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書華要準備遣散一批下人,家中的下人們不免心中惶惶不安,有些大膽的,都紛紛趁著這個時候拉攏書華身邊的人,討好巴結賄賂,什麼手段都用上了,折騰得蘭苑裡的人都不敢輕易出門,最後還是青巧忍不住了,將這事兒報給了書華。
青巧與君慶都是書華信得過的,她清楚她們的為人,至於那些個心急了的下人們,書華也不想做得太絕,畢竟主僕異常,好聚好散。她琢磨著不如趁著這個機會,順手將適齡的人都婚配了,能送到莊子上就送到莊子上,不能送的就給他們點錢,讓他們去買塊地自力更生。
至於那些個年紀大的,就按照辦事能力來處置了,留下平日裡手腳麻利做事勤快的,若是好吃懶做的就索性送走了,也別留在家裡浪費口糧。反正他們都已經成家,家中有男人幹活,加上沈家給的一筆遣散費,絕對不至於餓死街頭。
書華讓管事將人事賬目拿過來,仔細地翻查了他們的背景資料,再核對幾個管事平日觀察所言,這些需要送出沈家的人員名單已經定下了大半。
因著這件事情不小,牽扯全家所有院子裡的人事變遷,所以書華也不得不去了趟沈書畫的屋子,親自跟她打了聲招呼,問她在這事上有什麼意見沒。
現在的沈書畫越來越不愛說話,見到書華問自己,她也只是淡淡地敷衍了幾句,態度一直淡淡的。
書華瞅見她也不願多和自己說話,知她是不喜看到自己,自己也懶得用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很快就識趣地走了。
二哥那邊這時候也是忙得不可開交,要賣的鋪子已經基本定下來,要求是按照書華之前的建議來的,除了書齋和茶樓以外,其他的鋪子差不多都要賣出去。而且,他已經找到了合適的買主,現在正在談價錢,依照那幾個買主關切的態度來說,這幾筆買賣談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為了配合二哥的速度,書華在安排裁員名單的同時,還要將那些準備要賣的鋪子裡的貨物賬目清點了一番。鋪子到時候轉出去,這些貨物是留是賣,必然也是個大問題。因著家裡的賬目都是年前送到的,正月之後的賬目還未到手,書華在請示過二哥之後,就親自帶著人去了鋪子,當著掌櫃的面將鋪子裡的貨倉清點了一遍,連著最近兩個月的賬目表也核對了清楚。
回到沈家的時候,家裡正在整理從洛陽帶回來的特產,書華想了想,還是決定將這件事兒告訴給大舅,讓他幫忙參詳一下。畢竟白家是經商大家,素以經商聞名,而且他閱歷豐富,看人看事一定要比她和二哥通透些。
信是寄出去了,書華忙得更加歡樂了,幾乎整天就是泡在書堆和賬目堆裡,恨不得把一天掰做兩天來用。有時候瘋狂起來,經常熬夜熬得雙目發紅,第二天痛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她隱約覺得,自己開始有那麼點工作狂人的特質了。
兩個月過去了,鋪子的事情已經基本談妥,所有的合約也已準備齊了,就等著最後的簽字畫押了。白家的回信早就收到了,大舅說了讓他們注意查清楚那個買主的來歷背景,並且將合同的所有細節之處都要瞧清楚了,需要的資料和證人都不能少,諸如此類等等,寫了足足有三大頁紙
更誇張的是,因為害怕二哥和書華年紀太輕,經驗不夠會吃虧,大舅直接一腳將三舅踹出了白家大門,讓他陪著大舅媽親自過來了一趟。
見到他們的時候,書華與二哥驚訝得瞪大了眼睛,要知道白家因為母親的事情,幾乎和沈家已經斷絕來往了十幾年,如今忽然到訪,著實讓沈家上上下下都吃了一大驚。
有了大舅媽這個老手親自坐鎮,原本很多沒有注意到的細節都被揪了出來,更巧合的是,那幾個買主之中有兩個都是大舅媽認得的熟人,因著大舅**面子,他們在價格上也不好壓得太死,原本說是用銀票與首飾珠寶付錢,後來也改成了全部用現銀。
三舅雖然也年輕,不過卻也是個能說會道的人,那幾天裡天天拉著那幾個買主喝酒逛青樓。雖然這事兒說起來有些氣人,但不得不承認,有時候男人與男人之間談生意的確要比女人方便得多,來來回回地折騰了幾下,生意很快就敲定了。
合同方面有了大舅**嚴密把關,完全堵死了那幾個原本看見二哥閱歷尚欠想要佔便宜的念頭,幾張合約寫得相當詳盡,絕對保證二哥不會吃半點虧
