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愣住了。
「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在……一個山洞裡面?」皮炎硬撐著身體想要坐起來,「我,我怎麼會受傷……發生了什麼事?為,為什麼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我,我是誰?」
「你……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也不記得我了?」青年摸著腦袋,愁眉苦臉的說道,「你可別跟我開這種不好笑的玩笑啊!」
「你……我認識你嗎?……我真的想不起來啊!」皮炎一把抱住頭,痛得臉都皺了起來,「啊,好疼!頭好疼!我,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青年認真的凝視著她,良久無語。直到皮炎再次抽噎起來,他才慌亂的揮著雙手,急急說道:「也許是先前的戰鬥令你腦部損傷,暫時失去記憶了。不要緊,等你的身體能行動了,我帶你去找醫生,一定幫你恢復原樣!」
他雖然舉止有些不夠穩重,但說話時聲音溫柔動聽,似乎具有撫慰人心的神奇效果。皮炎止了眼淚,怔怔的望著他:「那,那你知道我是誰羅?」
「嗯!你是一個很厲害的魔法師喔!」青年笑著坐到她身邊,「你曾經和我一起在大陸四處旅遊,還救過我的性命呢!」
「是嗎?那個……我,我叫什麼?」皮炎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還有,你的名字是?」
「大家都喜歡叫你皮炎,還有印象嗎?」青年伸手拉過皮炎的手,用一種親密朋友才有的口氣說,「至於我的名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經常笑話我,說那是個土氣名字呢!唔,我叫小五,魏小五。」
他的動作自然,帶著幾分親熱和關心。仔細看看,那略帶憨直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羞澀的神色,看起來就像和皮炎認識了多年,是最為貼心的好友一般。
皮炎有些侷促的想要抽手,但小五牢牢握住她的雙手不放:「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對不起,都怪我沒能保護好你……令你受了這麼重的傷……」
他絮絮叨叨的講起皮炎如何獨自跑到敵國戰鬥,自己發現她時她已重傷瀕死的過程。他的話語中飽含懊惱和心痛,越來越深情的目光令皮炎坐立不安。
「啊!痛,痛……」
「啊,對不起,我先給你治療一下!」
小五施放了幾個光明系魔法,替皮炎緩解了部分傷勢。皮炎這才安靜下來,扭捏道:「你,你……你和我是……是朋友嗎?」
「準確的是,我們是戀人。」小五深情款款盯著她,「不過你放心,既然你不記得我了,我不會強迫你的。我會再一次追求你,讓你再一次愛上我……」
皮炎紅了臉,羞答答的低下頭,任憑對方緊握自己的雙手。小五溫柔的替她施了個寧靜作用的魔法,看著她沉沉睡去,這才放開她的手,輕手輕腳走出身處的山洞。
等他的腳步聲完全消失,躺在一束亂草上的皮炎霍的睜開眼睛。她向著洞口的方向冷笑了兩聲,接著又長歎一口氣。
那個該死的魏小五!我就知道他有問題!那個混蛋!現在我能確認,他一定是光明神的門徒!
皮炎強忍心頭怒火,以免自己剛剛辛苦的演戲都功虧一簣。若不是她因為魔法反噬而身心受損,現在何至於巴巴的假裝失憶?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力,不由得心中苦笑——為了抵擋自己的魔法,精神力竟然耗掉九成多,真是作繭自縛!以她現在的精神力水平和渾身是傷的狀態,她只能使用一些輔助類魔法,攻擊類、控制類的精神魔法是很難施展了。
先就這樣,等精神力稍微恢復些再離開!順便看看那個小五到底要幹什麼吧!皮炎恨恨想到,他竟然冒充自己的戀人,到底有什麼企圖?
