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東勝神山。
東勝神教自打梵天開放以來,就一直以東勝神州最為強大的力量坐落在東勝神山裡,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他們不會去干涉所謂「世俗界」(在國家系統裡玩的玩家)的任何事情,但是當玩家數量在東勝神教裡增加到一定數量後,學習的御劍術甚至於會些道法而想遊走整個梵天的玩家弟子越來越多,東勝神教也免不了稱為了各大勢力爭相拉攏的對象。
但是菩提老祖一直以隱世狀態潛居在東勝神山峰頂,那裡是無法用御劍術到達的存在,被允許自由進入其中的人一直以來只有兩人,一個是菩提的嫡傳弟子顧惜朝,一個是菩提親自培養的下任東勝神教接班人,蚊子。
因為這兩個人,東勝神教被早早打上了顧派的標籤,在顧派因為顧惜朝與歐盟勢力同歸於盡之後的遊行示威裡躲過了憤怒眾女的轟炸,得以完整的保全下來。但是也因此,東勝神教一家獨大的形勢卻就此穩定下來。面對一塊不願浮出水面,弟子眾多的大蛋糕,不論是誰都想分一杯羹,就算是菩提老祖,也在各大勢力的壓力甚至威逼利誘下頭大如斗,最後乾脆一甩手,給所有東勝弟子發了召回令,要求回到東勝神山進行新任掌門接班人的選拔。
說是選拔,幾乎有點實力認識蚊子的人都知道,他就是那個內定的接班人,可是菩提卻沒有直接將他提出來,反而是弄出了帶競爭味道的選拔來,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選拔會上,在所有高層都提名蚊子的時候,那些剛加入不久,或者埋頭苦學而不知東勝神教消息的玩家PC們都持了反對意見,紛紛不服這個面容清俊的少年稱為掌門繼承人。
此時的蚊子,一聲白底藍紫相間的道袍,帶著暗金色的鎏邊。高高挽起用碧璽束住的墨色長髮,腰間別著一個帶著檀香氣息地香包,背後背著一個黑色的沉重劍匣,不知裡面裝了多少把飛劍。
東勝山巔的風很凜冽,吹得蚊子的臉生疼,卻沒有讓他退後半分。
這就是蚊子。固執堅持的讓人心疼的少年。
「既然想他,為何不去看他呢?」恬淡慵懶地女聲響起,一個穿著鵝黃色短衫的女子靜靜的站著百年老松旁,倚著那棵歪歪扭扭的樹,半瞇著眼懶洋洋的望著他,「放不下卻要強迫自己放下,只是給你自己徒增煩惱罷了。」
蚊子沒有回答,他心裡清楚自己的事情,但是他不打算回答。
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辯駁自己沒有惦念那個失去一切能力只能使用威壓和自己留下地逐天地絕色男人?仰或是乾脆地承認自己在自欺欺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地痛楚。你恐怕不知道吧。顧惜朝。和璃是姐弟。璃是誰。你應該很清楚吧?」女子似笑非笑。看透一切地慵懶眸子凝視著驚訝地蚊子。「我說地對嗎?逡巡裡光暗之守地得力大將。襲擊梵天地始作俑者之一。國際駭客。叉子。」
全然不顧蚊子猛然轉過頭來瞪著地驚駭表情。女子仍舊自顧自地說著:「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有心裡負擔。顧惜朝本就是女人。你愛上地是女人。不過。你確定你那是愛嗎?」
仰慕?崇拜?或許吧。
蚊子躊躇了一下。曾經一直想不通地地方豁然貫通。
原來。這就是璃如此在乎顧惜朝地原因嗎?那個就是璃地光啊……
地確,不愧是老大的光呢……
「你是誰?」為什麼知道顧惜朝的身份,知道自己的身份?明明他在遊戲裡的性格和現實裡的叉子全然不同……
(很多人都是這樣吧,現實裡和網絡裡的說話風格甚至性格都不同)
黃裳女子淡淡一笑,蚊子卻清晰的從她的眼裡看到了憂鬱。
「我嗎?一個曾經參與了錯誤實驗地贖罪人,風汜水。」
「我不同意。他的年齡明明比我們都小,就連入門的時間也不是最長的,憑什麼他會是繼任者?」
「就是,再怎麼說也應該按照實力排!」
蚊子安靜的站在東勝神教的議事大殿正中央,明明是周圍PC乃至玩家們爭論不休的主角,卻一聲不吭的站著,琥珀色的眸子只是望著高高坐著地菩提,古井無波。
彷彿周圍地一切只是幻想,他仍舊悠然的站著東勝山巔看著雲卷雲舒。就像是一株長在山巔石隙裡地韌草。任憑狂風獵獵,也無法動搖他根本分毫。
菩提在高處看得真切。蚊子那直視自己的眸子裡,倒映著的卻是遠在北俱蘆洲的那個落寞人影。
到底,到底還是忘不了他啊……
顧惜朝,你這個,妖孽。
菩提苦笑一聲,輕聲咳了兩下,整個大殿便重新恢復了寂靜。
「他會是下任掌門,我通知你們是因為尊重,他繼承我的位置是早就定好的,如果你們不服可以提出挑戰,不過想來你們是不可能打過學了三闕清風訣的他的。」菩提的聲音仍舊帶著些放蕩不羈,他不拘小節,不求得到所有玩家的尊重,到底這個遊戲是個強者為尊的世界,只要他仍舊是最強的,就不會有人有異議。
而蚊子,亦是如此。只要他在玩家裡足夠強大,他的位置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看到蚊子詫異自己如何知道他學會了三闕清風訣的事情,菩提狡黠一笑,沒有回答。
「現在,去了結你的塵緣夙願吧,之後便到回來,輕易不能下山了。」菩提沒有給蚊子任何開口的機會,直接離去。
神火鳳凰璃成了普通傀儡娃娃,主腦梵天(殘夜)擁有了人類感情,嗜殺如命的白子也懂得了珍惜朋友,而那個掀起整個梵天波瀾。導致轉變的「罪魁禍首」,也不再和以往一樣灑脫不羈,擁有了無數羈絆。
梵天,這個世界,該放手給玩家了,不是嗎?
