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禍被消弭,數十萬人驚魂未定,卻在此時聽到那泉眼之下的詭異嘶叫聲。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那嘶叫聲蘊著的詭異力量,不論境界高低,數十萬人在那瞬間都狠狠打了一個冷顫,一種叫做「恐懼」的感覺湧上來。
無法阻止,只能承受,聽到那聲音便有了那錯覺,似是從靈魂深處湧出來的。
此時還能開口說話的,整個天魔宗也不過是寥寥幾人。
一位紅袍老者,地位似極高,顯露出來的修為也到了玄魔境,強壓下了心底生出的那些恐懼念頭,緩緩道:「那……那下面是什麼?」
在這老者周圍,站著的都是整個天魔宗的高層,宗主長老還有那幾位殿主。
在這個時候,聽到那泉眼之下的詭異聲音,他們隱隱都能猜出此次「滅宗之禍」的出現絕不是偶然,顯然是一次陰謀。而「罪魁禍首」應該就是泉眼之下發出聲響的恐怖存在。
「唰」
一瞬,眾高層的目光齊齊轉移到了高空之上,吳棄的身上。
山門中,無人動彈,卻也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天魔宗的山門,沒了那無上天魔地靈化煞禁的庇護,此時被雙瞳巨花的花瓣包裹著,連太古地肺毒焰都奈何不得。但他們也不能出去,有那念頭也不敢付諸行動,之前他們都見到了那一片片嬌艷血紅的花瓣,擋住了無窮無盡的毒焰灼燒。
自忖以他們的力量,完全不能與地底噴發出來的太古地肺毒焰相提並論,自然也就無法破開花瓣出來。
何況他們都是眼力毒辣之輩,都能看出吳棄的恐怖,也看到了在不久之前是誰出手將天魔宗從火海之中拯救了出來。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除了是自忖做不到之外,自然也有不想得罪吳棄這個「大神通者」的意思。
此時地火泉眼之下有異動,都猜測出可能是差點讓天魔宗覆滅的罪魁禍首,雖然一眾天魔宗的強者都想出手將那泉眼之下的禍首斬殺了。但他們卻都不能動作,便將目光投到了吳棄的身上。
天魔宗一眾人的目光,吳棄自是感覺到了,他出現在這裡本就是有目的,也不以為意。
依舊是盯著那口地火泉眼,在他的心意之下,泉眼不論如何都無法閉合。冥冥之中有一股強大之極的力量禁錮著下面的一切。
「吱吱……」
如同蟲豸嘶叫般的聲響,依舊在響起。
泉眼之下到底是什麼,吳棄自然知曉,他與那一族剛剛才交手一次,只是被吳棄佔了先機,不但沒有被算計到。反而讓那一族損失慘重,便是連湮滅天魔宗這「證據」的行動都被吳棄堵住了。
淡淡一笑,也不言語,只是抬手一指。
「呼!」
一團血光,憑空出現,卻不如之前那般綻放成花,而是猛的墜入那泉眼之下。轉瞬不見。
在血光下去之後,泉眼之下的嘶叫聲立時變得急促起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天魔宗的一眾強者,都隱約在那嘶叫聲中聽出了一絲「驚懼」意味。似是這「罪魁禍首」極為畏懼的那團墜下去的血光。
片刻之後,嘶叫聲突兀的消失了。
「呼呼!」
血光再現,自那泉眼之下飛出來,只是與之前不一樣的是,在那團血光裡面。多出了一些「異物」。
殷紅色的光芒中間,有一中空區域,內裡似自成一界,在那區域裡面有一條條全身透明的詭異蟲豸在四處亂竄,讓人一眼生出畏懼的恐怖口器似在發出嘶叫,但聲音卻被限制在了那空間中,無法傳遞出來。
「這些……便是差點覆滅我天魔宗的罪魁禍首?」
不止是天魔宗的一眾高層不相信。便是那數十萬弟子,在看到那團血光中的景象之後,也同樣露出不信之色。
在他們的預想中,能讓威勢震懾中州的天魔宗差點覆滅的禍首。定然是大魔頭,或者大神通者,諸如荒古時代存活下來的恐怖強者之類。
卻是如何都沒有想到,僅僅只是一群詭異的透明蟲豸。
吳棄在高空,對於眾人的目光神色,一眼即明,也不開口解釋,只是戲謔般的一笑。到了他如今的修為境界,施展神通法術已經不需要太多繁雜的過程,心念一動便可。
「嗡」
驀地,那團血光,沒有任何徵兆的湧動了幾下,一道「細微」的裂縫出現。
裂縫一現,那中空區域與外界立刻便有了聯繫,雖不知為何那十幾條透明蟲豸沒有發現那裂縫的存在從而逃逸出來,但它們身上的氣息,卻是溢出了一些。
