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蘇寧就這樣暈了,那殺手也是一怔。就在他一愣神兒的當頭,展昭已經拔劍出鞘,刺向那殺手肋下,那殺手只得回刀一擋。
蘇寧只聽到叮叮噹噹之聲,眼睛睜開了一條小縫兒,看那殺手跟展昭打成一團。咦,功夫還不弱,跟貓兒都能過那麼多招,那俺接著暈,你們繼續。
數招過後,展昭一個虛招再回劍一撩,劍鋒已搭上殺手的脖子,說道:「跟我回開封府見包大人。」
嘔耶,攻受,哦不是,攻守易形了,現在形勢逆轉,於我方有利。蘇寧也不想耽誤時間,從地上跳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說:「展大人,這個傢伙交給你,我就不妨礙你辦案了。」趁展昭要制住這個殺手,沒空攔她,趕快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蘇姑娘。」對於展昭這一聲,蘇寧再次選擇性失聰,幾步就跑到了門口。她剛打開那扇破門,一把鬼頭大刀就對著她的面門劈了下來。
不會吧,難道這個朝代流行砍蘇寧,怎麼個個都要砍我?蘇寧嚇得目瞪口呆的站在那兒,眼睜睜的看著那把鬼頭刀朝自己砍來。
還好,傳說中的女主總有小強般的生命力和天天撞頭彩的好運與孬運,蘇寧也很榮幸的享受了這一福利,最後關頭,有人抓住她的後頸,向後一拉。那把鬼頭刀擦著她的鼻尖而過,砍了一個空。頭一次覺得,塌鼻子也是有好處的,再挺點兒,就被切成兩半了。
英雄救美是永不落後的戲碼,雖然咱不美,倒也不介意讓英雄救一救。不過,展大人,你倒會省力,多半分力也不捨得出麼,看這兒寸得!
展昭為救蘇寧,匆忙中放開了先前那個殺手,就在他一把拉開蘇寧的同時,那殺手反手就是一刀,正好砍在展昭的背上。
展昭顧不上背上的傷口,將蘇寧護在身後,舉劍一橫,擋住了另兩把砍他們的大刀,跟著橫劍站定在那兒。
蘇寧躲在展昭身後,露出半個頭,看著陸續闖入破廟的殺手,人數已經增加到五人。來這麼多,還真看得起她。看打扮,人人穿著大眾款的夜行衣,流行的黑巾蒙面,一副見不得人的模樣。
從服裝上是看不出這批人的來歷了,蘇寧拉拉展昭的衣襟,低聲說:「抓個活的。」蒙著面來找太子,招招下殺手,這幕後之人估計不簡單,抓個活口問問也好。
咦?蘇寧拉了幾下,卻發現展昭的衣服濕濕的,再低頭一看,手指上全是斑斑血跡。蘇寧這才發現,展昭後背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從左肩直到後腰,殷紅的鮮血滲透了他的黑衣,順著袍角一滴一滴滴落到地上。以這種出血量,再不止血,這隻貓一個小時後就會變死貓。
展昭似乎沒感覺到背上的傷口,依然穩穩的拿著劍,筆直的站在那兒。展昭持劍而立,以南俠之名、巨闕之威,那幾個人也不敢上前,他們就這樣僵持著。蘇寧看著展昭足底下那灘血越來越大,知道再這樣大眼瞪小眼瞪下去,御貓得成乾屍貓了。
「蘭姐姐,快來救命啊!」蘇寧握著玉珮,搖晃了幾下低喊道。以一敵五,受傷的貓沒勝算,鬼有!打不過你,還怕嚇不死你。
聽到蘇寧在身後低聲喊蘭姐姐,展昭的身體一僵,蘭姐姐?難道是……她!
