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場,舞蹈比賽。」舞台上傳來司儀太監尖細的聲音。
通過了前兩場的比賽的參賽者此刻只餘下十位,正各自站在舞台左側等待上台。未央此時已經換了一身白色短衫,黑色箭袖,寶藍色腰帶,素面朝天,頭髮也高高挽成一個簡單的髮髻。在濃妝艷抹,精心打扮的各個參賽者中顯得格格不入。
台下的觀眾也巴巴地望著,只等皇帝大手一揮,龍爭虎鬥後,**。
姬木羽目光落在一身白衣的未央身上,心情異常複雜。他突然間有些後悔,為什麼昨天晚上沒有跟她吐露心聲。難道今天要眼睜睜地看著她投入墨離的懷抱嗎?
姬木羽的眼光迷離,雙手握拳,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
「木羽……」
一雙帶著暖意的素手輕輕按住了那雙躁動不安的大手,姬木羽猛地一震,像是被強迫性地拉回到了現實中。
他轉過頭,正對上白米蘇那雙意味不明的眼睛,那眼睛裡似乎正帶著一些哀怨。
而後,他便看到白米蘇勉強揚起嘴角,苦笑道:「是她,我果然沒有猜錯……」
「請一號參賽者上台。」尖細的聲音又再傳來。
聲樂奏起,一個俏皮的紅色身影如麻雀兒般跳躍著上了舞台,眾人眼前皆是一亮。王筠婷此時已經換上了白色小靴,紅色紗裙,裙上繫著黃色的小銅鈴,每當她一動作,身上就叮噹作響,好不得意。
王侯望著自己女兒,眼角卻瞟向那個被自己稱為體態癡肥的葉家小姐。這個女娃娃不僅沒有如同他想像般蠢鈍如豬,反而有勇有謀,竟一舉闖入了最後一關。
當日女兒回到府上要求他給葉家小姐發花帖,他本不欲答應,後來經不住女兒的癡纏才鬆了口。誰知今日,這個肥胖的醜陋女子居然成為了自己女兒的強敵,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個的腳哇。
王侯若無其事地轉過眼,投向皇上身旁的如娘娘,這個如娘娘可是自己本家表妹,在宮中也有一定的地位,沒想到此次居然要動用她這張牌。
如娘娘的眼睛也轉了過來,不著痕跡地跟王侯點了點頭。
如娘娘也是精明之人,倘若王筠婷成為了鎮國大將軍家的長媳,這個大將軍的世襲之位遲早會傳到王家手上。
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如今唯有盡一切努力替自己打下自保的基礎,才能在皇帝駕崩之後在這冷冰冰的皇宮之中尋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台上俏顏可人,舞步靈動,但台下真心欣賞的人又有幾個?
未央看著台上動作靈活的王筠婷,暗暗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器樂,唱歌,她都可以用綠葉來遮掩自己的缺陷,唯有舞蹈,是她最無能為力的一部分。
但只要走過了最後一步,她就可以站在她心愛的男子身旁,為了這個目標,她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放棄。
未央咬著牙,深深地吸一口氣。安靜地看著參賽者一個接一個上台,旋轉,跳躍。無一不是如蛇般柔軟靈活。直到自己的回合到來。
她慢慢地踏上了舞台。
皇帝坐在首位,饒有趣味地望著她,笑道:「葉家未央,本皇很有興趣。不知你此次會為本皇獻上什麼舞蹈。」
「啟奏皇上,民女此次演出的舞蹈,名為『太極舞』。」未央低著頭,沒有人可以看到她臉上的表情,究竟是波瀾不驚,還是驚濤駭浪。
「又是本皇沒有聽過的……哈哈……你這女娃倒是有趣……來來……開始……」皇帝笑吟吟地望著未央,微微點了點頭。
未央得令,便悠悠站起。絲竹聲飄飄蕩蕩地在耳邊迴旋。
未央霍然將長袍衣擺掀起,塞進腰間的腰帶處,雙手向左右劃開,右手輕飄飄卻帶著力度向前面一攤,擺出葉問那個迷死萬千少女的姿勢。
左右腳又再向外劃開,手中也動作起來。
台下看台上,都一臉茫然。只覺這動作異常深奧,一攤手一劃開,都看似隨意,但其中又蘊含力道。
台上打太極者,卻是眼觀鼻,鼻觀心,心中默念:「一個西瓜,分成兩半,一半給你,一半給他,剩下的,給大家……」
未央前世也是個不愛運動的主,這套太極拳,全靠她老媽子每天早上拉著她一起晨練。老媽子看不得她坐在一旁搖搖晃晃瞇著眼睛流口水的傻樣,便拉著她一起練了起來。
皇上也是目瞪口呆,連忙望向兩邊的大臣,問道:「諸位愛卿可知道這是何種舞蹈,本皇可從未見過呀……」
眾大臣也是一臉茫然,唯有低頭抱拳道:「臣惶恐,臣不知。」
墨離望著舞台上一臉深沉的未央,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那些調皮的神情卻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看著未央手一推一收,臉上的笑意更深。
葉家眾人也是一頭霧水,未央今日的表現太叫他們吃驚,特別是葉奉和葉夫人,更是一路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閨女過關斬將,奇思妙想層出不窮。
「老爺,我們十八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呀。」葉夫人淚眼汪汪地望著葉奉,激動之情不言而喻。
葉奉笑嘻嘻地點了點頭,笑道:「這丫頭的鬼主意可真多。」
說罷與姬老對視一眼,心中輕鬆不少。
說實話,葉奉壓根沒有希望未央可以脫穎而出,所以早已做了全盤計劃。姬老在之前也偷偷進宮見過皇上,倘若未央在比賽中當真不濟,希望皇上可以保住未央進入第三輪。