剎那,雙瞳巨花之內,天魔宗山門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就是在那瞬間,懷疑、不敢相信、疑惑……這諸多情緒念頭全都在眾人心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遏制的「恐懼」、「驚慌」、「絕望」……一如之前聽到那些蟲豸嘶叫聲的本能反應。
那十幾條透明蟲豸的氣息溢出,便讓天魔宗數十萬人都再度體會了一次恐懼的滋味。
來自靈魂、本能的感受,任何一人都無法躲避,只能去承受,那是一種族群、血脈上的差距,就如同一隻螻蟻,在感受到一頭荒古巨獸的氣息之後,會出現的感受一樣。
所謂螻蟻尚且貪生,即便有這感受,在危及性命時,也無法讓他們放棄反抗。
但感受過這一縷氣息之後,他們心底的懷疑自然也消失了,能擁有如此恐怖種族氣息的存在,自然也有資格讓天魔宗差點覆滅。
事實上,若不是最後時刻吳棄出現,並出手相救,現在的天魔宗早已不復存在了。
山門之內,一眾天魔宗高層,躊躇半響之後,三位老者忽然出列,朝著吳棄飛來。若在平時,天魔宗自然是由宗主做主,不過在這個時候,自然是地位、修為最高的人出來。
但凡是有一些底蘊存在的宗門勢力,修為最高的都不會是宗主或者掌控之人,而是在暗處坐鎮的存在,謂之為「底牌。」
在天魔宗,有三位太上長老,活過了悠久歲月,本就神通強橫,修為通天。天地大變之後,天魔宗與魔界祖師取得聯繫,得了不少「厚賜」,讓這三位太上長老借助人間界的氣運,修為神通不斷突破,一日千里般的暴漲。
到了如今,這三人顯露出來的修為都已是「玄魔境」。
之前開口說話的那位紅袍老者,便是其中之一。
天魔宗覆滅之時,吳棄出手挽救,這過程清楚無比,但吳棄顯露出來的氣勢太過恐怖,天魔宗一眾人也不知如何是好,便先由三位太上長老前來。
也不過是百丈距離,轉瞬便至,三位老者為示感激尊重,都未飛到與吳棄齊平的位置。而是略矮一些,站定身軀之後,三人齊齊躬身施禮,口中更是一點遲疑都沒有。
「尊駕消弭吾宗大禍,大恩如天,請受我等一拜。」
吳棄的容貌,早已恢復到了多年前在天魔宗時的樣子,加上與周芷一起出現,天魔宗數十萬隻要不是都失憶了,自然有人可以認出來。何況當年吳棄「詐死」的過程中也留下了不少疑點,天魔宗雖然沒有追查的徹底,但也隱約有一些猜測,只是後來天地大變,調查過程中斷了。
如今吳棄再出現,當年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再隱瞞,想來這三位太上長老也都應該知道了。按說當年吳棄只是天魔宗尋常一弟子,而眼前三位老者,卻是地位比宗主都要崇高的太上長老,真要躬身施禮,也應該是吳棄動作。
不過三人也明白的很,不論在哪裡,強者為尊都是永恆適用的法則。
現在吳棄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如淵似海,除了容貌之外,完全不能與天地大變之前的一尋常弟子聯繫在一起,只要不是蠢笨之人,都能猜出吳棄應該是得了什麼絕世機緣,在短時間變成了一位「大神通者」。當年詐死已算他脫離了天魔宗,如今再臨,卻不是尋常弟子的身份,而是真正的大神通者,他們三人自然也不能自持身份,也表現出不敬的樣子。再加上是吳棄出手,挽救了天魔宗的「滅宗之禍」,自然能受他們三人的恭敬一禮。
三位太上長老恭敬施禮,吳棄也沒有顯出倨傲之色,臉上是淡淡笑容,開口說話,語氣也自溫和。
「三位長老無需如此,當年我曾在貴宗修行,結過一段善緣,數日前意外遇了芷小姐,推演出天魔宗有大禍,便隨芷小姐回來,出手相救,自是應當。」
吳棄的話一出口,立刻便讓三人放下了心中戒備。
雖然心中還有一些疑惑,但面對一位真正的「大神通者」,三人都知曉不能耍弄任何心機手段。三人中,那位紅袍老者似是為首之人,微微站出一些,也不猶豫,直接開口道:「想不到我天魔宗還有此福緣,承蒙尊駕大恩,不知尊駕可否移步宗內,不止我等三人,天魔宗上下皆受了大恩,自也要感戴一二。」
紅袍長老的「邀請」一說完,心中不等溢出一絲忐忑,便聽到吳棄帶著一絲笑意的聲音傳來。
「故地重遊,求之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