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酒坊?」蘇寧一皺眉,這是什麼神奇的地方?能讓老爹這樣信任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物,這幾年怎麼沒聽老爹提起過。
蘇老爹回頭看了蘇寧一眼,微笑著拈鬚,眉宇間有一絲得意。丫頭,可千萬別小看你爹,想當年,也是獨步武林的一根著名的草。吾老人家出來混江湖的時候,你前世今世都還不知道在哪兒排隊等著投胎呢。
「算卦,算卦,大流運卦,不靈不要錢!」蘇寧一邊走一邊大聲吆喝著。還別說,她那又細又尖的小嗓子,經過這幾年的歷練,更加清越嘹亮。加強版的嗓音效果極好,一個下午就招來了不少客人。
故作神秘的蘇老爹果然很適合這種坑蒙拐騙的工作,蘇寧召來的那些三姑六婆似的人物,每個都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地走人,自然,蘇寧腰畔的錢褡子裡也裝滿了碎銀子。
蘇寧伸手在腰間掂量掂量,還真不錯,比挖藥掙錢快多了。老爹,你的嘴這麼多年,只負責罵我,實在是浪費了。
「老爹,你果然是風韻猶存。」多優秀的一個師奶殺手,把這群中老年婦女們哄得呀……後半月家用全貢獻給他了。
這沒大沒小的丫頭。蘇老爹沒好氣地瞪了女兒一眼,便轉過身不搭理她了。蘇寧捂著小嘴一旁偷笑去了,今年流行氣老爹,哇哈哈哈!
這蘇家爺倆兒邊走邊吆喝著,正往前走呢,突然,一個粗糙洪亮、中氣十足的大嗓門從兩個人背後傳來。
「算卦的,算卦的!」這是誰啊?咋聽著有點兒耳熟呢?蘇寧摸摸下巴,一轉身,「噌」又轉回來了,眨巴眨巴眼睛,難道看錯了?不能啊!自己對人臉向來是過目不忘的,尤其是這麼有特色的臉更難忘了。蘇寧帶著打結的眉毛又慢慢地轉過身來,沒看錯,就是他!
「三哥,你叫算卦的幹嘛?」一把羽毛扇子排上了叫住蘇寧父女的黑大個兒,熟人二號緊跟著出現了。
「嗨,閒著也是閒著,玩玩兒嘛!」黑大個兒貌似忠厚的臉上帶著一點兒奸笑,「他剛才不是說不靈不要錢麼?」說完了還衝著「羽毛扇」擠擠眼睛。
「羽毛扇」一臉無可奈何地搖搖腦袋,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麼?三哥啊,人家都是靠嘴討生活的,甭管靈不靈,就你那張笨嘴,說得過人家麼?
多麼大智若愚的奸笑啊,兩位老鼠哥哥,好久不見,送份小禮給你們,沒聽說過倒霉上卦攤兒麼?今兒啊……嘿嘿,算你們倒霉,姑奶奶家被燒了,錢沒了,妹妹丟了,一肚子的怨氣正沒地方發呢!蘇寧臉上露出了歡樂無比的笑容。
送上門找死的這兩個,當然不是生人,正是陷空島上的兩隻耗子,徐慶和蔣平。這兩個人怎麼跑這兒來了?就因為倆字兒,閒的!江湖太平,幾隻耗子在陷空島上實在是沒什麼事兒干,閒得就快生蜘蛛網了,乾脆就三三兩兩的晃蕩出來,美名其曰,我們去找太子。結果,那個傳說中的太子是肯定沒找到,兩人也還暫時不打算回去,就遊蕩到這裡,準備去找他們的乾娘騙好酒喝。
老爹,老爹,這胖子我認識,這次讓我玩兒會兒!蘇寧衝著蘇老爹輕輕一努嘴,傳遞了一下蘇家特有的暗號。
蘇老爹上下打量了一下徐慶,手拈鬚髯,微微一笑,「客官,不如我們找地方慢慢說!」說完了左耳朵還輕輕一動,蘇寧立刻就明白了。老爹說,一切有我,莫急,淡定、淡定!
