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兇猛 第三卷 第二十一章 真的能嗎
    上十點。方寧家。

    方寧抱膝坐在床上,把頭也埋在裡面,看不見她的臉,但可以感覺到她的懊惱與羞愧。

    我坐在書桌前,而磨磨不知從哪兒搬來了把舊椅子,坐在牆邊。大家都沒有說話。磨磨已經幾次欲言又止了。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方寧是為了給爸爸治病而出此下策的,今天的事情出來也好,起碼會讓她為了躲開那些人而去重新考慮如何為爸爸籌錢治病。

    我現在想的是,為什麼方寧會不告訴我們、也不去求朋友幫忙,而是自己獨立去做這件事情?如果她的心意如此,那麼既使我的這三十萬拿出來也會被她拒絕掉,那麼,又該如何不露痕跡地幫助她呢?

    剛才在不夜天娛樂城的貴賓包房裡,紀續剛那些人剛走,磨磨和方寧馬上衝了進來,一下子圍在我的旁邊。「凡凡,你怎麼樣?!」「任哥,你沒事吧?!」方寧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還有幾顆滴到了我的臉上。

    我慢慢舉手手臂,用手去擦去那眼淚,看著方寧笑了笑,「方寧,別哭了,我沒事兒,好久沒打架了,偶爾打上一架也不錯。」然後轉過頭來問磨磨:「你的頭沒事兒吧?」

    「……沒事兒……」看到我這個樣子,磨磨的聲音裡有些哭腔,他一手抓住我的手臂,一手扶著我的腰,方寧則抓著我的另一條手臂,扶著我慢慢站起來,我感覺渾身一陣疼痛。

    「我說你們呀,惹誰不好惹他?真是的……」這時。大衛走了過來,看了看我,「你沒事兒吧?如果沒事兒就快走吧,露露,正好,你去交接一下,明天不用來上班了。」一直沒太注意,他的說話做派是有些娘娘腔的。也許是因為剛才一直在提心吊膽。他看上去顯得極不耐煩。

    「……經理,別開除我好嗎?我需要這份工作……」方寧聽大衛說完,低著頭小聲說道。

    「你瘋了?!」旁邊地磨磨不相信地看著她,大聲說道。

    「丫頭,你瘋了?!」這是大衛說的。「出了今天這個事兒,你還想做?!我勸你別的地方也不要去,如果再被這幫人在這種地方遇上,你會吃虧的知道嗎?!」從他說的這幾句話和他剛才的所作所為來看。這個人還不錯。

    「謝謝你。」我對他說。然後轉過頭對方寧說道:「你快去換了衣服,我們等你一起走。」

    從不夜天娛樂城出來後,我們去了附近的一家醫院,剛才我雖然被那個老五打得很疼。但過了一會兒感覺好多了,並沒有什麼嚴重的創傷,只是臉上挨他地那一拳使整個的右臉都腫起來了,恐怕幾天之內是消不了。

    令我感覺奇怪的是,我能體會到剛才那個叫老五的出手很有分寸,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既打了我,卻刻意沒有讓我受什麼內傷。不然,我的肋骨都不知道斷了幾根了。是他故意手下留情?還是紀續剛怕萬一驚動了警察不好辦?我不得而知。只是覺得這樣一個人去幫紀續剛為虎作倀太可惜了。

    在醫院裡為磨磨檢查了一下,他的頭上被玻璃劃開了一個口子,早已經不流血了。在醫院裡簡單處置了一下後,我們打車一起送方寧回了家。

    「方寧,你家有事,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呢?」磨磨遲疑著。終於打破了沉默,「我們一定會幫你的,你又何必去那種地方掙錢呀?」

    磨磨的話說完,方寧並沒有回答,一會兒,我們發現她雙肩抖動,不用說,她這是在抽泣。

    我遞個眼神給磨磨,示意他先不要問這個,停了一會兒。看到方寧漸漸不哭了,我輕聲說道:「方寧,聽過這個故事嗎?有個人作了一個夢,夢中他來到一間二層樓地屋子裡……」我知道方寧是一個特別要強而且主意很正的姑娘,如果一直是像磨磨剛才那樣直不籠統地問,她可能還是不會說的,所以,我準備換一個方式,先講個故事給她聽。