深深的看了一眼東勝神山。蚊子毫不猶豫的踏劍離去。
御劍凌霄乘風欲上雲端,紫砂漫。
青絲弄長笑問何處仙山,夢斷青衣寒。
暮沉西山醉聽風雲輕歎,青彎水流長。
驀然回首卻見天河變幻,醉沉笑顏間。
前塵不共彩雲飛,誰言別後終無悔,青鸞之巔蝴蝶留香,清曉綺夢迴。
東勝山上明月伴,寂寞煙花笑語歡。無奈塵世多紛亂。白雪已將易水寒。
別恨人間愛兩難,生死亦,無悔。
「你怎麼來了?」提著劍的蚊子看到本是躺在地上的顧惜朝不知何時坐起了身子。將手搭在立起地膝蓋上,半瞇著紫眸,有些詫異蚊子的出現。
他本以為,自己醒來會直接再次體會一次死亡之旅,睜開眼看到的卻是那個被自己的沉默趕走的少年,用他纖細的身影遮蔽了熾烈地陽光,聲音輕柔卻堅定的說著:「傷害他的人,死。」
直接無視掉周圍一干無知的圍觀群眾,蚊子收起了亮藍色的飛劍。半蹲到顧惜朝面前,靜靜審視了很久他精緻清曉又妖媚的面容,而後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輕觸。
指尖傳來冰涼滑膩的感覺讓蚊子瞬間收回了手,站起身來,靦腆的笑笑。
「我一直以為,我仰慕地是你那灑脫不羈,溫柔執著卻又妖媚的氣質,現在想來,恐怕我和那些曾經看不起的人一樣。貪戀地是你絕艷的外表。」
顧惜朝略微歪著頭望著站直身體後挺拔的蚊子,從那靦腆的神色裡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神色。
瞭然的笑笑,左手支著地站起身來,顧惜朝環顧了一下周圍,看到畏畏縮縮躲在人群裡的那些自己用暴力收下的手下,颯然一笑,沒有多加理會,只是從拿出那把蚊子曾經留下的逐天遞了過去。
「這是你離開那天留下地,現在還給你。我想。不止是你改變了初衷,就連我。過了這幾年,曾經的豪情萬丈也化為了虛無,或許我們追尋的不過是一種嚮往罷了。」
蚊子右手接過逐天,感受到上面濃郁的血腥氣息,還有無數被逐天吸食的哀嚎著的魂靈。手腕一抖,將逐天放回了劍匣。
他已經發現顧惜朝的不一樣了,如果說顧惜朝以前是有著崇高理想的屹立在雪山頂峰的蓮花,那麼現在地顧惜朝,就是融合於天地般不存在的存在。帶著一種玄妙的神秘感,比之妖冶魅惑,蚊子反而更喜歡這種感覺的顧惜朝。
至少,這樣的他,讓人生不起褻瀆和追逐的念頭。
高山仰止。
「我要走了。」蚊子想了想,將腰間的檀香香包摘了下來,放到顧惜朝的手心裡,「還是這個味道適合你,如果有危險,就捏碎它,我會以最快的速度來幫助你。」
一陣和煦地春風撫過,撩起了顧惜朝略微捲曲地長髮,還有那沾染著檀香氣息的玄色長袍,蚊子靜靜地看著那帶著淡淡微笑的臉,終於狠狠的抱住了那具身體,感到他僵硬了一下後反手拍了拍自己的背,蚊子放開了懷裡的顧惜朝,週身的氣質渾然改變。
蚊子,已經不是曾經那個靦腆執著,不斷追尋愛慕顧惜朝的那個青澀的孩子了。
顧惜朝都知道。
「保重。」蚊子看到了顧惜朝身後閃爍紅光之後冒出的身影,淡淡一笑。
「我走了,你回去的時間也到了呢,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