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昏昏沉沉地上了班,不出所料,宋斌果然沒來,趙磊也不見了。我剛換好工作服孫哥就召集了全體服務人員在門前開大會,孫哥背手站在隊列前面,金領班站在孫哥旁邊,待人都到齊了,金領班大喝一聲「稍息!」之後醞釀少頃「立正!」
經過一個階段的練習之後我們的隊列的確整齊多了,動作也基本一致,金領班看到自己努力的成果滿意地揚起了嘴角。
孫哥挺了挺腰板開始講話了,「好事不出門,惡事傳萬里,咱們浴池出的事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宋斌偷顧客的手機,現在已經被公安局拘留了,初步決定驅逐出北京,發回他老家所在的公安機關處理,弄不好得勞教。趙磊也跟著吃了鍋烙,按理說宋斌偷人家手機和他沒什麼關係,可是這倆小子整天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多多少少會受些不良影響。據金領班反映,趙磊平時表現也不是太好,工作總是馬馬虎虎,為了咱們浴池著想我把他也一併開除了!你們也都老大不小的了,大多數人出來打工都有幾年了,你們不容易這我知道,大家都是混口飯吃,其實道理你們心裡都明白,今後要是誰再幹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影響了咱們浴池的聲譽,不用公安局,我先好好修理他!聽懂了嗎?」
「聽懂了!」幾十個服務人員異口同聲地喊道。
「我就先說這麼多了,另外咱們浴池崗位上有些小的調整,一會金領班會通知你們,大家回去工作吧!」孫哥一揮手隊伍散了。
我回到更衣室孤零零地靠在了櫃子上,心想這裡不會就讓我一個撐著吧,沒多大一會金領班從樓上領下來三個服務員,這三個人我看著面熟,應該是在樓上工作的,沒等我說話金領班先開口了,「李傲傑,從今天開始他們三個負責一樓,我給他們交代交代工作,你去二樓吧,今後你就負責二樓了,你上去找小王,二樓也是三個人負責,小王會告訴你應該幹些什麼,去吧!」
「謝謝金哥!」
「謝我幹什麼,工作上的事都是孫哥安排的,肯定是范哲幫你說話了,別看他不在這上班,在孫哥那可有面子了!」
「范哲不在這上班了?多長時間了?」
「他就是有時候回來看看,一個月也就過來兩三回,他跟孫哥關係處得不錯,以前孫哥還給他開支,現在他總也不過來自己都不好意思要了。」
「浴池不給他開支了?那他打哪弄來的錢啊?」
「他打哪弄來的錢你不知道嗎?虧你還跟他一塊住呢!算了,可能是他不想告訴你,上樓去吧,小王等著你呢!」
「行,我走了!」金領班不說我也不好多打聽,我心想這范哲來錢的道還挺神秘,不會是販毒吧?
我大步流星地衝到了二樓,剛到樓梯口就看到兩個服務員站在那裡,「是李哥吧,我倆知道你,我叫王偉!」其中一人向我伸出了右手,很有力道地跟我握了一握,這人長得很精神,個頭在一米七五左右,根根立的髮型就像刺蝟,可我對他的印象並不是太好,這人看上去和宋斌是一個類型,過於社會化,讓人覺得心裡沒底。
「李哥,我叫蔣男!」這個叫蔣男的服務員看去也就十八、九歲的光景,個子比王偉稍矮一些,他看上去要樸實多了,雖然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城裡人,可是那黝黑的皮膚和潔白的牙齒給人一種健康淳樸的感覺,他沒有和我握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王偉身後。
「別都管我叫哥了,咱們以後就叫名字吧!」
「那可不行,你比我們大,李哥我帶你轉轉吧,這邊走!」王偉很紳士地一伸手把我讓到了走廊的右側,二樓我倒是上來過幾次,不過還真沒仔細看過,這比我想像的要大。
「二層一共分兩部分,休息大廳和包房,樓梯右側是包房,左側是休息大廳。」我感覺王偉有些賣弄的意思,就像是導遊在炫耀自己的地理知識,這些事都顯而易見的,頓了頓王偉又說道「包房一共十二間,最裡面有一個小倉庫那是放個人物品的,倉庫旁邊是廁所,我再帶你到休息大廳看看!」
