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鋪並沒有開門,只能見到有工匠進進出出,隱約能夠看到書亦的身影。
書華打發了書畫去附近的鋪子裡頭看首飾,自己則一頭鑽進了書鋪,書亦見到她的時候,顯得有些詫異:「你怎麼來了?這裡灰塵怪多的,你別弄髒了裙子。」
書華嘿嘿地笑:「沒事兒,我就是來看看。」
書亦一邊帶著她轉悠,一邊問道:「你不是病了麼?身體現在怎麼樣了?」
「吃了些藥,又休養了不少日子,應該快好了。」書華心不在焉地回答,一雙眼睛四處亂瞄,「這些日子真是麻煩你了,等到賺錢了,我一定多給你些紅利。」
「呵呵,那小生就提前向你道一聲謝了。」
他們來到二樓,這裡按照書華的要求,分成了四五個小隔間,隔間裡面的桌椅才剛刷漆,味道比較重,但顏色特別鮮亮。書華特別問道:「這些座椅都用茶樹木做的麼?」
書亦道:「全部按照你的吩咐,將這裡所有的器具都是用茶樹木做的,漆料也是同一以墨綠為主,還有你要求的那些個什麼小玩意兒,我也都已經派人出去搜集了。說句實在的,你的名堂還真不少,這就光開業前的準備就已經折騰了個把月了」
「嘿嘿,要賺錢,哪能怕麻煩?」
巡視完畢,書華估摸書畫也快買好了,也沒多做逗留,又囑咐了書亦一些注意事項,便帶著青巧走出書鋪,找到了在附近鋪子裡面購買首飾的書畫。
買完首飾之後,她們一起去了紫雲東。這兒的掌櫃一眼就認出了書華,立刻讓小二將她們請到二樓的雅間,又慇勤地詢問她們需要吃些什麼。
因著不是花自己的錢,書華毫不吝嗇地點了一大堆點心小吃,光陽春白雪就要了三大份一份在這兒吃,兩份打包帶走。
書畫黑著臉看她:「這些點心的錢加起來,夠買好幾套脂粉了。」
書華端起剛沏好的普洱茶,慢悠悠地喝著:「吃也是一種享受,可你你的那些胭脂水粉要好得多。」也不知道那些脂粉裡頭添加了什麼玩意兒,會不會對肌膚有害,現在用多了不知道,等到老了,皮膚問題層出不窮,到時候可就哭都沒處哭了
反正她現在皮膚也不差,這樣乾乾淨淨的就挺好,脂粉什麼的還是能免則免吧。
狠狠宰了書畫一頓之後,書華抹淨嘴巴,滿意足地拍了一下圓滾滾的肚皮:「下次你要是再丟了什麼東西,千萬記得來告訴我,我就追到天涯海角也幫你找回來,只要你事後能再請我吃一頓就好了。」
「吃不死你?」付完錢後,書畫還不忘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書華讓青巧拎著兩大盒點心,開心地走出紫雲東。結果因為吃得太飽了,有些打嗝。書華決定先在河邊散會兒步,等到肚子裡的食物消化了些,再坐船回去。
書畫反正也閒著沒事兒,就隨了她的願。
此時正值夕陽西下,天邊綻放著大片大片的火燒雲,鮮艷的紅由淡轉深,像極了情人的吻,熱烈且張揚。河邊柳樹成蔭,微風習習,吹得裙擺輕輕飄揚。
河上船隻穿梭不停,有些船家會時而吆喝上兩嗓子,清亮悠遠的歌聲板著船槳划動時候濺起的水花,一圈圈蕩漾開來。
書華很享受這個時候的感覺,走路的步伐也在不由自主中變得輕快,直到書畫忽然拉住她的衣袖,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說道:「我總覺得……有人在跟著我們……」
書華一愣,下意識停住腳步,剛要回頭,就被書畫一把給攔住:「先別看,不要打草驚蛇了。」
她們繼續往前走著,步伐很慢很穩。
在經過一個買絲帕的小攤時,書華拉住書畫,假裝很有興趣似的,跑到攤子上看那些絲帕。書華讓書畫站在自己面前,然後藉著賞玩絲帕的時候,順勢往書畫的身後看去,果然見到兩個神色鬼祟的男人站在不遠處,他們時不時地往這邊看。
書華將絲帕放回攤子上,兩人看完之後就走了。
書畫拉著書華,緊張地低聲問道:「怎麼樣?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跟著咱們?」
書華點了點頭,神色凝重:「的確是有兩個男人在跟著……」
「那怎麼辦?要不咱們去報官?」
書華看著她:「你認得去官府的路?」
「……」一起沉默。
想了一下,書華說道:「貿貿然去問路的話,可能會打草驚蛇。咱們還是先回家吧,等到安全了,咱們再叫人去查一查他們的底細。」
目前也只能這麼辦了。書畫默認了她的話,兩人找到最近的一個小碼頭,準備搭船回家。
碼頭只有一隻小船,她們先後上了船,這才發現,這隻船上沒有一個客人。書華心生疑惑,回頭去看了船夫一眼,卻見他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看不清面目。她又看了一眼他的手,手指很粗,骨架也很大,但全無常年划船留下來的繭子……
