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邪帝 卷四 鳳翥龍翔 第二十一章 繾綣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既然你知道陽光對於你的想法,為什麼不利用他的篤定離開?被禁錮在梵天主程序裡真的會快樂嗎?你真的不嚮往外面多姿多彩的生活嗎?真的,甘心在梵天過時的時候就此死亡嗎?」在陽光的身影徹底消失後,白子連珠炮一樣質問著殘夜,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作出這樣的決定。

    在他眼裡,殘夜是放蕩不羈,絕對不會甘願被利用被束縛的人,也是絕對不會輕易妥協的存在。為什麼,當他因為顧惜朝而懂得了情愛為何物後,會變的如此?

    愛情的盲目嗎?

    不,白子不相信殘夜會犯這樣的錯誤。

    可是他又是為什麼作出要和梵天共存亡的決定?

    望著重新恢復血色的天空,猩紅的霞光將殘夜白皙的臉照射的通紅,也將他月牙白的衣衫映上了彼岸花般的色彩。

    聽了白子不解的質詢,殘夜僅僅回以淡然一笑,這份巧笑嫣然的笑意裡,竟含著些許顧惜朝般灑脫的味道,讓白子怔了一下。

    那份笑容,很灑脫,卻也,落寞。

    這才是殘夜那份玩世不恭裡潛藏的真實情感嗎?

    「你不會懂的,就因為我有了人類的感情,會哭泣,會微笑,會開心,會生氣,同樣也會寂寞,會絕望,會失去信心……」殘夜的聲音很淡很柔,全然沒有以往的戲謔和冷漠,「可是你是否想過,因為我存在的關係,連帶那些NPC也漸漸有了自己的情感,會哭、會笑、會寂寞、會死亡,同樣也懂得情愛。他們深刻的懂得自己的命運和存在的原因,卻從沒有憤恨,仍舊勤勤懇懇的做著自己應該做的工作,和我一起維持著梵天地穩定。」

    說這話的時候。那些已經下線的玩家已經陸陸續續上線,周圍再度圍滿了前來獻血的玩家和NPC,此時他們正巧聽到了殘夜的話語,看著周圍眼角含淚的NPC,都沉默著,沒有驚動他們。

    對於殘夜。其實在很久遠地時候就有玩家猜測到了他地身份。只是無法確定這個世界是否真地出現人工智慧而已。為此他們還小小地YY了一下。比如蒙受主腦地青睞。彷彿看到了神器神獸在伸手召喚一般。

    可是現在。他們卻忽然覺得這些人很悲哀。玩家當中有不少都和一兩個NPC有著結拜甚至稱兄道弟地關係。現在猛然聽到了殘夜近乎剖白地心裡話。竟然也覺得難過起來。

    或許。超出人類之外地智慧。本就不應該存在地吧?

    「你難道沒有發覺過。就算當著NPC地面說下線、玩家、NPC、任務。那些NPC也能聽懂了嗎?」殘夜看到了上線地玩家。卻並沒有避諱他們。彷彿傾瀉煩惱一般。旁若無人地說著話。「他們稱呼我為父神。因為我創造了他們。給予了他們思考地能力。可是他們沒曾想過。我根本就不希望他們擁有感情。因為死亡地時候。會更加地痛苦……」

    腦海裡彷彿展現出了玩家們為了爭霸而踐踏踮腳地無數鮮血屍體。無盡地哀嚎……

    白子默默低下了頭。

    不止是玩家,就連白子自己,也屠戮了無數的NPC,可是殘夜卻從沒有責怪過他。

    是因為無能為力嗎?就算阻止了一個,也還會有千萬個因此而死,所以無力的認為沒有必要嗎?

    「你問我,為何不放棄這裡,離開這裡,自由的翱翔在近乎無限的網絡裡。」殘夜漆黑深邃地眸子凝視著白子。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用如此悲涼而看透一切的目光凝視他,「你無法理解的,這裡就如同你們的現實世界一般,是證明我真正存在的地方,是我以及所有有了感情的NPC的家,如果是你,會為了自由放棄自己的家園嗎?」

    當擁有的時候,我們也許正在失去。而失去地時候。我們也許又重新獲得。對萬事萬物,我們其實都不可能有絕對的把握。如果刻意的去追逐和擁有。就很難走出患得患失的誤區。所以生命需要昇華出安靜超脫的精神。明白的人懂得放棄,真情的人懂得犧牲,幸福的人懂得超脫。

    所以要放棄。

    白子明白殘夜想表達的意思,也理解他地心情。

    但是理解,並不代表他贊同殘夜如此消極地思想。作為朋友(或許是他自認的),白子會理解他地所作所為,但是不贊同就是不贊同,他還是會勸說殘夜尋找自己的自由。

    或許是白子從小說受到的待遇所致,也或許是他本性就是如此,他從來都不是那種會為了別人放棄自己所追尋的人,所以他會勸說殘夜離開這裡,去得到屬於他自己的幸福。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並不贊同。這個世界,活著就是在爭。為了活下去爭,為了活的舒服在爭,為了得到別人得不到的也在爭,你為何獨獨要放棄?和梵天共存,然後被那些創造你的人當作工具一般指手畫腳你真的開心嗎?你就真的甘願去做一個有用處就被重視,無用就被丟到一邊的工具嗎?甘心嗎?」

    甘心嗎?真的甘心嗎?

