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的愛只是對哥哥的那種愛。
銀姬對著自己的院子站著。那天她在北野明的耳邊說了這句話。
她想了很久,原來一直割捨不斷的只是這份兄妹之情。
北野弦如今登基了,她成為了一個沒有身份的女人住在這後宮之中,寢宮還是原先的寢宮,宮女還是那些宮女。沒有人關注她,也沒有人束縛她。
哥哥被發配了。發配到了荒野沙漠。
還記得以前哥哥說他的願望就是坐在藍天下看著沙丘在眼前慢慢地移動。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已經到了那裡,不知道他看到沙丘可會有兒時的那種高興,不知道他可否會適應那邊的環境。
雖然他做了些事是她所不齒的,但她還是選擇漸漸去原諒。因為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總是他擋在自己的身前。
「娘娘,娘娘。」細而尖長的聲音整個兒劃破了這方淨空,「娘娘您在想什麼呢?外面可是夠冷的。」
銀姬嫌惡地皺了眉。
「娘娘?」怕銀姬沒聽清楚又重複了一遍,「娘娘,您請回屋吧。」
「嚴公公,」銀姬淡淡地笑了笑,「我早已經不是什麼娘娘了,你以後不要這麼叫了。」
「不,」嚴公公彎著眉角,「娘娘在奴才的心中永遠都是娘娘。」
這句話換做是別人說的銀姬或許會很感動,或許會體會到人世間的溫暖。但這句話從嚴斗地口中吐出,她反而感到一陣陣的噁心。這個奴才在哥哥走後就對北野弦大獻特獻慇勤。哪裡會記得哥哥曾是他的主子。
嚴斗見她並沒有動,又道了一句話,只不過這句話卻說的非常輕,只允許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四王爺今晚就會到京城了。」
「四哥?」銀姬驚叫,立即又摀住了嘴。四哥他還好麼?
「娘娘,如果您著涼的話可就看不見四王爺了,所以還請娘娘回屋。」
銀姬黯然地想了想,最終轉身返回了屋內,暗自惆悵。短短的幾個月早已經是面目全非。她不知道自己還是否有勇氣能面對四哥。
「娘娘,您如果有什麼吩咐的話只需告訴奴才一聲即可。」
「我能相信你麼?」
「當然。」嚴斗謙卑地垂下了頭。
「我有一句話要問你,那件事是哥哥想的主意,還是你想的。」
「是老奴。娘娘……」
銀姬只覺得心中大鬆了一口氣。安慰地點了點頭。她找到了可以原諒哥哥地理由了。「那你替我辦一件事……」
這天黑得好快啊!
銀姬盯著窗外的天空,期望著黑夜早點來臨,又害怕夜晚來得太早。輾轉反側了數次,焦急又緊張地等待著讓自己與四哥相見的聖旨。
等啊等啊。天黑了又亮,等得蠟燭燃盡了,什麼都沒有。
銀姬坐在銅鏡前,手指插入烏黑的發內。慢慢地往下梳。她變得好憔悴,面色顯得乾枯暗黃。她猛然地意識到自己這樣下去是不對地!她好像有好久沒有開心過了。她不能被這些事情打倒!
她是銀姬!她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縱然回不去,縱然一輩子只能留在這裡。她也要精彩地活下去!她頹廢得太久了!
她才二十歲。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
蒼天啊。媽媽咪啊,不管你們給她設定了多少障礙和困難。她一定會努力地跨過去!
她現在誰也不虧欠了,所以她決定離開,決定出宮。她要重新過自己的生活!等她確定了哥哥和四哥過得好不好,再去看一看三哥地孩子後她就可以沒有牽掛了,她要快快樂樂地活下去!
隨便換了一件衣服,銀姬就出了房門。她現在要去看看四哥,管他有沒有聖旨呢!
匡當——兩把劍橫在了她的面前。「皇上有旨,不許裡面的任何人出去。」
銀姬心中一酸,但她裝作沒有關係地往回走。走到院子裡,瞅著院內的一棵參天大樹來了主意,三下兩下就爬了上去,幾乎爬到了四五層樓那麼高,看準時機正要跳到院外地宮道上時,只聽「嗚」的一聲,一把圓月彎刀從她的鬢髮擦過,狠狠地扎進了離她地手不到五公分地樹幹內。
銀姬抬頭就看見不遠處地一名黑衣殺手正警惕地看著她。銀姬和他就這麼大眼瞪小眼,那個黑衣殺手明顯是受過抗干擾的訓練地,眼神愣是一動也沒有動過。
樹上的冷風擦刮著臉頰。銀姬知道她是出不去了,只好轉身下樹。猝不及防,樹上的雪讓她的腳一滑,她整個人騰了空。
銀姬只知道後背的風在使勁向上托住她,而她離那根踏空的數枝卻是越來越遠……
後背猛地銳利的一陣鈍痛,她感到嘴裡吐了一口腥甜的液體,便直接陷入了黑暗中。
「脈象稍顯紊亂,受了內傷,還好五臟並沒有什麼大礙,骨頭也沒有什麼問題,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只是頭部受了衝擊會昏迷一段時間,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還請御醫您開方。」嚴斗遠遠地瞧了一眼床上的銀姬後轉身對一屋子的人道:「好好照顧娘娘,別眼淺手低,小心以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內的人大氣也不敢出。
嚴斗滿意地將御醫開的方子交給一名宮女:「好好的煎藥,娘娘若醒了就趕緊來報告。知道了嗎?」
「知道了。」那宮女小心地接過方子就出去了。
嚴斗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繞了又繞,踏進了一座大殿。這大殿內只有一個人,此人就坐在最中央的一張桌子的後面,正煩躁地將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在地上,見嚴斗進來了,不高興地道:「沒看見寡人正在處理國家大事麼,不是重要的事情就不要來煩寡人!」
「是是,」嚴斗謹慎地點頭,「奴才是來稟報皇上,娘娘她從樹上摔了下來,傷了內臟,御醫說頭部受了撞擊會有生命危險,怕是醒不過來了。皇上您看……」
啪——原本堆積在桌上如同小山似的奏本全都嘩啦啦地倒在了地上。殿內響起了如野獸咆哮的聲音:「這種小事也來煩寡人!你不能處理麼!若死一個人都要寡人親自插手那寡人還要你這麼個廢物做什麼!滾!」
「是,奴才知罪。」嚴斗縮著腦袋,大步退下,就在他從外面反手關上門的一剎那,嘴角浮起了某種弧度。
大殿內的北野弦握著朱丹筆,霍地站了起來,踩踏在那些奏折上,發狂般地踢著踹著,手中的毛筆也被重重地擲了出去。
直到他精疲力竭的時候他才停了下來,盯著窗外,絕情的眸內閃過某種悲慟,但只是稍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