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玉真聽得很用心,但卻一句也聽不懂,忍不住問道:「他說的什話?」
東方亞菱道:「天竺話。」
南宮玉真道:「你聽得懂?」
東方亞菱道:「一點點。」
南宮玉真道:「秋飛花怎曉得天竺話?」
東方亞菱道:「這就是咱們要追查的事了。」
南宮玉真道:「他平常會不會說天竺話?」
東方亞菱道:「這段時間中,我一直注意他,他應該不會說。」
南宮玉真道:「但他能聽得懂,果然如此,這個人的心機太深沉了,深沉得叫人害怕。」
東方亞菱道:「表姐,現在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人,咱們就是幫助他找回自我。」
南宮玉真道:「小表妹,有這個可能麼?」
東方亞菱道:「只有十之二三的機會。」
南宮玉真道:「小表妹,他如不是一個偽君子,而是為天竺奇術所制,這代價豈不是付得太大了?」
東方亞菱道:「的確是太大了,但咱們非付出這些代價不可。」
南宮玉真道:「小表妹,本來,咱們可以不必付出這樣的代價,只要咱們能阻止金元慶施法。」
東方亞菱道:「表姐,你認為這樣做,就可以保全了他?」
南宮玉真道:「至少,可以使他不倫魔道。」
東方亞菱道:「心魔乘虛而入,如是一個人,能夠堅定自己,雖然有魔,亦可逐魔保身,他如逐不去心中之魔,咱們能保全他又有何用?」
南宮玉真道:「亞菱,這想法是不是估量過高一些,那是一種制心術,他心為所制,如何有反抗之能?」
東方亞菱道:「所以。我們要助他一臂之力,但最重要的還是要靠他自己,他如意志不夠堅定,我們就算是肯幫助他,也無能為力。」
這時,秋飛花突然翻轉身來,手執長劍,舉步行過來。
耳際間,已響起不金元慶的聲音,道:「東方亞菱,這是你最後一個機會了。」東方亞菱哦了一聲,道:「教主的意思是……」
金元慶冷冷接道:「亞菱姑娘,秋飛花是你的什麼人?這是不是一個隱秘?」
東方亞菱淡淡一笑,道:「不是隱秘,你可以說出來,事實上,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了,秋飛花是我的丈夫:「這答覆頗出了金元慶的意外,不禁為之一呆。東方亞菱淡淡一笑,接道:「金元慶,我不受你任何威脅。」
金元慶道:「好:那我先要秋飛花殺了你。你想得到麼?你的愛侶,卻要用手中之劍,取你性命。」
東方亞菱道:「殺我的不是他,而是你,在場中人,都能看得出來。」
金元慶皺皺眉頭,道:「看你一個柔柔弱弱的姑娘,竟然是如此堅強。」
東方亞菱道:「教主誇獎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也要鄭重勸告你一句話,這也是你最後的機會了,蘇百靈埋伏的人,大概也快要有所行動了,他們一旦出動,那時後悔已遲了。」
金元慶笑道:「姑娘,這些話,很難叫在下相信。」
東方亞菱道:「你對蘇百靈瞭解得太少,你不過只是擺在棋盤上的一顆棋子,這盤棋一開始你就是敗方。」
金元慶道:「至少,我在這盤棋上,已然佔盡了優勢。」
東方亞菱道:「表面上看去,確是如此,不過,你如能仔細的想一想,就會覺著我說的不錯了。」
金元慶道:「這麼說來,本座倒要聽聽高見了。」
東方亞菱道:「你最好聽聽:「語聲一頓,接道:「你現在的所有,並非是你自己走出來的路,而是蘇百靈替你鋪好的路,你只不過瞧著路走罷了:「金元慶」哦「了一聲,道:「說下去。」
東方亞菱道:「你的武功,得自蘇百靈留下的手本;你用的毒,得自蘇百靈的配方;你霸統江湖的謀略,亦得自蘇百靈的設計。鷹圖、玉珮、金塔秘錄,這些含沙射影、亂人耳目的方法,無一不是蘇百靈所留下的辦法,想想看,哪一件不是蘇百靈留下來的?」
金元慶呆了一某,道:「看來姑娘確然是知道的不少。」
東方亞菱道:「在下確然是知道很多。」
金元鏖道:「姑娘,老夫在江湖上走動了數十年,這些話是第一次聽人說起。」東方亞菱道:「因為,這件事整個的詳細內情,我先知道。」
金元慶道:「如若我現在殺了你,還有什麼人知道內情呢?」
南宮玉真冷冷說道:「只怕你,還沒有這份能耐。」
金元慶道:「你是南宮玉真?」
南宮玉真道:「是我曰」金元慶道:「南宮世家十八招殺人手法,號稱江湖一絕,但在區區的眼中,認為這不過是彫蟲小技罷了。」
南宮玉真道:「我不會用南宮世家的殺人手法對付你,我會用得自蘇百的武功對付你,我們已經對付過邊無屆和華一坤,他們都未討得好去,對付你,也會讓你有著同樣的感覺。」
金元慶輕輕吁一口氣,道:「老夫原本還存有一份仁慈之心,想放你們一條生路,武林道上,何止數萬同道,少你們幾個,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南宮玉真道:「現在,你改變了想法?」
金元慶點點頭,道:「不錯,完全改變了心意。」
東方亞菱道:「最壞的改變,莫過是想殺了我們。」
金元慶道:「很不幸的是,老夫就是有了這個想法東方亞菱道:「金教主,只怕你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金元慶仰天大笑三聲,道:「東方姑娘,如若咱們現在是一場豪賭,至少,老夫的資本,比你雄厚一些。」
東方亞菱道:「金元慶,你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金元慶道:「這要請姑娘指點一下了。」