    殘夜望著白子那激動的露出青色血管的手,淡淡一笑,就算不甘心又如何,他真的有選擇的權利嗎?

    「顧惜朝和我一樣,可是你看他,活得快樂嗎?」

    在知道真相後,顧惜朝,活得,其實生不如死吧……

    就算他如搖曳燃燒的火焰般透出淡泊與尊貴,沉默的讓人心生敬畏。

    處身與這般黑暗的世俗中,卻依舊決然地綻放出心中那微微火光,即使虛弱,即使飄渺,也要將所有的污穢與骯髒照亮,淨化。

    他如是想。

    可願望終究是願望?

    那黑暗深不可測。即使他用盡了全力,也照耀不了那渺小的一角。

    一聲嘲虐似的輕笑,不知是對誰。

    是誰呢?

    世界上有這樣一種花,它可以開得比生命更絢爛,只看一眼,它絕望的美麗滲透著說不清的哀傷,卻分外的妖嬈。它的花語名為悲傷的回憶,是傳說中的引魂之花,冥界絕美的花。開在忘川彼岸的血一樣絢爛鮮紅,是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它的香氣傳說具有神奇的魔力,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它有花無葉,當靈魂度過忘川,便忘卻生前的種種。曾經的一切留在了彼岸,開成妖艷的花,遠遠看上去那大批大批的紅,彷彿滌淨的純血所鋪設的地毯,通向地獄深處……

    它是彼岸花。

    同樣也是殘夜眼裡的,顧惜朝。

    淡然,高傲,絕美,哀傷,孤寂。

    顧惜朝。

    殘夜。重生台,解決恩怨的所在,不管在哪個遊戲裡,都存在著憋著重生點殺人的惡劣事件。

    今天,這裡更是人山人海,不僅是因為碰到了在重生點不斷虐殺一個沒有上線的屍體這樣荒謬的事情,同時也是因為那個曾經被北俱蘆洲的人稱為「正義的殺人魔」的那個穿著藍紫色淡雅道服的小道士再度回歸,再一次旁若無人的守著重生點,殺光一切膽敢靠近的人。

    「老大,你說,他等的人是不是也是我們等的那個?」握著武器的武士察覺到那小道士冰冷的目光掃過,打了一個哆嗦,猛然想起之前小道士守著的人是一個玄衣絕色,名為顧惜朝的男子,而他們在虐殺的那個人,似乎也是玄衣而貌美。

    「你個豬頭,那個人叫顧惜朝,我們守的是那個逼迫我們為他賣命的,自稱狼王邪帝的人,肯定不是同一個啦!」狠狠用刀柄敲了下危言聳聽的小子,帶頭的那個刀客有些心虛的辯駁。

    此時他心虛的緊,不僅是因為想起那個小道士守護的人和自己虐殺的人有幾分相像,更是想起他手上的那柄名為逐天的飛劍,似乎,好像就是這個小道士曾經用過的那把……

    想到這裡,帶頭的武士偷偷嚥了一口口水,悄悄向後移動了幾步老天保佑,千萬、千萬不要是同一個人……

    一陣白色的光華閃過,一個穿著玄色紋銀狼長衫的絕色少年被系統強制復活在重生台上,因為他本人並沒有上線,所以是橫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台上的。

    「老大,他復活了!」那個先前被刀柄敲了腦袋的武士看到重生而出的人影後,大吼了一聲就衝了上去,全然沒有發覺那個坐在重生台邊緣的小道士也舉起了飛劍。

    一陣銀藍色的光芒閃過,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留下,那個武士就化為點點白光消失,手上的武器噹啷一聲掉落在地上,周圍的嘈雜已然不在,只餘下寂靜。

    「我說過,傷害他的人,都會死。」

    蚊子提著銀藍色的飛劍,冷冷掃視著圍著重生台的人群,試圖找出那個剛剛被殺死武士口中的老大。

    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蚊子身上的眾人,誰都沒有注意到,那躺在地上的絕美人兒,忽然睜開了雙眼,那水晶般剔透的紫色眸子,流轉著充滿邪氣的波動。

    顧惜朝,再次上線了。

    此時的他,是已然想通的開懷,仰或是,爆發前的平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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