與此同時,方才一直跟著她們的兩個男人,也跟著跳上了船。
書華心中警鈴大作,她一把拉住書畫:「我們上岸,換其他的船……唔……」
一個男人忽然伸手摀住她的嘴巴,他手裡握著一塊帕子,帕子上面似乎塗了些**,待她暈死過去之後,與同樣被迷暈了的書畫一道扔進船艙裡頭。
至於隨行的兩個丫鬟,他們打暈了她們之後,就扔回到岸上,隨即乘船揚長而去。
因著這一幕突變,引來不少路人的駐足圍觀,有幾個好心人上前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青巧與綠思,見到她們還有呼吸,又見到她們的打扮像是大戶人家的丫鬟,便合計了一下,叫來一定軟轎,將她們倆送到了附近的醫館。
經過一番醫治,青巧與綠思很快就醒了過來,她們得知自家小姐被人給綁走了,嚇得眼眶發紅。後來在好心人的幫忙下,她們請人送了個口信去博園。
沒過多久,二伯就帶著人急急忙忙地跑來了,問清了事情的原委之後,立刻就將此事報了官。
書華與書畫的被綁的事情很快就驚動了整個沈家,三叔公立刻在祠堂召開了家族內部會議,所有人都因為這件事情感到詫異不已。其中,最為鎮定的人莫過於三叔公,他先穩住所有人,然後讓平日裡最有主見的四伯發表對這件事的看法。
四伯說:「倘若是劫財劫色,那些人應該不會問也不問,就將青巧和綠思兩個丫鬟給丟上了岸。要知道,錢袋與那些首飾可全都在兩個丫鬟的手裡,而且這兩個丫頭長得還不算太差,就算綁了去賣人也能賣得不少錢。依我看來,那些人的目的既非錢也非色,倒更像是認定了華姐兒與畫姐兒兩姐妹。」
三叔公點頭:「你分析得有道理。可是按理來說,她們兩姐妹來到蘇州城不久,不該有仇家。」
她們倆平日都是住在博園,二伯順勢說道:「除了前不久書嬌的事情以外,她們姐妹兩真沒發生什麼可以結仇的事情。」
就在眾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蘇州刺史府的三公子尹翔忽然找上門來,並且帶給了他們一個極為震驚的事情——汴京城裡,丞相杜知秋反了
對此反應最大的人是沈書睿,他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京裡現在情況如何?我記得,前不久邊境有遼人突襲,慶遠侯親赴邊境抗敵,結果意外中了敵人的埋伏,受了重傷,後來小侯爺又去了邊境,接任了慶遠侯的帥印。現在,京裡應該只剩下護城將軍郝銘興與他的五千守城兵。就算加上宮裡頭的護衛軍,滿打滿算,人數應該不超過八千,皇帝陛下他……」
尹翔卻道:「你說錯了,護城將軍郝銘興是杜知秋的門生,杜知秋反了之後,他是立刻也就跟著反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的臉色都禁不住白了一白。
大伯囁嚅著:「這麼算來,整個汴京城就只剩下宮裡的三千護衛軍?」
尹翔擺手:「這倒不是。我聽前來送信的驛兵跟我父親說了此事,說是好在沈大學士機警,早在杜知秋早飯之前,他就事先在護城軍裡安置了眼線,郝銘興反了沒多久,很快便被那名眼線給刺殺了。目前,護衛軍的兵權依舊在陛下手裡,但……杜知秋也是早有準備,他借助自己多年來在朝廷裡培植的人脈,迅速調來了汴京城附近幾個縣城的守兵,除此之外,他還勾結了駐紮在汴京城外的遼人精英騎兵隊,將整個汴京城都給團團圍住」
「豈有此理?犯上作亂,亂臣賊子,簡直是無法無天了」四伯猛地一拍桌子,氣得嘴角直發抖。
三叔公不愧是年紀最大的,捻住鬍鬚稍一沉吟:「尹公子特意選在這個時候前來告訴我們此事,可有什麼吩咐?」
「吩咐不敢當,只是讓你們小心一點,杜知秋此人陰險狡猾,門生又遍佈天下。本官擔心,杜氏一派為了對付沈大學士,會將矛頭對向你們沈家。到時候不但你們沈家有危險,就連沈大學士也要因此而受到賊寇牽制,從而導致陛下遇險,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三叔公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聲音緩慢而厚重:「恐怕,他們已經出鞘了……」
那啥,平靜了這麼久,也該給你們下點重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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