等到簽字那天,二哥在大舅媽與三舅的陪同下,與其中兩個買主約在了雪陽樓。恰好碰上今日是平安郡主出嫁的日子,大街上喜慶洋洋,很多喜歡湊熱鬧的人都聞訊出了門,站在大街上等著看熱鬧。還有人聽說西王府那邊在發肉,很多人都跑了過去,一個個地都興奮得不得了。
這個時候的書華正從書堆裡爬出來,正累得眼皮子都在打架,正打算去美美地睡一覺時候,聽到外面傳來了炮竹聲。
正月早就過了,今日又不是什麼節日,怎麼會有炮竹聲的?書華還沒來得及問,青巧等人就說了今天是平安郡主出嫁的大日子,外頭現在正熱鬧著呢
瞧著她們一個個都滿臉興奮的模樣,書華估摸著她們這下子也沒什麼心思服侍自己洗睡了,就乾脆遂了她們的意,讓她們都出去看一看。
除了君慶以外,其他人都是嘩的一聲就散開了,幾乎是腳不沾地就往大門那邊跑過去。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平安郡主出嫁的隊伍正好要經過沈家門口,這些個丫鬟們愈加是興奮得不得了。
書華在君慶的服侍下洗了把臉,換下身上的衣裳,又逗弄了一會兒肥白,而大黑早就沒了蹤影,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鬼混了。她打了個打哈欠,順勢就滾到床上睡去了。
等到醒來的時候,平安郡主的送親隊伍早已出了城門,現在正在前往西夏的路上。書華一邊穿衣裳,一邊聽著君瑤幾個談論這次送親時候的壯觀景象,據說嫁妝連綿幾十里路,侍女隨從更是數不勝數,吹唱打鼓,折騰的那聲響更是震天響地,氣派得很
書華不由暗自一笑,在那麼吵的時候,自己居然還能睡得這麼香,虧得自己厲害。
君瑤她們還說了,這次負責護送平安郡主出城的領頭將軍是未來姑爺,也就是慶遠候府的小侯爺。她們都說他穿著鎧甲的樣子特別威武,就好像年畫裡的守護神一樣,就光一樣就能讓人覺得敬畏和安穩。
書華這下子更想笑了,她可是記得年畫裡的人都長得方臉大耳,一雙手更是長得跟腿一樣,又粗又壯,威武的確是夠了,但那模樣若說好看……咳咳,恕她沒有這麼奇異的審美觀。
至於大黑,也在這個時候回來了,搖著尾巴屁顛屁顛地跑著,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沒過多久,二哥他們也跟著回來了,據說是合約什麼都已經簽好了,鋪子的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另外關於買田產的事情,大舅**建議是讓二哥不要心急,暫時耐住性子,等到京裡局勢平靜下來再說。
二哥似乎也聽進去了,表示願意再等等,實在不行的話,可以用這些錢在蘇州老家買些田產,反正那裡天高皇帝遠,少了很多的避忌,又有族裡的親戚幫忙打理,各方面都要更穩定些。
合約的事情辦妥了,大舅媽擔心家裡大舅舅一個人忙不過來,急著要回去處理家事,很快就離開了。至於三舅,雖然很想再在京裡過些沒人管的閒散日子,但他也不能就這麼放心大舅媽一個人回去,就跟著一塊告辭,陪著大舅媽一道走了。
鋪子能轉的都轉出去了,接下來就是正式的裁員,二哥知道書華這段時間一直在忙這件事,便直接將事情的全部決斷權都交給了書華,讓她來拿主意。
說實話,裁員真的是件鍛煉心腸硬度的事情,書華將之前擬好的裁員名單公佈出去之後,迅速在家裡頭掀起一道哭喊聲。他們或是求情或是下跪,亦或是哭得死去活來,折騰得整個宅子都雞犬不寧,暗地裡都道書華心狠,一個個地全打算死皮賴臉地不願走人。
可在書華將那些遣散費公佈出來的時候,很大一部分人立刻就停止了哭鬧,千恩萬謝地領了錢,帶著老婆孩子滿足地離去了。
對於剩下那一小部分還不願意的人,書華叫來了牙婆,讓她給這些人介紹一份體面的工作。該給的台階都給足了,這些人也不是不知好歹的,當下領了情,乖乖地收拾包袱走人了。
這一次的裁員,書華連帶著將家裡所有下人的底細都摸了一遍,包括那些曾經與書畫與姚氏有過關聯的人,她趁著這個機會,將他們盡數趕了出去,只給書畫身邊留下了一個綠思伺候。
接下來就是重新分配人事安排的事情,書華將這事兒交給了王管事與劉管事,讓他倆商量商量,等到安排好了再將名單交給她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