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白衣此時的神情反而顯得平靜無比,好像外界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與她再沒有一點的關係,她的眼中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斷蒼穹,他恨之入骨的斷蒼穹。她欲殺之而後快的斷蒼穹。
絕戰此時重傷的身軀早被張遠拖到一邊去了,但是看到張遠此時神情的凝重,絕無神的心都涼了半截,江湖中人並不怕死,只因一入江湖,就已注定早晚必死,江湖也沒有永遠的強者,強者永遠會被更強者的浪潮淹埋,但是江湖中最怕的卻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所以,絕無神的心境除了悲就是痛,到最後竟已痛得麻木,只餘一種情感,那就是恨!
恨不得把眼前斷蒼穹挫骨揚灰的那種恨。
此時絕無神手中的寒玉刀再次揚起,只不過這一次再沒有任何的刀氣,原來翠綠色的刀峰已然在轉眼之間成了蒼白色,一如此時絕無神蒼白的臉色。
「我可憐的戰兒啊……」絕無神雙眼微閉,一顆斗大的淚珠從臉頰上滑落,他的神情好像於片刻間就老化了數十年,刀無名心頭隱惻,作為江湖中的強者,一次的失敗並不足以讓絕無神如此的頹敗,他只是心傷絕戰的生不如死,斷蒼穹不愧為中原最頂尖的高手,重挫絕戰已是最直接的打擊的絕無神的鬥志。
但是斷蒼穹此時卻並沒有半點的欣喜之色,只因為他看到了絕無神手中的刀。
還是那把寒玉刀,只不過此時卻沒有了半點的生氣。好像絕無神所有的希望都聚集在了這把寒玉刀之上似的,變得死氣沉沉。
「唉!」鮮易天低頭微歎,以他對絕無神的痛恨,此時也能感受到絕無神那種無盡的悲痛,無邊的恨。這一刀已然抽盡他生命的精華。
樸實無華的一刀,但也是最真的一刀,也是讓斷蒼穹首次動容的一刀。
四周的空氣動盪不安,這都是鳳白衣天魔琴音附帶產生的效果,雖然以此時的斷蒼穹的實力,根本就沒有必要害怕這一點,但是在此絕無神刀勢劇烈變化讓斷蒼穹生出真正的危機的情況下,天魔琴的琴聲讓他討厭。
空氣一下子好像都從斷蒼穹的身前消失殆盡,斷蒼穹知道,空氣依然存在,只是已被絕無神手中的寒玉刀吸噬完畢而已。
面對如此沉重的寒玉刀,絕無神雖然強橫霸道,也不得不後退,交戰至此,他首次被迫後退。
眾人的心智此時早已被那瘋狂的殺戮意識所填滿,渾然不顧眼前斷蒼穹的可怕,一擁而上,紛紛朝著斷蒼穹圍攻而上,剎時,斷蒼穹的背後勁風四起,把斷蒼穹後退的身形盡數吞噬,但是斷蒼穹卻並沒有回頭,他心頭清楚的知道,身後眾人圍攻之勢雖強,但是遠不如眼前如附骨之蛆的寒玉刀的威脅來得大,眼前的絕無神才是真正的威脅。
所以,他不但退,幾乎是向後撞入,以躲避眼前的寒玉刀的追殺。
龐大的壓力透體而出,眾人的攻勢還沒有真正的到達斷蒼穹的身上,斷蒼穹的背已然撞入人群之中,看起來好像不是斷蒼穹被眾人圍攻,而是眾人在被斷蒼穹窮追猛打。
慘嚎之聲剎時充盈全場,人群中頓時起了一陣陣的騷動,所有的兵器在剛剛接觸到斷蒼穹背上的衣衫的時候,都無一例外的被震飛,巨大的嚇人的力量卻並沒有從眼前消失,而是透過眾人的攻擊直接傳入眾人的體內,骨肉紛飛,在人們攻擊的浪潮中猶如被扔進了一塊巨石樣,把進攻的人群向外迫開。
斷蒼穹就是那塊巨石,在甫一接觸就讓背後之人死傷大半的巨石。
眾人的圍攻倒並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至少,他們拖延了斷蒼穹後退的一點時間與空間。
一點的時間,只有一點點的時間,這對於一心殺敵的絕無神已是足夠追上斷蒼穹的身形。
幾近透明的寒玉刀此時現身於斷蒼穹的胸前,斷蒼穹眼前來勢,知道再無退路,雙目現出奪人的神采,全神貫注的注視著眼前的絕無神,以用他手中給他帶來危機感的那把刀。
氣勢再度拔升,在瞬間已然達到頂點,在斷蒼穹的背後竟然再無一人,因為所有近身的人都被斷蒼穹透體而出的無匹勁道震碎了心脈,倒於地上。斷蒼穹此時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如果說先前的斷蒼穹還有一點詭異的心機存在於臉上的話,那麼現在的斷蒼穹就是一個真正的霸者,一個全副武裝的戰鬥狂人。
以斷蒼穹為中心,他四周的空氣陡然的變得模糊不清,好像也要屈服於他的強者身份之下,不斷的扭曲,以至於現在的斷蒼穹在人們的眼中陡地換了一個樣子,憑空暴漲近一尺,顯得威猛絕倫。
斷蒼穹的蒼穹氣此時已被運到十分的力度,武功到了他這個級數,手中有無兵器都是一個樣子,因為,他本人就是最順手的兵器,所以,他迎著絕無神的寒玉刀就是一拳。
一拳擊出,所帶出的不只是毀天滅地的力量,還有斷蒼穹勢傾天下的傲氣與霸氣。
權!力!