東方亞菱道:「我太猶豫。如若你早在半年前發動,今日情形,又自不同了。」金元慶道:「姑娘的意思是說,如若我全某人早在半年之前發動大變,你們也不會抗拒老夫了?」
東方亞菱道:「不錯,那時,我們還沒有進入地下古堡,對江湖中事,知曉不多,那時間,也沒有人知道蘇百靈的計劃,沒有人知道蘇百靈在江湖上設下了埋伏,那時,你如發動,江湖上沒有一股力量能阻止你,但現在不同了。」
金元慶道:「有什麼不同?」
東方亞菱道:「我們不但在地下古堡中知道了蘇百靈的計劃……金元慶接道:「你找到了他埋伏的人手麼?」
東方亞菱道:「找到了。」
金元慶道:「他們現在何處?」
東方亞菱道:「就在附近。」
金元慶道:「如若我現在全力施為,在兩個時辰之內,把你們全數搏殺,那是個什麼局面?」
東方亞菱道:「他們會及時馳援而來。」
金元慶道:「他們能夠來得及麼?」
東方亞菱道:「來得及,如若他們要來援手,能夠在片刻間來此地。」
金元慶道:「那座黑色的古堡,就是蘇百靈埋伏的地方麼?」
東方亞菱道:「不錯,這就是我把你引來此地的原因。」
金元慶道:「如若他們會施援手,他們早就該來了,對麼?」
東方亞菱道:「目前,他們還不該來。」
金元慶歎息一聲,道:「東方亞菱,我第一次見你之時,就應該殺了你的,但我沒有下手,想不到,一失足成千古恨,竟被你找到了地下古堡。」
東方亞菱道:「你不殺我,那是因為你想利用我幫你找到地下古堡,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們不但找到了地下古堡,且我們也進了地下古堡,在那裡看到了蘇百靈留下的一局殘棋,我們都是他棋盤中的棋子,整個江湖,被他玩弄了一百年……」
金元慶道:「姑娘,至少,老夫目下的處境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姑娘,似是還不到這個境地。」
東方亞菱道:「金教主的意思是……」
金元慶接道:「姑娘既然明明知道是蘇百靈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為什麼又甘願為人所用?」
東方亞菱道:「蘇百靈是很厲害的棋師,他把咱們都燮成了過河的卒子,有進無退,上了他棋盤的人,都很難自作主意了。」
金元慶道:「聽姑娘的意思,好像不肯讓老夫一步了?」
以天羅教之尊,挾天下無與倫比的實力,竟要求對方相讓,內心中的沉痛,可想而知了。
東方亞菱道:「你手握江湖霸權數十年,難道不滿足麼?」
金元慶道:「你勸老夫放手?」
東方亞菱道:「得放手時且放手,何況,過去,你一直是覺得這份霸業是自己所闖,日下,你已明白了,這都是那蘇百靈的設計,現在,已到棋勢盡處,黑、白要分出勝敗的時候了……」
金元慶冷笑一聲,接道:「姑娘,老夫已是騎上了虎背的人,放下權勢,可能成為武林道上追殺的對象,但姑娘……」
東方亞菱接道:「我不能眼看你荼毒江湖,何況,日下我已經掌握勝算,我答應你,你若放下屠刀,可以平安離去。」
金元慶歎息一聲,道:「東方姑娘,你如此追逼,那就別怪老夫下手毒辣了。」口中說話,右手揮動,口中連連發出怪異的嘯聲。
原本已在途中停步不動的秋飛花,在聽到了金元慶的怪嘯之聲後,突然又向前衝了過去。
攔在他前面的是覃奇,長刀一揮道:「秋少俠,你兒胥……」
秋飛花長劍一堆,「噹」的一聲,推開了覃奇一刀,順手一劍,刺了過去。
這一劍,來勢怪異,覃奇竟然封架不住。
劍光過處,鮮血迸濺,覃奇人震退了兩步,又被劍芒刺入了右胯之中。
如若秋飛花這時行上前去,補刺一劍,立刻可以把覃奇刺死創下。
但他志在東方亞菱,所以,沒有追殺覃奇。
東方雁雙目盡赤,大喝一聲,道:「秋飛花,你這個瘋子:「他聲音響亮,震人耳鼓,倒是聽得秋飛花怔了一怔,兩道目光,町注在東方雁的臉上,不停的眨著眼睛,似是要看清對方是誰。東方雁冷笑一笑,道:「秋飛花,你瞧什麼,難道你不認識我麼?」
秋飛花仍然似是沒有聽懂東方雁的話,臉上的神色,既無驚奇,也沒有慚愧之色,只是呆呆的望著東方雁。
南宮玉真低聲道:「亞菱,他好像還能保持了一點清醒,神智沒有完全受人控制。」
東方亞菱道:「是:他是個意志堅強的人,神志雖然已經受到強力的控制,但他仍然能保有一點神志不昧。」
南宮玉真心情激動無比,整個臉上的肌肉,都起了微微的顫動東刀亞菱表面上,還能維持著鎮靜,但事實上,她卻用盡了全身的氣力,緊咬著牙齒,沒有出聲。
金元慶冷笑一聲,道:「束方蛄,你現在如若肯改變主意。還來得及,如是再沉久了,我下了第三通令諭,那就沒有挽救的機會了。」
東方亞菱道:「笫。二道令諭下了之後,會是一個什麼樣子的情形?」
金元慶逋:「殺了你,他已動了殺機,而且,也找到了耍殺的人,只不過,他的志還不夠堅定,以要等他下定了決心,那就非要取你的性命不可了。」
東方亞菱適:「金教主,你能肯定他龍衝過這麼多的阻攔,殺了我麼?」
金元慶道:「不知道,但我知道結果。」
東方亞菱道:「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呢?」
金元慶道:「他殺不了你,但你可以殺了他,不論你們那一個死了,都是人間悲劇,不過,最好的是,你們兩個人同歸於盡。」
東方亞菱笑一笑道:「金教主,當初你擺下這一步棋子時,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樣大的作用吧?」