我又跟著王偉來到了休息大廳,這裡即使是白天也是黑咕隆東的,藉著休息大廳正前方超大屏幕彩電所釋放出來的光線,我看得到這裡到處擺放著看上去很舒適的沙發床,左側的一塊區域被雕花的烏玻璃隔斷了,王偉指了指那邊對我說「那是按摩區,這裡基本都是異性按摩所以隔上了,不過在那按摩的都沒什麼節目,真正辦事的都去包房了。右面有個吧檯,那什麼都有賣的,包括避孕套,客人要是喊你幫他買東西你就去那買,買完了記住他的手牌號,給一樓掛個內線電話讓他們打到單子上就行。」
突然我的耳邊傳來一個女聲「又來個帥哥?」我循聲望去看到一個穿著暴露的女郎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床上嗑瓜子,她的長相一般,只能靠一雙裸露的長腿吸引眼球。
「這是李哥,他可不是新來的,原先在一樓來著,你別往地上吐瓜子皮啊!吐完你自己掃啊!」王偉嘻皮笑臉地對暴露女郎說道。
「我願意吐,這地方要是不髒還要你們幹什麼!」暴露女郎回了王偉一句。
「行了,李哥,這也看得差不多了,咱們出去站著吧,金領班要求沒有事幹的時候要在走廊裡站著迎接客人,不過規矩是死的,只要他不在咱們愛幹什麼幹什麼,今天孫哥剛開完會,怎麼也得裝一會,你說對吧!」
「咱們除了幫客人買東西還幹些什麼活?」來到走廊我問王偉。
「差點忘了跟你說,咱們的活簡單的說就是保持這裡的衛生,休息大廳的地面要乾淨,不過那裡很黑,過得去就可以了,包房一定要弄乾淨,床上、地面都得整潔,客人走了之後咱們要進去疊被子,被單髒了要及時換上新的。你也知道進包房的客人都幹些什麼,所以無論被單上出現何種顏色、性狀的液體甚至是固體你都不要太過驚訝,有一回兩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在裡面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人家沒事人一樣走了,蔣男進去發現床上有血嚇得把我喊去了,差點沒報案,對吧,蔣男!」
蔣男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像他這麼靦腆的年輕人還真是不多了,這麼半天他一句話都沒說,要不是王偉提起來我幾乎忘了他的存在。
「李哥,還有個事得告訴你,順著休息大廳的按摩區往裡走就是花房,花房也就是雞窩,小姐呆的地方,要是有客人讓你給他找小姐你去那喊,那裡面的小姐都是能過夜的,在按摩區坐著的小姐通常情況下只按摩不陪客人睡覺,當然在這干的小姐不可能太純潔,感情處到了或是錢給足了一樣拿下,剛才和我說話的叫小紅,她就是只賣藝不賣身,不過我看得出來她對你挺有好感,關係處好了你大有希望!」王偉的放肆令我有些生氣,我試圖用冷峻的表情讓他感覺到彼此之間的精神境界是何等的懸殊。
看到我的表情王偉變得有些困惑,過了一會他又說道「李哥,這的活簡單,你跟著我們干兩天就全學會了,一樓的活是公認最累的,在一樓受得了在這一定沒問題。」
我們三個在走廊裡站了一會就都進了休息大廳找地方坐下了,白天的時候這裡很閒,只有零星的客人上來按摩,可是到了晚上客流量明顯增大了,小姐也都出動了。經過一夜的觀察我發現王偉經常支使蔣男幹活,這裡的活蔣男自己差不多要干一半,剩下那一半再由我和王偉來分,這的活也不算輕閒,可是比起一樓的確要好上很多,起碼後半夜只要沒有客人叫你就可以偷著在休息大廳裡睡覺,清晨的時候客人走後我們又忙了一陣,總得來說第一天還算不錯,只是早晨在清理包房時碰到了一條髒被單,上面有一塊被不明液體浸過的痕跡,我心想會不會是某位顧客夢遺的痕跡!
在二樓幹活可以得到更多的休息時間,所以回家之後感覺並不是那麼累,我躺在床上看了一天的電視,傍晚又出去散了散步,感覺悠閒自得好不自在,晚上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感覺自己到浴池以來第一次如此神清氣爽,心想原來生活可以更美的!
