頭擋著,那裡正好形成一個背風的地方,葉嵐已經鋪好了防潮墊,上面還擺上了一些食物,看來她準備在這裡做一個長時間的休息。
鋪好防潮墊,我躺了下來。這種極度疲勞後的放鬆格外舒服,雖然氣溫很低,但我並未感覺到寒冷,接過葉嵐遞過來的一塊巧克力,我一邊吃一邊問她上來多久了。
「我上來沒多長時間。你不錯啊!速度很快,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追上我,不像是第一次登山的新手。」從葉嵐的語氣裡,我聽出來她的欣賞。
「但我已經拚盡了全力,如果不停下來休息,已經不能再向上走了。」
「那你剛才要去哪兒呢?」
「想找個背風的地方休息。」
「然後呢?」
「當然是繼續追你。」
「你有把握能追上我嗎?」
「……沒把握。」
「……那你為什麼不選擇下山?……你第一次登山沒有經驗,如果一直登上去,會有危險的。其實我找就看到你了,但沒馬上叫你,就是想看看你在這種情況下會怎麼做。……我感覺你有點害怕了,是嗎?」葉嵐用戲謔的眼神看著我,笑嘻嘻地說。
「你有病啊!」聽了她這句話,原本躺著的我一下子坐起身來,勃然大怒,氣憤使我聲音的分貝很高,「你當這樣好玩啊?沒錯,我是害怕了,因為我是個人,不像有的人,固執任性沒心沒肺!」
「呵呵,來,『人』先生,別生氣了,這次算我不對,吃塊牛肉吧。」牛肉遞給我,同時以一種別樣的眼神看著我,那眼神有點像第一次在CE酒吧見面她故意誘惑我的那種,搞得我心裡直發毛。
「哼!我不吃!」我轉過頭去。
「我知道你追我追得很急,那樣登山是最消耗體力的,我不該在這種情況下和你開玩笑,我錯了,對不起。」葉嵐這種誠懇的道歉是我無法想像的,我一時之間感到很詫異,像她這種人能這樣做在我的感覺中是很不容易的。這樣想著,氣幾乎立即就消了。我看了看她,默默接過那塊牛肉。
已經十點多了,巨大的體力消耗早已經使我飢腸轆轆,是該吃點東西了。
沒有再說什麼,我們默默吃著食物,吃飽了之後躺下來休息,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我感覺精力又重新聚集在我身上,雖然還是有些乏,但這樣的恢復足以讓我應付接下來的攀登了。
要說休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已經找到了葉嵐,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這才是我最感輕鬆的,找到了她,那接下來,我也可以充分地享受一下攀登的樂趣了,這樣想著,我轉頭看了看葉嵐,發現她正看著我,四目相對,她笑了笑,很快把頭轉開了,竟似有幾分不好意思。我第一次發現,她的笑容也很美。
「休息好了嗎?」她坐起身來,撣了撣風吹到自己身上的雪花。
「好了。」我也坐起來,「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當然是繼續攀登了。」葉嵐站了起來,收起防潮墊,「有問題嗎?」
「……沒有。」我說,看來想阻止她繼續向上攀登是不可能的了。
從C4C3先登上我剛才看到的那個陡坡。和剛才相比,我又一次站在它的面前的時候,發現它並不像我想像的那麼難。
情況不一樣了。我經過休息,體力恢復了大半;我吃了東西,身體變得溫暖;最關鍵的,我找到了葉嵐,不但放鬆下來,而且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有了自己的同伴,不再孤獨,並從對方身上得到了無形的力量。
葉嵐和我並肩站著,仰望這個山坡,然後我們對望了一眼,「我們上吧。」她說。
「上!」我說。
葉嵐走在前面,身形矯健,步伐輕快,顯然受過專業的登山訓練。「注意調整呼吸,重心再放低一些……」她一邊走著,一過回頭對我說著要領。我則一邊走,一邊按照她所說的調整自己呼吸,模仿她走路的節奏和步法。經過葉嵐的指點,我很快找到了感覺,攀登比以前變得輕鬆了,這才發現,剛才我自己一個人走的時候,之所以感到體力消耗巨大,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我的動作太不規範了。
也許是看到我學得夠快,葉嵐流露出了讚賞的神態。等她覺得不需要再告訴我什麼了的時候,便在前面一馬當先,奮力攀登。我則緊隨其後,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