金元慶道:「我是個善弈棋的人,擺下的棋子,自然不止他秋飛花一個。除了中途夭折的人外,都或多或少的發揮了作用,這些人,都經過了我特殊的訓練,平常時間,他們和常人無疑,所以,絕不會露出馬腳。」
東方亞菱道:「這些人,除你之外,貴教中還有什麼人可以召用他們?」
金元慶道:「當今之世,雖然有不少的人,學習移魂大法,但能練到我這等成就的人,實在不多,所以,沒有人能夠用他們,除我之外,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
東方亞菱道:「你這樣作,是不是太過冒險了一些,如是你不幸死了,你這麼辛苦的安排,豈不是付諸東流?」
金元慶道:「我如不幸死了,他們大都會變成對付天羅教的主力,即是,我也不計較成敗了。」
東方亞菱道:「但現在,你卻對成敗之念,看得十分沉重。」
金元慶道:「那是因為我還活著,我已經登上極峰,跨過你這一步,就到了極峰頂端。」
東方亞菱道:「爬得高,摔得重,這一步很難跨越。」
金元慶道:「蘇百靈這個老匹夫,死去之後,還要捉弄武林同道,既然安排下我金元慶這樣的成就,為什麼還要安排對付我的伏兵?」
東方亞菱歎息一聲,道:「你已榮耀半生,就算掌握了天下的霸權,又能如何?為什麼不及時撒手,那會在武林中留下了一段完美的佳話,光耀百代。」
金元慶仰天大笑三聲:「老夫現在還有些不相信你的話,就算我相信了,我還覺得有足夠的勝算,姑娘,形勢逼人,你放手吧:「東方亞菱道:「你已被這數千年的勝利沖昏頭了,為神為魔,都在你此刻一念之間,不聽我良言相勸,只好由你走入毀滅之途了。」
金元慶口中發出一聲奇盛的怪嘯。
嘯聲傳入了秋飛花的耳際之中,原本呆呆站著的秋飛花,突然飛身而起,連人帶劍化作一道寒芒,突然發難,使得橫刀而立的東方雁有些措手不及,已無法阻止秋飛花那迅如雷霆的一擊。事實上,傅東揚、連吟雪等都在戒備,只因秋飛花發動得太快,使他們來不及出手攔阻。
傅東揚驚急之下,大聲喝道:「秋飛花,你這個畜生……但喝罵已無法阻止秋飛花猛烈的攻勢。但站在東方亞菱身側的南宮玉真,卻能及時揮出手中之劍。劍勢揮出的同時,人也飛躍而起。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兩道閃起的劍光,同時收斂不見。兩個飛起在空中的人,也同時跌落在實地上。這時,傅東揚、東方雁都已經圍了土來,青月刀和長劍,同時攻了過來。秋飛花兩道凌厲的目光一直町注在東方亞菱的身上。那說明了他心念之中,只有一個用心,那就是殺死東方亞菱。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木然,但對敵人襲來的反應,卻是極為靈敏,頭未回顧,長劍已向後揮出。秋飛花的功力,似乎突然間增長了不少,一劍揮出,鏘然間金鐵交鳴,傅東揚長劍,先被震開,餘力不衰,砰然大震聲中,又把東方雁的青月刀彈震開去。傅東揚手中的長劍幾乎脫手飛去,東方雁也覺得手上一震。南宮玉真輕輕歎息一聲,道:「他看上去,人雖變得癡呆呆,但他的氣力,卻似是長了很多。」
東方亞菱點點頭道:「讓他殺了一個人,就會激起他的瘋狂,表姐,殺了他:「南宮玉真道:「我殺不了他。」
東方亞菱道:「為什麼?你下不了手?」
南宮玉真道:「不是,現在,他的武功似乎是突然增長了很多。」
東方亞菱道:「這個……」
但聞金元慶一口匹聲說道:「他還未進入瘋狂的狂態,一日一進入,那就六親不認了,他會全力攻襲,直到活活累死為止。」
南宮玉真道:「好卑下的手段:「金元慶道:「江湖上險詐百出,老實說,這也算不了什麼:「東方亞菱道:「表姐,如是殺不了他。咱們應該如何?」
金元慶道:「可以的,你們合力施為,殺死並非太難。」
東方亞菱道:「我們全力對付秋飛花,會留給你一個可乘的機會。」
金元慶哈哈一笑,道:「我不會出手幫助他,但也不會阻止他,我要你們之間,拼一個生死出來,不論是誰勝誰敗,不論傷亡何方:「南宮玉真道:「我們殺死了秋飛花,對你有什麼好處?」
金元慶冷冷說道:「我要眼看人間兒一竺場悲劇,情侶操戈,自相殘殺,你們可以殺死他,我就是要看你們是否能下得了手。」
東方亞菱道:「金元慶,你錯了,我們敬慕的,是秋飛花那一股視天下為己任的英雄氣,如若他沒有那股氣概,他已不是我心目中的秋飛花了,我也不會再重視他的生命了。」
金元慶微微一怔,道:「姑娘,這已是我威脅你的最後一招了,如若還不能使你屈服,那只有以敝教實力,搏殺你們了。」
東方亞菱道:「看來,金教主目疋決心不回頭了?」
金元慶道:「老夫已是船到江心,你既然不肯和我合作,那只有憑武功、實力,一分生死了!」
東方亞菱道:「好!你決定要孤注一擲,我也不願再費口舌了。」
目光轉注到南宮玉真的身上道:「表姐,你殺不了秋飛花,能不能纏得住他?」
南宮玉真道:「我不知道他是否還會增長功力,但我會盡力而為。」
東方亞菱道:「好!你對付秋飛花,不要手下留情。傅前輩請帶著東方雁、連吟雪、樑上燕,往來前後接應,其餘的人,幫助少林高僧拒擋金元慶的攻勢。」
她一面下令,東方雁等已開始行去。
千拙大師已然暗中下令群僧準備,東方亞菱的話一落口,少林僧侶立時開始了轉動,怖成的羅漢陣,也在不知不覺中移到了雙方對峙的空間。
這時,追風、摘星、迅快的移動了身軀,緊隨在羅漢陣的後面。
原來,東方亞菱發覺了羅漢雖然是天下第一奇陣,變化萬端,但卻隱隱間,有一股祥和之氣,影響了它的殺傷之力,所以東方亞菱在羅漢陣中,增加了三個殺手,使原來充滿著祥和的羅漢陣,增加了不少殺機。
金元慶和東方亞菱之間,已被移動的羅漢陣隔開,秋飛花也被羅漢陣分隔開千拙大師發動陣勢,群僧開始了緩緩的轉動。