只有進入第三輪的比賽,未央才有資格成為墨離妻子。
葉奉雖知這樣對其他人不公平,但他是一個父親,這一點他和王侯無異,不同的是,王侯希望女兒嫁入墨家的想法是有著利益的成分,但葉奉沒有,他只是單純作為一個父親,希望女兒可以嫁給她喜歡的人。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未央一直靠著自己的力量披荊斬棘。她所展現出來的力量讓他也感到吃驚。他最疼愛最維護的小女兒,終於不需要他們的庇護也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得到自己想要的。
看著未央在台上緩緩移動著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他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淚流滿面。他是一個商人,精明狡詐,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於色,也不會做任何有損自己利益的事情,但是在自己兒女面前,他寧願吃虧,也只有他們,方才可以讓得他真情流露。
「把西瓜收起來……」
未央念完最後一句口訣,慢慢地吐了一口氣,把手收回立定,偷偷望向呆若木雞的皇上。
未央本來只打算矇混過關,沒想到太極拳的四兩撥千斤實在太高深,這下可好,皇帝立刻來了興致。
「葉家未央,你這套舞,本皇從未見過,你是從何學來,為何動作如此奇特,四平八穩地在一個圈子裡,也不跳躍,甚至是動作遲緩,與一般的舞蹈截然不同啊。」皇上半個身子向前傾,兩眼炯炯地盯著未央,似乎有著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趨勢。
未央忙福了福,應道:「稟皇上,此舞蹈乃是未央偶遇的一位高人所傳授。」
「此人姓甚名誰?現在在何處?」
「稟皇上,那位高人名為張三豐,他喜歡雲遊四海,處處為家,未央已是許久未和他通過書信,也不知道他現在何處。」
未央心中一陣得意,這可是不存在歷史上的國家,想必他也不知道張三豐是誰吧?自己一句話,就佔了張三豐老爺爺莫名其妙的便宜。
「哈哈,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可惜未能見此高人一面。」皇上一陣歎息,聲音裡竟有些恨不能相見的意味。「你這似舞非舞,又似是拳法……本皇也有些不解……」
「皇上,自古以來,舞蹈與武術其實本質相同,舞可為武,武可為舞,未央今日所舞,是舞,也是武。」
未央這「舞」與「武」的見解,把眾人說得雲裡霧裡,聽起來像是胡說八道,卻又似乎有著道理。
龍擎天若有所思,目光投向那黑壓壓的觀眾席,心中笑道,姬老,目光果然還是如此毒辣。
「你退下吧。待會結果如何,本皇自會公佈。」
「謝皇上。」未央盈盈地福了福,便退了下去。
一進帳篷,未央便感覺到一道火辣辣還含著怨恨的目光向自己投來。未央抬頭一望,果然是王筠婷。進入到最後一輪比賽,自然也將最後十位參賽者集中到一個帳篷裡。
王筠婷此刻正坐在帳篷裡的一處木椅上,雙目含著濃濃的怨恨。她後悔極了,原本只是草包腦袋只會大喊大叫不管不顧的葉未央,居然也有這種才藝這種手段。三輪比賽下來,她居然穩穩當當地一再入選下一輪,絲毫沒有落下風,反而是一副和她相當的模樣,實在可氣。她當初萬萬不該答應那黑衣人給葉未央送花帖,此舉簡直是自討苦吃。
未央沒有理會,王筠婷燃燒著熊熊怒火的目光,只喚過了小正子,要了杯水喝。
那王筠婷卻先按捺不住,搶先走到未央身旁,壓抑著怒火低聲道:「未央妹妹可是好手段,姐姐真是低估了你。」
未央聽著那陰陽怪氣的聲音,不禁皺了皺眉頭,帶著微笑轉過頭,正視王筠婷的眼睛,笑道:「你這女人真是奇怪,一會兒擺出一副與我有深仇大恨的模樣,一會兒又擺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你變臉可變得真快!」
未央對這個女人本就沒有什麼耐心,對於這種刁蠻任性,自私霸道的女人,她不介意撕破臉。
「你說什麼?」王筠婷杏眼一瞪,似乎不相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你別得意得太早,你以為你這醜陋的模樣可以入得皇上的法眼嗎?別說皇上,墨離哥哥也絕對不會選你這個體態癡肥的醜八怪。」
未央暗自笑道:「一按捺不住就人身攻擊,這可真是她的慣用招數。「
「你笑什麼?我告訴你,你別妄想和我鬥。墨家長媳的位置,肯定是我的!」
「長媳的位置?」未央本不欲和她糾纏,但如今聽她這麼一說,她為的分明是地位而不是墨離這個人,不禁怒道:「王筠婷,你辛辛苦苦參加花賽就是為了墨家長媳的身份嗎?你想嫁給墨離,不是因為你愛他,只是因為這個身份,哼,你這種人,根本不配當我的對手,也不配當墨離的妻子。」
「我不配?你這死胖子就配嗎?」
「終比你這勢利的女人要強。我喜歡墨離,我願意和他在一起,即使他不是鎮國大將軍的長子,即使他以後沒有得到大將軍世襲的職位,只要是他,我就願意和他在一起。」
「勢利?混賬!」王筠婷被未央這麼一激,不禁氣得雙眼泛紅,一手舉起,蓄足了力度,眼看就要落在未央臉上,卻聽帳篷外傳來那尖細的宣旨聲,突然將那手硬生生地停在半空。
「奉皇上聖喻,王家王筠婷,葉家葉未央,劉家劉英英,曲歌舞三絕,才藝過人,當入前三甲。傳,王家王筠婷,葉家葉未央,劉家劉英英上前面受聖恩。」