早晨我和蔣男、王偉一塊忙了一陣,白天的時候客人很少,我們只是聊天或者在休息大廳看電視。晚上七點顧客剛剛多了一些,我和王偉正依然站在走廊裡閒扯,只有蔣男一個人不停地忙前忙後,奔波於休息大廳與包房之間。其實讓蔣男一個人這麼玩命的幹活我也於心不忍,只是我不想剛來就給平級的服務員留下一個很能幹活很好欺負的印象。那樣的話我也可能被王偉欺負住,弄到和蔣男一樣的下場,所以這兩天我表現得極其懶惰,無論什麼活能躲就躲,能拖就拖,拖到最後還是苦了蔣男。
我和王偉談得正高興,突然從面前經過一個穿睡衣的客人,後面跟著一個頗有姿色的小姐,他們急匆匆地進了一間包房,王偉看了我一眼說道「李哥,你看這妞怎麼樣?」
我本不想理他,可是過了一會覺得在這裡幹活裝得太純潔反倒會被人看不起,於是裝作很權威地說道「這個怎麼說呢?她在這些小姐裡素質還算不錯,當女朋友肯定不行,辦事還能對付用!」
「跟我來!」王偉躡手躡腳地打開了一間包房的門,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地衝我擺了擺手,示意讓我過去。
我也學著著王偉躡手躡腳地跟了過去,待我來到王偉身邊他一下把我拉進了包房,關上了房門。
「嗯、嗯、啊……」旁邊的包房裡傳來了令人心馳神往的異性呻吟聲,王偉一臉淫笑地看著我壓低聲音說「李哥,剛才那對就在隔壁,那小姐最能叫了,在這都有名!」說完他把耳朵貼在了牆上,雖說我也有了反應可還是不好意思像王偉聽得那麼如饑似渴,我笑嘻嘻地對王偉說「沒意思,光聽不解饞!」
「想解饞,哪天我給你介紹,李哥你這麼帥肯定有戲……」
「玲、玲、玲……」王偉話還沒說完,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我們兩個的精神正處於高度緊張亢奮的狀態,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手機玲聲嚇了一大跳,我慌忙拿出手機來到走廊接了起來,「喂,你好!」
「小李哥,我吃藥了!」
「啊,你是誰啊?丁娜嗎?」浴池裡的聲音有些嘈雜,手機信號也不好,所以聽得不是太清楚。
「對,是我,我一個人在寢室,我,我……剛才吃藥了!」
「哦,你病還沒好啊,光吃藥可不行啊!你得打針!」我沒正確理解丁娜的意思。
「我吃安眠藥了,吃了大半瓶,我想見見你,小李哥!」丁娜的聲音軟弱無力,這下我才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吃藥了你還找我幹什麼啊?快打20啊!」
「我是要想打20還吃藥幹什麼?我真的不想活了,你不來看我就算了,在電話裡陪我再說說話吧!」
「你在寢室對吧,你等一會,信號不好!」
我連衣服都沒換,穿著工作服就衝出了浴池,我並不是對丁娜如何關心,只是我還沒有進化到對生命麻木不仁的程度,無論是誰出了這樣的事只要有可能我都會盡力挽救。我跑到馬路中央不住地招手,希望能碰到路過的出租車,可是到你真著急的時候平時像蝗蟲一樣的出租車好像在跟你較勁,這會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在馬路站了至少有三分鐘終於等到了一輛出租車,上了車我告訴司機全速開往丁娜的學校,路程剛走到一半,我的手機又響了,丁娜又來電話了,「丁娜,我剛才信號不好,這會強多了,有什麼事你說吧!」我努力控制住緊張的情緒,我並不想讓丁娜知道自己正火速前往事發現場,我擔心她要是真的想死知道有人要救她,會做出更為過激的行為從而加速結束自己的生命。
「沒什麼事,你在哪啊?我……我現在不太舒服,我……太累了,我剛才給爸爸掛電話了,可是他佔線,我就打給了你……我!」丁娜連話都有些說不完整了。