飛揚的空氣尺速的集於斷蒼穹的拳頭上,而斷蒼穹的身形在瞬間恢復常態,除了刀無名外看清楚了斷蒼穹的本體以外,其餘之人,包括鮮易天江武皇易水寒等都看不見斷蒼穹的本體所在,他們的眼中只有一隻拳頭。
斷蒼穹的拳頭。
江武皇驚呆了,他的不落皇拳在此時看來,根本和斷蒼穹的拳勢沒有任何抗衡的可能,因為,他少了斷蒼穹那種獨有的霸氣,權傾天下的傲氣。
但是絕無神卻仍然不為眼前的拳勢所動,因為他的整個信念都附在了手中的那一刀之上,有稱霸中原的霸念,也有為愛子血仇的執念,他的感覺全都在這一刀之內得以最大現度的展現。
刀就是他的眼睛,就是他武者的靈覺,哪怕是面前這權傾天下的一拳,他也不可能躲避,他也沒有想到躲避。
天地陡地在絕無神的心中變得靜謐了起來,在這一刻,絕無神再沒有悲傷與憂愁。他已忘記了自我,眼中、心中都只留下了一把刀,一把最純粹的刀。
絕無神的刀雖然沒有氣勢,但是刀無名可以感覺得到,這就是絕無神最大的氣勢,他已然踏入捨刀之外,再無他物的境界,比之眼前的斷蒼穹也不遑多讓。
時間已不再流逝,人心也不再跳動,動的只有天地間的那一把刀與那一隻拳頭。
拳上有風,但是絕無神的刀卻在風的間隙之中不斷的穿插,直奔著風的正中而去。
「轟!」
二人終於再度交鋒,刀與拳做了最終的一擊。
刀無名心頭狂憾,眼前的情形他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
狂亂的氣勢如死神的鐮刀一樣的向四周不斷的收割著生命,近十丈的範圍內,幾乎所有的人都被攔腰而斷,就是刀無名身前的桌子也在響聲中震得粉碎。
粉碎的還有絕無神的
刀。
刀碎。
在斷蒼穹與絕無神的力拼之下碎成無數塊細小的玉塊,向著四面八方飛射而來,眾人之中立時又死傷無數。
絕無神退,被斷蒼穹的拳力所硬生生的轟退。他吐血,整個面容好像再老了幾十年,已是面如枯葉,焦黃一片,就連頭上的長髮也在頃刻間白了一半。
而斷蒼穹也不得不退,因為那碎了的寒玉刀塊有一半都是朝著他胸前直奔而來,在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情況下,他如不退,絕對會被碎刀穿胸而亡。
他躲過了絕大部分的刀片,但是卻還是有一塊刀片從他的腰間一劃而過,他流血,頓時染紅了他的長衫。
斷蒼穹臉上的神色卻已不再動容,他只是定定的看著眼前蒼老的絕無神,眼神之中有興奮,也有一絲的遺憾。
四周死傷這麼多人,都不能讓斷蒼穹有一點的動容。斷蒼穹臉上的興奮可以理觸,但是竟然與一絲絲的遺憾並存,這讓江武皇與易水寒在驚異的同時感到不解。
四周有些重傷未死的,發出一陣陣的呼痛之聲,到現在他們都不知道剛才為什麼會亡命一樣的向斷蒼穹衝去,但是他們的聲音卻並不敢放開的喊痛,因為場中斷蒼穹仍然存在,未死就代表著還有活命的希望存在,這在於他們是絕對不想輕易放棄的。
鳳白衣剛才也被重傷,雖然他隔斷蒼穹嘗遠,但是剛才刀拳交鳴的時候,她的天魔琴音被完全壓制住而被反噬,所以,她現在也是嘴角溢血,萎靡一旁。