    「進到第一層樓時,他發現一張長長的大桌子,上面擺滿了美味佳餚。桌子地兩旁坐著人,可以個個愁眉苦臉。因為這些人的手臂受到了魔法師的詛咒,全都變成了直的,手肘不能彎曲,所以,只能看著桌上的美食,卻夾不到嘴裡。

    但是,他卻聽到樓上充滿了歡愉的笑聲,他上樓一看,同樣是圍坐在桌子兩旁的一群人,手肘也不能彎曲,但是大家卻吃得興高采烈。原來,雖然手肘不能彎曲,但因為對面的人彼此協助,互相幫對方挾菜,結果大家都盡情地享用著那滿桌的美味佳餚。」故事講完了,我停下來,坐在床上地方寧似乎被這個故事打動了,她不再抽泣。

    「人的這一生中總是要承受很多東西,避不開躲不掉,有時候,也正是這些難忘的經歷換來我們對生命的理解、對友誼的驗證。」片刻後,我繼續說道:「方寧,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一定很苦,但你的這種苦和你要擔負地責任相比,和心中要達至的目標相比是微不足道的。有執著心是對的,但過分的執著心卻往往會成為願望得以達成的障礙……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也知道你們是真的想幫助我,但是……」方寧沒有抬頭,她的聲音略帶沙啞,充滿了無助。

    「方寧,說說吧,好嗎?說說你的家、你地爸爸媽媽,我和你石哥都很想聽。」

    方寧慢慢抬起頭來,看了看我和磨磨,然後把頭轉開望著窗外的夜空,良久之後,輕輕說道:「我家住在江蘇省D縣的一個小鎮上,那兒很小但風景很美。我媽媽是一個典型的家庭婦女,沒讀過什麼書,但她非常勤勞。家中裡裡外外的活兒幾乎都是她幹,因為我爸爸沒有時間干家務,所以她全部承擔下來了。雖然沒過過什麼好日子,但她樂天知命,從不抱怨。

    我爸爸在鎮上的一所小學當老師,那所學校不大,因為是班主任,所以他任務很重。每天早晨5半起床,7點到校守學生早讀,下午5半下班,如果留下來輔導沒有跟上地學生或在學校開會就會更

    ,他晚上回到家也會再工作兩到三個小時,備課和批帶的班總是全鎮上成績最好,他的課也最受孩子們歡迎,教了三十年的書。這樣的成績和口碑他保持了三十年,由於經年累月的操勞,五十來歲的他看上去像六十多……」

    這樣說著,她的淚水又在不知不覺中滑落下來。伸出手來擦了下,她繼續說道:「我是家裡地獨生女,他們非常疼我。也可以說我不但是他們的驕傲,也是他們全部的希望。我從小身體弱,總生病,媽媽千方百計地給我做好吃的,而爸爸怕我耽誤了上學,總是背上我,然後蓋上被子。再走很遠的路到學校去……

    他們在我的身上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後來我考上了大學,他們高興得什麼似的,這是他們一直以來地心願,我也沒有讓他們失望。為了供我上大學,不但爸爸更加努力地工作。連媽媽都出去打零工賺錢,可既然是這樣,四年大學下來,我已經花完了家裡的全部積蓄。」

    「方寧,你爸爸每個月的工資多少錢呀?」磨磨問道。

    —

    「……說出來你們也許不會相信,還不到1000,倒是有很多的孩子家長給我爸爸送禮,但我爸爸從來沒有收過一分,我媽媽沒有工作,這基本上就是我們家地全部收入了。」說完這句話。方寧長歎了一聲。

    我點點頭,等著她說下去,也許是打開了心扉,方寧不再像剛才那樣封閉自己,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的爸爸媽媽都是非常善良的人,他們對人非常和善,我從小就看到他們自己省吃儉用,卻去接濟周圍的家裡遇到困難的鄰居,爸爸幫那些上不起學的孩子交學費更是常有的事兒……我不知道老天為什麼這麼不開眼,竟會讓我爸爸得了那種病。」也許是一直被這件事煎熬著,再提到時,她好像已經麻木了,聲音平靜得甚至沒有一絲起伏。