徐慶倒也爽快,拉著父女兩人就走進了旁邊的一個小茶館。蔣平雖然是不大滿意,但是只要不讓他花錢,他也就忍了。蘇老爹坐在了徐慶對面,拈著鬍子給他相面,不過眼珠子在徐慶身上,(
))眼角餘光卻時不時的掃在旁邊的蔣平身上。
「客官想算些什麼?」沉默半晌,蘇老爹才說話。順便給旁邊的蘇寧一個暗示,這次,還是讓你老爹來玩兒。
徐慶咧開大嘴,呵呵一笑,衝著蘇老爹說:「我說老頭兒,我最近好像幹什麼事兒都不順,你給我算算最近運勢如何?」
蘇老爹點點頭,不順而已,簡單,你的不順從今兒遇見我開始,就成……更不順了。
「兩位是要尋人吧?」蘇老爹笑呵呵地問。這兩個人,丫頭居然說她認識,她認識的,能有幾個,看這兩位的造型也該猜出來了。反正都不是外人,就逗逗他們吧。
徐慶有點兒發怔,耶,這個算命老頭兒怎麼知道的?他立刻就歪過頭看了一眼蔣平,打了個眼色,老四,這老頭兒厲害呀!
蔣平沒說話,他早偷著打量了這算命的父女幾眼。對這個算命老頭兒沒啥感覺,就一窮酸書生樣,但是老覺得他旁邊的那個姑娘有點兒眼熟,而且一看她吧,就覺得寒毛都出來立正站好了,怎麼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這個姑娘了。
蘇老爹見徐慶沒說話,他便接著往下說,「兩位所尋之人,如今呢,是平安無事,倒也不必擔心。不過……」蘇老爹端起茶來潤潤嗓子,習慣性的又打住了。
不過,就是找不著了。蘇寧被老爹搶了台詞,只能在心裡嘀咕了。老爹啊,你哪裡是蘇半仙,你就是一個蘇半句。
「不過什麼?」徐慶是個急脾氣,就害怕別人說半句話。這老頭兒說話,說半句留半句,急死個人了。
「呵呵,不過兩位近來恐怕是血光連連,災禍不斷啊!」聽到蘇老爹這麼一說,蘇寧側過臉去,以乾咳代替了即將脫口而出的笑聲,老爹又要開始唬人了。
哼哼,蔣平冷笑了兩聲,「那先生覺得我們應該如何破解呢?」這老小子要是敢提錢,看四爺我怎麼收你。
蘇老爹搖搖頭,「解不了,也破不了。兩位還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說不定還能躲過這一劫。」這是實話,回了老窩還能平安幾天。
耶?蘇寧詫異地看了老爹一眼,讓老鼠回窩?那不是沒得玩兒了?蘇老爹睞了她一眼,高深莫測的一笑,沒說話。
蘇老爹這個回答,也有些出乎蔣平的意料,這個算命老頭,說話真是古怪。
「放屁,你家徐三爺從來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你竟然讓三爺躲,你是看不起三爺,還是怎麼滴!」徐慶把桌子拍的震天響。旁邊的老闆直哆嗦,哎喲,我的桌子誒,這麼會兒這得掉了多少木頭渣兒,再拍,就散了。
蘇老爹嘴角一歪,徐慶的反應似乎已經他的意料之中,「客官,不必如此!此乃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該死之人該殺,但是稚子何辜?如今,客官也要因稚子還此血債,呵呵,注定阿,注定!」
蘇老爹這幾句話,就好似一個炸雷,直接把徐慶給炸暈了。徐慶長著大嘴,一臉呆相地看著蘇老爹,不過手卻按上腰間暗藏的單刀。這老傢伙是誰?當年徐家村的事情,就連官府都已經不再追究了,他怎麼會知道的?
蔣平心中也是一動,這老頭兒是誰?朝廷秘探?江湖仇家?武林朋友?都不像啊!