……
第二天一早,皮炎睜眼時,山洞裡只有她一個人。感覺了一下周圍的精神波動,皮炎掏出行囊袋中的風界盒,想要給朋友們知會現下情況。
剛剛撥通了毛毛球的座標,皮炎還沒開口說話,一道銀色光芒在山洞裡陡然亮起。接著,一個她最不想聽到的聲音響了起來:「魔音使小姐,你要和誰通話啊?」
皮炎手一抖,風界盒險些摔到地上。魏小五笑瞇瞇的走近來:「真沒想到,魔音使小姐的記憶恢復得這麼快呀!這會兒就知道怎麼聯繫同伴了?啊啊,我真是傷心啊,原本還以為魔音使小姐真的失憶,可以讓我來照顧了呢!」
皮炎歎了一口氣,自己還是暴露了!對方顯然對自己早有防備,不然不會故意留下自己一人,又突然用空間魔法出現!她勉強坐直,直視對方道:「我想知道,你怎麼發覺我是假裝失憶的?」
「那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在我面前假裝失憶呢?」
「最初只是我的直覺而已,感到你是個不可靠的人。在不清楚處境的時候,暫時裝作失憶是個好辦法。」皮炎聲音轉冷,聽不出一絲感情色彩,「後來你的表現證明了我的直覺正確。以前你的話太囉嗦,現在你的話太深情。不管哪一個你,都是那麼虛假。聽著你噓寒問暖的話語,我卻沒有任何溫暖感覺,只有絲絲的寒氣。」
「只因為直覺,你就假裝失憶?」小五好笑的望著她,「我還以為是半年前的演技太過差勁,以至於露餡被你發現了呢!」
「半年前,我沒懷疑過你,畢竟你救過毛毛球她們的命。那時的我太天真,總以為世界上都是好人,對人從沒戒心。在……在發生了許多事情以後,我反省過自己。回想起遊學路上的種種,越想越覺得你這個人很可疑。先是突兀的出現,接著毫無理由的跟著我們,我早該懷疑你了!」皮炎揚起頭,狠狠盯著他,「冒管家和豬豬……是你幹的吧!在那個時候,我們那一行人中只有你這個半路加入的傢伙最可疑!」
「我以前總覺得你太笨了!現在看來你長進了一些嘛!只是,你還是不夠聰明。」小五悠然道,「一個人就算記憶沒了,但性格不會變。魔音使小姐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怎麼會不問清楚就在我這個『戀人』面前擺出羞澀萬分的淑女模樣來!按照你的行為習慣,你應該會很坦誠的質問我,直到確認為止。就因為這個,我的心裡存了個小疑問。說實話,你的精神魔法真是很出眾。我一直在鎖定你的精神波動,故意把自己說成你的戀人,就是想要確定你是否在編造失憶的謊言。但你一直沒有異常的精神波動,我差點真的以為你失憶了!幸虧我這人一向最小心不過,心中的小疑問使我保留了一分警惕心。」
皮炎懊悔不已,自己演得太過了!看來作假騙人並不是她的強項,第一次嘗試就以失敗告終。
「你,你到底是怎麼控制冒管家和豬豬的?為什麼我沒有發現精神魔法的痕跡……」
「哎呀呀,這可是我的特殊異能,不能隨便說的喔!」小五隨之揮了揮手,一枚鑲嵌亮白寶石的戒指在他的手指上閃閃發光。忽然之間,一道乳白色的蛋狀蒼穹從天而降。皮炎不由得臉色大變——這不是嚴島密室裡的元素混亂領域嗎?怎麼……
似乎要解答她的疑問,小五輕聲說道:「我在那白房子裡發現你的時候,也發現了這個寶貝。我順手就撿了來,試了試,還挺好用的。呵呵,我可不敢小看你這位魔音使的精神魔法!喏,現在你不能施展魔法了,只要你乖乖聽我的,我就不會傷害你。」
「你到底要幹嗎?」皮炎扣緊手掌,咬牙切齒——這個陰魂不散的破領域怎麼會到了這混蛋的手裡!這下自己又是連妮妮都沒法召喚出來了!