「你挺著點,別睡覺啊,困了就去洗把臉,我有點事想告訴你,我們浴池有個叫王偉的小子,這小子老色了,你聽得清嗎?你去洗洗臉,千萬別睡啊!」
「我走不動了,我……我想見我媽媽……」
聽著丁娜的聲音越來越虛弱我有些於心不忍,乾脆掛了手機沖司機喊到「再快點,我多給你錢還不行嗎!」
「老弟,不能再快了,再快容易出事!」司機無奈地搖了搖頭,速度始終沒有突破一百公里。
到了,終於到了,我下車衝進了丁娜的學校,司機在後面喊我「哥們,給錢啊!」
「在這等著,我馬上下來!」此時我已經有些手足無措了,奪路狂奔殺進了丁娜所在的女生宿舍,這次打驚的老頭和中年婦女都在,他們對我進行了攔劫,可是沒有用,真著急時我的突破能力還是不容小視。
來到了丁娜寢室我就拚命地砸門,最後旁邊寢室的學生都被巨大響聲弄得出來看熱鬧了,可門還是沒開,乾脆,我拿腳踹門,那門晃動得很厲害,這時有好事的女生說道「你要幹什麼,沒人就別砸門了,門都要砸壞了!」
我沒工夫理她,繼續踹門,門晃悠得更厲害了可還是沒開,這時那女生不知死活地走過來拽我,「我說你呢!沒人就別敲了!」
「操你媽!」我衝她大喊,除了這句話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你怎麼能這樣呢?」那女生好像要哭。
「上一邊哭去!」
接著我掄圓了膀子向門撞去,開了!這下門開了,此時的丁娜躲在床上,她臉色蒼白,幾乎和牆壁的顏色混為一體,她捂著肚子表情痛苦,我走過去抱起她就往外跑,丁娜比我想像的要重,此時她還有意識,睜開眼睛看了看我,有氣無力地說了一聲,「小李哥……」
我抱著她拚命地往樓下跑,走廊裡的女生看到丁娜的樣子全都嚇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我抱著丁娜好不容易下到了一樓,那的光線很暗,打驚老頭看不出丁娜的異樣,再一次劫住了我,「你幹什麼?你要把她帶哪去?你怎麼能抱著人家跑呢?是不是你逼著人家走的,你不能走,我通知保衛科!」
「操你媽!」我踹了打驚老頭一腳繼續往外跑,如果丁娜由於我的延誤而出了什麼意外,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這件事情。
我抱著丁娜出了校門口,出租車還沒走,我先把丁娜沒輕沒重地摔在了地上,打開後車門,然後又把她塞到了後座上,自己坐到了司機旁邊,「師傅,找個醫院,能搶救的!」
司機回頭看了看丁娜,又看了看我,「哥們,這事你得找20,我可不管,你把剛才的錢給我就下車吧!」
「不管,好啊!其實這人我也不熟,你要不管我就自己下車,她就死你車上了,你看著辦吧!」
「她,她怎麼了?」司機的口氣有些動搖。
「沒怎麼,喝硫酸了!」我心想得說得嚴重點,不然這司機沒緊沒慢的。
「我的媽呀,司機一腳油門車子起動了!」
這次他比來的時候開得要快很多,很快他把我們送到了醫院,我扔下五十塊錢抱上丁娜就衝了進去,進了醫院我一邊跑一邊喊「救命啊,救命啊!」
一個路過的大夫站住了,不慌不忙地問我「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我抱這人吃藥了,安眠藥,她要自殺!」
「你在這等會!小孫,小孫!」大夫跑到了旁邊的一間屋子裡,很快兩個年輕人推出來一輛帶輪子的鐵床,我把丁娜放在了上面,幾個人一同坐上了電梯,剛進電梯大夫就問我「她吃安眠藥了?」
「吃了!」
「吃了多少,具體吃得什麼藥?過了多長時間了?」
「據說吃了大半瓶,多長時間不知道,什麼藥也不知道!」
「救護車到這花了多長時間?」
「我是打車來的!」
「怎麼不叫救護車?」
「沒經驗,我感覺打車更快!」
「你是病人家屬嗎?帶了多少錢?搶救需要交壓金!」
