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沈書才在接待柳家父子的時候,旁敲側擊地提到了退婚的事情。
退婚本是柳家早就打算了的事情,但他們想到的是退了沈家的親事,而不是被沈家退親。雖然說這兩者的結果是一樣,但其中蘊含的意義卻是完全按不一樣的。至少,是在柳家的眼裡是不一樣的。
當然,沈書才也沒有直接挑明了說,只是假裝不經意的樣子隨口提了提。饒是如此,又豈能逃過在官場打滾多年的柳老爺之眼
兩家不溫不火地說了些話,而後柳老爺帶著柳志瑜給沈老爺上完了香,就匆匆地告辭了。
至於退婚一說,卻是隻字未提,既不答應也不拒絕,態度很曖昧。
等著這事兒落到書華的耳裡時,她正在用晚飯,而旁邊的青巧卻是一臉的詫異與擔憂:「這事兒要是大小姐曉得了,她非得鬧得天翻地覆不可,這些日子咱們可得避著她點兒」
書華卻是笑而不答,沈、柳兩家的婚事是老太君還在的時候定下來的,依照二哥的性子,即便心存不滿,但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他是不會輕易提退親之說。除非,是沈書畫自己提出了意見……
一門婚事,兩方都不樂意,沈書才樂得做這個順水人情。在他而言,如果柳家答應,那便是兩家都皆大歡喜;如果柳家不答應,也算是順了上一輩的遺願,沈家並無損失。
書華吃完了飯,便洗漱了睡下,一夜無夢,第二日又起了個大早。
她換好了一身素衣襦裙,紮了個長辮子便出了門,出門正好撞上那沈書畫。兩人一見面,不等書華打招呼,那沈書畫就鼻子一哼眼睛一斜,抬起下巴走在了她的前面。
大清早的受人白眼,書華覺得今天的運氣可能不大好,得小心才行。
兩人進了雲和院,一起向姚氏請了安奉了茶,各自尋了位置坐下。
姚氏道:「今日可能會有些很多客人過來,這家裡的事情難免就要多一些。華姐兒,廚房裡的事情這些日子一直都是你在管,我瞧著你管得倒也有些模樣了,今**與畫姐兒換一換,廚房的事情就暫且交給畫姐兒處理,你這兩日就隨我在這邊招呼那些前來拜訪的夫人小姐。」
不等書華答應,沈書畫就不滿地開口了:「娘,我……」
「我這也是為你好,」姚氏微皺眉頭,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因著和柳家的婚事,你的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你現在還是避避風頭的好。」另外,她也是想趁這個時候給書華和書才相看些合適的人家,雖說六年孝期不得談論婚嫁,但這事兒若真拖到六年之後可就真有些棘手了。
書才倒還好,憑他那品貌身世不愁找不到好人家的女兒。但書華卻是不一樣的,女兒家在婚事方面總是要吃點虧的,她須得早作打算,眼下暫且將人家定下來,等到孝期過完之後就完婚,如此也算有個保障。
書華不知姚氏的真正用意,不由好奇地問道:「大姐的婚事不是好好的嗎?而且我們家也沒人說出去,怎地會鬧得大家都知道了。」
姚氏面帶冷色:「我們不說,難保別人也會守口如瓶。」
書華瞭然地皺起眉:「估計今天來的這些個夫人小姐會有些難對付……」
「放心,應付她們的事情交給我,你只需要在旁邊幫襯一下就成。」姚氏頓了頓,「你鮮少在這種場合露面,這回該是讓你長長見識了,日後嫁到婆家,也別讓人小瞧了你。」
書華點點頭:「我明白了。」
沈書畫雖有不滿,但見姚氏主意已定,而且自己這個時候確實不好再眾人面前露面,只得咬咬牙忍下了。
很快,就有下人上來稟報,說是史學政帶著他家的夫人與女兒過來了。
姚氏一邊派人前去迎接,一邊讓沈書畫快些下去。等到沈書畫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後,史夫人與史家兩位小姐被下人領進了雲和院。
姚氏與書華趕緊出門迎接,將她們請進了堂屋裡坐下,又派人端了剛沏好的茶水上來。
那史夫人生得圓圓胖胖,面皮白淨,穿著一身銀灰色的對領襦裙,坐在那兒顯得很是文靜。史家也是書香世家,同在汴京城,與沈家倒也有幾分交情。
史家的兩個女兒生得也很是圓潤,眉目像史夫人,清秀文雅,只是比史夫人少瘦了些。但與書華這個沒幾兩肉的人站在一起,顯得還是有那麼些胖了。
史老爺現在在朝中做學政,雖然沒什麼實權,卻也是個受人尊敬的官位,他家的名聲也是極好的。沈家倘若與史家結親,倒也是門當戶對。姚氏心中這麼琢磨著,時而用餘光瞟了那兩位小姐幾眼,卻見她們坐得端端正正,看上去極為斯文有禮,只是那雙眼睛卻少了些生氣,倒不似書華與書畫那般靈動。