「你知道嗎……」小五很愜意的一屁股坐到石頭上,「我是真的想做你的戀人喔!怎麼樣,你答應嗎?」
皮炎一愣:「你,你不是門徒嗎?……」
「是呀,我是門徒。」小五狡猾的笑起來,哪裡還有以前的木訥勁,「但是……我不是那種傻乎乎聽命令的好門徒啊!坦白說吧,你身上具有的力量連神明都羨慕垂涎,我自然也是嚮往不已呀!我沒有能力完全奪取,就只能同你分享啦!怎麼樣,跟我一起吧!我會告訴你如何運用自己的力量喔!而且你不用擔心我會害了你的性命。」
「你做夢吧!」皮炎憤怒的叫道,「我絕不會和你這種混蛋扯上關係!」
「唔,那可難辦了,我只能……」小五住了嘴,雙手托腮,饒有興趣的盯著皮炎猛看,「其實你長得挺清秀的,身材也不錯,我也不算委屈自己了。」
他的話裡似乎有些……不好的意味……皮炎的心猛地揪緊了。
小五貼近了皮炎勉強支撐的身體,微微一笑:「你知道嗎,我也是炎雍人!炎雍風氣保守,對於女子的貞潔最是看重!你說,要是我成了你實際上的……丈夫,那我想要的名義,也就簡單多了吧!」
「你,你……」皮炎霍然瞪圓了雙眼。這個人,這個混蛋,他,他想要幹什麼!
「我還有個更棒的想法!」小五笑吟吟的攬過皮炎的雙肩,使勁按住她死命掙扎的身體,「如果我們生個孩子,他會不會同時繼承我的異能和你的力量?啊,到時候,說不定那個孩子會擁有世間最強大的力量!嗯,最強大的存在……他是我的骨肉,我的血脈……他的身體裡流動著我的血……啊哈,真是個好點子……」
「混蛋,你去死吧!」皮炎差點氣瘋了,一口打斷對方陶醉的自語,「我,我絕不會讓你如願!你,你……你就不怕光明神的懲罰……他如果知道你背叛了他……」
「我的主人是很可怕……」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但是我更看好你……你看,這就是一場賭博,我把賭注壓在你身上了,如此而已。既然我下了大本錢,你是不是先得給我一些紅利?」
皮炎羞怒交加,強烈的恥辱感令她全身顫抖。小五的手撫過她的臉頰、脖頸、肩頭,令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拚命掙扎,傷口又裂出血來,痛得無以復加。她不能使用魔法,失去了大部分精神力,又渾身是傷。對方的力氣終究比她大,不一會兒,她就被對方死死壓在身子底下,動彈不得。
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被箍得快要斷了,皮炎一咬牙——我便是死了也不會讓你得逞!自盡的想法立刻湧上心頭。
小五突然停了手,緊盯著皮炎決然的面孔。他皺起眉,低聲說:「你別想自殺喔!」他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熱氣噴著她的脖子,令她渾身發寒,「如果你死了……我保證,我的主人會立刻滅絕所有人類。你想想,他盼望了一萬年的東西突然消失了……誰來承擔他的怒火?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們吧……她們全都會死……」
他的話語裡帶著蠱惑,皮炎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正是自己最為擔心的事情。這個混蛋!
小五察覺到對方臉色大變、手腳僵硬,不由得笑起來。他的聲音清亮純粹,卻含著無限的邪惡意味。皮炎這才發現,以前自己遇上的殺手、巫妖、門徒……和面前這人比起來真是太純潔可愛了!這個魏小五才是真正的惡魔啊!而且是最瘋狂的那種!
「別怕!」那個惡魔竟然很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臉龐,輕聲說,「我不會弄疼你的,我保證。」
皮炎已經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到了這個時候,一縷絕望悄悄襲上心頭。她只得閉了眼,把嘴唇都咬出血來。要,要怎麼辦呢……她在心底不停的呼喊——張渺,你到底在哪裡?張渺,快來,快來救救我啊!
「嘩啦……」一聲,她的領口被扯爛了。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助,簡直生不如死。
誰,誰來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