「我是她朋友,帶了一百多塊錢,你們先搶救吧,她家老有錢了,放心黃不了你們的!」
「我們會先搶救病人的,你想辦法通知她的家屬!」電梯停住了,大夫和兩個年輕的護士把丁娜推進了急救室,我也想進去被大夫攔在了外面,「你在外面等著就行,她吃了大半瓶安眠藥,隔了多長時間還不知道,你就知道這些情況嗎?」
「對,就知道這些!」
「她多大了?」
「大概22吧!」
「她身體怎麼樣?得過什麼大病嗎?」
「不知道,近視眼算不算大病?」
「你在外面等著吧,我們會盡力搶救的,你抓緊時間聯繫她家屬!」
「我怎麼說啊,讓家屬準備壓金還是準備後事?」
大夫瞪了我一眼,「準備壓金!最好先多拿點,多了可以返回去,另外自殺的病人情緒一般都不穩定需要家屬看護!」大夫說完關上了急救室的大門。
我孤零零地站在醫院的走廊裡,過了五分鐘我才回過神來,重新捋清了思路,丁娜吃藥了,我把她送醫院來了,現在想辦法通知家屬,對,是這麼回事。
我拿出了手機,以前在丁偉公司上班的時候我留下了他的手機號碼,還好並沒有刪除,我平定了一下情緒撥通了丁偉的手機號碼。
好半天手機那邊才傳來了丁偉的聲音,「你好,哪位?」
「啊,你好,我是醫院,你女兒在我們這!她自殺了……」我不想告訴丁偉自己是誰,一來怕他萬一想不起來我是誰還得浪費時間回憶,二來不想解釋為什麼是自己把丁娜送來的,丁偉也知道丁娜對我有好感,我害怕他有什麼過多的想法。
「什麼,不可能,娜娜不可能自殺!」
「你先別緊張,她吃安眠藥了,也可能沒什麼大事,你能來一下嗎?帶上壓金!她在急救室!」
「我去了怎麼找她?我怎麼找你!你給我好好治,花多少錢都得給我治好!」丁偉有些慌神了,不過我對他這種有錢能買一切的態度有些反感。
「你來了還怕找不到你女兒啊?一個醫院能同時有幾個吃眠藥的人啊?你一打聽就知道了,協和醫院!」
「好,我這就去!」丁偉掛了手機。
這下我心裡有底了,平靜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休息,此刻我才感覺到剛才抱著丁娜一路狂奔還真耗費了自己不少的體力,我的襯衫已經濕透了,呼吸也相當急促。急救室不停地有醫生、護士進進出出,我想一個年輕的生命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就消失的。
二十分鐘之後丁偉來了,令我沒想到的是他身後竟然跟著李美娜,丁偉沒看見我,瞪著血紅的眼睛直奔急救室,當然他也被醫生攔在了門外,「你幹什麼?」
「你們醫院剛才給我打電話了,說我女兒自殺了,吃的安眠藥!」
「你女兒22左右歲,戴眼鏡對吧?」
「對就是她,我要看看她,她怎麼樣了?」
「你現在不能進去,我們正在給她洗胃,發現得還算及時,她還年輕,問題不大!」
「她有生命危險嗎?」
「她這種情況一般來說應該沒事,不過我也不敢說百分之百沒有生命危險,這要看個體差異,你不用著急,類似的情況我們見得多了,及時發現問題不大!」醫生轉身進了急救室,丁偉被急救室冰冷的大門擋在了外面。
我剛想離開卻被李美娜發現了,「你怎麼會在這?」李美娜有些不解。
「你猜呢?你還想問你怎麼會在這呢?」我現在有些討厭李美娜這個智商低又不正經的女人。
丁偉聞聲轉過了頭,剛看到我的時候他的表情有些不解,漸漸由不解變成了驚訝,進而轉化成了憤怒,他氣勢洶洶地朝我衝了過來,抬手就想給我一嘴巴,還好我提前看出了他的這種傾向,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右手,「你想幹什麼,我剛救了你的女兒!」
「救了我女兒?要不是你她能自殺,娜娜這麼簡單的女孩能自殺,我女兒我自己最清楚,你小子不是東西,說!你都對我女兒做什麼了?」丁偉怒了,我環顧四周發現沒有針頭、剪子之類的東西可以防身!