南宮玉真卻雙手執著兩把短劍,逼向了秋飛花,冷冷說道:「秋飛花,你聽懂我的話麼?」
秋飛花神情茫然,但兩道目光,卻盯注在南宮玉真的臉上。
南宮玉真看他茫然中,又有些呆呆的神情,心中又急又氣,道:「你究竟能不能聽到我說的話?」
秋飛花眨動了一下眼睛。
這時,東方亞菱正緩緩行了過來。
秋飛花雙目閃動,轉身一劍,疾向東方亞菱刺去。
他心中一直記著殺死東方亞菱,封別的人,倒是沒有仇恨之心。
幸得南宮玉真一直在嚴肅的戒備著,雙劍齊揮,封住了秋飛花的一劍。
南宮玉真怒道:「好一個忘情負義的人!」
雙劍展開了連環攻勢,步步迫進。
平常日子中,秋飛花絕不是南宮玉真的敵手。
但此刻,兩人劍來劍往,竟然打得半斤八兩。
這時,天虛子率領三人拒擋後面攻來的敵人,正感不支,但傅東揚和東方雁及時馳援,把局勢穩了下來。
東方雁青月刀八面威風,連傷了四人,擋住了敵人的攻勢。
東方亞菱藉羅漢陣的掩護,迅速的在身前空地上,插了一些枯枝,擺了一座小小約五行奇陣,一面說道:「南宮表姐,他一心殺我,只有見我之後,才不顧一切的衝了過來,我已擺成了一個奇陣等他,咱們想法子生擒住他。」
南宮玉真雙劍對擋秋飛花一輪急攻,道:「有把握麼?」
東方亞菱道:「不會有錯!」
南宮玉真冷笑一聲,突然向後退開。
秋飛花目光一轉看到了東方亞菱,大喝一聲,突然直撲過去。
東方亞菱向後一退,秋飛花一劍向前刺去。
東方亞菱道:「秋飛花,你好狠!」
她雖然盡快的向後退,但卻快不過秋飛花的劍勢,寒芒閃動,刺中了東方亞菱的左肩。
幸好是秋飛花人已向後退出了數尺,這一劍只剌出三寸。
南宮玉真只看得大吃一驚,飛身而入,一腳踢出。
秋飛花人已進入了陣中,頓覺眼前一黑。
南宮玉真飛來一腳,踢得他完全飛了起來。
砰然一聲,摔到了七八尺外。
傅東揚閃身而至,右手連揮,點了他三處穴道。
東方雁青月寶刀一閃,直劈下來。
傅東揚距離雖近,但卻沒有出來攔阻。
南宮玉真連人帶劍飛了過來,在刀近秋飛花身前半尺處,封住了東方雁的刀勢。
東方雁一皺眉頭,道:「表姐,你為什麼救他?」
這時,才聽到東方亞菱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哥哥,不要殺他!」
但聞喊聲震天,在金元慶指揮之下,天羅教發動了凌厲無比的攻勢。
刀光、劍氣有如洪流一般,直向羅漢陣湧了過來。
東方亞菱緩步由陣中行了出來,左邊半個身子,都鮮血染紅。
原來,秋飛花一劍刺中她左肩之後,人就進入陣中,身不由己向下倒,長劍順著它的左肩向下劃。
如非南宮玉真及時一腳,這一劍很可能劃傷東方亞菱半個身軀。
雖然如此,但東方亞菱,仍在左胸、肋乳之間,被劃了一道血口,半寸深,半尺長。
嬌生慣養的束力姑娘,又全無武功基礎,這一劍傷得她全身顫動,痛入肺腑。
但她卻咬著牙,苦苦忍著,末流下一滴淚,未喊過一聲疼,但它的步履卻已無法穩定,搖擺擺而來。
東方雁一收青月刀,撲到了東方亞菱的身惻,道:「妹妹……」
雙手扶住了東亞菱。
南宮玉真、傅東揚雙雙行了過來。
目睹東亞菱血染半身的沉重傷勢,傅東揚臉上泛起一片痛惜。
這位嬌弱、美麗的姑娘為江湖大義,已經付出了太多的犧牲,秋飛花竟忍心一劍把她傷得如此之重。
如非南宮玉真及時一腳,秋飛花可能會活劈了這位姑娘。
想到痛惜悲忿之處,不禁咬得牙齒咯咯出聲。
南宮玉真急行兩步,讓東方亞菱把自己的身軀,緊靠在她的身上,接道:「亞菱,你不要憋著這口氣,告訴我傷勢如何?」
東方亞菱疼得全身微微顫動著,緩緩說道:「我……我大概不會死,但我不知道會不會殘廢,表姐,我衣袋中有一個青色的玉瓶,裡面有藥物……」
她似是已無法說下去,失血和傷疼,已使她面色慘白,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
南宮玉真迅快的伸出手去,由東方亞菱的衣袋中,找出了一個青色玉瓶。
打開瓶塞,倒出了兩粒紫色的丹丸,也是僅有的兩粒丹丸。
東方亞菱閉上了雙目,兩行淚水由眼角間流了下來。
她盡了全力在忍耐,但她一向虛弱的體能,南宮玉真暗提真氣,以內力輸入到東方亞菱的身上,道:「表妹,只有兩粒丹丸了?」
東方亞菱微弱的聲音,傳了出來,道:「這是保命丹,給我一粒就行了,幫我服下去。」
她的聲音微弱,似乎是已沒有吞下藥丸的氣力了。
南宮玉真咬咬牙關,把一粒丹丸,放入了東方亞菱的口中,唇口相對,用一口氣,把藥丸吹下了東方亞菱的咽喉。
東方雁道:「表姐,這時刻,也不用顧及什麼了,兩面搏殺激烈,已無掩身之處,你就脫下她身上衣服,替她包起傷口吧!」
南宮玉真點點頭,道:「表弟,你去幫幫他們吧!羅漢陣受的壓力太大,已經運轉不靈了,如果羅漢陣一旦潰散,咱們就全無生機了。」
東方雁一轉身手,大喝一聲,揮動青月刀直撲上去。
傅東揚臉上泛起了殺機,道:「這個畜生,我要他碎萬段。」
長劍一沉,劈向了倒臥地上的秋飛花。
忽見金芒一閃,噹的一聲,震開了傅東揚手中的長劍。
是南宮玉真的挽髮金釵。
原來,她抱著東方亞菱無法鬆手,也無法拔劍,心中一急,騰出右手,拔出了挽髮金釵,脫手飛出,震開了傅東揚劈落的劍勢。
金釵出手,南宮玉真的一頭秀髮,也突然垂下來。
長髮散披在肩上。
傅東揚道:「姑娘,你這是……」
南宮玉真道:「老前輩,亞菱一身暗器,她若真想殺死秋飛花,用不著咱們出手,再說,此時此刻,如何處置這個薄情郎,要聽亞菱的意見。」