玉珮竄出一道紅光,卓蘭一臉迷茫的站在了蘇寧身旁。別怪人家搞不清楚狀況,鬼也是要休息的,她剛躲回玉珮,剛想假寐一會兒,就被蘇寧搖醒,從玉珮裡化出來,只看到廟裡多了一堆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蘭姐姐,快現形,嚇走他們。」就自己一個人能看得見她,那怎麼行,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大家一起來分享一下撞鬼的經歷吧。
「啊?!」卓蘭有些猶豫,人有人間道,鬼有黃泉路,互不往來,互不干擾,她也不敢隨便現形。
「蘭姐姐,快啊!展昭死了,就沒人去接太子回朝了。」我的姐姐,叫你上吊這麼乾脆,讓你救人你還要猶豫半天,還得出殺手鑭才行麼。
胖一出,誰與爭鋒。卓蘭二話沒說,馬上現形。
一雙紅鞋漸漸出現在破廟裡,在皎潔的月光下,一個宮裝女子的身形越來越清晰的顯出來。然後,伴著一聲幽幽的歎息聲,一個哀怨的女子聲音響起,「本宮已將殘命還給皇上,為何還不肯放過皇兒,真的非要本宮死不瞑目嗎?」
蘭姐姐,幹得好!蘇寧在心裡表揚道。看卓蘭這造型,髮髻微亂,足不沾地,衣裙無風自起,頸間圍著一根白綾,聲音淒涼哀怨,一流的女鬼扮相。小鬼子的貞子算什麼,比咱蘭妃可差遠了。你們幾個傢伙敢拿刀威脅我,不嚇死你們,你蘇奶奶的名字倒著寫。
果然,那五個蒙面人拿刀的手開始顫抖,抖得刀身都嘩嘩作響。「展大人,我們先走吧,聽說冤死鬼晚上會來找替身的……據說吊死鬼最凶!」某人很好心的「小聲」提醒展昭,還適當的停頓一下。咱們家蘭姐姐竟然還非常配合的露出了舌頭,不是什麼香丁可愛,而是……一整根。
那五個蒙面人倒是訓練有素,互使了一個眼色,然後以極快的速度退出了破廟,轉眼間就走了個乾乾淨淨。
展昭就是展昭,居然沒被卓蘭嚇倒,反而轉身彬彬有禮的半跪叩道:「御前四品帶刀護衛展昭,見過蘭妃娘娘。」
「本宮已是孤魂野鬼,展護衛不必多禮。」真要命,都什麼時候了,這兩個還在這兒這麼有禮貌的敬來敬去。
「我說,展∼大人,你身上的傷口不痛嗎?」莫非他沒有痛感神經,不會痛的。也不對啊,看他臉色灰白,嘴唇青紫,已是失血過多的樣子,額上細密的汗珠,顯然是疼的。
展昭背上傷口痛如火燒,硬撐著挺到此時,已是強弩之末,全憑一股意志力才沒暈過去。他以劍撐著身體,從懷中摸出一個藥瓶,遞給蘇寧,低聲說道:「幫我把這金創藥灑在傷口上。」說完,他看了一眼蘭妃,蘭妃臉上一紅,化為一道紅光,回到玉珮之中。
又是那天殺的男女授受不親,都變成鬼了,還要忌諱這些,不對呀,難道我就不是女的?蘇寧狠狠地瞪了展昭一眼,哎呀,算了,眼前管不了這麼多,先顧著展昭的傷吧。
撕開展昭後背的衣服後,蘇寧倒吸一口冷氣,他背上的刀傷既長且深,傷口綻開得都可以放一根手指進去了,鮮血染紅了他整個脊背。蘇寧把手上這一小瓶金創藥已經全部倒了上去,還是止不住血。
「我帶你去看大夫。」這麼大的傷口必須馬上清理包紮,最好是能用線縫上,現在這裡可沒這手術條件。
「不行,那些人還在外面,我們不能出去。」展昭的聲音依然鎮定,但握劍的右手已有些輕微的顫抖。
這位展大人就不會疼麼?這個時候還能思考。「要是我早就疼的哭爹喊娘了!」一不留神,蘇寧把心裡想的給嘀咕出來了。
哭爹喊娘?展昭蒼白的唇邊露出一點笑意,這麼深的刀傷,這小丫頭居然一點兒都沒有慌亂沒有害怕,真是古怪。
「那我們怎麼辦?」如果現在不出去,到了白天,沒了蘭妃的幫忙,那不更麻煩!而且,以展昭現在的流血速度,估計他活不到天亮了。可是,留在這裡等死,還是走出去被人亂刀砍死,簡直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和死有葬身之地的分別,不,根本沒分別嘛。
「蘭妃娘娘應該能帶你出去。」展昭覺得口乾舌燥,眼前發黑,不知還能撐多久。這種時候,能保住一個是一個。原來蘭妃的鬼魂一直跟著這丫頭,難怪她能從自己眼皮底下跑掉。這樣也好,至少能保證她的安全。
「那你呢?」江湖凶險啊,一晚上被砍幾次,這讓蘇寧意識到,原來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還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是小透明。夜裡有蘭妃,白天還是跟著展昭,這樣才雙保險。但是,現在的展昭……走還是不走,生存還是毀滅(我生存你毀滅),真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蘇寧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無語望天,還是怒而踩地了,咱又不是哈姆雷特,用得著這樣考驗我嗎?