「沒做什麼,我只是救她了!」
「是你害的她,還說救她了,你得負法律責任,我早就看出你不是個好東西,娜娜自殺了你怎麼會比我知道得還早,這事肯定怪你!」丁偉還是不停地衝著我咆哮。
「你是好東西?看看你帶來的情人,比你女兒能大幾歲?」我用鄙夷的目光看著李美娜,她低下了那優雅的頭顱。
「你,你,你小子給我記著,娜娜要是出事了我饒不了你!」
「丁叔,丁娜怎麼說也是我朋友,衝她我叫你一聲叔,你女兒為什麼自殺你可以問她,原因我也不知道,等大夫搶救完了你就去問,她要說是因為我對她做了什麼而要自殺,你要怎麼辦我都認了,我要走了,我正在上班呢!」
「不行,你不能就這麼走,等大夫搶救完了你才能走,我要問問娜娜,要是因為你,我跟你沒完!」
「可以,救人救到底,我再陪你等一會,就當為了丁娜!」
三個小時,整整三個小時,在這三個小時的搶救時間裡,只有我坐在了椅子上,丁偉不停地抽著煙走來走去,李美娜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看丁偉抽煙,終於醫生出來了,「誰是丁娜的家屬?」
「我是,我是她爸爸!」丁偉馬上走了過去。
「沒事了,你女兒體質不錯,她已經能說話了,意識還算清醒,學校、名字都是她自己告訴我們的!」
「我能進去和她說兩句話嗎?」
「可以,不過你要盡量簡短一點,病人需要休息,她今晚還得在重症監護室裡觀察一夜!」
「謝謝大夫!」
丁娜被護士推出了急救室,我、丁偉還有李美娜全都圍到了她的身邊,「爸,你來了!」丁娜說話了,她的臉色還是那麼蒼白。
「孩子,告訴爸爸,你為什麼自殺,你怎麼那麼傻呢?誰欺負你了!」
「沒人欺負我,我不想看到你和媽媽分開,你帶她來幹什麼!」丁娜瞪了李美娜一眼,雖然她的身體極度虛弱,可目光還是那麼犀利,李美娜知趣地向後退了一步,離開了丁娜的視線範圍,不過她還是保持在一個能夠清晰地聽到他們父女倆對話的距離。
「這小子把你怎麼了?她是不是欺負你了,你跟爸爸說!」
「他沒怎麼我,我們已經很久沒聯繫了,是他送我來的,小李哥救了我一命,可我並不想感謝他,我活膩了,他救我是多餘的,你倒是應該謝謝他!」
「孩子,你為什麼自殺?為什麼啊?」
「我說了,我不想看到你和媽媽分開!」
「就為這,好,只要你不再幹傻事,我就跟你媽媽合好,我們合好還不行嗎?」我看到丁偉哭了,丁娜也哭了,我看著丁偉哭得一塌糊塗心想男人哭吧不是罪,你快跟丁娜她媽合好吧,那樣李美娜一鬧心我弄不好又能佔到她的便宜。
「爸爸,你不能再和李秘書在一起了,你答應我!」丁娜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大,甚至比她沒吃藥的時候還大。
「我答應,我不和她在一起了,我明天就把你媽媽接回來!」
「行了,病人的情緒不能激動,今天就到這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說!」護士把丁娜推走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李美娜,沒想到她也哭了。在親情面前她完全被打敗了,丁偉的承諾她聽得一清二楚,那不像是隨便說說的假話,我想她的眼淚也許是由於不甘心,她哭是因為自己再一次的一無所獲,她贏了丁偉的老婆卻被丁娜打敗了。也許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許李美娜的哭泣僅僅是因為被丁偉和丁娜父女之間的談話感動了。我覺得自己有些渺小,李美娜的眼淚把我對她的非分之想一掃而空,和病人有關係的人我是唯一沒哭的,一個年老的醫生甚至因為父女倆的對話而流下了眼淚,我是今天的功臣,沒有哭的必要,如果丁娜沒有被搶救過來我想自己會很難過的,即使那樣我也不會哭的,我不喜歡哭,那不是我擅長的表達悲痛的方式。
無情未必真豪傑,落淚未必真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