傅東揚道:「東方姑娘,仁愛胸懷,如是放了這個畜生,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南宮玉真道:「至少,那是亞菱的心願,咱們不能擅越。」
傅東揚道:「就外面傷勢看,我怕東方姑娘受個住這一劍。」
南宮玉真道:「是的!我也這樣擔心,她太嬌弱了……」黯然一歎,接道:「萬一亞菱有了不幸,咱們絕不放過秋飛花,要他償命。」
傅東揚道:「好!姑娘,到時間,你吩咐一聲,我要親手殺他,這個萬死不足抵罪的畜生。」
南宮玉真黯然說道:「就算要殺他,也要等亞菱表妹決定。」
傅東揚殺死秋飛花的意志,似是十分堅決,道:「姑娘,亞菱早已授權姑娘殺死他,對麼?現在,只要姑娘同意,我就可以殺死他了。」
他和秋飛花有師徒之份,情同父子,但也正因為這一種深摯的情感,內心中也有著特別沉重的感覺,他拋去私心感情,那是擔心秋飛花會惹出更大的麻煩,留作禍害,使自己會變成千古罪人。
南宮玉真輕輕吁一口氣,道:「傅前輩,我期白你沉重的負擔,也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他穴道已然受制,今日,我們如能逃出大劫,他一個人不會反上天去,如是咱們覆亡了,留下他也好受著痛苦的折磨。」
傅東揚歎口氣未再多言。
南宮玉真雖然是言之有理,但事實上,仍然是曲意維護。
這時,雙方的搏殺更為激烈,樑上燕、連吟雪都受了傷,但仍然力戰不退。
羅漢陣中的僧侶,更是十之八九都成了血人。
但老和尚確有獨到之處,他們耐受傷疼的力量,似是超過常人很多,浴血苦戰,沒有一個退縮,沒有一個人呻吟一聲。
傅東揚轉身揮劍,也加入了拒敵行列之中。
天羅教的傷亡,更為慘重,死亡十餘,傷過二十。
但他們仍然不停地向前猛撲,而且一波攻勢,超過一波。
幸好狹谷地形所限,一排只可容下四人動手。
這確幫了東方亞菱等很多的忙,如是在開闊地區,以天羅教這些猛虎的攻勢,整座的羅漢陣只怕早已瓦解冰消。
天虛子率領的一批人手,雖然也陷入了苦戰中,但因天羅教中攻勢的中心,已定前面為主,後面未再繼續援手,這也使得南宮玉真等少去了後顧之憂。
看看展佈眼前激烈的惡戰,南宮玉真心中焦急萬分,她無法決定,是否應該立刻加入助戰。
因為看險惡的形勢,似乎是隨時可以被人攻破衝了進來。
雖然只可容四人出手搏殺,但敵人卻以百人以上的多數,排成了四列縱隊,前面的人,一有傷亡,後續的立刻接了上來。
南宮世家雖然以殺人手法聞名江湖,但也沒有見過這等前仆後繼的慘烈攻勢,當真是怵目驚心,使人顫慄。
但她略作忖思之後,決定還是先替東方亞菱包紮過傷勢之後再說。
在喊殺聲,刀光劍影下,南宮玉真劃開了東方亞菱的衣服,看到她胸肋間的傷勢。
很重的傷勢,半尺多長的傷口,鮮血染紅了半個身子。
雪白的肌膚上紅色的鮮血,看起來,特別的耀目。
南宮玉真咬咬牙,擦去了東方亞菱傷口處的鮮血,取出南宮世家的金創藥物,包紮起傷口。
東方亞菱醒了過來,緩緩睜開了眼睛,望了戰場上形勢一眼,緩緩說道:「玉真表姐,我暈過去多久了?」
南宮玉真道:「不久,不過半個時辰左右。」
東方亞菱道:「黑堡中人,還有消息麼?」
南宮玉真道:「沒有,他們不可待,咱們要自己想法子應付了。」
東方亞菱道:「表姐,扶我站起來。」
南宮玉真道:「不妥,亞菱你剛剛敷過藥,又沒有武功子,還是躺著休息吧!」
東方亞菱道:「不行,羅漢陣雖是武林第一奇陣,但我看得出少林寺中的僧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他們撐不了多久啦!一旦羅漢陣潰散下來,不論躺著、站著,都要死,對麼?」
南宮玉真默然不語,緩緩扶起了東方亞菱。
咬著牙,強忍著傷口的疼痛,東方亞菱移動著身軀,行到了一塊大岩石前面,把身軀倚在小石上。
南宮玉真幫她整好衣衫,緩緩說道:「表妹,我要出手了,表弟和傅前輩,也都受了傷。」
東方亞菱道:「你去吧!」
南宮玉真道:「你多珍重,沒有人照顧你了,所有的人,都在拚命。」
東方亞菱道:「表姐放心,我還有尋死的氣力,我不會武功,但卻不會辱及東方世家……」喘了兩口氣,道:「你是唯一的希望所寄,萬一大局不可收拾時,你就請一個人走吧!」
南宮玉真苦笑一下,道:「真到了那個時刻,只怕我也很難走得脫了。」
東方亞菱道:「不!表姐,你不能死在這裡。」
南宮玉真道:「哼!黑堡中人,不守信用,能過此劫,我不會放過他們。」
東方亞美道:「他們一定會來,不會超過今夜,問題是,我們能不能撐到那個時間。」
這時,突聞千拙大師的聲音喝道:「少林弟子,要撐到最後一口氣,有一口氣,就別倒下去,神志清明的,請快些趕來馳援。」
他已暗把藥物,送給了被困在天羅教下的少林僧眾。
這本是一股潛伏在敵人中的力量,但千拙大師一急之下,竟然叫了出來。
但這句話發生了很大的力量,兩個快要倒下去的人,突然間,又挺了起來,揮動著手中的戒刀、彈杖,使將要潰散的羅漢陣,立刻又穩定了下來。
這時刻,就看出了千拙大師深厚的功力了,只見他手中戒刀飛舞,接應四面,照顧八方,經常移動位置,到羅漢陣壓力最強大的地方。
東方雁、傅東揚,兩個人也看出羅漢陣這一個拒敵的支柱,一旦垮了下來,強敵蜂擁而入,必然會造成一個不可收拾之局。
不論付出如何大的犧牲,羅漢陣必須要維持住。
這像一道銅牆鐵壁阻止了天羅教的洪流、擁入此地。
以天羅教的人力,如若攻入了這道強大狹谷,以己方這點力量,就算人人三頭六臂,也無法抗拒。
所以,傅東揚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想法予以局外人的力量,來增強這羅漢陣的力量。