「別管我。」不行!蘇寧搖搖頭,那個……其實是不想管你,但離了你,我會更快去見閻王,我已經厭倦了他的臉!
「我先幫你止血包傷口。」經過短暫而痛苦的心理交戰,蘇寧決定展開偉大的救貓行動,不過第一步就遇到了大麻煩。
展昭背上這傷口也太大了,如果用電視裡教的撕衣服包傷口法,估計傷口包好後,展昭就得裸著出鏡了。而且就這樣包,止不了血,傷口還會感染,破傷風加感冒死得更快。
蘇寧轉頭看到廟裡香案上還留著兩支半截香燭,腦袋裡閃過前世接過的一個案子。展大人,對不起也只有做一次了。她跑過去拔下香燭,回到展昭身邊拿過他的寶劍,費力的拔了出來,一下一下地將香燭上污濁的地方削下去。只是這劍對蘇寧來說又大又重,她用著怎麼都不順手,「什麼破寶劍真難用!」
破寶劍?展昭勉強轉頭看著自己的巨闕,巨闕落淚了!
好了!蘇寧仔細看看確實幹淨了,接著又將手伸到展昭身上、身下、懷裡、腰間,一通亂找。
「蘇,蘇姑娘?」雖然只有十歲出頭,但也是個姑娘,這樣太……了吧?她到底要做什麼?
找到了!蘇寧拿出展昭的火折子,「唰」地點燃,然後又點著了香燭,說:「展大人,會很痛,但可以救你一命,你可得忍住。」
香燭可以救命?展昭一愣,還來不及問,蘇寧手一斜,一滴燭油正好滴在展昭的傷口上。突如奇來的巨痛,如被剝皮一般,浸入骨髓,讓展昭悶哼一聲,右手不由自主的抓緊了面前的一塊破磚。
「蘇姑娘,你……」展昭說到這裡就說不下去了,因為蘇寧手中的香燭對準了他背上的傷口,滾燙的燭油一滴一滴不斷滴落,傷口奇癢難當,燙如烙鐵又痛得鑽心。就算他定力過人,也禁不住雙手發顫,額上冒出黃豆大的汗珠。
「我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你、你、你可不要怪我。」本人向毛主席發誓,俺絕對不是想SM貓,只是在這種條件下只能想到這個辦法。雖然會很痛,但燭油會封住傷口,即能止血又能防止感染。這是蘇寧上一世接的一個性虐待案裡,那個被割傷大動脈卻保住一命的受害人給她的靈感。
喀嚓一聲,展昭手上的破磚被他捏成了粉末。看到他背上滾落的汗珠和微微聳動的肩膀,蘇寧也有些於心不忍,手上卻不敢停下來,一支蠟燭燒完了馬上換另一隻。
「如果太痛,你可以喊出來。」他不怕被憋瘋嗎?
「我還能忍。」展昭的聲音雖然有些低啞,卻仍然平靜。蘇寧簡直要對他的忍痛能力頂禮膜拜了,這都能忍,真當自己是關公麼?咦,那自己不成華陀了,切,真是就好了,至少能給這隻貓配一碗麻沸散。
「對不起。」
展昭耳朵微微一動,剛才那聲細如蚊吶,他幾乎要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個丫頭會道歉?難道是太痛而幻聽了。
「對不起!」這次聲音大了些,看來不是幻聽。展昭忍著背上的巨痛,有些艱難的轉過頭來,問道:「蘇姑娘是在跟展某道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