斷蒼穹完全不顧身上的傷勢,看著眼前的絕無神緩緩道:「好!好一把人性之刀,我斷蒼穹終於受傷了。」眾人一聽,心頭微喜,但是只有刀無名並不看好眼前的形勢,因為,斷蒼穹依然狂傲。
「呵……終於受傷了,我絕無神祇恨未能把你斬於這一刀之下,為我戰兒報仇。」絕無神的口氣竟然有著莫大的顛狂,一點也不為眼前的斷蒼穹受傷而喜,只因他知道,自己現在已是油盡燈枯,只要斷蒼穹動一根指頭,都可以殺死自己,報仇,稱霸都在斷蒼穹剛才的那一拳之下被轟得粉碎。
冥血此時已然來到斷蒼穹的身後,環視著眾人。
斷蒼穹看著絕無神道:「絕無神,你不愧是一個強者,衝著你能傷我斷蒼穹這一點,我今天就破一次例,放過你不動刀宗,但是從明日起,你不動刀宗再不能出現在中原大地上,回你的西域去吧,這樣,你還可能做到葉落歸根。」斷蒼穹的語氣少了一絲的輕狂,多了一絲的敬意,那是對一個武者,一個強者的敬意。
絕無神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形,看了一眼四周死傷慘重的門人及前來賀壽的武林人士,慘然一笑道:「也罷,葉落歸根,哈,想不到我絕無神初入中原,卻又要葉落歸根,人生真是一大諷刺啊,罷了罷了,江小兄,麻煩你轉告陳勝,就說我絕無神無臉見他,如他有空來我西域,就到我不動刀宗來坐坐也好。」
江武皇看到情勢竟然發展到眼前這個地步,特別是斷蒼穹出現之後,局勢就一直被其牢牢的把住,自己這方人數雖多,但是卻處處受制於人,此時不得不點了點頭歎道:「也罷,我定向家師傳達絕宗主的美意。」
易水寒此時向鳳白衣投來關切的目光,只有在這個時候,可以看得出來易水寒對鳳白衣的點滴情素,但是卻沒有人能夠注意到,人們此時的目光只有斷蒼穹,那才是他們生存的關鍵所在。
斷蒼穹傲視著四周,看著眼前的江武皇嘿嘿一笑道:「不落皇朝?江武皇,你回去告訴陳勝,不久之後,我就會親上你不落皇朝,有我斷蒼穹在,他陳勝絕對逍遙不了。」
江武皇此時在斷蒼穹的威勢之下大氣也不敢出一口,臉色劇變,斷蒼穹此舉無疑是當面向不落皇朝下戰書,而以剛才斷蒼穹體現出來的強大實力,以江武皇的武功只會是以卵擊石,平息了自己心中的怒氣朝著斷蒼穹點頭道:「斷宗主放心,我定會把宗主的話帶回去,到時候,不落皇朝一定恭候宗主大駕。」
斷蒼穹點頭道:「很好,也是時候解決我黑獄與你皇朝之間的恩怨了。」說完頓了頓朝著刀無名看來道:「如果我沒有看錯,你就是刀無名!」
刀無名心頭一驚,他知道遲早斷蒼穹會找到自己的頭上,朝著斷蒼穹不卑不亢的平靜的點頭道:「正是刀無名!」
斷蒼穹的眼光中露出一絲讚賞的目光道:「能在我斷蒼穹的氣勢下保持這種淵停嶽峙的氣質,果然不愧是橫刀後最優秀的刀手。」
橫刀?江武皇與易水寒等人目光中再次露出驚駭之色,他們沒有想到刀無名竟然在斷蒼穹的眼中有這種與橫刀相提並論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