史夫人之所以帶著自家兩個姑娘過來,其實也就是打著個兩家聯姻的主意,雖說沈家隨意爵位被削了一點,但地位卻還是在的。而且她還聽說了沈書才要入朝為官的消息,如能將女兒嫁給他,日後做了沈家的主母,旁邊又沒得兄弟分家產,什麼妯娌之間的算計自然就沒了,今後的日子定然是極好的,想來也是樁不錯的親事。
進來之後她就一直都在注意姚氏的舉動,眼下自是看到了姚氏的小動作,心下不由大喜,面上立時笑得愈加溫和了:「妹妹,這人死不能復生,你這心裡的苦我們也是知道的,以後你們家裡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只需要知會一聲,我們家自然會盡力的。」
用著滿心的笑容說著讓人節哀的話,旁邊的書華只覺得這個搭配實在有些詭異,與此同時,她注意到了姚氏的嘴角在不經意間抽了抽。
姚氏緩緩道:「倒是有勞姐姐擔憂了,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如今事情已經發生,再傷懷也是無濟於事。我打算在家裡建個小佛堂,以後無事時候就去唸唸經,也好為老爺在地下積些福德,算是我最後能為他做的事情了吧。」
「妹妹能這麼想,那便是極好的,我家裡正好有一尊親戚送來的菩薩像,做工色彩都是上乘的,你若不嫌棄,我過兩日派人送過來給你。」
「既是親戚送的,自是送給你的一番好意,我怎能壞了他的好意呢?姐姐的心意我心領了,不能再讓你費心了,」姚氏低頭喝了口茶,方才繼續說道,「你們難得來一回,等下便留下來一塊用中飯吧,雖說都是些清淡小菜,但也是家裡人費了心思的,還請你們賞臉嘗一嘗。」
史夫人自是求之不得,當即笑著點頭:「妹妹這般好意倒叫我們有些不好意思了。」
「都是熟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日後大家還得多多來往,該是好好招待你們的,日後我們得了空,還得上你們家去拜訪拜訪。」
「那敢情好我可是就等著你們來我家坐坐,你們別讓我失望呀」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看起來相處得挺是和樂。書華與那兩位史家小姐就在旁邊坐著,俱是一言不發,氣氛有些沉悶。
書華不是個喜歡與人套近乎的人,尤其是對於這種見第一面的陌生人,雖說她知道自己此刻更應該表現出大家閨秀的風範,但她天生的性子真不是一下子就能改變的。
算了,還是繼續沉默吧,反正那史家小姐看起來也不是愛說話的人……
過了一會子,估計是姚氏與史夫人注意到了這邊的沉默,那史夫人便瞅著書華說道:「這位就是大小姐吧?好些日子不見了,倒是長得愈加水靈了」
姚氏不自然地咳了兩聲:「這是三姑娘華姐兒,上次老太爺大壽時候姐姐沒見到她,想來你是不認識她的。」
史夫人鬧了個尷尬的笑話,卻也不慌張,反倒笑著給自己找台階下:「這丫頭生得與畫姐兒極像,眉眼漂亮得很,遠不是我家裡這兩個丫頭可以比得上的,倒讓我一時認錯了人。」
書華暗自撇嘴,自己啥時候跟那只高傲的天鵝長得像了?這錯得未免也太離譜了點兒
姚氏卻道:「你這是說的哪裡的話我瞧著你家這兩個姑娘倒也不錯,斯文清秀,一看便知道是書香門第教出來的大家閨秀,想來這家教什麼的都是極好的。」
史夫人眼底藏著喜意,嘴上卻不停地謙虛:「妹妹見笑了,這兩個丫頭平日也不愛說話,除了做女紅便是學學琴藝,有時候還看些書寫點字什麼的,在家就會搬弄些不實用的玩意兒,偏生老爺就喜歡她們這樣,倒讓我這個做娘說什麼都不是了。」
姚氏笑笑:「不虧是史家出來的女兒,這琴棋書畫想來是樣樣精通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書華算是吃出了這裡面的味道,想來這姚氏是打算給二哥牽紅線來著。而那史家的夫人好似也很樂意,眼下這兩人可是正打得火熱,這不免讓書華又瞅了旁邊的史家兩位小姐幾眼。
面向生的都不差,只是那神態卻真是有些呆板了,與二哥相配,的確是差了些。為了進一步瞭解敵情,書華決定犧牲一回,主動側過去身子,面帶微笑地低聲說道:「兩位姐姐叫什麼名字?我該怎麼稱呼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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