這是啥陣勢?蘇寧現在比誰都迷糊,難道俺爹算出啥辛秘了?看來是一記猛料,看這兩隻耗子的呆樣兒就知道,老爹點中死穴了。
「呵呵,既然老人家說我三哥最近運氣不佳,那麼就煩勞先生看看,在下的運道如何?」蔣平倒是很會玩兒三花臉,瞬間之內便斂起驚訝,換上了笑臉。一雙精光四射的小眼睛死盯著蘇老爹,看他有什麼反應。
蘇老爹搖搖頭,「兄弟乃是一體,不算即是算。徒兒,我們走吧!」這兩隻,跑不掉,不用急在這一時。
「哦!」這老爹還真把自己當救苦救難的來了?我的錢!摳門的蘇寧,心痛如絞。不過,一時間卻也沒什麼其他主意,只好跟著老爹往外走。
出了茶館,某人開始發飆,「老爹,你怎麼不要卦金呢?那我們不是白忙一通?」蘇寧很是不高興,白算命不收錢,哪有這種事兒。
蘇老爹一笑,「我又沒攔著你。」就知道這個錢迷丫頭捨不得那幾錢銀子。
耶?難道這事兒還有男女分工?蘇寧眼珠子一轉,反正不能跟錢過不去,她拎著手裡的小旗子又回去了。
「老四,我有點兒懵。」徐慶還沒怎麼過滋味兒來,左思右想都沒想通那老頭兒到底是哪路神仙,這麼高難度的問題,實在是有點難為他的智商了。
蔣平也覺得有點兒彆扭,這要是他後來要錢了吧,可能自己還舒坦點兒,畢竟能把他歸結為跑江湖騙錢的,可是偏偏還扭頭就走了。嘖嘖,怪不得老輩人說,倒霉上卦攤兒呢!聽見自己要倒霉,還真是彆扭。而且,這個老頭兒絕對不簡單,這麼遇上了是巧合還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喂,算完卦不知道給錢啊!」惡人先告狀這是蘇寧的拿手好戲。(呸,這叫惡人先告狀麼?這是維權懂不?蘇寧茶壺狀教訓囧人。)
蘇寧這一尖尖的嗓子把一茶館兒的人都給咋唬住了,所有人集體回頭,全以譴責的目光看著兩隻老鼠。
「咳咳,我說這位姑娘,話不是這麼說吧!」蔣平用羽毛扇拍拍蘇寧肩膀,心中此刻有點兒高興了(這不犯賤麼),看來不是不要錢是順序和平常的不一樣。行,還是生意,就是個算命的,一次給錢給的那麼舒坦。他說著伸手從懷裡拿出一塊兒散碎銀子遞給了蘇寧。
蘇寧接過來在手裡掂量一下,切,真摳門,還沒外面的三姑六婆們大方。水耗子,姑奶奶今兒心裡不痛快,那就對不住了。
「姑娘?知道我是姑娘,說話就小心點兒。」蘇寧把銀子揣進包裡輕蔑地看了蔣平兩眼,「知道人家是大姑娘,還敢拍我肩膀,想幹什麼?就你,伸直了還沒三塊兒豆腐乾兒高,捏圓了都沒燒餅大,棗核大的腦袋還嘬腮沒下巴,母狗眼,塌鼻子,稜角嘴,芝麻粒兒牙,好容易長了點兒鬍子還七根兒衝上八根兒朝下。這就是尖酸刻薄鐵公雞像!我要是你早就躲在旮旯不出來了。」蘇寧嘴裡相當利索,是個說相聲都不用再培訓的主兒,就這幾句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辟里啪啦,字字清晰。
「你……」這是人生中第二次蔣平氣得直哆嗦,也是他第二次興起了想掐死某人的衝動。咦,這感覺怎麼越來越熟悉了。
可惜蘇寧不給他繼續熟悉的機會,一通機關鎗放完之後,轉身就走。留下一茶館看熱鬧的路人甲乙丙,目送蘇寧離開後,又以同情的目光看向呆立在那兒的徐慶和蔣平。
……
這邊蔣平和徐慶被蘇家父女弄得一愣一愣的,那邊,在另一個縣裡街上遊蕩的白玉堂和韓彰,也遇上了熟人。
「展小貓……」韓彰先看那個熟悉的藍衣身影,然後,就被他手上抱的一個小胖丫頭吸引住了目光,「誰家的胖丫頭,你的?」才幾月不見,這隻貓的女兒都這麼大了?
「韓二俠,展某尚未成家。」被問得一頭黑線的展昭還是彬彬有禮的跟韓彰打了招呼,「她跟親人走散了,展某帶她尋回家人。」塗善屠村的事,還是暫時別跟這幾隻老鼠說,免得這幾隻衝動的老鼠壞事。
「貓兒,你脖子上是怎麼回事?」白玉堂先看到了展昭脖子上那塊紅色的印記。這種印記,他混跡江湖這麼多年,實在是太熟悉了。只不過,這種印記出現在開封府的這隻貓兒脖子上,就有點不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