他把想法告訴了千拙大師。
千拙大師也覺著羅漢陣承受的壓力太大,已經到了承受不起的境地。
傅東揚、東方雁等,無法在很短的時間內,通曉羅漢陣的變化。
但傅東揚提出的辦法,卻是一個勉強可行的辦法。
千拙大師縮小了羅漢陣,東方雁、傅東揚分在羅漢陣的兩邊。
在地下的古堡之中,四個人受益最多,南宮玉真第一,秋飛花第二,東方雁和傅東揚就排列在第三、第四。
傅東揚的辦法,就是讓羅漢陣縮小一些,由傅東揚和東方雁彌補了兩面的缺失,也分承了部分的壓力。
羅漢陣的僧侶們如若分別和東方雁、傅東揚動手,沒有一個人會是他們的敵手,但如這些人,合在一起,那一股整體的力量,竟然是那樣的強大。
東方雁和傅東揚,分填上了兩面的側翼之後,就感受到了羅漢陣能夠被稱為天下第一奇陣,確有至理。
那些攻襲羅漢陣的人,個個都可以稱之為第一流的江湖高手,劍術、刀法、無一不詭奇、凌厲。
以傅東揚、東方雁此刻的功力,也會感覺這些人,不易對付。
東方雁青月刀鋒利無匹,已然連續劈死了七個強敵。
但對方剽悍無比的拚命攻勢,也使得東方雁身上受了兩處劍傷。
傅東場也受了兩處刀傷,但傅東揚也放倒了四個敵人。
這使兩人體會到了敵人攻勢的強烈。
少林僧侶浴血苦戰的精神,傅東揚暗暗的稱讚不已。
這一個門戶能夠屹立江湖數千年,一直被武林中譽為第一大派,確然有它傳統的精神,寧靜修為,再加上他們對佛家道理的體會,使得他們有著過人的耐力和忍受痛苦的耐力。
東方雁又劈倒了兩個敵人,但身上又受了一處刀傷。
但由於兩人凌厲的搏殺,使得天羅教殺手的攻勢,暫時受到了頓挫。
傅東揚輕輕吁一口氣,道:「世兄,傷勢如何?」
排成羅漢陣的少林僧侶,也暫時獲得了一陣喘息。
傅東揚實在很疼,但他回顧了少林眾僧侶一眼,只見包括千拙大師在內的每一個和尚,都是一身鮮血。
僧袍都已被鮮血濕透,看不出每人身上,受了多少處傷來。
這些僧侶,由於羅漢陣奇妙的變化掩護,所以,身上受到刀、劍傷痕雖多,但都非致命所在,加上他們的至深修為,所以,都還未倒下去。
暗暗咬緊牙關,東方雁朗朗說道:「多謝傅前輩的關心,晚輩還支撐得住。」
其實,所有參與了這場搏殺的人,每一個都受了傷,連吟雪、覃奇、樑上燕、倪萬里等,都傷得不輕。
奇怪的是每個人,都沒有倒下去。
這有兩種力量在支撐著他們,一種是他們心中都明白,除了死拼之外,已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他們的勝敗和生死,連在了一起。
所以,動手時,每個都全力以赴,也都記著東方亞菱的一句話,盡量避免傷亡。
強大的精神力量,支撐著他們,創出了武林中,眾寡懸殊搏殺的奇跡。
金元慶目睹這猛勇搏殺、捨死忘生的攻勢,心中很自豪自己控制屬下的武功,但也震驚對方的凶狠撐力,每個人,似都變成了不倒的金剛。
他沒有再催促屬下繼續攻殺,只是靜靜地站著。
事實上,這些事,也用不著他費心,華一坤已整頓潰散的攻勢。
只有片刻的整理時間,第二波攻勢已經佈置就緒。
這時,南宮玉真也繞過羅漢陣,面對著強敵。
東方雁原已塵封在內心中的一份感情,因秋飛花的變化,又萌生出了強烈的希望。
眼看南宮玉真獨自站在羅漢陣前,面對著天羅教即將發動的第二波攻勢,立即奮身一躍,和南宮玉真並肩而立。
傅東揚也奮身躍落到南宮玉真的身側。
但他的想法卻和東方雁不同。
羅漢陣內中的少林和尚,都已經到了絕對筋疲力竭之境,他們必須要一段時間好好的休息。
他們都在這一刻喘息連氣,把極度疲累的體能,調息一下。
這一段時刻很重要,如若天羅教中人,馬上攻了過來,少林僧侶,都正在調息,必然是全無還手之力,一擊而潰。
所以,必須有一種另外的力量,阻止這些攻勢,給少林僧侶一個喘息的機會。
南宮玉真也看出了這個情形,所以,她準備以本身所學,阻止一下強敵,多給少林眾中僧侶一點喘息時間。
打量了那些整裝待發的強敵一眼,傅東揚低聲說道:「姑娘,我們三個人的力量,能夠支撐多久?」
南宮玉真搖搖頭,道:「不知道,盡我們的全力而為就是……」
淒涼一笑,緩緩說道:「我們就算能撐到少林僧侶們的體能恢復,羅漢陣又可以恢復活動,但又能多久呢?」
傅東揚點點頭道:「像這樣激烈的搏殺攻勢,大約不過半個時辰,他們每個人都受了很多處傷,人非鋼鐵,他們會流完身上的血,就算不會被打死,也會失血太多而枯死。」
南宮玉真道:「就是這樣一個結果,亞菱算無遺策,這一次,她沒有算對。」
傅東揚道:「也許是蘇百靈騙了她,蘇百靈說了九句實話,但最後一句,最重要的一句,卻欺騙了我們。」
華一坤安排好了第二波攻勢,低聲對金元慶道:「教主,現在,我們是否應該發動第二次攻勢?」
金元慶沒有答話,只點點頭。
南宮上真吁一口氣,道:「傅前輩,他們要出手了!」
傅東揚道:「是!這四列縱隊,每一隊至少有五十個人,四五二百人,兩百個第一流的劍手,我們只有三個人和他們對抗,這大概是江湖上從未有過的壯烈一戰,咱們今日就算戰死於此,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南宮玉真突然提高了聲音,道:「金元慶……」
金元慶冷冷接道:「南宮姑娘,你想說什麼?最好先打好一個底子,不該說的話,最好不要出口。」
南宮玉真道:「你認為我要求你什麼?」
金元慶道:「就算真要求我,也晚了一些。」
南宮玉真道:「我不會求你,南宮世家中的子弟,永遠不會求人。」
金元慶道:「那你想說什麼?」
南宮玉真道:「我向你挑戰!」
金元慶道:「向我挑戰?」