    「他……他得了什麼病?!」磨磨還不知道方寧的事兒。今晚他能出現在不夜天娛樂城是因為白天我們來過後,他不放心一直守在樓下,發現方寧出來後跟蹤過去的。

    「尿毒症。」方寧輕聲說。

    「……噢,我聽說過……」磨磨有些吃驚,「那個病……」我猜他想說很可怕之類地話,但可能想到這麼說等於是在嚇方寧,所以並沒有說下去。

    但方寧卻絲毫不以為意,她接著磨磨的話頭慢慢說道:「那個病很可怕……但是,我不會讓他這麼輕易就被病魔擊倒的。他養我這麼大還沒讓我孝順他呢,還沒享到我的福呢,這絕對不行。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要讓他盡可能長地活下去,就算把我拆成一片片賣了也在所不惜。」

    她的語調不高,甚至平淡,但這一刻,我卻感覺到方寧這種宣言般的獨白中有一種可怕地力量,那是一個女兒對父親的愛和承諾,令人震撼,令人感動!

    磨磨不說話了,很明顯,他也被方寧的話深深打動了。

    「方寧,現在你爸怎麼樣?」我問道。

    「……他很不好,身體不好,情緒也不好,他覺得自己托累了媽媽和我,甚至……甚至想到了輕生。」方寧猶豫了一下說道。

    「……是因為沒有錢治療嗎?」磨磨問道。

    「……」方寧沒有說話,意思是默認了。

    「你爸爸他們學校不管嗎?」

    「有醫療保險。」方寧在床上伸直了腿,看著自己握在一起的手,「但報銷的比例有限,早就用完了。」

    「方寧,你說說,治他的病需要花多少錢呀?」磨磨挺了挺胸問道。

    「……現在他每週必須去縣醫院作一次透析,不然連尿都排不出來。一次透析要500,每個月需要二千多,而且長期透析不行,只能緩解症狀,而且,隨著病情的發展,透析的時間會越來越長,次數越來越多,還遠遠達不到淨化血液的目的,時間長了心臟會壞掉,必須換腎,而換腎就是一個大地數目了。」

    「那是多少?」磨磨追問。

    「二十到三十萬吧。」方寧說道。

    「也不是太多呀?你為什麼不和周圍的人,我、任哥、游哥、王歡借一借呢?大家湊一下,也就夠了吧?」磨磨感到不解了。

    「……先不說有沒有那麼多,就算借到了,我拿什麼還呢?」方寧搖了搖頭,「你們不知道,等爸爸檢查出來得了這個病之後,他們瞞了我幾個月。為了給爸爸治病,親戚、朋友、同事、鄰居,媽媽已經能借的都借了,後來,再也借不出來了,因為用他們的話說,這個病是個無底洞,多少錢都不夠用,有的人……有的人甚至開始找借口上門和我媽媽說要她還錢的事兒了,那些人還都是我爸爸曾經幫助過的人……這件事讓我瞭解了人間冷暖、世態炎涼,也讓我真正明白了靠別人永遠不如靠自己!」

    聽了方寧的話,磨磨有些呆了。

    我看著方寧那瘦削的臉,堅定的眼神,心裡想的是,我一定要幫助她!

    「方寧,現在家裡還有多少錢?」

    「透析的錢暫時是有,但我要掙出來給爸爸換腎的錢。」

    「嗯,好吧,不過方寧,答應我,不要再去那種地方上班了好嗎?」

    「不去那裡上班?那我幹什麼一個月才能掙到一萬五啊?我必須在一年之內掙夠爸爸的醫療費,不然……他會死的!」

    「這樣,我明天就和葉總說,調你去客戶服務部跑業務,在那裡,只要你夠努力,一個月賺到那個數是可以做到的。」我看著她,認真地說。

    「真的嗎?!真的能嗎?!」方寧的眼睛亮了,一連聲地問道。而磨磨則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當然了,你也應該知道的,客戶服務部業務好的人收入總是很高的。」我用力點點頭,「你努力幹一定可以做到的!而且,我們大家都會幫你!」

    一下子從床上蹦到地上,方寧的眼睛亮如星辰。看看我又看看磨磨,多少日子以來,她第一次開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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