南宮玉其道:「不錯,咱們兩個人,何不放手公平一搏!」
金元慶搖搖頭道:「南宮世家那點武功,還不配和老夫動手。」
南宮玉真道:「你不敢,是麼?」
金元慶沒有再理會南宮玉真,但四個執劍殺手,卻疾快地衝了過來。
東方雁首先出手,青月刀一招「玄烏劃沙」斬了出去。
刀光如閃電一般,劈向了白衣執劍殺手。
傅東揚也緊接接著劈出一劍。
兩人出手的刀招劍式,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奇奧的地方,事實上,一招之後,卻都含著極厲害的殺手。
原來,傅東揚和東方雁都想法子把地下古堡中學到的武功,隱藏於平凡的招術之中。
兩個殺手,都上了當,揮劍一檔,封開了東方雁的刀勢,和傅東揚的長劍。
但卻未料到兩人,迅快的變化了刀、劍之勢,殺手連綿而出。
寒光過去,響起了一聲慘叫,兩個大漢,雙雙傷亡於傅東揚和東方雁的刀、劍之下。
南宮玉真微微一笑,道:「好辦法!」口中說話,一雙纖手卻連環彈出。指風數縷,破風而出。
兩個逼近南宮玉真的殺手,應手倒了下去。
金元慶臉色一變,道:「住手!」
向前奔沖的殺手,聞聲而住。
輕輕吁一口氣,金元慶緩緩說道:「你用的什麼武功?」
南宮玉真道:「金教主應該看得出來。」
金元慶道:「穿心指。」
南宮玉真道:「不錯,穿心指。」
金元慶道:「南宮世家中,也會這一門武功?」
南宮玉真道:「南宮世家十八招殺人手法,缺此一種。」
金元慶道:「那你怎麼學得這等上乘武功?」
南宮玉真道:「我學自蘇百靈……」
金元慶道:「胡說,蘇百靈已然死去了百年之久,怎會傳你武功?」
南宮玉真道:「他遺留下了很多的武功,穿心指,只是其中之一。」
金元慶道:「就算他留有武功,也用的天竺文寫成,當今之世,能夠看懂的人,絕無僅有。」
南宮玉真道:「閣下就是那絕無僅有之一了。」
金元慶道:「不錯,老夫因此而遠行天竺,住了五年之久,才把天竺文研究得十分透徹。」
南宮玉真道:「教主的才華,好生叫人敬佩,只不過,咱們中原道上,上國文明孕育下的才人太多了,所以,有些人,不用遠行天竺國,但她一樣可以認識天竺文。」
金元慶道:「是東方亞菱?」
南宮玉真道:「人海滔滔,天下才人甚多,除了亞菱之外,我想必然還有別人,只不過我們還未見到罷了!」
金元慶道:「她說蘇百靈設下埋伏,就是要毀去我們這一股人,如今,你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之境,為什麼還不見他們人來?」
南宮玉真道:「你可以不相信亞菱的話,但我們卻非信她不可,目下我們盡力支撐,就是要等待援手。」
金元慶哈哈一笑,道:「南宮姑娘,事到如今,你竟然還相信蘇百靈真的設有埋伏。」
南宮玉真道:「亞菱之言,我們一向確信不移,也許我們沒有機會看到,蘇百靈埋伏的人手向你們反擊,但我相信,他們很快的就會現身。」
金元慶點點頭,道:「東方亞菱,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能使人如此的信任於她,縱死九泉,也可瞑目了。」
南宮玉真道:「這件事,咱們不用再談下去了,我們改個話題如何?」
金元慶道:「姑娘說,咱們應該談些什麼?」
南宮玉真道:「談談我向你挑戰的事如何?」
金元慶道:「我說過,南宮世家那點家學,還不配和老夫動手。」
南宮玉真道:「我用蘇百靈的武功,和你動手?」
金元慶道:「蘇百靈的武學,博大精深,豈是短短數月能夠得麼?」
南宮玉真道:「這就是才慧之別了,蘇百靈留下的武功,我學了十之六七……」
金元慶道:「除了姑娘之外,還有什麼人學得多一些?」
南宮玉真道:「蘇百靈餘下的武功,已到馭繁返簡之境,我們這一批人中,我的武功較好,所以,向你挑戰,除我之外,要算秋飛花為第二人。」
金元慶道:「可惜他沒有再戰之力。」
南宮玉真道:「咱們如能單打獨鬥,你勝我一籌,或逼我自絕,或取我之命,這些人中,再沒有反抗你的人了,那時,你武林霸業,已算成了十之八九。」
金元慶道:「東方亞菱死了沒有?」
南宮玉真道:「沒有,她只是傷在了秋飛花的手中罷了!」
金元慶道:「秋飛花呢?你們殺了他?」
南宮玉真道:「沒有,他也好好的活著,他只是被人點了穴道。」
金元慶道:「姑娘,真要和在下動手麼?」
南宮玉真道:「不錯,但不知你是否同意?」
金元慶道:「南宮姑娘,只要在江湖上走過兩年的人,都會瞧得出來,你是在用緩兵之計,這一個,難道還能瞞過我麼?不過,有些路,看著遠,走著近,所以,我有些選擇也常會出人意外,三十年來,我沒和人真正動過一次手,倒也希望,能找個人,活動一下血脈,姑娘開出的條件,如能令我滿意,你可能如願以償。」
南宮玉真道:「你如殺了我,至少,這裡的抗拒之力,會減少一些。」
金元慶道:「如若不是剛才看到你亮了一手,我還不會相信你真有如許的功力。」
南宮玉真道:「現在,你相信了?」
金元慶道:「數十年來,老夫考究江湖上各大門派的武學,發覺了一件事……」
南宮玉真接道:「什麼事?」
金元慶道:「蘇百靈創出的武功,並非是完全由於他自己創出的,而是他取得了各大門派的精華,把它們稍加改造而已,有時候,把崑崙派的一招,接上武當派的一招,使這一招劍法,完全變了樣子,威力增強,何止一倍,你們在地下石堡中住了很久,自己覺著很瞭解蘇百靈了,可是,你們是否知道,有十年的時間,他在作賊……」
南宮玉真訝然道:「作賊?」
金元慶道:「不錯,他精於易咨術,已到了惟妙惟肖的境界,他利用了十年的時間,潛入了江湖一些有名的門派之中,偷到他們的武功,再加上他本身的造詣,就創出了蘇百靈的武功,剛才,我看你出手的幾招,確然已得了蘇百靈的精要,也可以說,當今江湖之上,有資格和我動手一戰的,到目前為止,老夫只發現了你一個人,但老夫已三十年未和人動手,要老夫動手,必須彼此把賭注下得大一些。」
南宮玉真道:「好!我想先聽聽你下的注。」
金元慶笑一笑,道:「好!我如敗在了你的手中,立刻帶著人退去,你們死的人,我不能讓他們復生,但是活著的人,我不讓他們再受到一點傷害。」
南宮玉真道:「賭注夠大。」
金元慶道:「這一刻,就算是傾盡天下財富,對你們而言,也沒有我下的賭注大了。」
南宮玉真道:「我沒有你那樣大的本錢,我只能賭我一條命,我如敗在了你的手中,就立刻自絕而死。」
金元慶搖搖頭,道:「這個賭注對你而言,是最大的付出,但對我而言,卻是沒有一點用處。」
南宮玉真道:「你的意思呢?」
金元慶道:「我的意思很簡單,你如敗在我的手下,就做我的妻子,老夫一生,習練武功,無暇顧及到兒女之私,此刻,老夫已名成利就,也該享受一點家庭的樂趣了。」
南宮玉真道:「我嫁給你?」
金元慶道:「這就是老夫出手的條件,你可以不答應。」
南宮玉真沉吟了良久,道:「我如若敗了,也答應了你的條件,其他的人,你是否會放了他們?」
金元慶道:「我可以不殺他們,但我也不能就這樣放了他們……」
南宮玉真接道:「把他們囚起來,讓他們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
金元慶道:「不會,我會把他們放逐在一個很廣大的地方,也許是一個山谷,也許是一個孤島,我會讓他們過著很好的日子,讓他們飽食終日,在生活上,會讓他們過得很快樂的日子。」
南宮玉真回顧了傅東揚一眼,道:「傅前輩,你都聽到了?」
傅東揚道:「聽到了……」
東方雁突然大聲喝道:「我不贊成,咱們能打就打,盡其在我,打不過,咱們戰死在此地就是。」
金元慶道:「你要盡快決定,我不會等下去。」
南宮玉真舉手理一理鬢邊的散發,道:「表弟,咱們生機茫茫,不論怎麼樣,活的機會都不大,但我還記得亞菱說過的話,我們要爭取可能的時間,不論時間多少,我們都要爭取,對麼?」
東方雁道:「表姐,你和秋兄,互相愛慕,他的人才、武功,都強我很多,你嫁給他,我沒有話說,但除他之外,你不能嫁給別的人!」
南宮玉真有些大感意外地說道:「你說什麼?」
東方雁一挺胸道:「我說你應該嫁給我,秋飛花瘋了、死了,這世上,我是唯一可以娶你的人。」
他平常對南宮玉真本來有些畏懼,但此刻卻挺胸抬頭,放言高論,一副大無畏的精神。
南宮玉真輕輕吁一口氣,道:「表弟,你怎麼能……」
東方雁接道:「怎麼樣?這些話,已經藏在我心中很久了,過去,我不敢說出來,今天,反正要死,這些話,如若不說出來,只怕我永遠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南宮玉真道:「表弟,說出來,有什麼用,不過徒增幾分傷感罷了,大義私情,此時此刻,表姐會抉擇什麼,你心中應該明白。」
東方雁道:「你勝了金元慶,他們真的會撤走這些人麼?」
南宮玉真道:「這個,這個……」
東方雁道:「表姐,但你輸了,你一定會履行這個承諾,因為,你不能毀了南宮世家的家風。」
南宮玉真道:「我會的,我答應的事,我一定會做到,不過,真到了那一天,你表姐的靈魂已經離去,心已枯死,活著的只是一具軀殼。」
金元慶談談一笑,道:「時間會改變很多事。」
南宮玉真道:「但改變不了我的心。」
金元慶道:「縱然是一具軀殼,活著的軀體,那也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我會用榮耀和權勢,把你裝扮起來,讓你復甦。」
南宮玉真道:「你不用太自信,咱們鹿死誰手,還難預料。」
金元慶道:「別懷疑我履行約言的用意,我們這一次賭約,公諸數十百人之前,我不顧忌你們,但也要顧及我在屬下面前的誠意。」
南宮玉真道:「有這一句話,我放心不少了。」
東方雁道:「表姐,你不能!」
南宮玉真道:「雁表弟,就算你能阻止我,但你能阻止目下的大勢麼?」
東方雁道:「我只要阻止你就行,用不著阻止別人。」
南宮玉真一皺眉頭,道:「雁表弟,看在那些等命人的份上,快些讓開。」
東方雁高聲說道:「不行,要動手,還是由我先出手,等我死在金元慶的手下之後,不論你要如何,那都是你的事了!」
南宮玉真道:「雁表弟,快讓開……」
傅東揚冷冷說道:「東方少俠,此時何時,不應該太過兒女情長!」
東方雁道:「傅前輩,您……」
傅東揚道:「我知道你的心情,至少,這時刻,少兄該忍耐一些。」
東方雁臉色一變,緩緩讓開身子,退到一側。
南宮玉真吁一口氣,緩緩向前行了兩步,道:「金元慶,咱們動兵刃,還是動拳掌?」
金元慶道:「先比拳掌,如是你敗得不服,咱們再比兵刃。」
南宮玉真沉吟了一陣,道:「好!咱們誰先出手?」
如以他的性情,南宮玉真那幾句話必將激起他的反擊,認為,對他是一種輕侮,但此刻,他竟忍了下來。
金元慶道:「自然你先出手,白髮紅顏,有些地方,老夫應該忍讓一些。」
南宮玉真的嬌軀微微顫抖,但她卻隱忍下去,沒有發作出來。
傅東揚暗暗歎息一聲道:「究竟是年輕人,還是沉不住氣。」
心念轉動,暗施傳音之術說道:「玉真姑娘,別忘了這一場決鬥之中,你身上背負著數十條人命安危,江湖正義繼續,無論如何,你不能掉以輕心,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